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二十七章：斩翼
一秒记住【882小说网】 882xiaoshuo.com，更新快，无弹窗！
沙利叶抬起婆娑的泪眼，怔怔地看着父神，然后吸了吸鼻子，努力收住了眼泪：“我……没有遵守与路西法哥哥的约定。最开始我确实没有去前线的，但到了战争尾声，回来传讯的天使都很兴奋，说魔军输地一塌糊涂。我就按捺不住了，我想要亲眼去看看。但当我悄悄溜到了战场上后，我……害怕了。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悲号。”
沙利叶垂下眼，小小的他跪在圣殿冰冷的地上。
他的泪水究竟还是没有止住，滴滴哒哒地落下。
“那个时候，我只感到浑身冰冷，几乎无法动弹，根本就顾不到周围。我依稀听见加百利殿下喊我的名字，回头看见他正向我飞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危险。但来不及了，我被那个叫拉顿的魔王抓住，他……他想挖出我的心脏。”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足以见得那个瞬间留给他的恐惧有多少刻骨铭心。
即便是御前天使，心脏被夺取，若是救治不及，也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沙利叶也是刚从死亡线上捡回来了一条命。他毕竟只是个尚不谙世事的少年天使而已，说到底，同意带他前去天魔战场的路西法才当负最大的责任吧。
沙利叶慢慢捏紧拳头：“路西法哥哥是追着那个恶魔过来的，他当时就说了一句话，那个恶魔就停了手。他说只要放了我，他可以接受任何条件。而魔王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那就是要路西法哥哥自斩六翼。然后就……然后……”
说到这里，沙利叶再也说不下去了。
何止是他说不下去呢，随着他的叙说，耶和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缩紧，窒息般的痛楚渐渐扩散，他仿佛可以听见坚硬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发出的脆响。
翅膀乃是天使感觉最敏锐的地方，生生斩断六片羽翼的疼痛又该是怎样撕心裂肺，他简直……不敢想象。
沉默，圣殿里是压抑得难以喘息的沉默。这以后的事情，耶和华已经猜想得到，以拉顿的作风，在路西法自斩羽翼之后，定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怕是在谁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将其掠走撤回魔界。虽然眼下他拿不走路西法的心脏，但是，他可以选择等，躲在魔界，等到路西法最终力竭。
翅膀乃是天使的灵基，天使灵力产生的源泉，失去了全部羽翼的重创，即便是路西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父神，这是圣剑。”乌利尔缓缓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把通体透明的长剑，然而华美的剑身上却是斑斑血迹，滚动的血珠鲜红刺目。
耶和华伸手一招，圣剑从乌利尔手中腾空飞起，飞到他面前。
此剑名鎏光，乃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圣剑，其剑锋素来染不上鲜血，但唯有其主的血液，能滞留其上，血珠粒粒滚动却不滴落，剑若泣血。
耶和华握住剑柄，上面仿佛残留着曾经紧握这剑柄手掌的温度，究竟是要怎样的疼痛，才能让那视尊严为生命的星辰之君任凭从不离身的神赐圣剑脱手跌落在地？
指尖轻轻拂过粒粒滚动的血珠，将之拭去。圣剑恢复了原本的晶莹多芒，发出璀璨的明光，其内部流动的光影渐渐呈现出具体的影像——在其中圣灵之记正呈现最真实的现场。
耶和华静静注视其中，他看见沙利叶被捏着脖子拎在半空，大恶魔独有的锋利尾刃顶着他的心窝。路西法怒目而视赤发的魔王，鎏光的剑锋直指他的鼻尖，剑刃前方一张放大的魔王的面庞。
但最终那一挥无影的圣剑却还是斩向了路西法自己的羽翼，鲜血飞溅，翎毛翻飞，举世无双的圣光之翼片片脱离肩背，刀光剑影中全是淋漓的血光。在一片喷溅的鲜血中依稀可见拉顿惊愕的表情，同样鲜艳的玫红色发丝一根根沾上半空洒落的热血。
视野突然变动，那仿佛是急速坠落——斩断最后一片羽翼的瞬间，鎏光从他手中滑落。
路西法的身影随之远去了些，但很快又靠近了，折翼的天使唯有坠落。
但是他却并没有坠落在地，而是被一闪而过的恶魔接住，再一闪身，血翼鬼幅四对鲜红的骨翼在半空切割出几何的曲线，很快离去。留下的只有摔在不远处的沙利叶，他剧烈地咳嗽着，却仍然向着拉顿离去的方向徒劳的爬去。
