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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2·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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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萧瑟听着他的讲述,最开始是揣着吃瓜看戏的心理,可到后来居然开始不自主的沉重起来,因为不管什么样经历,什么样性格的人,对于美好的人或事都会充满向往。
    他本身也是有爱情的人,那种美好他铭记于心,就算这不是关于沈其的故事,是不相干的人,他只要一想到那种美好没有未来,变成了曾经,最后是悲剧收尾,他心里就莫名得一阵绞痛。
    姜淮禅叹了口气:“孩子,你是对的,也是幸运的。”
    “你能遇到一个愿意了解你,并试着穿透表面看清本质的姑娘,而你,也有为她放弃一切的勇气。”
    “当年如果我和你妈妈两个人,有一方肯与命运相搏,也就不会沦落如今的下场。”
    “自从她和她的家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过往我对他们付出的所有就顷刻间烟消云散,甚至觉得我不怀好意。”
    “我也倔强的非要守着老会长交给我的家产,到死都不愿意为她变成一个坦然的普通人。”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为了所谓的责任感,还是虚荣感,总之抗衡之下,一拍两散。”
    “临走前我们狠狠吵了一架,她把我谴责到绝望,可我却半句都反驳不出来,那时我真的好委屈……”
    “我刚接手家族没多久,确实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是看似张扬罢了。”
    “可像我们这种身份的总落个里外不是人,你坏呢,别人说你可恨,要遭到报应,不坏,无法立足不说,别人又会觉得你虚伪。”他的瞳仁中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真诚:“都说恶魔和天使,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如同人间的所谓善恶,从古至今就是这样,但,怎么定义善恶呢?”
    “我带着我的身份,不在于做了什么事,只是活着,喘着气,就是坏的?”
    这些问题不止姜淮禅想过,宁萧瑟曾经也是千百个无奈和委屈,曾经还和顾清栀深度探讨过,可现在不是当初说的时候了,他反而不站在原本的角度,而是站在了对立面,冷静客观的厉害:“只是看你想活在别人眼里还是自己心里罢了,你说的身份是在别人眼里,正义身份的就是好人,邪恶身份的就是坏人,但事实却不尽然。”
    “而在自己心里呢,有杆秤在衡量,你有没有伤害过别人,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自己心里有点数,不能说绝对的好人坏人吧,但至少所谓的好,可以做到问心无愧,给别人带来伤害的,不管自己有没有利益,都和好沾不上边。”
    姜淮禅盯着他:“伤害了别人?如果伤害别人就是恶人的话,那杀了恶人的好人又是什么呢?难道那就不是一种伤害?”
    宁萧瑟毫无怵意的与他四目相对:“这个问题谁也无法给出正确回答,因为世间事不是数学题,清晰明确的摆在那你就能算出答案,生活中每件事的前因后果不同,每个人的思考方式也不同,你的问题就和以战止战是相同道理。”
    “杀戮本身是种罪孽,一些人发起杀戮,另外的人看不过,讨伐他们,最终胜了,他们做了同样的事,可为什么前者被人们唾弃谩骂,后者就被歌颂赞扬?所谓好坏善恶,无非是主观意义上的出发点,看你是因为什么而去做那些事情,无端伤害别人和为了利益,必定是恶。”
    “除此之外还有些特殊状况,例如在天使和恶魔都杀人,都救人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有两者之分?因为天使可以为了救全世界放弃你,而恶魔为了救你,放弃了全世界,所以,你扮演的是哪个角色?是那个人,还是全世界中的一员?那样善恶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姜淮禅若有所思的听着,逐渐的,他眼睛清亮起来,透着欣慰,话音落下后沉默了半晌才艰难说道:“我是个失败的人,但幸好……我养出了个无比成功的人。”
    看着眼前的孩子,他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喃喃说道:“你说的我都懂,只是当局者迷啊,总会下意识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辩解,觉得委屈。”
    “但现在想想,人何尝是浅显的动物呢?既然长了脑袋,活在这个世上,就必然不会一条路走到黑,今天你善良了,明天你就可以恶毒,这些都是有前提的,善良是对的没错,但盲目善良就是蠢。我自欺欺人的聪明了那么多年,可其实一早看不明白,这一辈子就都活错了。”
    他长舒了口气:“这些年在你妈妈身上用的心,不比我在家族里用的心少,即便她离开我回了国,我依然记挂着她。原本我根本不想搅那摊浑水,但因为她,我逐渐把注意力移到了国内。”
    “我以为我看着她,守着她,自己再慢慢努力,就能有一个可以被她接受的身份。”
    “可结果却是……我亲眼目睹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芳心暗许。”
    “不知道那男人是从哪里冒来的,总之很巧合的出现在她面前,原以为她刚经历过与我的不愉快,并不会那么快就投入到下一段感情。”
    “可她就像欢快的小鸟一样围绕着那个人,用殷勤对待他的冷漠,为他细小的恩惠而雀跃,你知道那一幕幕看在我心里,有多痛吗?”
