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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挣破人性囚笼的恶鬼,却没有见过挣破人性囚笼的神明。
一
一串串紫葡萄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串串紫珍珠。
素玺、黄雀、青修、清诚坐在葡萄树下,素玺一边给三个冲茶,一边慢慢问青修:“能说说吗?昨天遇见了什么事?”
青修将昨天在王宝家遇见的事详细述说了一遍。
“蕴生灵魂的木版画……有记忆的老木门……”素玺的目光追逐着空中的一片悠悠下落的葡萄叶,思索着说。
“这么说,是水浒戏上的灵魂,污染了小珏的灵魂?”黄雀和尚问。
青修点了点头:“他送给我们一片花瓣,那片花瓣其实是一片血花,血花上面承载的是杀戮的欲望。但是……”
青修有些不确定的说:“他对我们似乎抱有善意,最少,我感受不到他的恶意,但是,他送我们的礼物,确实污染了我们的灵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送我们礼物?出自恶意?善意?”
青修明亮的眼睛望向素玺和黄雀:“还有聂许……”青修思索着说:“他给我们王宝家的地址的目地,是为了让我们的灵魂被杀戮的欲望污染吗?”
“聂许的目的?”素玺仰起脸,望着葡萄叶上细碎的阳光,凝思了片刻,说:“这不像聂许的目地,他是一个行事光明磊落的人……”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摇了摇头:“那是以前认识的聂许,现在……或许变了吧,变得……诡诈阴险……也有可能……”又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
“但是,也不太像,如果说只是为了让你们的灵魂被杀戮的欲望污染?那太看不起你们了吧。这种程度的污染,伤害不到你们啊。他一向思虑周全,即使变的诡诈阴险,也会更深谋远虑,不可能做这种除了让你们产生恶感,对他毫无益处的事啊。”
“最重要的,他想让你们认同他的思想,想让你们放弃‘平等’的理想,想让你们不阻止他完成‘再使风俗淳’的大愿。绝不会用杀戮的欲望污染你们的灵魂啊。”
“这或许只是一个意外。”素玺站起来,缓缓踱了两步,望着院墙上开满的蔷薇茶,摇了摇头,慢慢而用力的说:“不是聂许的目的。”
“水浒戏上的灵魂……”黄雀和尚的手指轻轻摩着茶杯上的云纹,慢慢的理解说:““除了神佛之像和祭祀神器,艺术品上也可以蕴生灵魂,但条件很苛刻,或者说有一个痴人,将全部爱意、赋于其中。”
“但奇怪的是……”他抬起头说:“一件艺术品,被人所痴爱,必有其值得痴爱的美好处。《水浒戏》上的精神,是杀戮的欲望。谁会把杀戮当成美好的东西去痴爱他呢?”
“其实……”素玺想了想,解释道:“如果有至诚之人,将全部精神,贯注其中,也可以蕴生灵魂。”
黄雀摇了摇头,说:至诚之人,其实也是痴人,如果不是至爱成痴,也达不到至诚之境。我不相信,有人面对不爱之物,能够达到至诚之境。”
素玺温柔的笑了笑,慢慢说道:“或许有一个人,养出一团纯粹的精神,所以,面对任何物,都能达到至诚之境呢。”
黄雀想了反驳,突然怔了怔:“你是说……王宝的奶奶?
素玺的目光掠过墙上,望向天上的云,那一朵云,像一只张翅,长尾,竖立在天空的凤凰。
她慢慢的解释道:“王宝的奶奶,能在木门上留下记忆,她对孙子的思念该有多深啊?而且……也不像是普通人啊!普通的老人,也有几年十几年,从孙子上幼儿园一直到高中,每天都在门口等孙子回家的,但很少能在门前留下记忆。”
他停了一下,分析着说:“能留下记忆,除了天长日久的岁月积淀,还要有至真至纯的精神——她的一团精神,只有想念孙子这一个念头。念念都是想念孙子,没有别的念想。”
黄雀沉思着说:“这种纯粹的精神境界,普通人恐怕做不到吧?她……恐怕也是修行人吧?但是,她为什么用至诚的精神,蕴养出一个杀戮的灵魂呢?是因为她有一腔深仇大恨,心心念念想杀谁?还是……”黄雀犹豫了一下,说:“恶鬼?”
充满了毁灭一切和杀戮一切的只有恶鬼。水浒戏这个充满杀戮的欲望的灵魂,确实很像恶鬼。
素玺转头看向青修,问:“水浒戏灵魂,形貌是什么样的呢?”
青修怔了怔,随即明白素玺的意思,说道:“很平静,很温和,带着微笑,没有充满怨戾之气的狰狞丑陋。也没有要杀戮毁灭我们的意思,而是谦和有礼的送我们花瓣……充满善意。”青修分析说:“所以,他应该不是恶鬼。”
“不是恶鬼,也不像至诚的人赋予的美好的灵魂,他究竟是什么呢?”黄雀思索着。
“王宝的奶奶说让你们救一救小宝,有没有说王宝会遇见什么危险呢?”素玺又向青修问道。
青修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嗯,对了,她说的是,请我们救一救小宝,她会告诉我们通向人类心灵本体的路。”
“人类心灵本体?”黄雀豁然抬头看向青修问:“人类心灵本体?”
