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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门外几声敲门声响起,“乾通城太守乾戟求见五皇子殿下!”
影文轩闻声眼神朝门边扫了一下,小厮颔首,行至门口将房门打开,冲着乾戟恭敬行礼。
影文轩起身快步行至乾戟面前,含笑扶起行礼的乾戟,道,“乾太守勿需多礼!”
乾戟身后跟着一女子,双十年华武将打扮,一身紫衣显得尤为飒爽。她并未像乾戟那般恭敬,在五皇子影文轩开声免礼后,便起身了。目光直视影文轩没有丝毫羞涩,在影文轩看过来时也并未退缩,仅是略略点头示意。
三人陆续落座,小厮斟好茶后躬身离开。
乾戟小心端起桌上功夫茶小小茶杯,小口品着茶味,武将装扮的女子倒像是渴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影文轩微笑看着二人,伸手取过溫着的茶壶,又为女子续上一杯,“早闻乾太守你文武全才,今日一见,方知令妹姝将军也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乾戟闻言,赶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行礼,“殿下谬赞,乾戟莫不敢当!”
影文轩示意乾戟落座,乾戟惶恐不敢,“尊卑有别,下官还是站着比较好!”
影文轩起身行至乾戟身边,微笑道,“乾太守切勿多礼,今日屋内并无外人,洛川幼时曾随父游至古城,十分钦佩太守视您为兄,我又与洛川情同兄弟,这样论起来,我倒要称太守你一声兄长!”
“下官惶恐!”
“哥哥,殿下谦和待人,你便也随了殿下吧,要不然,倒是真无礼了!”
“姝儿,殿下面前,不可胡言!”
“姝将军此言甚是,太守当真如此小瞧于我?”
“殿下,下官并无此意!那,”乾戟遂而落座,“下官冒犯了!”
影文轩同乾姝相视一笑,继而也是落座。
影文轩略略饮了一些茶,开口道,“不知太守此来所谓何事,可是春耕一事有了进展?”
乾戟点点头,“殿下英明,自开春以来,果如殿下所料东部几城大批难民涌向乾通城,遵殿下意,并未如往年般迎民入城开仓赈民,而是按劳动力发放春种,鼓励灾民出乾通城向北自寻良田开垦,免三年赋税。近日,经属下反馈,乾通城因未有灾民入内,一切如旧并未受灾情影响,而城北已然开垦良田数百亩,好些不愿领取春种而寻定城而去的百姓,亦有数人中途而反,领了春种。再者,现在四月天气,再东的城池也是春暖花开,故而不少百姓领了春种后返乡,为着能免去税赋,纷纷出城向北开荒,如此算来,今秋必是丰收,殿下大功一件。如此良策,利国利民,下官即使拼着性命,也会助殿下推行此政!”
影文轩笑着听完乾戟的话,眼睛不可察觉的一亮,“如此做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乾通城有你乾家世代把守,存粮充裕,可再充裕也难抵东北数城百姓连年消耗啊,父皇旧年因着这事处罚于你,明着是罚,未尝不是有心护你。”
“陛下圣意,下官明白!只是,”乾戟略略犹豫,“下官私下盘算,除去春种外,即便真的将朝廷赈灾的物资全部用在百姓身上,也很难支撑到秋收,只怕是……”乾戟没有讲话说完,而是空白半句,满是担忧之色。
影文轩没有立刻接话,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的确,此次是大灾,决不可因循守旧,即便都用在百姓身上,支撑到秋收都很难了,更何况经着层层盘剥?”
乾戟默默点点头。
影文轩沉吟片刻,定言道,“乾太守的担忧亦是本宫的担忧,这样,本宫即刻向父皇请旨,太守放心,无论如何,定要保得百姓无忧。粮食若当真不够,必然开仓,即便父皇怪罪下来,本宫既然全权负责定城以东春耕一事,所有责任本宫顶着,定保乾太守你无虞!”
“殿下为国为民,下官敬佩,有您此番言语,下官必当竭尽全力,助殿下立得此功!”
