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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猜我用什么敲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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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从西天边飞来到一根金刚杵……
比金刚杵更快的是一片彩霞，由七彩的蝴蝶组成的彩霞，像无数彩色的花瓣，打着旋，向金光巨手切去。
但是来不及了，他们离的太远了，须达拏的手离他的嘴太近了。
就在这时，从虚空中射来一道洁白的星光，好似没有空间距离一般，轰然一下，打在须达拏的头上。
没有伤到须达拏，但是让他眩晕了片刻。
就在片刻之间，蝴蝶像无数飞花，打着旋，切开须达拏的巨手，把清诚救了回去。
须达拏清醒过来，看见清诚被救走，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这时，从天边飞来的金刚杵挡住了他。
金刚杵将近两米，对于修行人来说，已经是很强大的灵魂的，但对于须达拏来说，却依旧弱小的比不上他的一支胳膊。
但他的手在金刚杵前停住了，因为这根金刚杵是聂许的魂珀。
是聂许把他从历史中唤醒的。
他欠聂许的情份。
“你要干什么？”聂许问，他第一次对把须达拏从历史中唤醒是对是错，感到了一丝怀疑。
他是一个道德境界很高的修行人，他是一个把人类兴亡盛衰担负在自己灵魂上的修行人，为了人类的兴衰，他兢兢业业，用尽一切心力。为了人类兴衰，他可以抛弃道德之外的一切，包括名声。
他从沉睡在历史中的所有灵魂中，选来选去，最终选择了须达拏，因为须达拏最合他同心同德，最合于他的道德，而且最合适做他想为人类做的事。
现在，须达拏竟然做了一件他的道德所不允许的事，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须达拏会不会做越来越多的，不符合他的道德的事呢？
“我要‘花落’。”须达拏浑厚的声音响起。
声音把聂许从沉思中惊醒：“不管如何，这件事业已经开始了，必须做下去，而且必须成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而是为了人类的延续！”他想着，又坚定了信心。
“为什么要花落？”他问。
“花落，可以让我进化。”须达拏坦诚的说。
聂许回头看向清诚。
此时，清诚已经从眩晕中清醒过来。被素玺、青修、小珏挡在身后。
“如果我想要换你的花落，需要什么……”聂许问清诚，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清诚打断。
“不可能！”清诚从素玺身后转出来，冷厉着说。
他们根本不知道，‘落花’对于清诚的意义。
聂许望着清诚有些愤怒的神情，收回目光，向天空飞去，飞入天空的沙海中。
隔绝了下方诸人的目光，聂许才对须达拏坚定的说：“你不能伤害他，不能伤害他还有青修和小珏。”
“他们也在阻止我们的事业。为什么不能伤害他们？”须达拏问。
“未来，我们的事业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们跟清流，不管是胜还是败。”聂许坚硬冷峻的脸上，现出一丝柔和，有些悲凉：“修行人都不会剩下太多了。我想……我们必须给修行界留下一些种子。他们是种子，修行人的种子！”
“我需要‘落花’。”须达拏坚持说。
“我说过，你不能伤害他们，绝不能！”聂许冷厉的说。
“但是，我真的需要‘落花’。”
“古门把你从历史中唤醒，是因为你是‘佛’。如果你是魔，古门的所有人都会因愧疚而死，但在我们死去之前，会把你消泯掉，从这个世界里，也包括历史中。”聂许平静而坚定的说。
听着聂许平静，但蕴含着巨大威胁的话，须达拏不再说话，平静无波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突然问：“这些话说明你对他们没有恶意，但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们说，不想让他们知道？”
聂许摇了摇头，说：“我当然希望他们选择与古门为友，而不是为敌。但那必须是因为他们的道德对是非的认定，他们的道德觉得我们做的事是对的。而不是因为我们的善意。”