    宁萧瑟立于他对面,十指交叠,本是安静的听着讲述,可听到方才的话时,也抬起微垂的眸,问了句:“那你……就没再争取争取?”
    觉得是不该问,但又忍不住问出口,所以在纠结和别扭的影响之下,听起来语气非常飘忽,声音也很轻。
    “自然是要争取的,这世上有哪个能甘愿把挚爱拱手让人?”他耸耸肩:“可有什么用啊?沉浸在爱慕之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即便那个男人对她非常冷漠,甚至都不正眼看她,可她依然傻乎乎的觉得那男人是世界上最好的。”
    或许是真的心悦诚服,或许是挫败在上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戛然而止的感情上,赌气也有,懊恼也有,总之许多许多的心理压力促使下,沈其遇到了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她就觉得,她一定会收获幸福,就算不能,也要逼着自己去幸福……
    “关于爱情,两全其美收获幸福的甚少,大部分到最终都会向现实低头,就像在你外公的强硬反对下,你妈妈不敢也不能直视自己的心。”
    “那老头到死都在别着那股劲儿,你说他一个优秀企业家,在外风光无限,可面对这件事时,一回到家就上吊喝农药割腕的闹,再不然就是争吵,断绝父女关系。”
    “你妈妈性子婉约温顺,听闻从小到大和别人说话都没有大过声,她又孝顺,被吓几次自然就哭着妥协了。”
    “看看你姜弦姑姑,还有小清栀,倒不是说要如何反抗家人,但至少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要由自己来决定,而不是被别人左右想法。”
    “我们之间,有一边的不成全,也有两方的拼死倔强,所以后来我们的缘分,自她结婚的那天终止。”
    “即便你爸爸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爱情一说,可面对一个容貌绝色家境殷实女孩子的爱慕,只要不是心有所属,没有男人会拒绝,虽然不爱,但也不讨厌,于是他们两个就这么一冷一热,一个跑一个追的过生活。”
    “结婚前夕,暗自守了她许久的我终于按耐不住,直接现身面对她,试图挽回。她看到我,先是惊,随即皱起眉头骂我,让我滚开,最后她哭了,可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分明盛着满满的不舍与开心。”
    “开心还能见到我,开心我没有忘记她,不舍……从今以后,我们的生命中,将再也没有彼此。”
    姜淮禅沧桑的瞳仁表面迅速被水渍蔓延,渐渐形成一层薄雾,他用深呼深吸缓解疼痛带来的心脏抽搐,红着眼继续讲道:“见了她那面,我更加确定了,她对我是有情感的,只是碍于家里的阻拦和我身份的缘故,不能接受我,于是在她婚礼的当天,我带了大批的亲卫将礼堂层层围住,我想,如果软的行不通,那就来硬的,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是恶人,我不在乎更恶。”
    “可……我在二楼等候时机,看着他们摆放的巨大结婚照,来往宾客,她披着白纱,挎着另一个男人,浅笑娇羞,那一幕幕刺激得我精神恍惚,突然天旋地转。”
    “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多强悍,挫不败打不倒,可你知不知道,当你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她嫁给别人的画面,那种冲击有多大,内心有多绝望?”
