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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落尽,云雾消散,淅淅沥沥了几天的纠缠终在这个夜晚告一段落。
天空上明月初升,皎皎点缀在淡墨蓝混合着赤金色的天际之中,就像渐变画布上的点睛之笔,让人看起来安逸又舒心。
姜淮禅和宁萧瑟从封闭的屋内走出,这番谈话当真是耗了很久,等得在场其他人坐的坐,蹲的蹲,歪歪斜斜散布在正厅里面。
见两人出来,副局才从地上爬起来,嗤了一句:“在里面默念了遍新华字典啊?要这么久?我还当你们双双跑路了呢。”
顾承允不悦的白了他一眼,然后走过去轻握住宁萧瑟的手臂,带着关心的问道:“怎么样?谈了点什么?他有没有为难你?”
“哥哥。”姜弦也凑过去,低低喊了声,然后转过头也看向宁萧瑟:“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不算深的夜幕之中,凝住的是在场几人的沉默。
姜弦在沉默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赌气地一个箭步冲出去:“抓我吧,把我抓起来算了,全部都是我做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承允一把扯回原地,低低斥她一句:“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姜弦不服气,却也没办法,叹了声,然后将头垂下,咕哝着:“我实在是……没办法看着他们中任何一个……”
借着她未说完的语句,顾清栀也抬头仰视着宁萧瑟的脸庞,记得最开始这张棱角分明里写满了波澜不惊,中途曾一度变得很柔和,她以为源头要归功到自己头上,还沾沾自喜过。
可现在,那张脸,那个人,一如初见时没什么分别,就仿佛从冷到暖再到冷这过程中,暖只是种错觉一样。
她眼睛大大的,黑亮又纯粹,像头小鹿。此刻小鹿慌了,无助又有些可怜兮兮的去轻握他的几根手指。
宁萧瑟低睨了一眼,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她没问出口的原因。
通常在这种情况之下,以顾清栀和他的关系,追问虽是必要的关心和好奇,但问出口了,就会对他造成种无形的压迫。
他强狠下心别开视线,不去看那张惑乱他心的脸,与此同时也若无其事的挣脱开了她握着的小指无名指和中指。
顾清栀目瞪口呆。
手中的余温还在,可再抓过去,却是蓄满了力气狠狠地抓向虚无。她不理解,明明两人的关系已经那么亲近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不成是方才在里面说了什么?
权势?金钱?还是什么?姜淮禅拿这些东西诱惑他了吗?让他临阵倒戈?
这些猜测还没有落地,宁萧瑟转过头,向后看了一眼,对着身后的姜淮禅微微牵起一侧嘴角。
其实那动作看不太出是笑,更像是单纯的示意,牵的细微,转瞬即逝。
他重新放正视线,一圈一圈的绕下手腕的天鹅项链,然后顺手就挂在了身旁顾清栀的脖子上,半点感情都不带,甚至都没有偏头看她。
挂项链,走过去把姜淮禅签的那份撕成碎片,重新在另一份文件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合上,递过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中间不带任何考虑,也没有半分犹豫。
他说:“方才我或许没有资格承担,可现在,作为会长,我愿意对我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认罪,伏法,撤回境内所有势力,但也请你们遵守诺言,不该管的,一分一毫也不要动。”
语毕,在场所有人包括副局在内,大家都被这谜之反转给搞懵了。
顾承允与姜弦对视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顾清栀不可置信外加难过,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宁萧瑟,郑乘风将眉深深蹙起,瞥了眼宁萧瑟,继而把视线递到姜淮禅身上,意味深长。
只有副局没有人跟他对视,也不了解内幕到底是咋回事,把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然后低头瞪大了眼珠子看档案夹上签字的真假……
顾清栀走上去,声音颤颤的,分明是责备的话,到了她嘴里满是心疼:“你疯了吧?”
“顾清栀。”顾承允一字一句的叫女儿的名字,声线不大却将字音咬的很清晰,试图将她稳住,随即再转过头不满宁萧瑟:“你这是干嘛?当初我是被你的一片真心打动,外加清栀她确实属意于你,我这才决定帮你,可今天叫你这么一搞成了什么?耍着我玩呢?”