“呵呵。”须达拏笑了笑：“我觉得，他们以后一定是古门的敌人。”
“敌人又如何呢？我们尊敬他们，我们之间没有仇怨，只是各自的道德对是非的认定不同罢了。我们不会沦落到相互仇恨的地步，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就自杀了。”
六
古门的人离开之后，素玺要在无相坊住下，青修去给他收拾房间。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四人准备去休息时。
院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黄雀和尚。
“出什么事了？”他一进门就问。
他在西山白槐寺，看见老庙街这边，灵魂之光飞溅，便猜测是无相坊出事了。
打电话过来，青修几人都正在用灵魂之体争斗，所以没有人接听。
他连夜赶了过来。
小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黄雀和尚听后，问：“紫玉简和梅花扣，也被他们抢走了吗？”
青修摇了摇头说：“留下来了。聂许……似乎还讲道理？”她有些不确定的说，当时的情形，能保住清诚的‘落花’已经是大幸，紫玉简和梅花扣在古门瞻明手中，他们如果不肯还的话，青修等人将毫无办法。但聂许竟然把紫玉简和梅花扣还了回来。青修想不明白聂许是出于什么心理？
黄雀和尚皱着眉头，转头对素玺说：“昨天，我师傅的魂珀又丢了。”
黄雀的师傅——白鹿老和尚的魂珀，跟木蕴心、花亦雪的魂珀一样，都是被文安命取走，保存在素玺手中。
前天，素玺才把白鹿和尚的魂珀还给黄雀和尚，没想到夜里就又失窃了。
黄雀和尚问素玺：“修行人死后的魂珀，对古门究竟有什么用处？他们这么……这么不顾吃相难看的贪求？”
素玺犹豫了片刻，见四个人都看着她，她柔软的心灵本不善于拒绝，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啊，白鹿和尚，孔传灯，文安命等等很多人都不愿意你们参于进来，所以啊，一直都瞒着你们。”
她在茶几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慢的述说道：“古门的修行人，一直很偏激，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与我们不同，我们呢，认为这个世界对人类是抱有善意的，最少是没有恶意的。古门的修行人呢，他们以为啊，这个世界，对人类是抱有恶意的。还有……对‘人性囚笼’的看法。我们都认为，人性囚笼，是人类的总体道德水平，束缚着个人的道德，使个人的道德无法突破人性，到达神性。所以，修行人想到打破人性囚笼，由人性到神性，必须提高人类的总体道德水平。当人类总体的道德水平接近神性的时候，修行人才能打破人性，到达神性。”
她明亮的眼睛在四人脸个扫过，像清凉的水从四人脸上洗过。她接着说：
“古门呢，他们认为‘人性囚笼’是一种生命层次高于人类的存在，给人类的进化设置的一层障碍。所以，提高人类总体的道德水平，不是唯一的方法，而且不是最好的办法。”
“古门有什么办法？”小珏问。
素玺没有立即回答小珏的问题，而是接着说：“
“‘人性囚笼’的问题，对于修行人来说，是最重大的问题，按照修行人的推测，打破人性囚笼之后，我们很可能会达到修行人的终极目标——灵魂永远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达不到这个终极目标，也可以让我们离这个终极目标更近一步。而且，对于人类来说，打破‘人性囚笼’将大大提高人类的道德境界，让人性中更充满温暖，也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呀，更加美好。”
“所以啊，从发现了‘人性囚笼’的存在之后。所有的修行人都在为打破‘人性囚笼’而努力。”
说完这段话，她转向小珏说：
“古门的人啊，更加激进！其实啊，在民国的时候，还没有修行人觉醒灵魂的时候。古门的人就曾经捉住一头‘恶鬼’，做试验品，深入的研究的恶鬼的形成和本质。觉醒了灵魂之后，他们又用自身做试验品，深入的研究的灵魂的形成和本质。所以啊，古门的人，比我们更了解灵魂和恶鬼。”