    “我眼前发黑,四肢发软,满脑子冒金星,于是我扶着栏杆退了回来,背对着蹲了好久。”
    “后来手下问我说,会长,我们还动手吗?我说动,当然要动手了,不然岂不是白来。”
    “我带着快一百人的队伍,满城搜刮烟花鞭炮,那个年代还没禁烟火令,只要你有实力买得起,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姜淮禅讽刺的一笑,颓败又洒脱:“于是我啊,带人团团围着那座礼堂,在他们行礼结束后,为她铺天盖地的燃起烟花和鞭炮。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那么多的烟花盛放,那画面,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很记忆犹新。”
    “那天礼堂外围了很多人,我便逢人路过围观就派发喜糖,而收到糖的至少也会说声恭喜,或是新婚快乐,以至于几个月后在榆城提及那场婚礼,仍被许多人所津津乐道。”
    “原本她的婚礼只有社会上的名流知晓,来的也都是你外公结交的朋友,可后来闹到举城轰动,说出去不是靠你外公的名声,而是那场盛大的烟火,和普天同庆般的慷慨散糖。”
    “我得不到她,不能给她此生的幸福,那我就昭告天下的祝福她,不仅自己祝福,我还要让路过的人都祝福她,羡慕她……”
    “那场烟火,美到惊心动魄,却那么的短暂,转眼即逝,即便是那么华丽壮观的景象,漫天火树银花,可燃尽后,黑夜中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而在那场烟火中,我的心,也被炸得支离破碎,永远不能重新拼凑起来。”
    自那之后,姜淮禅看似风轻云淡一如往常,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回了国,之后没几个月,就娶了榕城首富的女儿。
    两条原本沾不上边的道路因此交织,一边有了靠山,一边有了光明正大赚钱的道路,也有了正当来路的创业资金,乍看之下一切步入正轨,形势大好。
    直到几年后……沈其的丈夫因意外死亡,她接受不了打击想要追随而去,可在那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而另一边的姜淮禅早已麻木,日复一日机械的打理手中各种事,冷淡的面对妻子,偶尔想起沈其,然后又拼命的做事,试图将她忘掉……
    他甚至完全记不起自己在回榕城前留了一个小队在沈其身边,并随口嘱咐他们留意她的状态,保护她的安危。
    一个雨夜,他在书房抽着烟,有个面孔很熟悉却许久未见的亲卫来到他面前,很突然的告诉他……沈其的丈夫死了。
    他惊得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磕在了桌面上,点燃的烟掉下去烧了鞋……
    不知是为她的不幸痛心,还是时隔多年后有重逢机会的喜悦,他在书房里徘徊了一夜,来回来去的走,想着……
    如果再次见了面该说什么?
    该怎么安慰那么痛苦的她?
    是该淡定劝她节哀,还是该和她一起昏天暗地的难过一通?
    最后,雀跃又激动的他睁着晶亮的眼,反反复复揣摩练习,对着一大颗盆栽伸出了满是虚汗的手,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你,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很荒唐,却又有些顺理成章。
    他和妻子提出和离,表示愿意把当年她带过来的家产一并归还,并翻倍补偿。
    对方和他没有过多的感情,只是出于商业联姻,见他第一面觉着这个男人也属人中龙凤,便答应结婚。婚后各过各的,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所以这么一提她也就答应了。
    紧接着他满腔激动的接来了沈其,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也受了打击,可短暂的挣扎后,多年不见的重逢喜悦,外加求而不得的躁动,种种原因促使下,他表示愿意重新开始,并且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视如己出。
    可沈其却不乐意了,原本丈夫发生意外就对她造成很大刺激,外加两人数年前的隔阂,她到了榕城每天都闷闷不乐,要么自己在一边哭,要么就是寻死觅活。
    姜淮禅被搞得焦头烂额,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每天低声下气的求着哄着,真当她是神仙一样不敢怠慢,可沈其呢,就是油盐不进。
    这样的日子持续也有几个月,每天无尽的珍奇异宝,好吃好玩的,仿佛要搬空了世界就为了哄她开心似得。