长剑中的影像渐渐消失，耶和华抬起头来，藏在光雾后的银色眸子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抹只有生物才会有的极端情绪——杀意。虽然转瞬即逝，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
但在那瞬间，紧握圣剑的父神周身剧烈变化的气场锋芒凌厉地令所有天使不寒而栗，噤若寒蝉。
或许这个事实过于残酷，以至于连父神也完全忽略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以路西法的力量，真的无法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救下沙利叶吗？
片刻之后，耶和华那一身毕露的寒芒悄然敛去。
“你们先回去休养，无论怎样，天界胜利你们功不可没。”
萨麦尔一愣，随后几乎咆哮着怒吼：“不！我们怎么能回去！我们要重整旗鼓杀到地狱去！要是他敢不把殿下还回来，我们毁了他整个魔界！”
“萨麦尔，路西法的命只是一条，你带着千千万万的天使军队，有多少条性命，你可想过？魔界上上下下，那些普通的无辜平民有多少条性命，你又可想过？”
“……可是，可是……”萨麦尔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耶和华缓了缓语气才继续道：“这事，我会亲自处理。”
萨麦尔依然站在原地，不顾阿撒兹勒一次次拉他：“可是，您是父神啊，您是造物主啊！”
耶和华心中一凛，只静静等他下文。
“您不会偏颇于任何一个生命，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您不会直接干预世界时事变幻，更不会直接参与天魔战争，您所说的处理，难道……难道就是……让事态自由发展吗？就是置殿下的性命于不顾吗？”
“放肆！”刹那间出轴的银紫色电光，弓弦满张，乌利尔的惩戒之弓上骤然凝聚三柄带着杀意的箭镞，直指着萨麦尔的胸膛。
他的眼中亮紫色的电纹明灭，任何对于神的质疑与亵渎，他从来绝不姑息。
萨麦尔惊了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对于乌利尔，他的确有几分忌惮。
“好了，都冷静。我不会弃置路西法于不顾。”
乌利尔的目光依然锁定萨麦尔，手中的弓箭却是因为父神的话而收了回去。
萨麦尔显然有些惊讶，寻思了一下试探地问：“您这是……要怎么做？”
耶和华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除了沙利叶，都先回去吧。再说一遍，我会亲自处理。”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我需要静一静”说出口。
绵长的沉默，许久以后，底下的天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神情黯然。
萨麦尔也在阿撒兹勒和彼列的拉扯下离去。
直到最后，圣殿中只剩下了加百列和沙利叶两人。
加百利低着头，咬着嘴唇，半响终于抬起头：“父神，求求您，别责罚沙利叶，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殿下其实暗中托付我安排好人手看着沙利叶，是我失职了！”
“你多虑了，我本无意责罚沙利叶，留他下来只想告诫他一句话。”
“父神……”沙利叶的声音里依然带着哭腔。
“你听好，战场没有儿戏，孰生孰死仅在转瞬，务必引以为戒。你回去反思吧，要记住，战场比你目前能理解到的还要沉重无数倍，听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耶和华不再多言。
加百列看着不辨容颜的父神，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拉起了沙利叶的手匆匆往外走。
但是沙利叶却一步三回头，怎么也不愿离开似的被加百列拖到了圣殿的殿门，却突然挣脱，跑了回来，再一次跪下：“父神，救救路西法哥哥吧！把他救回来啊！”
他的声音拖着浓浓的哭腔，眼巴巴的望着静默不动的神祗。
“嗯。”耶和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脑海被路西法充斥，他的一颦一笑，一饮一唾；他的我行我素，他的任性骄傲，然而，即便再怎样耀眼，再多么卓绝，现在的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成为了魔族的阶下囚。
闭上眼睛，一种无声的嗟叹。
沙利叶已经被加百列带走了，圣殿里又恢复了亘古不变的肃穆与寂寥，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这里已然没有了父神。