“大概是十年前，古门曾经召集所有修行人，开了一个会，公布了一个计划，他们找到一种办法，可以把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唤醒。他们想唤醒一个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进行研究。”
她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说：“所谓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不是人的灵魂，而是某一个历史时期，人类的集体意志，所凝结的精神体，在人类对他供奉上灵气之后，成为觉醒自我的灵魂。”
“你们知道灵气是什么吧？灵气啊，就是最虔诚的爱意。”
“所以啊，那些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是什么呢？是当时人们所信奉的神明啊。古门的人觉得，这些灵魂虽然觉睡，却不泯灭。我们修行者的灵魂，想要长久存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借鉴他们。但是啊，当时的修行人都反对古门的这个计划。”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等四人回答，就接着说：
“那些沉睡的灵魂，是凝结了人类的全体意志产生的啊，他们的灵魂之力太庞大，他们醒来之后，如果想用他们当时的道德来规范现在的这个世界，那将是这个世界的灾难，而且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这场灾难。”
“所以啊，所有的修行人都反对古门的这个计划。因为所有人都反对，所以，古门当时终止了那个计划。”
素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清诚知道她的话并没有说话，都凝神听着。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
“但是三年前，古门又对修行界重新提出了这个计划。”素玺眼望着窗外，此时已经黎明，花叶间的清露中，泛着东天绯红的云霞。
“理由是这个世界怨气渐重，恶鬼渐渐苏醒，而且，这一次恶鬼苏醒，将会导致人类灭亡。”
素玺笑了笑，很温柔的笑，但笑里含着些无奈和悲哀。
“有些荒谬，但足够沉重啊！就像地球爆炸，人们不会在意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很小很小的迹像证明，地球将会爆炸，所有人都会放下手中心中的一切事情，为拯救地球而努力。”
“恶鬼苏醒，人类灭亡，虽然荒谬。但修行人都能感觉到一丝恶鬼苏醒的迹像。而古门说的，这一次恶鬼苏醒，会导致人类灭亡的推断，也很合于逻辑。”
“古门这一次也很详细的说明，他们要唤醒须达拏，并不是为了研究和试验，而是为了‘再使风俗淳’。须达拏的精神，可以增加人们对苦难的忍耐力，并且甘心忍受苦难，从而消解人们心中因为苦难和不平而产生的怨气。”
她温柔的笑里，悲哀的意味更重了：
“所以，这一次虽然大多数修行人还在反对，但已经不够坚决，而古门，却很坚决的要行使这个计划。”
她望着窗外，没有回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泪花，眼光在泪花中更明亮了。
“所以从三年前，古门的人和反对那个计划的修行人，已经开始争斗。”
“前段时间的涵光楼聚会，其实清流和古门争斗到了白热化的最后一次谈判。”
她收敛的情绪，用极平淡的语气说：
“谈判失败了，清流败了，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有意还是无意？自杀的修行者留下的魂珀，反而成了古门唤醒须达拏的资粮。”
“资粮？”小珏没听懂。
素玺的语气越发平淡：
“是啊，就是资粮。把须达拏从历史中唤醒，是需灵气的，而现在没有人信奉须达拏，更没有人给他供奉灵气。须达拏需要灵气，死去的修行者留下的魂珀，正好成为他的资粮。”
“魂珀中有灵气？”小珏不解的问。
“对于死亡啊，古门的理解，与我们也不相同。我们认为啊，死亡之后，灵魂也就消散了，魂珀只剩下一个躯壳，里面已经没有灵魂存在。”
“但是古门却认为，死亡之后，灵魂只是失去了与这个世界交流的通道。他们认为，人死之后，灵魂会变成一个独立的，与外界完全隔离的世界。而这个灵魂世界中的所有事物，就是灵魂从现实世界中带走的记忆。
