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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允来到榕城的第二天,自清晨便迷蒙起漫天雾气,将晴不晴,直到近中午时才逐渐拨开雾气缭绕,初升起耀阳。
顾清栀再次从暴热中醒来,卧室中没有安装冷气,害得她每天都是辗转反侧勉强入眠,起早又饱受煎熬的热醒,湿与热交融,这和纯粹的燥热并不相同。
她是北方长大的孩子,向来都是睡醒后鼻腔和喉咙干涩到不行,哪里体会过这种黏腻的感觉,好像身体触碰到任何地方都是潮潮的,明明是最热的天,床单和衣物却泛着阴凉潮湿,让人很不舒服。
被太阳懒懒的晒着,顾清栀翻了个身,原是不想起,无奈口渴的厉害,这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抓抓头发准备去喝水。
结果刚一走出房门,正前方不远处的餐桌上摆着几碟餐食,虽不丰盛,但好在搭配均衡摆盘考究,面包配炼乳,松饼淋枫糖浆,溏心煎蛋,新鲜水果,煎培根撒黑胡椒,火腿片,三份坚果,搭配热牛奶和酸甜浓稠的山楂汁。
桌旁两个男人一左一右,非常同步的看报纸,氛围安静到诡异……
见她出来,两人又不约而同随着声音来源转头,把顾清栀看的很不自在。
顾承允放下报纸,蹙眉:“我这是养了个什么懒鬼,活生生把早饭等成了午饭。”
宁萧瑟也把手中厚厚的一本书籍撂下,很寻常的语气对她说:“漱口洗手后就先来吃饭吧,等吃过后再仔细洗漱。”
她盯着那画面失神的轻应了一声,待再次反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机械的漱口了,她边放水在嘴里咕噜咕噜,边想,那种平淡却又温馨的画面,恐怕就是幸福吧。
在家里的时候姜弦和顾承允也有等她吃过饭,可……都不是方才的那种感觉。
可能爱情和亲情不同,新增了家庭成员后的每一次共同相处,也和从前不同。没有人知道她内心里有多希望看到这种画面,他,还有骨血至亲们重新融合为一个新整体,对于她来说,那叫做,家庭。
而他们居然会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起等她吃饭!
其实他俩完全可以先吃的啊,结果就这么从早上等到了近午,害得她感动之余,还有点受宠若惊。
漱口洗手过后,顾清栀也同他们一起坐在了桌边,她迫不及待喝了满满一大口冰山楂汁,浓浓的,酸甜度恰到好处,顺着喉咙流下去的时候,整个身子都舒坦了。
她咯吱咯吱的嚼着里面的空心冰块,边听两人聊天。
顾承允撕着面包,扯出一条放在嘴里,那面包干的掉渣,看上去就特别有嚼劲儿。他也不爱放炼乳和枫糖浆之类的东西,只是从容的嚼着,细细咀嚼出麦香,以及面包和唾液结合后泛起的微甜。
“吃完饭我就先过去你姜姨那边了,她知道我要来,不过我没告诉她我和你们见面的事,到时候就说我是刚到的,中午的飞机。”他向嘴里投喂的速度很快,但嚼得却很从容,在吞咽的间隙说话,字句清晰。
以姜弦现在内疚又焦急的心情,顾承允是想赶紧过去陪在她身边的,但以现在的处境来说,她在基地并没有危险,和姜淮禅再怎么闹矛盾,那也是她的亲哥哥,彼此牵挂早已融为骨血。
相比之下,顾清栀的安危才更需要他去确认,这两者都是最重要的家人,没有孰轻孰重,只有就事论事的缓与急。
现在确认好了,他便能安安心心的去陪姜弦了,但他不会告诉她孩子们的下落,即便是她担心的要命,顾承允也不会吐口半个字,这是原则。
因为姜弦这个人不懂得掩饰,有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一旦让她知道顾清栀的下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松缓神情就会把这个消息出卖,若是落到姜淮禅眼里,就又成了祸端。
当然,这些都是顾清栀的脑袋所想不通的,但就算是想不通,她也知道不管爸爸怎么做都是为她好,有些事情不需要想通,明白好坏利弊就行了。
可是……她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姜弦了。也许时间不算太久,可在经历过风浪之后,再想起从小到大根本没分开过的亲人,顿时一股泪就冲了上来。
她双手拿着干巴巴的大面包,昂呜的咬了一口,用话语的含糊掩饰哭腔:“我也好想见姜姨……”
宁萧瑟看到这架势,心想,完了,要哭,心慌的赶紧倒上牛奶递过去,嘴里边安慰她:“来,喝点牛奶,别噎着了。”
“没关系的,你要是想阿姨了,就和顾叔叔一起去吧,不用管我,有阿姨的关系摆在那,应该不会有人为难你。”
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
“胡闹。”顾承允扔下擦嘴的餐巾:“做事情要懂得从一而终,不要任自己随便使小性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偶尔也回头看看身边的人,想想他们都为你牺牲了多少。”