沙利叶抬起婆娑的泪眼，怔怔地看着父神，然后吸了吸鼻子，努力收住了眼泪：“我……没有遵守与路西法哥哥的约定。最开始我确实没有去前线的，但到了战争尾声，回来传讯的天使都很兴奋，说魔军输地一塌糊涂。我就按捺不住了，我想要亲眼去看看。但当我悄悄溜到了战场上后，我……害怕了。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悲号。”
沙利叶垂下眼，小小的他跪在圣殿冰冷的地上。
他的泪水究竟还是没有止住，滴滴哒哒地落下。
“那个时候，我只感到浑身冰冷，几乎无法动弹，根本就顾不到周围。我依稀听见加百利殿下喊我的名字，回头看见他正向我飞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危险。但来不及了，我被那个叫拉顿的魔王抓住，他……他想挖出我的心脏。”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足以见得那个瞬间留给他的恐惧有多少刻骨铭心。
即便是御前天使，心脏被夺取，若是救治不及，也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沙利叶也是刚从死亡线上捡回来了一条命。他毕竟只是个尚不谙世事的少年天使而已，说到底，同意带他前去天魔战场的路西法才当负最大的责任吧。
沙利叶慢慢捏紧拳头：“路西法哥哥是追着那个恶魔过来的，他当时就说了一句话，那个恶魔就停了手。他说只要放了我，他可以接受任何条件。而魔王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那就是要路西法哥哥自斩六翼。然后就……然后……”
说到这里，沙利叶再也说不下去了。
何止是他说不下去呢，随着他的叙说，耶和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缩紧，窒息般的痛楚渐渐扩散，他仿佛可以听见坚硬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发出的脆响。
翅膀乃是天使感觉最敏锐的地方，生生斩断六片羽翼的疼痛又该是怎样撕心裂肺，他简直……不敢想象。
沉默，圣殿里是压抑得难以喘息的沉默。这以后的事情，耶和华已经猜想得到，以拉顿的作风，在路西法自斩羽翼之后，定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怕是在谁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将其掠走撤回魔界。虽然眼下他拿不走路西法的心脏，但是，他可以选择等，躲在魔界，等到路西法最终力竭。
翅膀乃是天使的灵基，天使灵力产生的源泉，失去了全部羽翼的重创，即便是路西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父神，这是圣剑。”乌利尔缓缓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把通体透明的长剑，然而华美的剑身上却是斑斑血迹，滚动的血珠鲜红刺目。
耶和华伸手一招，圣剑从乌利尔手中腾空飞起，飞到他面前。
此剑名鎏光，乃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圣剑，其剑锋素来染不上鲜血，但唯有其主的血液，能滞留其上，血珠粒粒滚动却不滴落，剑若泣血。
耶和华握住剑柄，上面仿佛残留着曾经紧握这剑柄手掌的温度，究竟是要怎样的疼痛，才能让那视尊严为生命的星辰之君任凭从不离身的神赐圣剑脱手跌落在地？
指尖轻轻拂过粒粒滚动的血珠，将之拭去。圣剑恢复了原本的晶莹多芒，发出璀璨的明光，其内部流动的光影渐渐呈现出具体的影像——在其中圣灵之记正呈现最真实的现场。
耶和华静静注视其中，他看见沙利叶被捏着脖子拎在半空，大恶魔独有的锋利尾刃顶着他的心窝。路西法怒目而视赤发的魔王，鎏光的剑锋直指他的鼻尖，剑刃前方一张放大的魔王的面庞。
但最终那一挥无影的圣剑却还是斩向了路西法自己的羽翼，鲜血飞溅，翎毛翻飞，举世无双的圣光之翼片片脱离肩背，刀光剑影中全是淋漓的血光。在一片喷溅的鲜血中依稀可见拉顿惊愕的表情，同样鲜艳的玫红色发丝一根根沾上半空洒落的热血。
视野突然变动，那仿佛是急速坠落——斩断最后一片羽翼的瞬间，鎏光从他手中滑落。
路西法的身影随之远去了些，但很快又靠近了，折翼的天使唯有坠落。
但是他却并没有坠落在地，而是被一闪而过的恶魔接住，再一闪身，血翼鬼幅四对鲜红的骨翼在半空切割出几何的曲线，很快离去。留下的只有摔在不远处的沙利叶，他剧烈地咳嗽着，却仍然向着拉顿离去的方向徒劳的爬去。