    但沈其却觉得,自己刚刚失去了丈夫,肚子里有着他的骨肉,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跟别人谈情说爱,这该是何等无耻?所以次次对姜淮禅都恶劣至极,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挫败,或者说厌烦。
    终有一天,他挨不住了。
    再有耐心的男人,碰壁多了也会耗尽耐心,更何况那是多么骄傲不可一世的人啊。
    他被沈其抛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倒,她说“你不如他,就算他死了,在我心里你也赶不上他一只小手指。”
    姜淮禅听后恶恶的盯着她,怄了半天差一点就要气绝身亡,但暴怒到极致之下通常都是无声的,他最后硬是没骂出半句,转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沈其彻底被软禁,偌大一个卧室,舒适华丽,想要什么便给什么,想吃什么便送什么,营养品滋补品不断,女侍老实听话的小心伺候,可以说就是皇后娘娘的生活了,但她唯独走不出那道房门。
    宁萧瑟听完他的讲述,从皱眉,到舒缓,到再次皱起眉,后来的事他就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了,因为在那之后,他就出生了。
    记得他与姜淮禅的第一次见面是三岁左右的时候,那时一院子的女侍亲卫守着他出生,看他咿呀学语,看着他会走路,感情上就像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疼他疼得厉害,不忍心让他像沈其一样,或许要被关在屋子里到老到死,就放他在沈其所在的小西苑里跑着玩。
    那日刚好一大堆女侍亲卫,男男女女追逐着他,姜淮禅要到仓房去,从西苑穿过是必经之路,忽然,一个走路还走不太稳的孩子噗通一下扎在他腿上,然后没稳住,小小的身子噗通摔了个大屁墩。
    姜淮禅低头看了看,提前为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嚎啕大哭而烦躁,可他居然没哭,坐在地上懵懵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又抬头吧唧吧唧的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自己双手扶着地又爬起来了,起来后还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身上的土。
    姜淮禅被逗笑了,问旁边的人:这谁家倒霉孩子……
    从此,另一段故事拉开了帷幕。
    姜淮禅此刻回忆起来还是满脸的宠溺:“那时你啊,小小的,白白的,眼睛里全是童真,清澈的让人自惭形愧。后来知道你是她的儿子,我一面介怀于这是她和别人的孩子,一面想着这也是她的孩子,对你忍不住的宠爱,可每次我想冷漠一点,被你盯着,就莫名的冷漠不起来。”
    “那个小东西……长得俊的不得了,聪明安静,但身上却带着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劲儿,和她简直一模一样。”
    “我第一次抱他坐在自己腿上,几乎就要热泪盈眶,我从未接触过孩子,原以为我讨厌孩子,我确实也讨厌,那些聒噪又听不懂人话的小孩子有什么好?可唯独见了他,又白又软的恨不得把他吞掉,可又不舍得吞掉。”
    “再后来,他长大了,变成了你。”姜淮禅摊手:“从那以后别说什么宠爱,我们就连好言语都没有给过彼此,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我一直当你是亲生孩子来对待的,我没有子女,就视你为最宝贵的财富,什么都换不走。”姜淮禅不是容易感性而胡言乱语的人,今天这番话,他是舍弃了全部面子和骄傲说出来的,也顾及不了什么肉不肉麻,说完,侧头看了下宁萧瑟的眼睛。
    但宁萧瑟却并没有成功get到里面传达的示好,他很能抓得住重点的问了句:“那姜雅醇呢?她就不是你的子女,不是你的财富了?”
    “她也是我千金不换的至宝。”姜淮禅顿了顿,本是不想说,可想了想还是别过头,咬咬牙轻声道:“可她不是我的孩子。”
    宁萧瑟双目一立:“什么意思?”
    “瞒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些故人大多都不在了,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也会离开,这件事本该烂在肚子里,可对你,我仍想说出应有的真相。”
    他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你比雅醇大许多,按理来说你对她的出生应该是有记忆的,可你想想,从你记事起,有见过雅醇母亲吗?”