顾清栀不知道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是怎么回事,可既然说了,她也只能照做,哦了一声,嚼着面包没有多说话,委屈巴巴的听着另两个男人聊了起来
“其实没事的,要是她实在想阿姨的话,就让她待在阿姨身边吧,她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那样我也能放心一些,没有后顾之忧。”宁萧瑟见她被教育心里也是心疼的,拼劲全力想去维护,无奈对方不是他能挑战的段位,只好迂回救场:“她还小,哪经历过这种事,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
顾承允却铁了心,闭口不谈此事,反倒突然话题一转,顾左右而言他:“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见你眼下有些发暗,地上果然是太硬了吧,睡起来不舒服。”
“还好。”他无奈的答。
顾承允不接他的话,也不说带顾清栀走的事,宁萧瑟明白他的用意。虽就眼下来说对她是有些残忍,但本意终归还是为两个年轻人好的,这一点宁萧瑟感恩,也暗暗在心里对顾清栀表示愧疚。
可岳父并不懂他内心这些活动,安慰他:“没关系,今晚就不用睡地上了。”
“嗯。”他回答的心不在焉:“今晚可以睡沙发了。”
讲真,宁萧瑟此刻根本就没在想睡地板还是睡沙发的问题,他只是空着脑子随口一答。
昨晚由于顾承允的来访,狭小的屋子不够分配,一时还为难住了三人。
要说也确实是这三个人的身份太过于尴尬,顾清栀和宁萧瑟还没结婚,不可能明目张胆当着长辈的面睡在一个房间。
顾清栀和顾承允不是母女,他们是父女,即便有着深到不能用言语描述的血缘,可她不是小姑娘了,两人同样不能宿在同一个房间,那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宁萧瑟和顾承允同样都是男人,但他们不是父子,这种未来岳父和未来女婿的关系,睡到同一张床上是想尴尬死吗……比上个说法还尴尬。
所以最后通过投票决定,作为团宠的顾清栀睡卧室的大床,她有爸爸和罩着她的大佬疼着,自然两人都愿意把最舒服最好的地方让给她。
但依她的意思是让顾承允睡卧室,毕竟他是长辈,又千里迢迢来到榕城,让老父亲睡沙发她自己舒舒服服睡床,怎么想都觉得过意不去。
而且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此刻就这座城市而言,她虽同样是客,但她总有一种心理,宁萧瑟是榕城人,她也是早顾承允一个月来到这里的,房子不是她的,可这是利维坦借给她和宁萧瑟住的,所有的前因聚在一起,竟让她生出几丝主人的心态,并想要以这种主人身份招待顾承允。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她拗不过那两个人,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愿,到卧室铺好自己薄薄的夏凉毯,自我催眠一般的强迫自己入睡,并没有管余下两人是怎么安排的。
中途睡到一半起夜,她才看到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一个,不远处的地上睡着一个。她打了个哈欠看都没仔细看就回去了,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宁萧瑟绝不可能让岳父睡地板自己睡沙发。
虽然睡沙发是惨的代名词,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说卧室大床是特等座,睡沙发是二等座,那睡地板就是硬座,他除非是不想混了,不然有点智商和教养的人都做不出那种事。
作为人家刚经过允许还没转正的女婿,自然要表现的殷勤,所以这一地板之夜过去后,宁萧瑟躺的真叫是腰酸背痛。
地上很硬,又没有厚的褥子铺在下面,他与地面仅仅一层单布之隔,榕城温度虽不至于阴冷,但还是很潮湿的,躺了没一会就觉得硌得浑身酸乏,翻身的时候下面的布还会起褶皱,总之是很煎熬。
即便是真难受也不能说出来,面对顾承允的问话,他一心二用之下只能含糊其辞答一句,嗯,今晚可以睡沙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承允原本庄重的脸听后忽然莫名浮现冷笑,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眼神瞥了眼宁萧瑟,又扫过顾清栀:“你们就装吧。”
“???”两个年轻人不明所以,手中的动作一致的停顿住,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微微瞪大。
这是说什么呢?怎么就装了?装什么了?
