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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和华仅仅只是沉默的看着红海发生的一切。
他确实催动了神力救回加百列,但却未有对动荡中的世界进行任何干涉。
他曾为阻止这个世界步入倾覆的进程而强行剥离圣灵之记,对父格来说,此为大忌。
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圣灵的运行是绝对的,真神设创世之戒万物之法,无限微观的概率,诞出宏观的因果调率,继而三格分立,真神从此三位一体,即便是处主宰地位的父格,亦不得强逆因果。
世界始于真神三格分立,而终将结于狱火燎原。
所以耶和华从未后悔,若非如此,这个世界此刻可能已经不复存在,又或者已经步入了毁灭的最终时刻。
当真神的一隅从冗长的绝止中汇聚,从混沌中现身,名自己为耶和华,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伊始。就如同绵延飘荡的丝绢,在平滑无痕的中心,凝聚起一撮褶皱,牵动了整面也控制了整面。但是,丝绢上描的一切,同样也在褶皱里。
所以,圣灵虽不会违背圣父的具体意志,却依然可以通过任何超意识的维度形式,扭转乾坤,将一切重新导入元初之既定轨道。这就是耶和华为什么能够创造天地、预知未来,却永远无法彻底左右事物的发展。
“你竟在开小差?!”
突然在眼前展开的世间万象让耶和华暂时抛开了身处的窘境,此刻却再次被路西法压着怒意的嗓音拖回。
算了,什么感慨以后再去沧桑,现在似乎应当先解决眼下这棘手的事!
他微微回过头:“你发现了?”
路西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有时候我想,若是能戳瞎你的圣瞳。你还会总是心不在焉吗?”
他玉兰蜷蕊似的眼角悄然深化了弯曲的弧度,上扬地更加显而易见,那一双眼便将妖娆与威霸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情状融合地浑然天成,夺心去魄。
耶和华只斜睨着他。看来一段时间不见,这曾经的御前天使长不仅仅是性情大变,还变得相当毒舌了。
虽然耶和华惯于寡言,但此时面对如此冷嘲热讽却没有继续惜字如金:“也许这比让你重回天界更困难。”
或许耶和华的回答出乎路西法的意料,后者竟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凝视怀中的神祗,似乎在仔细斟酌着什么。
然后他突然抬起闲置的左手,缓慢而不失力量地抚上耶和华的脸。
堕天后他的指甲不再似原先那般圆润玉滑,取而代之的是尖长的形状,划过皮肤便会撩起一丝淡淡的刺痛。
他的手指搭在耶和华的侧颊上,食指的指尖恰而没入了夹杂在身体与擎天柱间隙的银色发丝里,中指探到耳廓后侧略微凹陷的穴位,无名指和小指扣在侧颚,拇指则轻柔地拂过眼睑。然后他稍稍用力,便将耶和华的头勾起。
长出指端寸许的黑色指甲在距离眼球几毫米的地方晃动,拨过了睫毛。那些纤弱却富有弹性的小东西掠向一边又弹回原位,有些痒。
耶和华眨了一下眼,在一片漆黑的暮色中,他看见那两簇火焰般攒动的红光越逼越近,却在即将交触的即刻擦肩而去。
路西法的发与他的飘逸柔顺截然不同,是极富坠感的厚重,一丝一缕中都蕴藏着骄傲,根根紧绷,一张一弛里都是魔王的尊严与力量,也只有疾驰的狂风方能吹乱他一头泼墨的黑发。
此刻他的视域被这一片黑缎盈满,路西法的唇已经凑到了他的耳侧。
他轻轻的说话,却把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晰。
“原来你希望我能回去,但是,想让我回头,比让你毁了这个世界还不可能。”
“……打个比方而已。”身体微微一僵,耶和华顿时没了和他继续拌嘴的心情,若不是确实顾虑路西法会崩了擎天柱,他定会直接推开靠在肩头的脑袋,转身就消失。
他无比清楚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意味着什么。数个纪元过去,路西法依然没有改掉这个恶劣的习惯——他总是会在把父神“坑蒙拐骗”上床之前蹭到他耳边磨叽。
甜言蜜语也好,软磨硬泡也罢,耶和华甚至偶尔会被他时不时从背后凑上来捣鼓一番弄得“不胜其烦”,而后万般无奈地半推半就。
只是现在和当时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路西法依然维持着这极尽暧昧的姿态,声带的振动在空气中传导。
耶和华耳边细小的气流随着他的吐息断断续续地回环萦迂:“这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呢。可以理解为你不甘寂寞吗?”
“你也看到了。”本该是个疑问句,耶和华却用了陈诉句的语气,他知道,这短短几秒内自己所游历的一切,路西法也悉数尽收眼底。
“不准备解释一下?”
