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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圣山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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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从五重天飞入了六重天，此时五重天该是完全入夜了，但是六重天尚迎来日暮。
圣炟黎丹此刻依然喧阗，天空中不时有金翼白翼的天使结伴飞向建在云朵里温馨的家。
路西法本想回星寰殿看看，不过最终没去，现在星寰殿易主，管理第六重天的是梅特塔隆，他并不想给自己招麻烦，所以只径直飞往圣山星辰。
即便在白日都被星光披覆的星辰，是天界最富有浪漫气息的圣山。当爱侣们倾述浓情蜜意的时候，或许会彼此许愿——我愿为你摘下星辰上一颗明亮的星星，打造一对星光的耳坠，为你轻轻地挂上耳垂。
出了主城，周围的天使渐渐稀少，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也渐渐转为低矮的平屋，云絮里的房子也少了许多。
星辰上的玉树在和煦的暮光里发出莹莹的柔光，他们的枝头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璀璨的星形玉果。
衔接原动天圣泉的生命河源流从山顶上一路奔腾而下，向雪渊山巅冲去。
狮鹭时不时从嶍峨俊挺的悬崖峭壁上飞滑而下，又在峡谷急速对流的气漩中扶摇上升。它们中时不时混入一两头俊鹰与马鹭，但都远远地避开纯血统的狮鹭，独自在远处独立的山头上引颈长嘶。
偶尔从山的岩洞里会飞出白色的巨龙，那些是以某些渠道从魔界弄来的白魔龙。这种体色的魔龙极其稀少且性情温良，但与他们的性情不同，其魔龙血脉的效力却远超其他魔龙，因此常常被天使驯养。
路西法飞向生命河源流。
圣炟黎丹的喧豗被彻底抛在脑后，属于天使们所建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唯有簌簌与鸣泉相伴的风声叶韵，竟隐隐显得几分枵然了。
从源流主干上分支出来的小溪道道弯弯，在萦绕山峦的云雾里穿行，翠色的青芦水竹在溪流边一丛丛冒出来，配在直指天际的金杆刚竹下边，像一片绿色的星毯。
源流上游接近山顶的地方，有许多因地势稍缓而形成的湖泊，其中最著名的是贝加尔登星湖。
在温和的黄昏中，湖中的星荧鱼吊着头顶闪烁的星灯，在湖中自由地游弋。它们同样亮闪闪的尾巴给水面点出了无数的漩涡。湖岸边盛开着一片片漫天星的碎花，又有月丹花兀自绽开大朵大朵牛乳一样洁白浓蜜一般芬芳的盛花。
路西法落在湖边，此时的天色更暗了，月亮已经静悄悄地上了天空，月光旅行在肋骨似的水波上，与水中星荧鱼的星光，与水面零乱散步的破碎林野融在一起。
湖源水口背后蜿蜒地向着山巅连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星湖，碎玉裂冰的星光在河中飞流，又在山峰最高处引入更苍茫神秘的苍穹，仿佛一条群星编织的缎带，将从七重圣天倾泻而下的神出星河一路千回万转地引入世间。这是奔涌的群星汇聚成的源河，从它的表面散发到空气中的细微星光化作星云环绕着整座圣山星辰。
枭鸟和夜莺唱它们的小夜曲，在在林涛的沙沙响里三两幽鸣。
路西法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贝加尔登星湖的湖口，在星光月影下，仿佛有初冬的霰雪在那里堆砌出一个卓卓隐隐的模糊轮廓。
林风没有吹动他的一根发丝，星光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光影。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聆听星月与鸟语，却已摇落了一地清寒凛冽的孤独。
天地很静，他更是宁静。
路西法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或许因为这里是圣山星辰吧，又或者是因为此刻的氛围吧，他竟觉得在这一刻有一丝小小的紧张，就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在犹豫要不要惊扰正在为此而烦恼的父母。
独对着还在盛开的鲜花，好似聆听着轻语的灵魂倾诉衷肠，那些风花雪月的陈年旧事，暗暗叙说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日渐式微，热烈却寂寞。