顾承允低下头垂着眸,将自己方才用过的不太脏的纸巾对折再对折,直到没有办法再折下去的时候,才幽幽冒出句:“我没来的时候,你们放着那么大的双人床不睡,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那么自律自觉?我怎么不信呢。”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宁萧瑟和顾清栀都急得想要掀案而起,七嘴八舌的解释两人的关系。
可在顾承允这儿,有些事似乎已经成了无可辨别的事实,他无奈的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任谁都管不住。
就像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年轻人一旦确认关系后,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他气也好禁止也好,并无作用,闹起来反倒让所有人都不愉快,索性睁只眼闭只眼。
但只有一点不能让步……若是女儿亏吃了,身价跌了,尊严失了,不自尊自爱的在这时候就把自己交付给别人,那这个人一定得是靠谱负责的,并且要值得去托付,否则,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掐死那个小混蛋。
就在顾承允内心戏多的时候,顾承允和宁萧瑟交换了个眼神。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呢?两个人共处一室,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有时会盖同一床被子,搂搂抱抱什么的也是有的,可……
如果说这两个人共同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单纯的为了睡觉,想来,比说他们没住在一起还让人难以相信。
算了,索性不解释,或许有些事情注定不适合被摆上台面,还是留着在暗地里涌动会更好些,彼此都会猜想,都心知肚明,却不挑破,那样的微妙感,才是这世上某些规则的生存之道。
迟来的早饭将肚子填了七分饱,两人将顾承允送出门,直到走出好远,顾清栀踮脚都看不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她忽然转身,一口气冲到顶楼,打开推拉门走上外延小露台,趴在白色石制栏杆上看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心电感应,明明都走了那么远,顾承允居然半路边走边回过头,看了眼那栋小楼所在的位置,可能是太放心不下女儿,想着最后看看有她在的方向,却没想到露台有个穿着白t的小身影矗立在那,揣着同样复杂的心情也望着他。
即便再模糊,自己的女儿,也是他能在万千人海中一眼认出的人。
顾承允对着那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然后狠下心转头,不再看那个方向。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有没有哭……
今时不同往日,她成长了,她没有哭,只是鼻子酸酸的,心里有点难过。
看着父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明明不久的将来还会见面,可那种短暂冲上头脑的离别感让人失去理智,坚强防守失败,感伤呼啸而来,可她终究忍住了,没有哭。
那时有阳光洒在她身上,榕城特有的炙热毒辣,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更热更曝晒的阳光,总要比榆城的软绵阳光更加耀眼,就如同此刻的光辉,刚劲有力的洒满每个角落,照得人几天来滋生的潮湿都烟消云散了。
对面楼的露台上有的晒着被子,有的养了许多绿植,还有的洗了衣服,背心内裤晒了一大堆。
她喜欢这种生活气息,许多平凡的生活轨迹,节奏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她两只手搭在栏杆上,手腕相互交叠,缓缓闭上眼睛,像猫咪一样晒着太阳。