青修微微皱着眉,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说:“我听老师说起过,不过,他也不太清楚是什么,说的不明不白,我也无法说清究竟是什么?”
“人类的心灵本体。”素玺皱着眉说:“我倒是知道大概是什么。”她停了一下,斟酌着词语说:“有一种说法是,人类的历史,过去和未来,人类这漫长无尽的命脉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蕴养这一个‘人类的心灵本体’。所以,除非我们能跳出‘人性’达到‘神性’,否则,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在心灵本体之内,无法看见他,也无法理解他……“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素玺停了一下,思索着说:“所以,人类的心灵本体,不是人类的智慧所能够理解的。但是……王宝的奶奶竟然知道通往‘人类的心灵本体’?是什么意思呢?是她根本不知道人类的心灵本体这几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还是……”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云,声音飘渺的有些不真实:“她已经达到了‘神性’,所以,看到了‘人类心灵本体’的真面目了呢?”
她抬起头,望着墙头上的红蔷薇在微风中摇曳,微微思量了一下,说:“等小珏醒来,我们一起再去王家看看吧。”
下午,小珏醒了过来,他洗净了灵魂的污染,找到了原本的心境。
这一次心灵的粹炼,让他的灵魂更强壮。心灵的清光,涨了近一倍,达到四寸多长。
二
傍晚,梨花巷,秋风吹着瘦竹,暮烟里萧瑟呜咽着。
“出事了!”
一走进梨花巷,素玺五人心里就是一沉。
王宝家门前停着三辆警车。
警灯无声的闪着。
红蓝的光在小巷中急促的交映着。
随着警灯急促的闪烁,一波一波紧张的气氛,向五人灵魂上涌来。
青修五人都是不喜欢麻烦的人,看见有警车在王宝家门前,青修说:“我们先离开吧。”
离开梨花巷,小珏悄声问:“王宝家出什么事了?”他想到昨天,王宝的奶奶请自己三人救一救王宝的话,心里一突,不由的猜测道:“不会……真的死了吧?自杀了?”
“真的自杀了吗?”清诚心想,他的灵魂在接受自己的道德的审判,没有感到羞愧,只有感到小小的不舒服。
他便松了一口气。
王宝与清诚是陌生人,陌生人的死,不应该清诚自己来负责。
三
回到无相坊,吃过晚饭,已经9点多了。
清诚犹豫着,对大家说:“或者,我给杨队长打个电话?”
杨飞雄是市局刑警队长,王宝如果真的死了,他应该了解情况。
没有人应声,青修犹豫片刻说:“那就打一个吧。”
素玺一边给几人的水杯中添上茶水,一边慢慢的说:“应该不必……他应该会给我们打电话。”
“为什么?”小珏不解的问。
“如果王宝真的死了……”素玺微微摇了摇头,说:“前天,你们向他打听过王宝的消息,然后……”素玺微微皱了皱着眉,接着说:“他今天就死了……”
这时,门外,突然气车的发动机声,接着,尖锐着刹车声响成一片。
“来了……”小珏说。
清诚皱着眉说:“架势有点儿大啊……”
五辆警车停在无相坊门前,警灯无声的闪着,红蓝的光在老街上急促的,交相闪烁着。
从车上下来七名精干的警察,两名警察站在车边似乎在闲聊抽烟,另外五个人在杨雄的带领下,走进无相坊。
清诚等人对视了一眼,素玺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王宝……恐怕不是自杀那么简单啊!”
杨雄带人走进无相坊,见清诚五个正在一起喝茶,在脸上硬扯出几缕笑来,说:“都在啊,正好,有件事想找你们了解一下。”
杨雄等人散发着很强的敌意,虽然隐藏着,但清诚五人都是觉醒灵魂的人,对情绪最为敏感,他们都能感到,杨雄已经把自己等人当成了嫌疑人,而且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而是悍匪一流,罪恶深重,迫不得以可以鸣枪的犯罪嫌疑人。
清诚没有说话,在心里想着:自己等人只是打听了过王宝的消息,竟然让杨雄产生如此深重的戒备和敌意,如果不是杨雄小题大做,那么,就是王宝不是自杀,甚至不是简单的凶杀案。
杨雄做为一个老刑警,不会幼稚的小题大做。
那么,王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吧。”清诚诚肯的对杨飞雄说。
“你们去过王宝家吗?”