她慢慢的述说着，语气平淡的近于无情，但眸子里的泪花放大着他眼光的明亮。
“修行人的灵魂是接近纯善的，所以，修行人的灵魂所化世界，是最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世界最容易诞生的一种情绪是‘爱意’，而爱意能够化为灵气，供养须达拏。”
“所以啊，你们一直在抢夺修行人的魂珀。与他们争斗而自杀的修行人，都有遗愿，愿意把自己的魂珀送给须达拏做资粮。所以，我们无法阻止。但白鹿和尚，木蕴心、花亦雪，并不是与他们争斗而死，也没有这样的遗愿。所以，文安命把他们三人的魂珀取起，保存了起来。”
她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柔软多情的心灵再次平静下来，然后才慢慢的说：
“文安命和淳芒死后，清流是彻底败了。古门也已经完全唤醒了须达拏。我以为一切争斗都该结束了，须达拏已经能够在古城人的梦里得到灵气。所以，应该也不再需要死去的修行人的魂珀了。所以，就把魂珀送还给了你们。”
“只是没想到……”她抬头目光凝视着天空，担忧的说：“是古门不愿意遵守这种默契了吗？还是须达拏的意志想要打破修行界的规则。”
默契和规则，对争斗的双方是一种保护，争斗的再激烈，只要在默契和规则之中，也只会产生有限的伤害，一旦打破默契和规则，将会给双方造成无限的伤害。
青修四人都没有没懂素玺的担忧。
“古门真的能够做到‘再使风俗淳’吗？须达拏消解怨气的办法，是给予人们希望，但是他却把希望放在来世，人们真的会相信他吗？古门这样做，真的能够消泯怨气吗？”青修有些怀疑的问。
素玺转过头，明亮的眼睛，温和的望着她：“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啊！”
“即使古门这样做能够消泯这个世界的怨气，我也不喜欢他们这么做。”小珏冷笑着说。
“为什么？”素玺清彻的目光望向小珏。
“让受苦难的心甘心受苦难！”小珏脸上的冷笑越发大起来：“说的露骨一点，就是让被剥削者甘心被剥削。我希望这个世界慢慢进化到人与人的平等，而不是让被剥削者甘心被剥削。只有平等，才能让这个世界变的更美好。如果连我们修行人都放弃了追求让人与人变的平等的，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美好的希望？被恶鬼吞噬了也不值得可惜。”
“对于我们，活着，是为了承载美好的记忆。如果没有值得记忆的美好事物，我们愿意立即死去。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只要活着，卑微也可以，丑陋也可以。”素玺温柔的笑了笑，说：“聂许说的有一句话没有错‘人类必须感谢那些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因为是他们延续了人类的命脉。’”
她转头望向青修三人，明亮的目光向黑夜里闪耀的星辰，对青修三个抱有无限期许的笑着，说：“但人性需要我样来延续，不但是延续，而且要将人性升华为神性！”
“你是清流吗？”小珏问她。
素玺摇了摇头。
“那是古门？”小珏又问。
素玺又摇了摇头，停了一下，悲哀的笑了笑，说：“我是清门的朋友，也是……古门的朋友。”
青修四人都没有说话，他们能感受到素玺心中的痛苦和无奈。
她的朋友被杀死了，杀死她的朋友的人，正是她的朋友。而最无奈的是，她无法判断他的朋友——活着的朋友和死了的朋友，谁是对的？谁是错的？l
晨光铺满了鲜花，花朵开满院墙，她站在窗前，逆着晨光，纯黑的长发，披在雪白的风衣上，像一副水墨的晨曦图。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青修问。
“我呀，要想一想啊，好好，想一想啊……”她缓缓的回答道，她转头看着青修三人说：“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吗？”
“好啊，很好啊！没问题。”青修答应道。
“我们该怎么办？。”小珏问。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清诚也在心里问，去阻止古门吗？
听了他的话，素玺回过头，温柔说：“你们啊，也要想一想啊，认真想一想啊，要记住啊，你们的决定，不能是因为清流对你们有善意，也不能是因为须达拏对你们有恶意。更不能因为你们对古门有怨恨。只能是，你们的道德认定古门是错的，绝对的错，而你们是对的，绝对的对。”