他们曾经会来这里，坐在湖边，静静对酒。那时候他还没有向父神揭穿自己的真意，只是一次又一次探究着父神对他的态度与底线。那个时候父神还会对他露出不加防备的微笑，还会因他偶尔的出格言行而皱眉轻斥。
在他主动捅破了一切之前，他甚至怀疑父神在假装没有意识到他的试探，没有发现他的意图。但他后来明白，父神只是在宽容他，只是在等他自己想清楚一切，然后默默放弃。
父神非常容易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就算有不能原谅的，只要他道了歉，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了。甚至于在他雪渊之巅的告白之后，父神在接近一年的时间内都没有与他再说一句话，最终却还是因为他主动告诉父神自己已经放正了自身的位置，就冰释前嫌。
其实，这当然不是因为父神可以欺骗，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
路西法承认他确实在很长久的时间里，妄肆误用父神对他的厚爱。
他轻轻揭掉白色的斗篷，昔日的圣光肆无忌惮地照亮星光。
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承载着记忆的画卷策策地触动心弦。
他掠过星云光影的水面，向湖口处的落影靠近。
站在那里的影回首一望，在这瞬间绕着他的光雾散去了，柔风里他的模样清晰地连睫毛都可以看见。
他浅浅一笑。
“你来了？”他仿佛等待已久。
路西法在他不远处落地，然后踩着和曾经一样雍容典雅的步伐走到他身旁站定，与他并肩而立。
“你在等我。”
他们在水中的倒影微微晃动，路西法的分了一抹余光给涟漪微漾的水面。
在水中的倒影里，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睛，此刻他的左眼里流转的，是圣瞳的光辉。
他有一瞬间的惊讶，旋即又了然于心，他用手指抚上左眼：“真是谢谢你了，把无处不在的圣灵送给我，以至于连我的眼睛里都有它。”
“是啊，我在等你，等你把圣灵亲手送还给我。”耶和华只留给路西法一个琢磨不定的侧颜。
“送还？”路西法向前微倾身体，借着身高上的差距，稍探到耶和华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里，只有一边是纯银的，而另一只则是他熟识的圣瞳。
“如果这就叫送还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真没想到你也有坦诚的时候。”路西法伸手轻轻鞠起一绺银色发亮的丝发，贴在唇上一吻，又让这绺发丝顺着指缝滑落了。
耶和华终于侧首看他：“你是来见我的。”
路西法笑着点头：“是啊，顺便取点圣水。”
耶和华转过身来面对他，路西法觉得他在仔仔细细的端详自己。
然后父神抬起手，轻轻放在敛起的羽翼上，只轻轻拂过，就又放下了手。
“圣光啊。”他仿佛感叹。
路西法眉梢一挑：“……父神，你摸我翅膀？”
“嗯。”
路西法眉梢再一挑：“这算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
路西法此刻装作蔚蓝的眼睛慢慢混入了红色，显出蓝玫瑰一样的色彩：“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很好，说明你现在用的是上面的头脑思考。”
“这句话非常具有讽刺意味。”
“我不否认。”
“父神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说话变犀利了啊？”路西法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这是他生气时或者遇见极其有趣的事情时会进行的小动作。
耶和华向他走了一步，就和他靠的很近了。
“烦扰的事情总是在的。”
路西法听见他这样轻轻叹了一口，然后却突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甚至能感到冰凉的银发落进颈口，碰到皮肤。
“……？？？”路西法浑身一僵，“父神，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呢？”他依然轻轻地将头靠在路西法的肩上。
“如果按照正常生命的理解与经验来判断你现在的举动，我想我应该得出的结论是……”
路西法没有说下去，看上去他正在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把结论说出来。
“是什么？”
“父神，你在撒娇。”
“……”
