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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渔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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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婉已死，而亦馨，风凌雪自打恢复记忆后，每每想到亦馨，总是心绪难平，他虽是因着师妹才接近的亦馨，可几年相处下来，那些情愫却是真实存在的，若是抛开一切，单单论情，亦馨才真正是他毕生挚爱。
风凌雪替妻子盖好被子，熟睡中的妻子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风凌雪一愣，伸手柔情抚过妻子的脸，缓缓将妻子的手放入被中，再看看两个甜甜熟睡的女儿，轻叹一声，重新坐于船头望月出神。
一连数月，风凌雪每每总是趁妻子熟睡之时对月寄思，神情黯然，纵使渔家女再是愚钝也该清楚明白，丈夫此时心续不平，更何况她本是蕙质兰心之人，更是暗暗忖度，此时的他总是在极力克制下，保持面貌温柔如故，眼神却时时透着陌生，不再暖如春风，反而常常清冷神伤，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情绪，莫不是他想起了什么？
这一天终于来了，渔家女自嫁于风凌雪之日，便心知必会有此一日，就凭当年救起他时所穿之衣，她就已知晓，自己的丈夫并非凡人。父母亦非没有提醒过她，只是看她深情如此非卿不嫁，便也无奈同意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渔家女此刻明白，丈夫许是要走了。
不过，她并不怨恨，此生能为他之妻，已是大幸！唯独可惜，未能为他育有一子。
渔家女小心的收起自己所有的心思，每日如常温柔款款的照顾孩子收拾家务。只是做饭时，不再盘算银钱，拣了风凌雪爱吃的为他呈上。只是月上眉梢时，不再沉沉睡去，趁着月色光亮贪恋丈夫睡颜。只是晨光初洒时，不再逗女为乐，细细将他的衣物清洗缝补，生怕明天就补不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数月。
一日清晨，渔家女挣开睡眼挣扎起身，想着再过几天，便可完成给丈夫新置的衣衫，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为他置衣？猛然，她感到哪里有些不太对，看着身旁原该睡着丈夫的地方空空如也，一瞬间愣在当下，再次回过神时，已是满脸泪水，幼女无知，不知母亲喜悲，数声呼喊而不得回应后转而放声大哭，渔家女回身抱过两个孩子，母女三人哭作一团。
他终是走了，渔家女尽管早有所料，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整个灵魂好似全被抽走，茫然的看向四周，悲伤之感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好多。
不知哭泣了多久，渔家女只记的她再无泪可留，看看怀中幼女，强定心神，无论如何，她还要照顾女儿，这是他们的女儿，是他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夜晚来临，她有些不敢相信丈夫已经离开的事实，她好似还能嗅到他柔情的气息！自己虽是明白他终要离开，想要在最后的日子倾其所有对他好，可是，她何尝不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在用自己所有的好做最后一次挽留，可惜，他还是走了。
渔家女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去想，若是他再晚走些该多好，她新置的衣衫就要成了，眼中再次含泪，渔家女自柜中取出盛放衣衫的竹筐，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衣服置成，竹筐打开后，一页纸张静静躺在尚待剪裁的布料之上，“等我”二字跃然眼前，是丈夫的字！
渔家女大惊转而大喜，她不敢相信的反复看着纸张，看了再看，生怕自己认错。她本不识字的，为数不多的便是婚后丈夫教的，恰好，就认识这个！
眼泪汹涌直下，甚至比那日知道丈夫离去时留的还多，忽而又大笑，甚至吵醒一旁幼女，幼女懵懵懂懂，看向烛光下又哭又笑的母亲，不知作何反应。渔家女手中紧握字条，猛的冲出船舱遥望远方漆黑，她就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其实，风凌雪真的没有抛妻弃女的意思，这一年多来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慕容亦馨的一颦一笑一如往昔历历在目，而妻子的温柔体贴女儿的单纯可爱也始终环绕身旁，去或留，两股势均力敌之力简直要将他撕成两半。