影文轩轻泯下手中暖茶,淡然道,“为民谋福乃是本宫做皇子的本分,不能及时解民之困,已是罪过,何能谈功?况且,建立在百姓疾苦上之功劳,非本宫所愿。”
复又寒暄数语,细细定下下一步之计划后,乾太守携着其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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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戟面含恭敬之色行了好久直至回府后,才稍有松懈。
“哥,”乾姝满是不屑,哥哥自幼便是心中偶像,能文能武,一对金锏无出其右,怎的继承爹爹太守之位后,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不就是个皇子,你这至于吗?”
乾戟并未回答,自脖间取下系着的披风挂好,取过桌边茶碗,一饮而尽,才缓缓对妹妹道,“你不懂!”
哼,乾姝翻个白眼,“是是是,我不懂,可是哥哥你多说说,我不就懂了吗?”
“你呀!”乾戟再续一杯茶,看着妹妹笑着摇头。
“哥,”乾姝咬咬下唇,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个五皇子如何?”
乾戟喝茶的手一顿,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眼,“我们乾家可不倾向出个皇妃!”
“哥哥!”乾姝脸色一红,“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乾戟自问论口上功夫,从小便不如妹妹,能占得一时上风很是难得。
“哥哥,”乾姝冷目对着乾戟,“我才不喜欢那样虚假的男子!”
哦?乾戟多看了妹妹一眼,赞赏的点点头,冲着妹妹扬扬手道,“说说看!”
乾姝眼神向下,思考一阵,开口道,“战场上的事,妹妹还行,可这弯弯绕的官场,我就……”沉吟少许,“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五皇子说话做事太过圆满,明明生着一副冷脸,偏偏又浮着温暖的笑意,怎么看都觉的别扭。倒是前些日子来的四皇子,看着好像真实些。”
乾戟赞赏道,“平日里常看你如男儿般吵闹,如此女儿家感觉倒是鲜少看到,虽然只是感觉,但也不无道理。”
“怎么,哥哥也觉得五皇子假?”
乾戟抿唇摇摇头,“假不假的不重要,身为皇子常年处于朝政漩涡,又有几人不是带着面具示人,他若不是如此,才是真的奇怪。”
“那哥哥的意思,还是甚为欣赏吗?”
乾戟又摇摇头,“自五皇子主持春耕以来,下令不许难民入城。于城外建立难民暂居所,又是发春种,又是减赋税,无一不是号召难民向北开垦良田或是回乡开垦,这本是良策,可当真经不起细细推敲。”
“此话何意?”
“难民不许入城,保护城内不受灾情影响是好,但难民居所建立需时,未建成时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仅能幕天席地?另外,虽出城后仍是我朝疆土,但一马平川无险可倚的地方,开垦农田的百姓皆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虽那里土壤肥沃,增田增收有利国库,况且有田便会有人,有人便会组村,组村或可扩城,此等方法可算是一步步蚕食对方疆土,为日后开疆扩土做了准备。”
“这难道不好吗?”乾姝好奇,“况且,相比于以往赈灾只知向各城官员发放赈灾物资任其盘剥,五皇子此举可谓别出心裁,东北几城贪污成风,不是一日可解,若是将赈灾款项分着发了,到百姓手中仅剩分毫,还不知要饿死多少?眼下五皇子并未分发,亲自监督属下分城组织直属领取点,由百姓取走春种,又分城组织直属施粥点,救济灾民,这难道不对吗?”
乾戟不置可否,“可是妹妹,你可曾想过,孤身开垦荒田于伊国铁蹄覆盖范围下的百姓有多么危险,他们本就受着苦难,为着省那一点赋税,值得吗?另外,五皇子亲自监督确实有效,可他只有一双眼一双手,他的赈灾方法难道不需要当地官员配合吗?能保证一点不被盘剥吗?虽说直接分发各城,有贪污存在,可东北各城常遇天灾,从接收物资到下发百姓,所需时间极短,相比于由他亲自督阵,事事亲为所耗的时间,到底哪个对百姓才是真的好?妹妹,贪污固然可恨,可大灾之下,你知道物资晚发一日可要了多少人性命吗?我承认,五皇子的办法下,百姓的确能多领些粮食,可对于那些因耗时长而饿死的百姓而言,他们的命又有谁来管?五皇子此次赈灾举动,不细看,真可谓勤政爱民,惩治贪污,无论从长远还是眼下,均是赈灾妙法,可妹妹你若设身处地站在灾民的位置上想想,适逢天灾家无余粮,原本速发的赈灾粮款迟迟不发,倘若幸运不至饿死逃荒而出又不能入城,冰天雪地无瓦遮蔽,倘若幸运不至冻死还要担着惊吓于两国边境开荒?这对百姓真的好吗?我若说这五皇子拿着百姓的性命为自己建功立德,也不是说不通的。”
“这……”哥哥说的不无道理,乾姝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可是四皇子那里推行的春耕之政和此处颇为相似,哥哥你可是赞赏有加的,而且四皇子之策略略晚于此处,颇有效仿之嫌。首推被嫌弃,而抄袭受赞赏,这是何意呢?”