    “我是和雅醇母亲和离后,送她回了娘家,才接沈其来的榕城,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有过来往。”
    话已至此,姜淮禅不再多说,宁萧瑟也不必继续听下去,他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记忆中姜雅醇的确是突然出现的,在那之前从未有过任何预兆,而且姜淮禅常年在基地,不与外界过多联系,雅醇母亲和离后住在娘家,不久就又结了婚……
    当时宁萧瑟太过年少,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上,现如今想起来的确漏洞百出。
    “看你的眼神,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姜淮禅对他一挑眼眸。
    宁萧瑟不点头,却也不摇头,因为对于这种事谁都会有好奇心,这是人的天性,但能抑制住天性,正是他不同常人的所在之处。
    姜淮禅将腿交叠,短暂的考虑了一下,随即对他说:“雅醇母亲与我和离没多久便又嫁了人,依旧是悲惨的商业联姻,她家里完全把她当成笼络合作伙伴的棋子,她原也不在乎,直到有天,她遇到了属于她的那个命中注定。”
    “嫁了两次,两次都是被动接受,带着目的性硬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永远比不上天时地利凑巧邂逅的缘分。”
    “未见过太阳的人不会害怕黑暗,因为她从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懂那东西的美好,活得无知,却又无畏,可一旦让她触碰到光明,哪怕一次,从此便再也忍受不了黑暗的煎熬。”
    “感情亦是如此。”
    “被其他原因束缚的婚姻即便看上去很令人羡慕,两方强强联合,男才女貌,相处中尊重彼此却僵硬尴尬,原本这些她都是能忍受的,可当另一段感情不带任何目的翩然而至时,前者简直不堪一击。”
    “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了,有天下面的人说她来找我,那时我在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又是什么麻烦,就晾了她大半天,忙完手里的事情才过去的。结果刚见面,她就泪流满面的跪在我面前。”
    “我拉她起来,听她讲完了事情的始末……她让我认下这个孩子,对娘家和新婆家说这个孩子是我的,不然以那些人,必定不会让她将这个孩子生下。”
    “她说,她自知与那个男人没有未来,从今往后会守好一个棋子的本分,哪怕生活的不幸福也不再惹是非,安静待在家里到老,可……他们情分未尽,爱是没有错的,孩子也是没有错的,她希望用我的身份给孩子一个庇佑,让孩子能来到世上看一眼,她实在无法狠下心,将最爱之人与自己的骨血从身体中剥离。”
    “我与她在一起生活也有几年,虽然不咸不淡,但至少没有过矛盾,而且她和玉弦的关系极好,所以当时玉弦也费尽心思劝我,让我看在当初还算相敬如宾的份上,也看在她这个妹妹的面子上,答应她。”
    “然后不知怎么,我鬼使神差的就替她出了面,和那两家都搞得很不愉快,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他们两大商业世家也只能低头认怂,最终达成了很屈辱的意见统一……让她生下孩子后交给我抚养,然后一切重回正轨,我与她之间再不联系。”
    “雅醇是你玉弦姑姑带大的,从让我一看到就头痛的小婴孩成长为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真的是比亲妈还付出的多,后来她和那警察走了,我才一点点的开始学着照顾小孩,直到现在我都忘不掉,她哭起来张着大嘴惊天动地,我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我人在一旁缩着,边看着她哭,边小心翼翼的用手推过去,递给她洋娃娃,我发誓老子这辈子都没那么怂过,一世英名,结果先后折在了你们两个倒霉孩子的身上。”
    姜淮禅看了看他的反应,然后笑道:“怎么?嘲笑我?这大半辈子拼了老命的,到头来养了两个别人的孩子,和自己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宁萧瑟听了也微微一牵嘴角:“不,我是觉得其实有些事无关血缘,基因里写着的不一定成就情感,可水滴石穿累积下来的一定是真实的,姜雅醇就是你的孩子,你对她的用心有目共睹,相信就算她自己也是把你当做至亲的,只是嘴上不肯服软,死撑面子罢了。”
    “那你呢?”姜淮禅反问。
    他立刻顾左右而言他:“我记得最开始雅醇偶尔还去外公家玩,去见她妈妈,为什么后来突然就出了变故呢?”