“灵魂的战斗啊，只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如果是为了心中的仇怨啊，必定啊，会先被你自己的道德审判为有罪，而导致灵魂崩溃啊。”
五
从西天边飞来到一根金刚杵……
比金刚杵更快的是一片彩霞，由七彩的蝴蝶组成的彩霞，像无数彩色的花瓣，打着旋，向金光巨手切去。
但是来不及了，他们离的太远了，须达拏的手离他的嘴太近了。
就在这时，从虚空中射来一道洁白的星光，好似没有空间距离一般，轰然一下，打在须达拏的头上。
没有伤到须达拏，但是让他眩晕了片刻。
就在片刻之间，蝴蝶像无数飞花，打着旋，切开须达拏的巨手，把清诚救了回去。
须达拏清醒过来，看见清诚被救走，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这时，从天边飞来的金刚杵挡住了他。
金刚杵将近两米，对于修行人来说，已经是很强大的灵魂的，但对于须达拏来说，却依旧弱小的比不上他的一支胳膊。
但他的手在金刚杵前停住了，因为这根金刚杵是聂许的魂珀。
是聂许把他从历史中唤醒的。
他欠聂许的情份。
“你要干什么？”聂许问，他第一次对把须达拏从历史中唤醒是对是错，感到了一丝怀疑。
他是一个道德境界很高的修行人，他是一个把人类兴亡盛衰担负在自己灵魂上的修行人，为了人类的兴衰，他兢兢业业，用尽一切心力。为了人类兴衰，他可以抛弃道德之外的一切，包括名声。
他从沉睡在历史中的所有灵魂中，选来选去，最终选择了须达拏，因为须达拏最合他同心同德，最合于他的道德，而且最合适做他想为人类做的事。
现在，须达拏竟然做了一件他的道德所不允许的事，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须达拏会不会做越来越多的，不符合他的道德的事呢？
“我要‘花落’。”须达拏浑厚的声音响起。
声音把聂许从沉思中惊醒：“不管如何，这件事业已经开始了，必须做下去，而且必须成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而是为了人类的延续！”他想着，又坚定了信心。
“为什么要花落？”他问。
“花落，可以让我进化。”须达拏坦诚的说。
聂许回头看向清诚。
此时，清诚已经从眩晕中清醒过来。被素玺、青修、小珏挡在身后。
“如果我想要换你的花落，需要什么……”聂许问清诚，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清诚打断。
“不可能！”清诚从素玺身后转出来，冷厉着说。
他们根本不知道，‘落花’对于清诚的意义。
聂许望着清诚有些愤怒的神情，收回目光，向天空飞去，飞入天空的沙海中。
隔绝了下方诸人的目光，聂许才对须达拏坚定的说：“你不能伤害他，不能伤害他还有青修和小珏。”
“他们也在阻止我们的事业。为什么不能伤害他们？”须达拏问。
“未来，我们的事业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们跟清流，不管是胜还是败。”聂许坚硬冷峻的脸上，现出一丝柔和，有些悲凉：“修行人都不会剩下太多了。我想……我们必须给修行界留下一些种子。他们是种子，修行人的种子！”
“我需要‘落花’。”须达拏坚持说。
“我说过，你不能伤害他们，绝不能！”聂许冷厉的说。
“但是，我真的需要‘落花’。”
“古门把你从历史中唤醒，是因为你是‘佛’。如果你是魔，古门的所有人都会因愧疚而死，但在我们死去之前，会把你消泯掉，从这个世界里，也包括历史中。”聂许平静而坚定的说。
听着聂许平静，但蕴含着巨大威胁的话，须达拏不再说话，平静无波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突然问：“这些话说明你对他们没有恶意，但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们说，不想让他们知道？”
聂许摇了摇头，说：“我当然希望他们选择与古门为友，而不是为敌。但那必须是因为他们的道德对是非的认定，他们的道德觉得我们做的事是对的。而不是因为我们的善意。”
“呵呵。”须达拏笑了笑：“我觉得，他们以后一定是古门的敌人。”
“敌人又如何呢？我们尊敬他们，我们之间没有仇怨，只是各自的道德对是非的认定不同罢了。我们不会沦落到相互仇恨的地步，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就自杀了。”