路西法紧接着又说：“但是，这毕竟是从生命角度的判断，我想我需要问问，从你的角度，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耶和华哑然失笑，他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他与路西法之前的距离。
“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么你就是在撒娇……”路西法的表情极其微妙，“你累了，为了什么？”
“假装没有爱上你，假装你对我并非特别。”
“……”
“我爱世界，也爱你，但你一直都在逼我两者择一。”
“父神！”路西法的语调微微提高了，“你不正常！”
耶和华没有再说话。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想问什么？”
“圣子遇害，豸蝾甚至妄图袭击具现的圣灵。”
“当世界开始不再完美的时候，错误的东西就产生了。”
“幕后黑手意图弑神。”
“嗯。”
“是谁憎你到如此地步？”
“一个曾经的人类，他因为曾经的洪荒丢弃了信仰。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即是心了。”
“是的，尤其是你的心。” 路西法的言语染了几分捉摸不透的危险和暗含的逼迫，“所以圣子是他杀的？”
耶和华点头：“是的。”
“所以别西卜果然也不是以诺杀的吧！是谁干的。”
“你很聪慧，但如果这我也告诉你了，你还有来这趟的必要？”
“和你比起来自叹不如，我委实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怎么？”
“你知道我所意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手掌突兀地撞上粗糙的树皮，路西法的手擦着耶和华的耳鬓而去，卷起几丝银发，撑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你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诱导我产生以诺就是凶手，你就是幕后指使者的错觉？”
耶和华静静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我还是不想和你谈世界的事。”
“……”
“要再对饮一次酒吗？”
“你——”路西法的指甲逐渐恢复到恶魔的尖锐，深深的扎入树皮，一抹怒意已经掩饰不住地在他的眉梢上绽开。
“难道你的酒量退步了？”
“耶和华，你够了！你还想这么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到什么时候！”路西法鲜有气急败坏，但是面对这样的父神，他真的有些忍无可忍，尤其是知道他这幅样子实则别有用心。
“不好吗？我以为你一直期待的，就是这样的我。”
“……”路西法自觉有些不能控制面部表情，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最终在他脸上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笑容，流出几缕寒意。
他缓缓低头，将下巴搁在了耶和华的肩上，咯着微微凹陷的肩胛，微转角度，将嘴唇触到耳际。
“好，非常好，若是你永远都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怕日后你又突然翻脸不认帐。”
从刚才被猝不及防的向后一推靠上树干起，耶和华就没有特意改变过自己的姿势，直到现在，他仍旧维持着单膝微屈，足尖点地的姿势，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指尖偶尔轻敲树皮粗糙的纹理。
这种姿势很微妙，既无明显的抗拒，也无易见的迎合，曾经在天界的时候路西法就没少被这种姿态激怒过。
而路西法现在本就被耶和华反常的态度激怒了，这模样就更是火上浇油。愠火一点点突破了他强构的屏障，一点点往上烧。
他抬起头，单手抚上耶和华的耳廓，然后沿着发丝滑动，继而沿着颚骨的棱角线条，一直抚摸到了下颚。
然后他手指一弯，勾住了下巴，微微向上挑起：“你说，要喝一杯是吧？”
耶和华眨了一下眼。
“既然你决意不与我谈论正事，我也无意纠结于此；既然你意在让我认识一个全新的神，那我自然愿意陪你演了这台戏。”
路西法居高临下的盯着耶和华的眼睛，又补上一句：“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耶和华嘴角微微扬了一扬，像是微笑。
“我知道了。”路西法放下手，然后专注的盯着他的嘴角。