“昨天去过,但没见到王宝。”清诚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他没的门没锁,但是家里没人。”
“你们认识王宝吗?”杨飞雄盯着清诚的眼睛,问。
“不认识。”
“对于他家,你们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吗?”杨飞雄又追问道。
清诚摇了摇头。
“你们为什么对王宝这么感兴趣?或者说你们打听王宝的目的是什么?”杨飞雄又问。
“我们收到一封信……对他,有些好奇。”清诚说。
“什么信?信呢?”杨飞雄问。
素玺款款的站起来,从从容容从柜台下面,拿出那封信,递给杨飞雄。
杨飞雄看了看信,看到信的落款问:“是聂许给写你们的信?”
“是。”清诚答道。
“聂许?是做什么的?在哪儿里能找到他?”杨飞雄问。
清诚对聂许不太了解,不确定的说:“好像……是横溏街涵光茶楼的老板。”
“不是……”素玺冲清诚摇了摇头,又对杨飞雄微微一笑,说:“聂许是鹿台阁的管理员。他现在应该在鹿台阁的值班室里。”
“鹿台阁……”杨飞雄把信收起来,说:“这信,我们先替你们保管。还要请你们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聂许。”他看了清诚五人一眼,又补充道:“都去吧。”
四
鹿台阁,是市博物馆。在山城市南部鹿门区西南角,古水北岸。
山城夜晚的街道上,警车闪着无声的警灯,急驰而过。红蓝的光从街边的花树上,一映而过。
在车里,清诚问杨飞雄“是不是王宝出什么事了?”
杨飞雄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示意清诚先不要问。
到了鹿台阁,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值班室在鹿台阁的顶层。
杨飞雄留下六个人在鹿台阁下,自己和一名警察带着清诚五个,登上鹿台阁。
小珏走在最后,回头看见,六名警察散开,守住了鹿台阁的四个方向,皱着眉对青修抱怨道:“看来,真把我们当成罪犯了……”
青修没有说话,心里也暗自疑惑,警察对自己等人的戒备心怎么这么重?王宝究竟出什么事了?
到了阁楼顶层,杨飞雄敲开值班室的门。
聂许打开房门,看见警察和清诚五人,神情很是诧异的怔了怔,随即平静了下来,看向杨飞雄。
“你是聂许吗?身份证请给我看一下。”杨飞雄盯着聂许的眼睛说。
“是的。”杨飞雄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身份证给杨飞雄。
杨飞雄细细看了一下,递还给聂许,又僵硬的笑了笑,说:“有件案子,需要向你讯问,希望你配合。”
“好的,我配合。”聂许缓慢而微微用力的说,声音听起来,沉稳而真诚:“请进,进来说吧。”
进屋内,杨飞雄盯着上聂许的眼睛,问:“你认识王宝吗?”
“王宝?”聂许认真的想了片刻,说:“不认识。”停了一下,又认真的补充道:“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又认真的想了想,追问道:“有他的照片吗?他是干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他很坦诚的解释道:“有很多人见过,但不知道名字,或者只知道他们常用的外号,所以,见了照片或许认识。王宝这个名字……是真没听说过。”
“梨花巷十七号,有印像吗?”杨飞雄又问。
“梨花巷……”聂许认真的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说:“知道大概在什么地方,但是没去过,那附近没有我认识的人。”
杨飞雄望着聂许的眼睛,聂许平静而坦然的与他对视着。
杨飞雄无法从聂许的神情中判断他是否说谎,也不知道聂许是一向对人如此真诚?还是心理素质太强大?
杨飞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弃的试探,从包里拿出那封信,展开给聂许看,说:“你看看这封信。”
聂许目光落在信上,信上只有一行字,一眼便看尽了。
“梨花巷十七号王宝。”
落款是他自己的名字:聂许。
看见自己的名字,他依旧沉稳而平静,认真端详着信纸上的笔迹良久,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写的。”
说着,坐到书桌前,右手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梨花巷十七号,王宝。落款:聂许。”
准备把纸递给杨飞雄时,又想了想,又用左手拿起笔,写下同样一行字。
然后递给杨飞雄。
杨飞雄认真辩认的良久,没有从笔迹中发出相似的地方。他转头看向清诚等人。
清诚想了想,对聂许说:“是上周日,我们见过面回到无相坊之后,有人放在我们信箱的。”
聂许认真的想了想,诚肯的说:“我想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关于这封信,你还能提供什么信息吗?”杨飞雄看着聂许的眼睛问。
聂许又盯着信纸上了字迹分辩片刻,摇了摇头:“字迹不认识,我猜不到是谁。不过……”他想了想说:“即然用我的名字,给了无相坊这封信,说明他跟我们都有关系,最少也是认识。”他又摇了摇头说:“但是现在信息太少,我无法确定是谁?”
“好吧。”杨飞雄暂时相信了聂许的说,想了想,说:“现在还要麻烦你……”他转头对清诚说:“还有你们,跟我回局里做个记录。”
出了值班室,便看见古河,一湾黑幽幽的水。沿河的灯光,在水中连成一片变幻莫测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