那日，女儿随口一句童言如利刺般将他点醒，他突然察觉到妻子的小心翼翼，察觉到妻子眼中时而闪过的担忧与留恋。饭菜丰盛可口不再俭省，衣服缝缝补补一再检查，风凌雪心中疼痛，妻子这是察觉到自己的离意，在尽己之能再对自己多好一刻！
唉，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生将温柔贤良深爱自己的妻子逼至如此境地？
他本不是犹豫之人，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亦馨已入宫为妃，他亦娶妻生子，今生注定无缘了！
他离开，别无他想，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亦馨，看看她是否安好，是否快乐，剪断自己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况且，即便无缘，他也不想留给对方的是那样一个分别，他们之间值得更好的分别方式！
于是，便有了重逢，有了震惊，有了狂喜，有了留恋，有了不舍，有了再次分别。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身软甲灿如骄阳笑若银铃的她，轻纱勾勒芊芊细腰顾盼生辉妩媚妖娆；素色青衫清冷桀骜文武双绝的他，粗布麻衫早生白发身上幽幽散出些许鱼腥，独留一双清目一如往昔。
时光匆匆，他们都变了，他们又都没变。
亦馨素手颤抖，抚过师父被风霜打伤的面颊，抚过他被岁月染白的长发，心中满是疼惜，他当年的伤是否都好了，他这些年是如何过得？他是否吃了好多苦？
风凌雪清冷之目在看到亦馨后柔情满满，解下肩头披风为她系紧，后宫权术相斗，必不会那般容易，该是何等的残酷黑暗，才会将他心中那个肆意骄傲的丫头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两人均数度在梦中与对方重逢，只是任谁也没想到，梦中一刻真真到来时，两人已然这般模样。
那一晚，亦馨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滔滔不绝时而一腔热情不知从何开口，时而想告诉师父自己曾经种种时而面含羞愧刻意隐瞒过去种种，反观风凌雪，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暖着亦馨的手，陪她哭陪她笑，他生性冰冷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二人相识相恋之时，便总是亦馨一人谈笑填满整个空白，他更多的便是宠溺的看她玩闹。此时当真是一如时光倒流，二人藏匿于樊城渔村破屋，守着一支烛火，照亮全部心房。
随后几日，亦馨称病哪里都没去，独独留守坤羽宫内，仗着有孕在身，皇后竟也不敢说什么。芝菲芷兰都是自幼跟着亦馨的婢女，自是知道往事，亦馨没有刻意阻拦，故而她们看到风凌雪后虽是震惊，但更多的是替自家小姐开心。小姐这些年对风凌雪的思念，她们是看在眼里的，此时风凌雪死而复生，对小姐当真是天大的好事。
自与风凌雪重逢，亦馨的情绪好似过山车般起伏，头一秒她还沉浸在师父死而复生的震惊与喜悦之中感叹上天恩赐，下一秒便已侵在师父已有妻室她亦出嫁皇家的冰寒之中无法自拔。若不是偏偏此时她已身怀有孕，她真是想就此随师父而去，海角天涯，再不分离。
呵呵，苍天弄人，数年努力皆是无效，怎的这会儿就有了？此时的她，如何能再配的上他？
开心是短暂的，停留数日后，师父便要走了，亦馨表面面色如常，暗下手中丝帕不知绞断多少，她还没有为师父奏弹古琴，她还没有为师父舞动双枪，她还没有与师傅推演奇门遁甲，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对他说，她不想离开师父，她不想师父离开，因为她明白，今次一别，或许就是今生。
师父的选择，亦馨理解，正如她自己此时的选择般，无奈的理所当然。
但，理解不带便她接受，接受不代表她现在接受！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稚子，多年宫廷沉浮，即便再干净的心再纯净的眼，也会沾染尘埃！因此，即便她不会自私到想要留下师父常伴左右，也不会无私到仅仅数日团聚，便看他永远的属于另一个女人。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伎俩，亦馨在师父临别那日，给师父饮茶中下了药。
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她并不想谋害她的师父，那白色的粉末，无色无味甚至无毒，唯一的功效，便是让服下之人几天之内犹如感染风寒般四肢无力。没错，她就想让师父能多留几天，再陪陪她，再给她的生命带来几缕阳光，增添几丝温暖。只要师父在身边，她就好像一切回到了过去，回到嚣张跋扈肆意骄傲却无比单纯的曾经，才能感觉自己真真正正会哭、会笑，是个真正的人。
说来可笑，那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赏菊夜宴。数年前，那正是亦馨入宫为妃的日子，倘若知道师父仍然在世，莫说五年、十年，即便沧海桑田，她也决不再嫁。
夜宴之前，父亲慕容中丞曾私下嘱咐于她，一者，便是在席间想办法让影皇注意妹妹亦谣，促成她入宫；二者便是与后宫中收集大皇子影文典淫乱后宫之罪证。
