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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方才楼上楼下遥相望的一幕,现已过去十分钟有余,顾清栀此刻与郑乘风近在咫尺,分明远隔千山万水时还是想要接近他的,可现在两人四目相视,她心里虚得很,立刻把视线错开,不敢直视他,还暗地里搅着手指。
一个赌徒,一个赌注,面对一场赌局,彼此都捉摸不清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或者说,结局未定,此刻谈输赢都还为时尚早。
只是作为筹码的顾清栀,她倾覆自己所有爬上那个赌桌,原以为令她付出的源头是郑乘风,然人心有变,世事无常,接触下来后,事态偏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但不管如何转变,输的终究是她。
今日相逢,她的心情复杂到极点,面对这个往昔的挚友,或者说偶尔有那么几刻,她并不把他当成普通朋友,而是当成自己的“热爱”去追逐。
之所以与郑乘风相处时没有想过关于恋爱或是结婚的问题,很简单,因为那时顾清栀还小,两个人感情的基础也是从朋友开始。
有句话说得好,所有以友情开始的情分,若想转变成爱情,都要先跨越过藏着刀山火海的天堑。
成功则以,皆大欢喜,可若是有其中一方面不成功,那么别说爱与不爱,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也就渐渐形成了一种隐形规则,但凡友情变爱情,无论如何发展,终究是一场磨难。
因为单恋是一种罪孽,明明对方只把你当成朋友,而你动了其他心思,就连自己想都觉得肮脏,破坏了那种纯粹。
换种想法,即便是彼此都有那种心思,也因为不敢轻易戳破那层窗户纸最后不得善终。
更何况顾清栀当时正处少女时期,情窦初开,对于爱情这回事本身就是羞涩而避讳的,她只是把郑乘风当成可望不可即的美好,一想到会暖暖甜甜的,对方也十分委婉,不会穷追猛打的去表露心思,只是等着一个水到渠成的时机。
完全不像她与宁萧瑟的结识,从初始就是很明确的,异性与异性,男与女之间,他们不可能去交什么普通朋友,更不适合当普通朋友。
所以顾清栀才能很直白的通过一个女性的身份,去发现他异性的魅力。
再加上宁小奥从中起到的作用,后来又是郑乘风怂恿她去接近,天时地利人和,宁萧瑟本人也确实会令人着迷,一撩再撩,开开心心的把小卧底当成老婆拐回家。
至于顾清栀……喜欢宁萧瑟不是假的,喜欢过郑乘风也不是假的,当然,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一个过字就很清晰明了了。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人的记忆不是自动覆盖,也不是选中清空。她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让她毫无保留去热爱的人,这只能使她要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出格,并不代表之前郑乘风的好就抹杀的彻彻底底了。
可……经历过许多事后,原本被真爱冲昏头就会方寸大乱的她,现在也渐渐回过味来,开始思考,这两个人,虽说在外界眼里,一明一暗,一正一邪,但对于她来说,谁才是真正的好人?谁才是坏人?
郑乘风说在乎她,另一边却不惜循循善诱的将她送去宁萧瑟身边,当他的卧底,或者说当他的一枚棋子,一步伏招,或是拿到证据或是蛊惑人心,总归是为了利益牺牲她。
让她去接近让人闻风丧胆的boss级别人物,没有能力当精英,混不进去当手下,那她跟着他能做什么?途径是昭然若揭的,顾清栀这个人呢,虽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实际天真到傻气,被利用了还不自知,高高兴兴的送人头。
可这些,对于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来讲,最后成与不成,对她造成的伤害都是足矣毁灭一生的。
反观宁萧瑟,是,他坏,他是全天下好人眼中公认的魔头,但他对顾清栀,直白坦率,赤诚热情,一旦选择了什么,便不会回头的一条路走到黑,宁愿牺牲掉自己,也绝不忍心伤害她分毫。
所以最后于她而言,好不是完全的好,坏也不是彻底的坏,善恶好坏从不笃定。
现在,让她选择的,无非是站在全世界这边,还是站在她自己这边。
或许对于选择,她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只是还想听听郑乘风怎么说。
她在睡不着的时候,自知逃避不了这一天,在脑子里也想了无数种重逢的开场白。
假意关心?勃然大怒?是像上次一样打感情牌问她过得好不好?还是站在道德的高度谴责她?