六
古门的人离开之后，素玺要在无相坊住下，青修去给他收拾房间。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四人准备去休息时。
院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黄雀和尚。
“出什么事了？”他一进门就问。
他在西山白槐寺，看见老庙街这边，灵魂之光飞溅，便猜测是无相坊出事了。
打电话过来，青修几人都正在用灵魂之体争斗，所以没有人接听。
他连夜赶了过来。
小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黄雀和尚听后，问：“紫玉简和梅花扣，也被他们抢走了吗？”
青修摇了摇头说：“留下来了。聂许……似乎还讲道理？”她有些不确定的说，当时的情形，能保住清诚的‘落花’已经是大幸，紫玉简和梅花扣在古门瞻明手中，他们如果不肯还的话，青修等人将毫无办法。但聂许竟然把紫玉简和梅花扣还了回来。青修想不明白聂许是出于什么心理？
黄雀和尚皱着眉头，转头对素玺说：“昨天，我师傅的魂珀又丢了。”
黄雀的师傅——白鹿老和尚的魂珀，跟木蕴心、花亦雪的魂珀一样，都是被文安命取走，保存在素玺手中。
前天，素玺才把白鹿和尚的魂珀还给黄雀和尚，没想到夜里就又失窃了。
黄雀和尚问素玺：“修行人死后的魂珀，对古门究竟有什么用处？他们这么……这么不顾吃相难看的贪求？”
素玺犹豫了片刻，见四个人都看着她，她柔软的心灵本不善于拒绝，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啊，白鹿和尚，孔传灯，文安命等等很多人都不愿意你们参于进来，所以啊，一直都瞒着你们。”
她在茶几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慢的述说道：“古门的修行人，一直很偏激，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与我们不同，我们呢，认为这个世界对人类是抱有善意的，最少是没有恶意的。古门的修行人呢，他们以为啊，这个世界，对人类是抱有恶意的。还有……对‘人性囚笼’的看法。我们都认为，人性囚笼，是人类的总体道德水平，束缚着个人的道德，使个人的道德无法突破人性，到达神性。所以，修行人想到打破人性囚笼，由人性到神性，必须提高人类的总体道德水平。当人类总体的道德水平接近神性的时候，修行人才能打破人性，到达神性。”
她明亮的眼睛在四人脸个扫过，像清凉的水从四人脸上洗过。她接着说：
“古门呢，他们认为‘人性囚笼’是一种生命层次高于人类的存在，给人类的进化设置的一层障碍。所以，提高人类总体的道德水平，不是唯一的方法，而且不是最好的办法。”
“古门有什么办法？”小珏问。
素玺没有立即回答小珏的问题，而是接着说：“
“‘人性囚笼’的问题，对于修行人来说，是最重大的问题，按照修行人的推测，打破人性囚笼之后，我们很可能会达到修行人的终极目标——灵魂永远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达不到这个终极目标，也可以让我们离这个终极目标更近一步。而且，对于人类来说，打破‘人性囚笼’将大大提高人类的道德境界，让人性中更充满温暖，也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呀，更加美好。”
“所以啊，从发现了‘人性囚笼’的存在之后。所有的修行人都在为打破‘人性囚笼’而努力。”
说完这段话，她转向小珏说：
“古门的人啊，更加激进！其实啊，在民国的时候，还没有修行人觉醒灵魂的时候。古门的人就曾经捉住一头‘恶鬼’，做试验品，深入的研究的恶鬼的形成和本质。觉醒了灵魂之后，他们又用自身做试验品，深入的研究的灵魂的形成和本质。所以啊，古门的人，比我们更了解灵魂和恶鬼。”
“大概是十年前，古门曾经召集所有修行人，开了一个会，公布了一个计划，他们找到一种办法，可以把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唤醒。他们想唤醒一个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进行研究。”