乾戟喝口桌上的茶,缓缓道,“促民开荒扩地蚕食邻国之壤之策,古书中已有记载,二位皇子皆推行此策,时间略有先后,皆是借鉴古策,实谈不上谁抄袭谁。”乾戟一顿,“另外,四皇子奉陛下之命主持西线春耕时间本就晚于接连负责冬雪春耕的五皇子,故而赈灾之策略晚些,也属常情。再着,两位皇子之策虽是相似,可姝儿你看,”乾戟指着屏风上描画的国境图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乾戟点了了屏风上几个特定的点,均是边境之处雾伊两国较为繁华之城所在。
乾姝循着哥哥的指点认真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些又好像没有明白。
乾戟看妹妹如此,继续耐心言道,“姝儿,你看,自乾通城向东各城,出城向北不过百里便是两国边境,虽无人居住土地肥沃,可地势平坦,无险可倚,且沿线分散数个伊国城池,尤以这两个城最为临近,此处伊兵善骑射,自这二城出发,铁骑一昼夜快马即至,东线辽阔,我们没有足够兵力全线巡防,百姓受利益催使,农田开垦越来越向北发展,如此下去,即便发现敌情,我方将领赶到之时,为时已晚。可是,雾国那里却是不同,西线向北气候愈加干燥,仅出城数里有水草,再往北便是戈壁荒漠,毫无人烟,虽划归雾国,实际居住人口甚少,更谈不上什么兵力可言。雾国最近的兵城位于西线最外侧,可是,那里恰好镇守着二皇子影文霆,恐怕即便是雾国发现了四皇子的计策,想要出兵,考虑到二皇子的兵威,也会思虑再三。此外,为兄听说,四皇子因地制宜并未鼓励此处百姓开垦农田,而是征集百姓出城植树种草,试图改良土质放牧牛马。放牧同耕种不同,勿需大量人力长期劳作,即便真有雾兵来袭,伤害面小了许多。同时,这种赈灾方式,为兄还是第一次见到,部分赈灾粮款不直接发放,而是改变方式,变为征集百姓劳作后发放工钱,百姓不是被动索粮,而是充分调动劳动换取,若说两位皇子的春耕之策有任何新意之处,也当属此了。”
“那又怎样,部分赈灾粮是如此,那还有部分不是呢,剩下的部分还不是要作为口粮和春种发放给百姓?我可听说了,四皇子为了防范贪污,也是亲力亲为的呀,哥哥你怎么不说他残害百姓呢?”
“你呀,就是嘴硬,”乾戟戳了戳妹妹额头,“西线的灾情如何能同东线相比,那里本就干燥,冬季再是寒冷,降雪也不会恐怖至如东线最东端那埋人的深度,故而,西线百姓家中或多或少还有存余着粮食,只是数量上,恐怕不够春种及来年口粮罢了。故而,对于西线,时间紧迫但不伤及百姓性命,这种情况下,晚上几天,却能多分得一些,未尝不可呢?相同的计策用在不同的地方便是不同效果,人人熟读孙子兵法为何战场对战仍有高下之分,便是这个道理。你看,虽是同五皇子相似之策,四皇子那边当真可称的上天时地利人和!相较之下,五皇子自打去年冬天便一直负责赈济雪灾,来年又负责主持春耕,按道理讲他所了解的情况会比四皇子多且早,可就现下对比,还是落了下乘,怎样,”乾戟看向妹妹,“现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