各种方式她都想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表情看她,就像在看地上支离破碎的一件艺术品,原本的喜爱和珍视全转化为惋惜、心痛、不舍……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后悔。
后悔自己亲手打碎了它。
“为什么?”这句话语气很轻,轻到不可闻,也很低,低到尘土里。
顾清栀怔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同样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为什么背叛诺言?还是为什么自暴自弃真的和宁萧瑟混在一起?
可她并不以为这是什么过错,她觉得……这只是随着自己的心,逐渐延伸出来的抉择,顺理成章,顺其自然。
“你,你说什么?”她的回答不受控制,语气微弱,还有些结巴,也是心虚,外加确实不懂他话中的深意,只觉得不回答会让气氛更加诡异,所以才在犹豫之下接了一句。
他听后没有立即给出反应,矗在对面将眼眸低垂,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清栀盯他这副模样心里别提多压抑,就像是有千斤重物直接放在她胸口上一般,压得满腔的心肝脾肺都挤成一团。她暗暗在旁边长呼长吐,生怕哪个不及,自己再当场猝死。
其实此刻要是如她所愿,她倒情愿郑乘风跑来气急败坏的拍桌子,痛骂她,怎么绝情怎么来,怎么狠怎么骂,两人撕破脸皮从此决裂。
那样……她也就能轻轻松松放下他,既成全了她的忠于爱情,又斩断了她的眷恋过往,从此这件事算是解决,全心全意和宁萧瑟生活下去,荣辱共担,这一骂一举两得岂不美哉?她心里还能舒服点。
但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发展的。
她看到郑乘风的眼眸里有过分晶亮的东西在闪烁,当然,只是一晃即逝,那个人的眼睛里装的向来是六月的耀阳与人间的坦荡,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动容呢?可能只是她眼花,再或者是自作多情吧。
但过了一会儿,她最怕的还是来了,面前的人好看的嘴唇微抿,又将下唇小幅度的咬住,最后挣扎了半天才怔怔启口:“你说,弄丢的,还能再找回来吗?”
顾清栀听后差点崩溃,摸着心指着天,她最怕煽情杀。因为,这刚好是她的软肋,只要这种腔调一来,伤感bg放,她保准上头。
“这我说不准,有的或许可以,有的或许不行,但我知道有一点,自始至终不是你的,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他问,她就答,还答得行云流水,可那语气过分的清淡,听不出情绪,就像是自语些无关紧要的话那般。
说完连顾清栀自己都惊了,这……这像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吗?还是潜意识的张口就来。不过,如此倒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可能她对郑乘风,眷恋归眷恋,也有愧疚,但爱,再也没有了,从此便会渐行渐远。
他急了,也没有了平日里稳操胜券的从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怎么不是?怎么可能不是?清栀,你是在和我赌气吗?你在气我让你以身犯险对不对?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顾清栀也很无奈,她想挣脱开他掌控的手,这让她很不舒服。
而且露台上还有一坛子醋摆在那儿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听。以她的角度看不到露台,但她知道,平常连一点小事都过不去的人,假使让他看到了这种场面,免不了又是几天的闹腾。
自从她的归属权划到宁萧瑟头上后,从此不允许看别的男人,不允许别的男人和她说话,更不能让他发现任何端倪,不然绝对会背着锄头去挖对方祖坟,把祖宗掏出来叫他好好管教自己不长眼的玄孙子。
但偏偏就这样一个小心眼到极点的人,他能在郑乘风到来的那一刻,看穿她的情绪,并甘愿退到露台,让她自己解决,这该是何等的在乎?
他只是说:你们的关系我不好参与,但事到如今不能继续逃避,有些事情要清楚明白的得到解决,你只要面对自己的心就好,无论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祝福你。
所以,她还有什么迟疑的呢?又有什么好犹豫?
此刻孰重孰轻早已有所分辨,而她,定当为了两人日后的光明坦荡,全力以赴。
“放手。”她双臂将郑乘风的手拦住,用力褪下,面色透着冷漠:“现在才来和我说什么对错,后悔,我当你是好朋友,你呢?当初想到这个计策的时候,就没有一丝丝是为我考虑的吗?”
“你说我爸爸的忧虑,说这世间的正义,说你们791已故队员的无辜,还有宁萧瑟的凶恶,那我呢?我就活该为你们所有人牺牲吗?”