耶和华稍微低下了头，那种过于柔和以至于很不真实的笑意渐渐散去了，他的嘴角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样子，清浅的流泽中隐隐泛出禁//奕的诱//惑。
（注：圣炟黎丹，starlity，六重天主城，意星光闪耀）
路西法从五重天飞入了六重天，此时五重天该是完全入夜了，但是六重天尚迎来日暮。
圣炟黎丹此刻依然喧阗，天空中不时有金翼白翼的天使结伴飞向建在云朵里温馨的家。
路西法本想回星寰殿看看，不过最终没去，现在星寰殿易主，管理第六重天的是梅特塔隆，他并不想给自己招麻烦，所以只径直飞往圣山星辰。
即便在白日都被星光披覆的星辰，是天界最富有浪漫气息的圣山。当爱侣们倾述浓情蜜意的时候，或许会彼此许愿——我愿为你摘下星辰上一颗明亮的星星，打造一对星光的耳坠，为你轻轻地挂上耳垂。
出了主城，周围的天使渐渐稀少，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也渐渐转为低矮的平屋，云絮里的房子也少了许多。
星辰上的玉树在和煦的暮光里发出莹莹的柔光，他们的枝头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璀璨的星形玉果。
衔接原动天圣泉的生命河源流从山顶上一路奔腾而下，向雪渊山巅冲去。
狮鹭时不时从嶍峨俊挺的悬崖峭壁上飞滑而下，又在峡谷急速对流的气漩中扶摇上升。它们中时不时混入一两头俊鹰与马鹭，但都远远地避开纯血统的狮鹭，独自在远处独立的山头上引颈长嘶。
偶尔从山的岩洞里会飞出白色的巨龙，那些是以某些渠道从魔界弄来的白魔龙。这种体色的魔龙极其稀少且性情温良，但与他们的性情不同，其魔龙血脉的效力却远超其他魔龙，因此常常被天使驯养。
路西法飞向生命河源流。
圣炟黎丹的喧豗被彻底抛在脑后，属于天使们所建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唯有簌簌与鸣泉相伴的风声叶韵，竟隐隐显得几分枵然了。
从源流主干上分支出来的小溪道道弯弯，在萦绕山峦的云雾里穿行，翠色的青芦水竹在溪流边一丛丛冒出来，配在直指天际的金杆刚竹下边，像一片绿色的星毯。
源流上游接近山顶的地方，有许多因地势稍缓而形成的湖泊，其中最著名的是贝加尔登星湖。
在温和的黄昏中，湖中的星荧鱼吊着头顶闪烁的星灯，在湖中自由地游弋。它们同样亮闪闪的尾巴给水面点出了无数的漩涡。湖岸边盛开着一片片漫天星的碎花，又有月丹花兀自绽开大朵大朵牛乳一样洁白浓蜜一般芬芳的盛花。
路西法落在湖边，此时的天色更暗了，月亮已经静悄悄地上了天空，月光旅行在肋骨似的水波上，与水中星荧鱼的星光，与水面零乱散步的破碎林野融在一起。
湖源水口背后蜿蜒地向着山巅连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星湖，碎玉裂冰的星光在河中飞流，又在山峰最高处引入更苍茫神秘的苍穹，仿佛一条群星编织的缎带，将从七重圣天倾泻而下的神出星河一路千回万转地引入世间。这是奔涌的群星汇聚成的源河，从它的表面散发到空气中的细微星光化作星云环绕着整座圣山星辰。
枭鸟和夜莺唱它们的小夜曲，在在林涛的沙沙响里三两幽鸣。
路西法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贝加尔登星湖的湖口，在星光月影下，仿佛有初冬的霰雪在那里堆砌出一个卓卓隐隐的模糊轮廓。
林风没有吹动他的一根发丝，星光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光影。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聆听星月与鸟语，却已摇落了一地清寒凛冽的孤独。
天地很静，他更是宁静。
路西法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或许因为这里是圣山星辰吧，又或者是因为此刻的氛围吧，他竟觉得在这一刻有一丝小小的紧张，就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在犹豫要不要惊扰正在为此而烦恼的父母。
独对着还在盛开的鲜花，好似聆听着轻语的灵魂倾诉衷肠，那些风花雪月的陈年旧事，暗暗叙说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日渐式微，热烈却寂寞。
他们曾经会来这里，坐在湖边，静静对酒。那时候他还没有向父神揭穿自己的真意，只是一次又一次探究着父神对他的态度与底线。那个时候父神还会对他露出不加防备的微笑，还会因他偶尔的出格言行而皱眉轻斥。
在他主动捅破了一切之前，他甚至怀疑父神在假装没有意识到他的试探，没有发现他的意图。但他后来明白，父神只是在宽容他，只是在等他自己想清楚一切，然后默默放弃。