呵呵，罪证吗？
此事亦馨早早便知道，影文典那淫棍即便对着她也丝毫不掩渴望之色，更何况是对宫中那些未有根基之女！至于罪证？亦馨常常冷笑，哪里还能找到罪证，冷宫枯井中冰冰凉凉的尸体若是能活，或许能称之为罪证吧。
即便如此，亦馨还是小心的答应了，这些年慕容中丞朝中地位稳固提升，外祖父渐渐年迈后继无人，陈氏一族渐渐凋零，若说前些年拿母亲的性命威胁她只是一声威胁，那如今，若说她不听话，父亲大有可能，让那威胁之语成真。
故而，即便心中不愿，亦馨也唯有一口答应，甚至已经为父亲想出了获得之法，只是尚需时间。这些年她大多是这么过的，佯装被驯服之马，时而传出些无关痛痒之机密，时而出些不甚高明的计谋，时而想些耗时费力之法，好在慕容中丞并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倒也相安无事。
此次事情，她的方法虽是慢，但慕容中丞也不急，他主计乃是朝堂重击，后宫燃火乃是辅助之计，作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亦馨只要在他与四皇子合攻之时贡献最后一记，大计即成。
说来可笑，自己当晚还在嘲笑父亲失算，未能使得影皇收亦瑶入宫，转眼间，却被皇后那个毒妇踩于脚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居然能如此快苏醒，亦没想到师父离去之心如此坚决，竟强拼着身子想要悄然离开。本来，凭着师父的功夫，进出皇宫可谓易如反掌，即便被亦馨下药，他凭着仅留的内力，从当年庭院阵中离开，也不会有半点问题。最最让亦馨震惊的是，皇后竟在她宫外设有暗士！
亦馨不是没有查过，只是没有查到，更没有想到皇后竟有如此深的心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掌握了亦馨最大的死穴。原本亦馨以为皇后数年间已被她打压至垂死挣扎，竟不知，自己才是逃无可逃。
那晚初闻此信之时，亦馨好似五雷轰顶，彻底的慌了，她根本不敢去想！漫漫后宫冰冷孤寂，为了活着，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皇后多少次，此次师父被她控制，想必凶多吉少。
自己如何不重要，哪怕是皇后要她的命，亦馨也不会皱一丝眉头，可是师父，亦馨心中骇然，若是师父被自己牵连，她即便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一夜的事，亦馨不愿再想，只是自那夜起，亦馨的本就穿着丝线的手脚又被人穿上另外一副，如同两个木偶合二为一，操控之人彼此不相知，全靠木偶自己小心平衡！
原本她需要应付的只是父亲大人，现在不但多加了一个皇后，即便是影文典轻薄也不敢反抗，只因操着丝线之人的地牢里，囚着她的命。
晴婉已死，而亦馨，风凌雪自打恢复记忆后，每每想到亦馨，总是心绪难平，他虽是因着师妹才接近的亦馨，可几年相处下来，那些情愫却是真实存在的，若是抛开一切，单单论情，亦馨才真正是他毕生挚爱。
风凌雪替妻子盖好被子，熟睡中的妻子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风凌雪一愣，伸手柔情抚过妻子的脸，缓缓将妻子的手放入被中，再看看两个甜甜熟睡的女儿，轻叹一声，重新坐于船头望月出神。
一连数月，风凌雪每每总是趁妻子熟睡之时对月寄思，神情黯然，纵使渔家女再是愚钝也该清楚明白，丈夫此时心续不平，更何况她本是蕙质兰心之人，更是暗暗忖度，此时的他总是在极力克制下，保持面貌温柔如故，眼神却时时透着陌生，不再暖如春风，反而常常清冷神伤，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情绪，莫不是他想起了什么？
这一天终于来了，渔家女自嫁于风凌雪之日，便心知必会有此一日，就凭当年救起他时所穿之衣，她就已知晓，自己的丈夫并非凡人。父母亦非没有提醒过她，只是看她深情如此非卿不嫁，便也无奈同意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渔家女此刻明白，丈夫许是要走了。
不过，她并不怨恨，此生能为他之妻，已是大幸！唯独可惜，未能为他育有一子。
渔家女小心的收起自己所有的心思，每日如常温柔款款的照顾孩子收拾家务。只是做饭时，不再盘算银钱，拣了风凌雪爱吃的为他呈上。只是月上眉梢时，不再沉沉睡去，趁着月色光亮贪恋丈夫睡颜。只是晨光初洒时，不再逗女为乐，细细将他的衣物清洗缝补，生怕明天就补不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数月。
一日清晨，渔家女挣开睡眼挣扎起身，想着再过几天，便可完成给丈夫新置的衣衫，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为他置衣？猛然，她感到哪里有些不太对，看着身旁原该睡着丈夫的地方空空如也，一瞬间愣在当下，再次回过神时，已是满脸泪水，幼女无知，不知母亲喜悲，数声呼喊而不得回应后转而放声大哭，渔家女回身抱过两个孩子，母女三人哭作一团。