“对不起,我是活人,不是机器也不是工具,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嗯,说的很好,她活了二十多年,但这二十多年来永远是拎不起放不下的性子,见谁都值得可怜,结果最后全是自己倒霉,有苦咽进肚子里,唯独今天咬牙得罪了第一个人,也是她曾经最在乎的人。
既然你不撕破脸皮,那好,这恶人就由我来当,顾清栀心一横,觉着优柔寡断下去也不是个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利索一点,斩草除根。
郑乘风心里有时也会想,她会不会察觉出什么然后开始怨恨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她竟会如此直白的揭开表面,直视丑陋的真相,坚定且绝情。
他却还想垂死挣扎:“不是那样……我,我从来都没有要你去牺牲什么,只是那时候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都希望顾叔叔了去心结,791队员的亡魂得到安稳,坏人得到应有的惩戒,这都是我们共同的愿望不是吗?只是当时只有你可以接近他而已……”
他的慌乱让人感到心疼,若是从前,她应该早就溃败在这番无措的言语里,但现在不会了,从他决定这一切的初始,顾清栀面对起他,就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算了吧,这些,除了我爸爸的心结,剩下哪个又与我有关?”她淡定又条理清晰:“而且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要因为死去的人反过来把活着的人搭进去,更何况……”
她一字一句:“更何况我现在,并不觉得他有错。”
“这也多亏了你,给我仔细了解他的机会,没有错,也不是坏人,何来惩戒一说?”
郑乘风听得先是震惊,随后痛心疾首,他连开口都很艰难,声音多次哽住:“你不该受他蛊惑的,像……像他那样的人一定十分巧言令色,难道你就没想过,他如此圆滑,如此狡诈,这么多年把坏事做的滴水不漏,他就不能是伪装的?也许他都是骗你的……”
听着他的语无伦次,顾清栀冷笑,笑中还透着意味深长:“郑警官,你知道吗,宁萧瑟与你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们虽是敌人,但他却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恶意诋毁,这一点,他比你光明正大的多。”
“那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值得他诋毁的!”郑乘风眉头一皱,理直气壮:“至于我说他,那不是恶意诋毁,他本性向来如此,我说的只是事实。”
他摇头:“你,还真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居然开始维护起他?”
“对,就是维护,执迷不悟,不由分说,你知道这像什么吗?”被这么一闹,顾清栀反倒豁出去了,她忍不了郑乘风这么看她这么说她。
热血一股盖过一股的冲上脑,以往的执念,她不惜一切所奔向的神明,现如今两人走至陌路,甚至面临崩塌,真的特别让人想哭。
瞳仁儿深处酸酸涨涨的,她也委屈啊,如果当初没有这个见鬼的计谋,郑乘风对她也是有心的,那么终成眷属是不是只需要一个时机?静候水到渠成,被时光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一个阳光一个美好,是否该是世间初恋开花结果最美的样子?青涩的微酸中夹杂着甘甜。
可这个计谋她是为什么答应的呢?因为他上面所说的那些原因吗?
其实并不。
她眉头一拧,鼻子嘴巴一皱,却还要尽量控制自己,不要丢人的哭出来,但在那种关头,情不自已,面目表情再控制,泪腺也是受不住控制的,就像决堤的水满满溢出来,只能任由它遵循引力,只能流下来,并不能屏回去。
顾清栀仰头看天花板,眨了几下眼睛,吸着鼻子把眼泪快速的抹掉,然后道:“这并不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她嘴里说的淡淡的,可不管是言语中还是心中,早已掀起了万丈波澜:“上次,也是为了那样一个挚爱的人,我傻到答应了他根本完不成的危险事情,或者送命,或者从此断送清白,但没办法,面对他的请求,我就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郑乘风的上半身开始颤抖,非常细微,旁人根本察觉不到,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如鲠在喉使他极其不自然,整个人的动作都像提线木偶一样,关节与关节之间僵硬的很,发抖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它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反正话说开了,索性剥开揉碎摊在面前,她破罐子破摔,反倒释然的笑了:“情愫,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计划,我也没同任何人说,因为我怕他们说我傻啊,每个姑娘都希望自己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美好到极致的走向自己喜欢的人,可我……”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是远远看着他开心了或是难过了,他难过,我即便是牺牲掉自己,也要让他开心,哪怕我知道这个事根本不可能完成,但人不就是这样吗,成功与否是结果,试与不试是态度,可能在旁人眼里,我当初也是你现在看我的模样,极度疯癫,过分傻气。”
“但你知道吗,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可能两全,我原以为我帮了他,他就会开心,可事实是迈出了这一步后两个人都不会开心,因为从开始,这段感情就注定没有好结果。”
郑乘风闭上眼,随即缓缓睁开,他痛苦到觉得自己的心在滚烫的铁板上煎,活生生血淋淋的,还发出滋滋的声音,他语气非常微弱,带着一丝央求:“要是会有好结果呢?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有多纠结,心有多痛?”