父神非常容易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就算有不能原谅的，只要他道了歉，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了。甚至于在他雪渊之巅的告白之后，父神在接近一年的时间内都没有与他再说一句话，最终却还是因为他主动告诉父神自己已经放正了自身的位置，就冰释前嫌。
其实，这当然不是因为父神可以欺骗，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
路西法承认他确实在很长久的时间里，妄肆误用父神对他的厚爱。
他轻轻揭掉白色的斗篷，昔日的圣光肆无忌惮地照亮星光。
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承载着记忆的画卷策策地触动心弦。
他掠过星云光影的水面，向湖口处的落影靠近。
站在那里的影回首一望，在这瞬间绕着他的光雾散去了，柔风里他的模样清晰地连睫毛都可以看见。
他浅浅一笑。
“你来了？”他仿佛等待已久。
路西法在他不远处落地，然后踩着和曾经一样雍容典雅的步伐走到他身旁站定，与他并肩而立。
“你在等我。”
他们在水中的倒影微微晃动，路西法的分了一抹余光给涟漪微漾的水面。
在水中的倒影里，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睛，此刻他的左眼里流转的，是圣瞳的光辉。
他有一瞬间的惊讶，旋即又了然于心，他用手指抚上左眼：“真是谢谢你了，把无处不在的圣灵送给我，以至于连我的眼睛里都有它。”
“是啊，我在等你，等你把圣灵亲手送还给我。”耶和华只留给路西法一个琢磨不定的侧颜。
“送还？”路西法向前微倾身体，借着身高上的差距，稍探到耶和华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里，只有一边是纯银的，而另一只则是他熟识的圣瞳。
“如果这就叫送还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真没想到你也有坦诚的时候。”路西法伸手轻轻鞠起一绺银色发亮的丝发，贴在唇上一吻，又让这绺发丝顺着指缝滑落了。
耶和华终于侧首看他：“你是来见我的。”
路西法笑着点头：“是啊，顺便取点圣水。”
耶和华转过身来面对他，路西法觉得他在仔仔细细的端详自己。
然后父神抬起手，轻轻放在敛起的羽翼上，只轻轻拂过，就又放下了手。
“圣光啊。”他仿佛感叹。
路西法眉梢一挑：“……父神，你摸我翅膀？”
“嗯。”
路西法眉梢再一挑：“这算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
路西法此刻装作蔚蓝的眼睛慢慢混入了红色，显出蓝玫瑰一样的色彩：“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很好，说明你现在用的是上面的头脑思考。”
“这句话非常具有讽刺意味。”
“我不否认。”
“父神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说话变犀利了啊？”路西法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这是他生气时或者遇见极其有趣的事情时会进行的小动作。
耶和华向他走了一步，就和他靠的很近了。
“烦扰的事情总是在的。”
路西法听见他这样轻轻叹了一口，然后却突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甚至能感到冰凉的银发落进颈口，碰到皮肤。
“……？？？”路西法浑身一僵，“父神，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呢？”他依然轻轻地将头靠在路西法的肩上。
“如果按照正常生命的理解与经验来判断你现在的举动，我想我应该得出的结论是……”
路西法没有说下去，看上去他正在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把结论说出来。
“是什么？”
“父神，你在撒娇。”
“……”
路西法紧接着又说：“但是，这毕竟是从生命角度的判断，我想我需要问问，从你的角度，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耶和华哑然失笑，他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他与路西法之前的距离。