他终是走了，渔家女尽管早有所料，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整个灵魂好似全被抽走，茫然的看向四周，悲伤之感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好多。
不知哭泣了多久，渔家女只记的她再无泪可留，看看怀中幼女，强定心神，无论如何，她还要照顾女儿，这是他们的女儿，是他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夜晚来临，她有些不敢相信丈夫已经离开的事实，她好似还能嗅到他柔情的气息！自己虽是明白他终要离开，想要在最后的日子倾其所有对他好，可是，她何尝不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在用自己所有的好做最后一次挽留，可惜，他还是走了。
渔家女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去想，若是他再晚走些该多好，她新置的衣衫就要成了，眼中再次含泪，渔家女自柜中取出盛放衣衫的竹筐，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衣服置成，竹筐打开后，一页纸张静静躺在尚待剪裁的布料之上，“等我”二字跃然眼前，是丈夫的字！
渔家女大惊转而大喜，她不敢相信的反复看着纸张，看了再看，生怕自己认错。她本不识字的，为数不多的便是婚后丈夫教的，恰好，就认识这个！
眼泪汹涌直下，甚至比那日知道丈夫离去时留的还多，忽而又大笑，甚至吵醒一旁幼女，幼女懵懵懂懂，看向烛光下又哭又笑的母亲，不知作何反应。渔家女手中紧握字条，猛的冲出船舱遥望远方漆黑，她就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其实，风凌雪真的没有抛妻弃女的意思，这一年多来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慕容亦馨的一颦一笑一如往昔历历在目，而妻子的温柔体贴女儿的单纯可爱也始终环绕身旁，去或留，两股势均力敌之力简直要将他撕成两半。
那日，女儿随口一句童言如利刺般将他点醒，他突然察觉到妻子的小心翼翼，察觉到妻子眼中时而闪过的担忧与留恋。饭菜丰盛可口不再俭省，衣服缝缝补补一再检查，风凌雪心中疼痛，妻子这是察觉到自己的离意，在尽己之能再对自己多好一刻！
唉，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生将温柔贤良深爱自己的妻子逼至如此境地？
他本不是犹豫之人，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亦馨已入宫为妃，他亦娶妻生子，今生注定无缘了！
他离开，别无他想，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亦馨，看看她是否安好，是否快乐，剪断自己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况且，即便无缘，他也不想留给对方的是那样一个分别，他们之间值得更好的分别方式！
于是，便有了重逢，有了震惊，有了狂喜，有了留恋，有了不舍，有了再次分别。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身软甲灿如骄阳笑若银铃的她，轻纱勾勒芊芊细腰顾盼生辉妩媚妖娆；素色青衫清冷桀骜文武双绝的他，粗布麻衫早生白发身上幽幽散出些许鱼腥，独留一双清目一如往昔。
时光匆匆，他们都变了，他们又都没变。
亦馨素手颤抖，抚过师父被风霜打伤的面颊，抚过他被岁月染白的长发，心中满是疼惜，他当年的伤是否都好了，他这些年是如何过得？他是否吃了好多苦？
风凌雪清冷之目在看到亦馨后柔情满满，解下肩头披风为她系紧，后宫权术相斗，必不会那般容易，该是何等的残酷黑暗，才会将他心中那个肆意骄傲的丫头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两人均数度在梦中与对方重逢，只是任谁也没想到，梦中一刻真真到来时，两人已然这般模样。
那一晚，亦馨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滔滔不绝时而一腔热情不知从何开口，时而想告诉师父自己曾经种种时而面含羞愧刻意隐瞒过去种种，反观风凌雪，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暖着亦馨的手，陪她哭陪她笑，他生性冰冷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二人相识相恋之时，便总是亦馨一人谈笑填满整个空白，他更多的便是宠溺的看她玩闹。此时当真是一如时光倒流，二人藏匿于樊城渔村破屋，守着一支烛火，照亮全部心房。
随后几日，亦馨称病哪里都没去，独独留守坤羽宫内，仗着有孕在身，皇后竟也不敢说什么。芝菲芷兰都是自幼跟着亦馨的婢女，自是知道往事，亦馨没有刻意阻拦，故而她们看到风凌雪后虽是震惊，但更多的是替自家小姐开心。小姐这些年对风凌雪的思念，她们是看在眼里的，此时风凌雪死而复生，对小姐当真是天大的好事。