“如果可以退回到那一天,我宁可什么都不去管,只要你一个就够了。”他的大眼从来是开朗明亮的样子,散发着英武的光,可此刻褪去光彩,巴巴的望着她,就像一只大型犬,忠诚,执着,又带着卑微。
他的语气也强硬霸道不起来,而是小孩子般弱弱的,面对自己心爱的糖果,在不知道会不会被允许的情况下,即便喜欢到了极致,也只能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性的去询问。
郑乘风好后悔,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唾弃过自己的自私,可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发生前预料不到后果,发生后追悔莫及也改变不了从前。
这一步一步走过来,有些步数稀里糊涂,有些是精心思虑许久迈出的,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给你安排了要去犯错的命运,再精明的脑袋,任凭筹划的面面俱到,最后也是场白算计,错终究还是错。
如果人人都能未卜先知,那这世界上便不会有悲剧发生。
顾清栀深深吸了口气,将肺部舒展,蓄满带着香薰味道的气体,直视他:“退不回去了。”
犹记得前些年,某网络平台匿名评选最扎心的短句,排在榜首的不是“再见”,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不爱你”,而是……“回不去了”。
郑乘风当时走马观花轻轻滑过,很是不屑一顾,可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回不去……这短短几个字,近乎是毕生的绝望。
但他仍旧不想轻易放弃,明明心痛的厉害,恐怕下一秒就要胸闷郁结,一口血飙出来,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退不回去那就不退,如果有心,悬崖勒马,始终是不晚的,我们什么都不去管,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所有的事都由我来扛,往后我定会宠你爱你保护你,此生唯你一人。”
顾清栀听不下去,她真的害怕对方再多说一句,就让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我……”
“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待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到你,包括他,即便再为非作歹,他也不敢把手伸到我这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急迫并真诚的注视过来:“我们说好的,等事情结束,就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
她很无奈:“他……”
“他有的我也有,像房子,车子,钱,对,我有钱的,这些年赚了好多,我都没有花,攒起来留给你,还有……还有声名,虽然比不得在他们内部那么风光,但我是光明正大的,我带你到队里去,同样不会让你感到丢人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我养的起你的……”
说着说着,怎么就那么让人想哭呢。
都说郑乘风心痛,难道她就不心痛吗?相安无事时分孰轻孰重,她尚能做出选择,可真要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境地,选了一个,那另一个势必会永远消失在她生命里,这不亚于用刀子在她心上剜。
先不用说在她心上占的面积谁大谁小,哪怕是相对小些,那也是真真正正的肉啊,再小,剜下去那也是疼的,用针刺一下且还疼呢,更别提两人的差距只不过是分毫,拿捏之间,选一个另一个就没了,注定是要丢了半颗心的。
她含着泪,摇摇头:“如果这句话你放在两年前说,我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哭哭笑笑要兴奋好多天,可现在晚了,真的晚了。”
“我不在乎那些物质,什么钱啊权势啊,即便你什么都没有,我喜欢你,也会毫不犹豫奔向你。反之,现在的我对宁萧瑟也是一样,你觉得我是因为他的钱财和他在一起的吗?”
“你错了,假使他现在一无所有,排除什么男性尊严等等其他的问题,我只是就我自己的态度来说,就算他真的变成穷光蛋了,我也愿意赚钱养他,再辛苦也愿意,哪怕他进了监狱,我也愿意等他回来。”
郑乘风不理解:“纵然你说的如此用情至深,在我这看来也是不能理解的,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和我们之间根本没法比,你究竟喜欢他些什么?还是说你只是在和我怄气,故意在我面前说多么多么在乎他,反过来刺激我?”
“嘁。”顾清栀轻移开眼眸,低低垂到左下方,不屑一笑,十分无奈,却又觉得鄙夷可笑:“从此就是不相干的人了,我何必要刺激你?”