“你离我比较近罢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神开始编撰借口,往往都是半真不假,避重就轻,毕竟,真相有时确实难以奉告。而在这个特定的氛围与场合,在某种特别的作用之下,路西法便可以通过圣灵之瞳,俯瞰苍生,神游万界。
“……你当我是小孩?”
“是啊。”耶和华望着那双鲜艳夺目的赤色眼瞳,很坦然的承认,“旺盛的好奇心是孩童的特点。”
“少敷衍了!”路西法蹙眉,“从那离奇的梦境开始,时空逐渐错位,异种生物开始出现,三个御前天使同时前往魔界,到现在擎天柱崩塌,红海孤立,天降洪荒!耶和华,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路西法的言辞究竟还是激烈了起来,一直没有从言语中体现出的愤怒如决堤的洪水,熊熊灼烧。
然而耶和华自是知道,令现任魔王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中的任何,而是以这样的契机在这里不期而遇的本身,以及他透过父神的眼睛,看到了本与他毫不相干的世间剧变。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耶和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略显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
银色的睫毛遮住了他半片虹膜,投下一片惝恍的阴影。
“无论是多少次……”
后半句话他却没能说出口。路西法的手骤然缩紧,掐住了他的下颚:“我知道,你想说为了这个世界你便会舍弃我。”
他说的咬牙切齿,字字铿锵,而他的高贵与傲慢让他鲜有用如此有失风度的方式说话。
“你明白就好。”耶和华没有动嘴唇,却是将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原罪傲慢,路西法最无可容忍的便是自己的存在无法凌驾于另一事物之上。而耶和华则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种方式告诉他,至始至终,在神的心目中,他的存在无法和这个世界相提并论。
路西法的脸上渐渐没了表情,那种面无表情的冰冷仿佛冻结的火焰。
他在竭力克制指尖的颤动,然而尖锐的指甲还是无可避免地割破了耶和华的脸颊。
狂虐的魔气在他的周身回环,汹涌澎湃,他的一铺黑发竟若浮动于激越的流水之中,渐渐掀起,只是速度缓的出奇,似慢镜头的舞曲,却抽乱了气流,编织着无人能解的噩梦。
他眼中的光芒骤然变化,与之前判若云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色彩,除却仿佛能滴出鲜血的沉檀之色,还多了种黑罂粟置于阳光下所折射出的诡秘色彩,涂抹在满目惊心的红色之中,不断地耀艳着,像极了那不断砸落的电光,却比那转瞬即逝的电闪雷鸣更带来视觉上的震慑。
耶和华知道这是什么光芒,这是隳光,是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源自元初的力量。
“别欺骗你自己了,你舍弃不了!”这句话路西法几乎是吼出来的。
温热的液体宛如凝露,缓缓流过肌肤,打湿了衣衫的前襟。
于耶和华而言,疼痛其实是一个分外陌生的感觉,在无止境的漫漫光阴中,让他真正意识到疼痛这种感觉存在的时刻,寥寥无几,而细细想来,这历历可数的经历,无论是可感还是无形,竟全部都是现在这个贴身而立的存在所带来。
他甚至为了路西法变作恶魔,为他开了杀戒,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真神所立之则。
耶和华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讲,无论怎样的反驳,至少在他自己听来都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路西法的手依然紧紧扼住他的下巴,倒是很和时宜地掩饰了他的无言。
良久,魔王的手渐渐放松下来,嵌入皮肤的指甲随之挪开,却沿着侧颚的线条向下摸去。
被他抬起的头拉伸了颈部的韧带,这微微绷紧的结缔组织,呈现两道不深不浅的沟壑,却没有骨骼的棱角分明,若即若离。他的手指流连在那里,来来回回描摹着那柔韧的线条,随后轻轻捏住,在指间把玩,就像拨动提琴的弦弓。
韧带被挑动的感觉有些酸麻,就像按摩长时间超负荷运动的肌肉般,隐隐的发胀微痛,却并非不能接受。
耶和华感到路西法再次凑近了自己耳际,并把头搁在肩上,鼻尖便恰好触到侧颈。他头部的重量不轻不重地压下,削尖的下巴便嵌入肩胛骨之间略微凹陷的空隙。
如此一来,结合他们现在所处的姿势和身高,路西法大半的体重都压在了耶和华身上,后者便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前者身上的威压。
微微一挑眉稍,耶和华有些诧异,他并没料到堂堂魔王竟会如此轻易地进入戮态!
那是一种狂暴到极点的状态,是魔族在极端愤怒或者身陷绝境之时强行将肾上腺素、甲状腺素和性腺素瞬间飙升到平时的三倍以上,从而将本身的潜力激发到极致。
此时的魔族,攻击力提升到平日中的十倍以上,速度提升到五倍以上,而会因此神智不清而导致六亲不认进而无差别杀戮的大有魔在,因而被魔族称作戮态。
戮态的进入,本该是慎之又慎,若不是确定了绝不会弄错的攻击目标和虐杀的决心,没有魔族会选择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