“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么你就是在撒娇……”路西法的表情极其微妙，“你累了，为了什么？”
“假装没有爱上你，假装你对我并非特别。”
“……”
“我爱世界，也爱你，但你一直都在逼我两者择一。”
“父神！”路西法的语调微微提高了，“你不正常！”
耶和华没有再说话。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想问什么？”
“圣子遇害，豸蝾甚至妄图袭击具现的圣灵。”
“当世界开始不再完美的时候，错误的东西就产生了。”
“幕后黑手意图弑神。”
“嗯。”
“是谁憎你到如此地步？”
“一个曾经的人类，他因为曾经的洪荒丢弃了信仰。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即是心了。”
“是的，尤其是你的心。” 路西法的言语染了几分捉摸不透的危险和暗含的逼迫，“所以圣子是他杀的？”
耶和华点头：“是的。”
“所以别西卜果然也不是以诺杀的吧！是谁干的。”
“你很聪慧，但如果这我也告诉你了，你还有来这趟的必要？”
“和你比起来自叹不如，我委实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怎么？”
“你知道我所意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手掌突兀地撞上粗糙的树皮，路西法的手擦着耶和华的耳鬓而去，卷起几丝银发，撑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你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诱导我产生以诺就是凶手，你就是幕后指使者的错觉？”
耶和华静静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我还是不想和你谈世界的事。”
“……”
“要再对饮一次酒吗？”
“你——”路西法的指甲逐渐恢复到恶魔的尖锐，深深的扎入树皮，一抹怒意已经掩饰不住地在他的眉梢上绽开。
“难道你的酒量退步了？”
“耶和华，你够了！你还想这么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到什么时候！”路西法鲜有气急败坏，但是面对这样的父神，他真的有些忍无可忍，尤其是知道他这幅样子实则别有用心。
“不好吗？我以为你一直期待的，就是这样的我。”
“……”路西法自觉有些不能控制面部表情，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最终在他脸上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笑容，流出几缕寒意。
他缓缓低头，将下巴搁在了耶和华的肩上，咯着微微凹陷的肩胛，微转角度，将嘴唇触到耳际。
“好，非常好，若是你永远都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怕日后你又突然翻脸不认帐。”
从刚才被猝不及防的向后一推靠上树干起，耶和华就没有特意改变过自己的姿势，直到现在，他仍旧维持着单膝微屈，足尖点地的姿势，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指尖偶尔轻敲树皮粗糙的纹理。
这种姿势很微妙，既无明显的抗拒，也无易见的迎合，曾经在天界的时候路西法就没少被这种姿态激怒过。
而路西法现在本就被耶和华反常的态度激怒了，这模样就更是火上浇油。愠火一点点突破了他强构的屏障，一点点往上烧。
他抬起头，单手抚上耶和华的耳廓，然后沿着发丝滑动，继而沿着颚骨的棱角线条，一直抚摸到了下颚。
然后他手指一弯，勾住了下巴，微微向上挑起：“你说，要喝一杯是吧？”
耶和华眨了一下眼。
“既然你决意不与我谈论正事，我也无意纠结于此；既然你意在让我认识一个全新的神，那我自然愿意陪你演了这台戏。”
路西法居高临下的盯着耶和华的眼睛，又补上一句：“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耶和华嘴角微微扬了一扬，像是微笑。
“我知道了。”路西法放下手，然后专注的盯着他的嘴角。
耶和华稍微低下了头，那种过于柔和以至于很不真实的笑意渐渐散去了，他的嘴角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样子，清浅的流泽中隐隐泛出禁//奕的诱//惑。
（注：圣炟黎丹，starlity，六重天主城，意星光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