“我看着他,只不过是觉着看到了以往的自己。我向来都是跟在别人身后追逐的角色,永远把手伸向别人,太累了……”
“现在回过头,也有人追逐我,不惜一切代价,隔着山川沧海,从一个世界向另一个世界递出手来,我也想被人捧起,被圈着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凡事都有人为我撑着,除此之外,我更想怜惜下另一个自己,那种付出不敢奢求回报真的太苦了,所以面对他,我自是选择握住他的手,不再放开。”
“不过归根结底说起来,促成我们的,你也有一份功劳,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初那么坚定的鼓励我,让我去融入他的生活,以他表面展露出的那种鬼性格,或许就算我和他迎头相撞,也不会去想和这样一个人产生什么渊源。”
“这近两年来,从最开始的用各种方法击碎我的心理,让我接受这个计谋,到后来的一步步教我怎么去做,不得不说,你很用心。”
“但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这些年你教会我很多,教我如何伪装,如何尽可能保护自己,如何旁敲侧击打探消息,可……”她顿了顿,是由情绪所迫的轻微哽咽,不得不终止语句,随即缓开眉心,重新说道:“可郑乘风,你没有教会我如何去控制自己的心。”
“我不懂,原来故意接近一个人的目的,从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而是在刻意挖坑的时候,不知不觉,掉进去的变成了自己。”
“因为我会格外留意他的所有情绪,记住他的习惯,投其所好,有时即便是闹得不愉快了,也不能像自由相处的感情那样,任性的就不再和他来往。我只有让自己变得特别,才能令他记忆犹新青睐有加,只有一忍再忍,才能维持与他的相处。”
“可慢慢下来,我发现自己变得不再费尽心思了,反倒是他更照顾起我的喜好,我也不再忍了,被他纵容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任性。”
“要是从前,我多希望对我这般好的人,是你。可我太听你的话了,什么都听,你既希望我变成另一个角色,那我也拼命的照着去做。最后我成功了,我真的变成了另一个角色,这个角色,人不是你的,心也不是你的了,可这一切,如你所愿不是吗?”
“你错就错在了,不该找一个优秀,又有可能会对我动心的人下手,最后不是他身败名裂,而是牺牲掉了我,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郑乘风的心,从重逢时的火热,到现在一丝丝抽干,变得冰冷,他还是笑,笑的很好看:“不,我的错,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推给别人……”
语毕,沉默了像是空寂掉整个世界那么久,山磨平了,海枯竭了,少年不再是少年,少女也不是当年满腔赤诚的少女,但太阳,却还是那个太阳,它在天上不谙世事,还活跃明媚的播撒下光芒。
从前她不懂,以为晒着太阳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它温暖了身体,照亮了视线内万物的轮廓,可……有些地方太阳光去不到,还有些东西即便是白日里,瞪大了双眼,也看不清轮廓,触摸不到结果。
顾清栀看着他的笑,自己也笑了,重拾起最初始时的状态,很轻却很甜的对他说:“郑乘风,你摸下我的头吧,好不好?就像我高中时,我们刚认识的模样,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永远永远的朋友,我想把这种美好的感觉,留在你和我最后的记忆里。”
瞬间,郑乘风眼眶就红了,他是强撑着那口气站在那里,迟缓却僵硬的手臂抬起,在她身侧迟迟不肯移上去。
开始摸头了,两人也面带笑容,是要和好如初了吗?
不,并不是。
郑乘风懂得她的意思,这是要诀别了,可她终究还是善良的,是喜欢过他的,不愿意恨他怨他,而是要将一切结束在开始。
两人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单方面殴打有些不太愉快,剩下误会解开后相处的还是很好的,但一切还是要从那个摸头开始,那是两个人第一次身体上有所接触,也是所有枝叶繁生的源头。
就像画了个圆圈,从美好始,从美好终,看似圆满,实则遗憾。
但她,始终是想把郑乘风留在青春的喧嚣里,日后每每回忆起来,他是从白衬衫到警服,笑起来很好看,说人民警察保护人民,他是警察,她是住在他心里唯一的人民的那个男孩。
他是历经生死任务前除了父母之外,只会给她打电话的男孩,但又怕她担心,总是轻描淡写说是点简单的小事情,比嗑瓜子喝茶水还简单。
他在夏夜的街角下出现,没有七彩祥云,只有映照的路灯,和灯光下围簇的团团蚊虫。
或许所有初恋的美好都能体现在他身上,但从今往后,被他保护的人民成千上万,或许整个天下都可以被他来守护。
可她,顾清栀,终究还是成了郑乘风再也保护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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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对不起中间加什么,能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故事?
答:对三,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