长剑中的影像渐渐消失，耶和华抬起头来，藏在光雾后的银色眸子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抹只有生物才会有的极端情绪——杀意。虽然转瞬即逝，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
但在那瞬间，紧握圣剑的父神周身剧烈变化的气场锋芒凌厉地令所有天使不寒而栗，噤若寒蝉。
或许这个事实过于残酷，以至于连父神也完全忽略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以路西法的力量，真的无法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救下沙利叶吗？
片刻之后，耶和华那一身毕露的寒芒悄然敛去。
“你们先回去休养，无论怎样，天界胜利你们功不可没。”
萨麦尔一愣，随后几乎咆哮着怒吼：“不！我们怎么能回去！我们要重整旗鼓杀到地狱去！要是他敢不把殿下还回来，我们毁了他整个魔界！”
“萨麦尔，路西法的命只是一条，你带着千千万万的天使军队，有多少条性命，你可想过？魔界上上下下，那些普通的无辜平民有多少条性命，你又可想过？”
“……可是，可是……”萨麦尔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耶和华缓了缓语气才继续道：“这事，我会亲自处理。”
萨麦尔依然站在原地，不顾阿撒兹勒一次次拉他：“可是，您是父神啊，您是造物主啊！”
耶和华心中一凛，只静静等他下文。
“您不会偏颇于任何一个生命，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您不会直接干预世界时事变幻，更不会直接参与天魔战争，您所说的处理，难道……难道就是……让事态自由发展吗？就是置殿下的性命于不顾吗？”
“放肆！”刹那间出轴的银紫色电光，弓弦满张，乌利尔的惩戒之弓上骤然凝聚三柄带着杀意的箭镞，直指着萨麦尔的胸膛。
他的眼中亮紫色的电纹明灭，任何对于神的质疑与亵渎，他从来绝不姑息。
萨麦尔惊了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对于乌利尔，他的确有几分忌惮。
“好了，都冷静。我不会弃置路西法于不顾。”
乌利尔的目光依然锁定萨麦尔，手中的弓箭却是因为父神的话而收了回去。
萨麦尔显然有些惊讶，寻思了一下试探地问：“您这是……要怎么做？”
耶和华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除了沙利叶，都先回去吧。再说一遍，我会亲自处理。”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我需要静一静”说出口。
绵长的沉默，许久以后，底下的天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神情黯然。
萨麦尔也在阿撒兹勒和彼列的拉扯下离去。
直到最后，圣殿中只剩下了加百列和沙利叶两人。
加百利低着头，咬着嘴唇，半响终于抬起头：“父神，求求您，别责罚沙利叶，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殿下其实暗中托付我安排好人手看着沙利叶，是我失职了！”
“你多虑了，我本无意责罚沙利叶，留他下来只想告诫他一句话。”
“父神……”沙利叶的声音里依然带着哭腔。
“你听好，战场没有儿戏，孰生孰死仅在转瞬，务必引以为戒。你回去反思吧，要记住，战场比你目前能理解到的还要沉重无数倍，听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耶和华不再多言。
加百列看着不辨容颜的父神，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拉起了沙利叶的手匆匆往外走。
但是沙利叶却一步三回头，怎么也不愿离开似的被加百列拖到了圣殿的殿门，却突然挣脱，跑了回来，再一次跪下：“父神，救救路西法哥哥吧！把他救回来啊！”
他的声音拖着浓浓的哭腔，眼巴巴的望着静默不动的神祗。
“嗯。”耶和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脑海被路西法充斥，他的一颦一笑，一饮一唾；他的我行我素，他的任性骄傲，然而，即便再怎样耀眼，再多么卓绝，现在的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成为了魔族的阶下囚。
闭上眼睛，一种无声的嗟叹。
沙利叶已经被加百列带走了，圣殿里又恢复了亘古不变的肃穆与寂寥，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这里已然没有了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