自与风凌雪重逢，亦馨的情绪好似过山车般起伏，头一秒她还沉浸在师父死而复生的震惊与喜悦之中感叹上天恩赐，下一秒便已侵在师父已有妻室她亦出嫁皇家的冰寒之中无法自拔。若不是偏偏此时她已身怀有孕，她真是想就此随师父而去，海角天涯，再不分离。
呵呵，苍天弄人，数年努力皆是无效，怎的这会儿就有了？此时的她，如何能再配的上他？
开心是短暂的，停留数日后，师父便要走了，亦馨表面面色如常，暗下手中丝帕不知绞断多少，她还没有为师父奏弹古琴，她还没有为师父舞动双枪，她还没有与师傅推演奇门遁甲，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对他说，她不想离开师父，她不想师父离开，因为她明白，今次一别，或许就是今生。
师父的选择，亦馨理解，正如她自己此时的选择般，无奈的理所当然。
但，理解不带便她接受，接受不代表她现在接受！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稚子，多年宫廷沉浮，即便再干净的心再纯净的眼，也会沾染尘埃！因此，即便她不会自私到想要留下师父常伴左右，也不会无私到仅仅数日团聚，便看他永远的属于另一个女人。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伎俩，亦馨在师父临别那日，给师父饮茶中下了药。
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她并不想谋害她的师父，那白色的粉末，无色无味甚至无毒，唯一的功效，便是让服下之人几天之内犹如感染风寒般四肢无力。没错，她就想让师父能多留几天，再陪陪她，再给她的生命带来几缕阳光，增添几丝温暖。只要师父在身边，她就好像一切回到了过去，回到嚣张跋扈肆意骄傲却无比单纯的曾经，才能感觉自己真真正正会哭、会笑，是个真正的人。
说来可笑，那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赏菊夜宴。数年前，那正是亦馨入宫为妃的日子，倘若知道师父仍然在世，莫说五年、十年，即便沧海桑田，她也决不再嫁。
夜宴之前，父亲慕容中丞曾私下嘱咐于她，一者，便是在席间想办法让影皇注意妹妹亦谣，促成她入宫；二者便是与后宫中收集大皇子影文典淫乱后宫之罪证。
呵呵，罪证吗？
此事亦馨早早便知道，影文典那淫棍即便对着她也丝毫不掩渴望之色，更何况是对宫中那些未有根基之女！至于罪证？亦馨常常冷笑，哪里还能找到罪证，冷宫枯井中冰冰凉凉的尸体若是能活，或许能称之为罪证吧。
即便如此，亦馨还是小心的答应了，这些年慕容中丞朝中地位稳固提升，外祖父渐渐年迈后继无人，陈氏一族渐渐凋零，若说前些年拿母亲的性命威胁她只是一声威胁，那如今，若说她不听话，父亲大有可能，让那威胁之语成真。
故而，即便心中不愿，亦馨也唯有一口答应，甚至已经为父亲想出了获得之法，只是尚需时间。这些年她大多是这么过的，佯装被驯服之马，时而传出些无关痛痒之机密，时而出些不甚高明的计谋，时而想些耗时费力之法，好在慕容中丞并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倒也相安无事。
此次事情，她的方法虽是慢，但慕容中丞也不急，他主计乃是朝堂重击，后宫燃火乃是辅助之计，作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亦馨只要在他与四皇子合攻之时贡献最后一记，大计即成。
说来可笑，自己当晚还在嘲笑父亲失算，未能使得影皇收亦瑶入宫，转眼间，却被皇后那个毒妇踩于脚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居然能如此快苏醒，亦没想到师父离去之心如此坚决，竟强拼着身子想要悄然离开。本来，凭着师父的功夫，进出皇宫可谓易如反掌，即便被亦馨下药，他凭着仅留的内力，从当年庭院阵中离开，也不会有半点问题。最最让亦馨震惊的是，皇后竟在她宫外设有暗士！
亦馨不是没有查过，只是没有查到，更没有想到皇后竟有如此深的心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掌握了亦馨最大的死穴。原本亦馨以为皇后数年间已被她打压至垂死挣扎，竟不知，自己才是逃无可逃。
那晚初闻此信之时，亦馨好似五雷轰顶，彻底的慌了，她根本不敢去想！漫漫后宫冰冷孤寂，为了活着，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皇后多少次，此次师父被她控制，想必凶多吉少。
自己如何不重要，哪怕是皇后要她的命，亦馨也不会皱一丝眉头，可是师父，亦馨心中骇然，若是师父被自己牵连，她即便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一夜的事，亦馨不愿再想，只是自那夜起，亦馨的本就穿着丝线的手脚又被人穿上另外一副，如同两个木偶合二为一，操控之人彼此不相知，全靠木偶自己小心平衡！
原本她需要应付的只是父亲大人，现在不但多加了一个皇后，即便是影文典轻薄也不敢反抗，只因操着丝线之人的地牢里，囚着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