    姜淮禅见了他的反应,先是短暂怔了怔,随即佯装自然的回答:“哦,那个啊,大概是我克妻吧,不然怎么解释这两个与我有瓜葛的女人先后离开人世了呢。”
    “雅醇的妈妈生下雅醇后,在婆家完全失去了尊严和地位,丈夫更加肆无忌惮,在家里对她冷言冷语,在外面花红柳绿,她一边对心上人有着解不开的结,外加日子过得不愉快,后来得了病就去世了。”
    “至于你妈妈,后来你长大了些,我又毫不间歇的对她示好,她便不那么排斥我了,她给了我两条路,要么娶她名正言顺,要么放她走。”
    “结果还是怪我优柔寡断,不理解她为什么非要看中那个形式,在一起不就挺好的吗,于是我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开始了每逢见面必争吵的恶性循环。”
    姜淮禅闭上双眼:“我好后悔,真的……如果当初我与她结了婚,或许我们的关系会慢慢好起来,也不至于她的抑郁愈结愈深,直到后来我们从形式上终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我捏着那张纸,捏着所谓的名正言顺,可身边却再也没有了那个鲜活的人……”
    “不,若说后悔,我的后悔要更早一些。”他缓缓睁开眼,注视着面前的宁萧瑟:“如果我更早的醒悟,能像你一样,肯直视自己的心,放下错的,追逐对的,她自开始就不会嫁给别人。”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妻子,而你……也许,也许就是我的儿子了,那样,我们一家……该有多么的幸福。”
    他从小到大,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姜淮禅流泪,即便默默无声,可结合着他的话语,他的眼神,那两滴泪是足以动摇山河的震撼。
    姜淮禅长吸了口气,不顾往日的神威此刻尽毁,更不在乎自己的脆弱不堪,他继续说着,声音轻的有些颤抖:“那天,我梦到她了,还是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如神灵般美好,可她不快乐。”
    “她问我如果再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会走哪条路。”
    “她还说……她恨我,怨我不够庇护你。”
    说着,姜淮禅擦掉眼泪,吸吸鼻子整理好情绪说道:“所以孩子,人这一辈子,也说不好活的是个什么,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成功的,受人敬仰,呼风唤雨,但现在看来也未必是那样,因为从根本上,人与人追求成功的定义就不一样。”
    “从前的定义我达到了,以后,我只想我的孩子都好好的。我这个年纪还能再活多久?而且我是个恶人,惩罚也好赎罪也好,不是为了你,只是为我自己,今天的事你就别管了,踏踏实实的和小清栀走下去,对她好,也要对得起你今天肯放弃一切的勇气。”
    “这……也是我给你妈妈的回答,近乎同样的状况,你就是拥有着第二次选择的我,现如今抉择做出来了,你选择了另一条路,而我迷途知返,试图得到你们母子的原谅,只是不知道现在做这些,还来不来得及……”
    宁萧瑟两只拇指放在一起绕了又绕,将喉咙处噎着的话吞下去,斟酌良久,重新启口:“没有怪罪,何来原谅?”