她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说：“所谓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不是人的灵魂，而是某一个历史时期，人类的集体意志，所凝结的精神体，在人类对他供奉上灵气之后，成为觉醒自我的灵魂。”
“你们知道灵气是什么吧？灵气啊，就是最虔诚的爱意。”
“所以啊，那些觉睡在历史中的灵魂是什么呢？是当时人们所信奉的神明啊。古门的人觉得，这些灵魂虽然觉睡，却不泯灭。我们修行者的灵魂，想要长久存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借鉴他们。但是啊，当时的修行人都反对古门的这个计划。”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等四人回答，就接着说：
“那些沉睡的灵魂，是凝结了人类的全体意志产生的啊，他们的灵魂之力太庞大，他们醒来之后，如果想用他们当时的道德来规范现在的这个世界，那将是这个世界的灾难，而且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这场灾难。”
“所以啊，所有的修行人都反对古门的这个计划。因为所有人都反对，所以，古门当时终止了那个计划。”
素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清诚知道她的话并没有说话，都凝神听着。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
“但是三年前，古门又对修行界重新提出了这个计划。”素玺眼望着窗外，此时已经黎明，花叶间的清露中，泛着东天绯红的云霞。
“理由是这个世界怨气渐重，恶鬼渐渐苏醒，而且，这一次恶鬼苏醒，将会导致人类灭亡。”
素玺笑了笑，很温柔的笑，但笑里含着些无奈和悲哀。
“有些荒谬，但足够沉重啊！就像地球爆炸，人们不会在意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很小很小的迹像证明，地球将会爆炸，所有人都会放下手中心中的一切事情，为拯救地球而努力。”
“恶鬼苏醒，人类灭亡，虽然荒谬。但修行人都能感觉到一丝恶鬼苏醒的迹像。而古门说的，这一次恶鬼苏醒，会导致人类灭亡的推断，也很合于逻辑。”
“古门这一次也很详细的说明，他们要唤醒须达拏，并不是为了研究和试验，而是为了‘再使风俗淳’。须达拏的精神，可以增加人们对苦难的忍耐力，并且甘心忍受苦难，从而消解人们心中因为苦难和不平而产生的怨气。”
她温柔的笑里，悲哀的意味更重了：
“所以，这一次虽然大多数修行人还在反对，但已经不够坚决，而古门，却很坚决的要行使这个计划。”
她望着窗外，没有回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泪花，眼光在泪花中更明亮了。
“所以从三年前，古门的人和反对那个计划的修行人，已经开始争斗。”
“前段时间的涵光楼聚会，其实清流和古门争斗到了白热化的最后一次谈判。”
她收敛的情绪，用极平淡的语气说：
“谈判失败了，清流败了，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有意还是无意？自杀的修行者留下的魂珀，反而成了古门唤醒须达拏的资粮。”
“资粮？”小珏没听懂。
素玺的语气越发平淡：
“是啊，就是资粮。把须达拏从历史中唤醒，是需灵气的，而现在没有人信奉须达拏，更没有人给他供奉灵气。须达拏需要灵气，死去的修行者留下的魂珀，正好成为他的资粮。”
“魂珀中有灵气？”小珏不解的问。
“对于死亡啊，古门的理解，与我们也不相同。我们认为啊，死亡之后，灵魂也就消散了，魂珀只剩下一个躯壳，里面已经没有灵魂存在。”
“但是古门却认为，死亡之后，灵魂只是失去了与这个世界交流的通道。他们认为，人死之后，灵魂会变成一个独立的，与外界完全隔离的世界。而这个灵魂世界中的所有事物，就是灵魂从现实世界中带走的记忆。
她慢慢的述说着，语气平淡的近于无情，但眸子里的泪花放大着他眼光的明亮。
“修行人的灵魂是接近纯善的，所以，修行人的灵魂所化世界，是最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世界最容易诞生的一种情绪是‘爱意’，而爱意能够化为灵气，供养须达拏。”