这太阳光可真好,似乎将她的整个生命都点亮了,如果能让她永远停驻在此刻,就只是这样懒懒的晒太阳,哪怕晒成黑煤块她也愿意,因为那样,世间那样多的苦难与悲喜,就都不用去考虑了。
当人的感官失衡时,一种能力被抑制,另一种就会异常灵敏,譬如视觉和听觉,再或者是味觉。
因为一旦你不能从全方面来了解周围事物,那其中片面,自然是要掌握的越多越好。就像此刻的她虽然没有睁开眼看眼前的种种,但她听到了许多之前未曾听到的声音。
发动机的轰鸣,车子的喇叭,小摊贩的吆喝,无业妇女们的闲谈……
奇怪,明明很吵,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安静到她听到了脚步声,甚至扑鼻而来一股令人熟悉到深入骨髓的气味。那种熟悉感令其他榕城贫民区的低级气味纷纷避让,随即从顾清栀鼻腔绕进脑子里,触电般刺痛了其中一根神经,激得她猛地把眼睛睁开。
再次睁开眼之际,闭眼时隔着眼睑的红色消失不见,起初视线内有点模糊,眼前冒金星,颜色也是失调的。
后来随着对光线的再度适应恢复正常。
在她视线的正前方楼下,出现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曾一度看到那个身影,她是会雀跃窃喜的,可现如今狼狈的她,不知要怎么面对那个人。
精神上的捉襟见肘使她无处遁形,她辜负了使命,辜负了期待,又像是助长恶人威风般与他们口中的坏人走到一起……
即便她认为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可面对起郑乘风来,她低下头看自己时,用的形容词依旧是“不堪”与“自惭形秽”。
她有些震惊的看着那个站在楼下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然而此刻她并没有想那些有的没的,在烈日当空之下,她把视线从郑乘风身上挪开,直直的望向太阳。
强烈的光芒刺的她瞳仁胀痛,短暂失明,但她只是想……如果,这火爆脾气的烈阳照在身上,真的能把阴霾都驱走就好了,如果,去触摸它,真的能点亮生命就好了。
但太阳就是太阳,它存在于世上,就是永远触摸不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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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的最后一天,再过几个小时又是个全新的开始。
从前似乎对时间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但随着年龄增长后焦虑与恐惧与日俱增。
其实害怕躯体上的变老只是一方面,年龄数字上的增加也无外乎是那点事,我最怕的是自己的能力支撑不起自己的年龄,今年的自己没能超越去年的自己。
所以我不断向着那个方向努力,祈祷未来的自己能活得更洒脱,能力支撑的起年龄,从容,平稳,对万物和自己皆有一颗包容之心,自然,不是自欺欺人的那种包容心,而是强者的包容之心。
不过希望大家不会像我一样有压力,你们新的一年还是要潇潇洒洒开开心心鸭。
胖岚在这里祝福那些一直陪伴着的大家,经历过年月的考验会更加勇敢,每度过一年 ,回过头来看都会有自己的满足,和对自我的肯定,哪怕是平凡平淡,也有坦然接受它们的勇气,顽强面对所有坎坷和波折。
当然了,还是希望你们的坎坷和波折越少越好,努力活成自己所憧憬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像我,在2018的最后一天,命运赐予我了个礼物——感冒,不仅拥有了感冒,还要把它带去2019,可以说是很残忍了。
那些在北方的死鬼们,我拜托你们出去浪的时候穿多一点衣服好吗,感冒真的超级难受的。
另外我也知道有些旁友一直默默见证着《后妈》的诞生和开花,并等待着结果,也见证着我的成长,但他们却从来不评论不说话,没关系,我心里都知道就好啦。
感谢你们之前的陪伴。
未来的日子,我会尽自己所能带给大家更好看的作品,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最后,祝你们都能迎接自己的确幸。
掰掰,我们2019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