    在姜淮禅惊喜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继续说:“只是别扭罢了,恨之入骨是假的,针尖麦芒也是假的,这些年你用在我身上的心思,我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争不过你,从最开始就争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宁萧瑟微微垂下头:“如果你讨厌我,在我小的时候就该摧毁我,不会把我放在身边用心教导,那样,我就连和你争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他们说你残忍,冷酷,我认同,但却不怨你,在这种环境之下长大,又是领导者,就要至高无上才能地位稳固。”
    “我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故意输我,将会长的位置拱手让出,我费尽心思也不会赢的。”
    “我只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过不来,可那些对于你给予我的来相比,不值一提,如今误会解开了,我自然没什么好怨你的。”
    “而且你知道吗。”宁萧瑟说完有短暂的后悔,所以顿了下,可后来想了想,对于姜淮禅掏出心捧在手上递给他的真诚,他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其实我妈妈,她离开前是留了信的。”
    “除了对我的一些嘱咐,觉得亏欠我之类的话,其中还有一些关于你的……”宁萧瑟蹙眉,努力回忆着母亲信里的话,浅浅复述:“她说,儿女情长实无法抗衡于长辈威胁,否则就会落下不义不孝的罪名,可我心中所属始终只此一人,奈何好梦难圆,出嫁之日我披着嫁衣挽着旁人,远远望见他,有些含憾于心,却不得不展笑于颜,或许我此生对不起三个男人,一个不能相濡以沫,一个不能陪他长大,另一个……错收获了多少爱慕,只因为他是如此的像他,但愿下辈子重头来过,无碍无忧,皆大欢喜。”
    他抬起头看姜淮禅:“也许这些年,我们都被面子耽搁了,如果你早些跟我推心置腹,心结解开了,我也就不会瞒你信里的内容。”
    “我母亲她心里一直是有你的,她还留了信嘱咐我不要恨你,而且,虽然我觉得很讽刺,很屈辱,但不得不承认,她嫁给我父亲,是因为那个男人某些地方十分像你。”
    语毕半晌,姜淮禅听得先是失神,随即如受到剧烈冲击,到最后情绪激动起来,痛心疾首的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后悔掺杂着遗憾,恨不能挖空自己的整个身心来忏悔。
    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骂:“我真是个混蛋,我真的是个恶人,我……”
    “姜叔。”宁萧瑟一把拉住他抽耳光的手,定定的叫了一声,然后告诉他:“有些好人做着不自知的恶事,而你倾尽所有,养育我和姜雅醇两个孩子,视如己出,按理说你没有任何义务,可由着情感,你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年,这种大爱如果被称作恶的话,那这世上,或许就没什么好人了。”
    姜淮禅被他握着手腕,红着眼圈盯着他:“你叫我什么?”
    “叔。”宁萧瑟笑笑,那副容颜看好到惊心动魄,他口齿开合:“或许是……像父亲一样养育我长大,把全部内在外在的美好都给予我的,却又冷冷的从不说好话的,我的家人。”
    姜淮禅的泪止不住奔涌,此刻,相信让他为宁萧瑟付出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宁萧瑟白净的手向上攀去,与姜淮禅的手紧紧相握:“我知道从我这次回榕城,抢我的位置,覃星言的出手帮助,甘愿不反抗被捕,都是你的精心安排,目的是为我的堂堂正正而铺路。这些我都心领了,可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未来的日子,请你一定好好活着,好吗?”
    姜淮禅听得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宁萧瑟也无所谓,他松开手,对他微微张开手臂:“时隔二十多年了,你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姜淮禅也含着泪笑了,两人相拥,他拍了拍宁萧瑟的背,深觉自己老了,眼前这个高大的孩子,那个高大的男人,才是未来的主人。
    而此刻更戏剧性的一幕是窗外的风景,原本已经快要接近黄昏,该是天黑的时候了,可这在这时候雨却停了,在昏昏的傍晚,赤红色晚霞淡淡的,云朵灰白颜色,在这些之中,竟还挂着一道彩虹。
    果然连绵雨季的折磨之后是有非凡收获的,那道彩虹浅浅的,若隐若现,可看起来却很美。
    雨季无妨,因为有雨才会有几率出现彩虹。
    黑夜也无妨,哪怕即将要迎来黑夜,可熬过这夜,太阳始终会再次升起来。
    ※※※※※※※※※※※※※※※※※※※※
    糟糕,是猝死的感觉,今天凌晨三四点改完的这章,复制过来才发现自己字数没刹住闸。
    以防真的猝死大家就看不到结局了,所以我保存好就滚去睡觉惹,醒了吃点东西,到处胡搞乱搞的玩了一会,直到现在删减了点,发现字数还是很多,在字数方面我也是够可以的(无奈摊手)
    哦对了,新文的坑已经开了,存稿状态,娱乐圈题材,虽然现在已经烂大街了,但我就有种心理,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想有,别的小朋友写的,我也想写,有兴趣的胖友可以去看一下,那个的画风会比这个更通俗易懂,而且没有虐,全程手动滑稽,喜欢的话可以先提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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