“所以啊，你们一直在抢夺修行人的魂珀。与他们争斗而自杀的修行人，都有遗愿，愿意把自己的魂珀送给须达拏做资粮。所以，我们无法阻止。但白鹿和尚，木蕴心、花亦雪，并不是与他们争斗而死，也没有这样的遗愿。所以，文安命把他们三人的魂珀取起，保存了起来。”
她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柔软多情的心灵再次平静下来，然后才慢慢的说：
“文安命和淳芒死后，清流是彻底败了。古门也已经完全唤醒了须达拏。我以为一切争斗都该结束了，须达拏已经能够在古城人的梦里得到灵气。所以，应该也不再需要死去的修行人的魂珀了。所以，就把魂珀送还给了你们。”
“只是没想到……”她抬头目光凝视着天空，担忧的说：“是古门不愿意遵守这种默契了吗？还是须达拏的意志想要打破修行界的规则。”
默契和规则，对争斗的双方是一种保护，争斗的再激烈，只要在默契和规则之中，也只会产生有限的伤害，一旦打破默契和规则，将会给双方造成无限的伤害。
青修四人都没有没懂素玺的担忧。
“古门真的能够做到‘再使风俗淳’吗？须达拏消解怨气的办法，是给予人们希望，但是他却把希望放在来世，人们真的会相信他吗？古门这样做，真的能够消泯怨气吗？”青修有些怀疑的问。
素玺转过头，明亮的眼睛，温和的望着她：“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啊！”
“即使古门这样做能够消泯这个世界的怨气，我也不喜欢他们这么做。”小珏冷笑着说。
“为什么？”素玺清彻的目光望向小珏。
“让受苦难的心甘心受苦难！”小珏脸上的冷笑越发大起来：“说的露骨一点，就是让被剥削者甘心被剥削。我希望这个世界慢慢进化到人与人的平等，而不是让被剥削者甘心被剥削。只有平等，才能让这个世界变的更美好。如果连我们修行人都放弃了追求让人与人变的平等的，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美好的希望？被恶鬼吞噬了也不值得可惜。”
“对于我们，活着，是为了承载美好的记忆。如果没有值得记忆的美好事物，我们愿意立即死去。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只要活着，卑微也可以，丑陋也可以。”素玺温柔的笑了笑，说：“聂许说的有一句话没有错‘人类必须感谢那些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因为是他们延续了人类的命脉。’”
她转头望向青修三人，明亮的目光向黑夜里闪耀的星辰，对青修三个抱有无限期许的笑着，说：“但人性需要我样来延续，不但是延续，而且要将人性升华为神性！”
“你是清流吗？”小珏问她。
素玺摇了摇头。
“那是古门？”小珏又问。
素玺又摇了摇头，停了一下，悲哀的笑了笑，说：“我是清门的朋友，也是……古门的朋友。”
青修四人都没有说话，他们能感受到素玺心中的痛苦和无奈。
她的朋友被杀死了，杀死她的朋友的人，正是她的朋友。而最无奈的是，她无法判断他的朋友——活着的朋友和死了的朋友，谁是对的？谁是错的？l
晨光铺满了鲜花，花朵开满院墙，她站在窗前，逆着晨光，纯黑的长发，披在雪白的风衣上，像一副水墨的晨曦图。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青修问。
“我呀，要想一想啊，好好，想一想啊……”她缓缓的回答道，她转头看着青修三人说：“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吗？”
“好啊，很好啊！没问题。”青修答应道。
“我们该怎么办？。”小珏问。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清诚也在心里问，去阻止古门吗？
听了他的话，素玺回过头，温柔说：“你们啊，也要想一想啊，认真想一想啊，要记住啊，你们的决定，不能是因为清流对你们有善意，也不能是因为须达拏对你们有恶意。更不能因为你们对古门有怨恨。只能是，你们的道德认定古门是错的，绝对的错，而你们是对的，绝对的对。”
“灵魂的战斗啊，只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如果是为了心中的仇怨啊，必定啊，会先被你自己的道德审判为有罪，而导致灵魂崩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