顾清栀还是护短的,虽然眼前有短暂让她搞不明白的状况发生,但被父亲这么说,她下意识就要为他辩解。
而此刻姜弦反倒充起了理智,眼见女儿有半点风吹草动,就赶紧按住顾承允:“哎呀,闭嘴,这不还没说是怎么回事呢嘛。”
这两夫妻倒是玩得挺好,连生个气都是此起彼伏的,然后又轮番压制对方,还真的是能控制住局面。
不过这两个人唯独有一处,无论何时何地是何处境,都会彻头彻尾的保持一致,那就是……顾清栀,只要这小祖宗一皱眉,两人保准无条件投降,若是她被欺负了呢?这俩又会前赴后继冲上去,哪怕是活阎王,也得薅着他头发剥下层皮来。
可事情坏就坏在欺负她那家伙还受她的庇佑……这就让两人很手足无措。
在这时,一直盯着档案夹看的副局先说话了,他心满意足的将夹子合上,抬起头:“按理说目的达到了呢,我也没别的好说的,可事先我是答应过你们条件的,现在情况有变,具体卧底那句是添还是不添,或者是改,你们商量好,别日后翻旧账,念叨的我耳根子发热。”
这么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这份功劳揽到自己头上,这么说无非是两种目的,一种表明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功劳是他的,第二种以胜者的角度给予别人怜悯,或安慰或卖人情,总之是想把这馅饼吃的无后顾之忧。
一旁的姜淮禅听后刚想启口,原是想说一切照旧,反正认都认了,多些对他有利的总比多些罪名强,万一能减个刑或者从轻发落呢?但后来一想,现在的他似乎没什么资格说话,于是硬生生将那口气吞下去,继续沉默。
宁萧瑟挑眸,笑的有点颓,样子却意外的迷人,他思考了有将近四五秒,然后指着顾清栀说道:“卧底是有,不过不是我,是她。”
又是一波让在场所有人都窒息的操作,姜弦赶紧捂住自己的心脏,心想,这一天天的,办的都叫什么事儿啊,到底要让他们受多少刺激才算完?
宁萧瑟风轻云淡的收回手,对众人惊呆的反应视而不见,径直跟副局说:“两年多以前,她被你们791的队长安插在我身边,等候时机,窃取机密,试图把我扳倒。”
“今天所有当事人都在现场,如果有什么不信,你可以直接问。”他话到此刻才偏过头:“问一问这位郑队长,还有这位卧底小姐,我说的是否属实。”
顾清栀矢口否认:“不,我没有,我不是卧底。”
“哦?是吗?”他阴阳怪气的反问,边转过身子正对着她,这是谈话结束从屋子里出来后首次用正眼看她:“摸着良心重新说一遍,你接近我,是不是带着目的。”
顾清栀抢不上话:“我……”
“如果当初没有那层缘故,你还会一再而三的和我接触吗?”
她仍然抢不上话,一张嘴就被打断:“我……”
“花龙的那张财报是谁拍的?又是谁发给郑乘风的?总不会是我吧?”
她急得直跺脚,也来不及组织语言了,见缝插针的就塞进去一句:“那些不早就解释清楚了吗?你现在又翻出来是想干什……”
“还有这次,不是你要跟我来榕城,摸清了我基地的种种细节,能有今天的事发生吗?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位卧底朋友,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顾清栀差点哭出来,一边惊于他的睁眼说瞎话,另一边自己又句句都被堵在嘴里说不出,只能瞪着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委屈又可怜的自己在嘴里强调:“没有……我没有。”
声音小小弱弱的,带着强屏哭腔的微颤,说得却无比倔强,简直让他忍不住想揽过来一把抱进怀里。
可……他现在是所谓的罪犯了,回去以后是死是活,还是终身监/禁,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所以权衡之下,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冷静,暗地里攥着冰凉的手问她:“暂且不说其余纠葛,单说你接近我的初衷,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有还是没有?”
见顾清栀犹犹豫豫不肯回答,他稍稍提高音量,又逼问道:“有还是没有。”
“有。”
他又问:“花龙被捕落网,那份数据是你拍下来发给郑乘风的,是或不是?”
“……是。”
他继续咄咄逼人:“这条天鹅项链实质是隐蔽的联络仪,还带有定位功能,是来榕城前郑乘风送给你的,对还是不对?”
“对。”她真的欲哭无泪,这么问根本就是断章取义!
他牵嘴一笑:“那基地里的明岗暗哨,实力大小,几条密道,换岗时间,警戒范围,这些,也都是你私下传达给你父亲的,对不对?”
“对……”顾清栀回答的几近绝望,他问了,她顺嘴就答了,可说到一半突然觉得好像有哪不太对劲,她猛然回过神来,大声强调:“没有,这个我真的没有!”
宁萧瑟冷哼:“项链是你的,你人也在这站着,基地这些年向来是很隐蔽严谨的地方,现如今这么轻易就被攻破,你又承认了你的身份和目的,顾承允是你父亲,郑乘风是你的初恋,这些关系人尽皆知,难道你不帮他们,还反过来帮我不成?”
宁萧瑟这么说,其实意味已经很明显了,郑乘风是最早明白过来的那个。起先他还为这种事态发展感到气恼,但因为这两个人交手那么多年,思维在某一个点上又出奇的一致,所以听着听着,没几句,他就明白了那种用心良苦。
可即便在场所有人都渐渐回过味来,顾清栀仍然是两眼一闭执迷不悟的。
她看着眼前人这副令人陌生的样子,听着无情的质问,她什么都不管,也不想管,完全不计任何后果,只想在他面前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毕竟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从他口中跑出的质疑,哪怕是出于什么用心良苦她也承受不了。去他的大局观,她只想让宁萧瑟知道,或许最开始迫于目的等等的机缘巧合,两人才走到一起,可接触下来,慢慢了解他的为人之后,她付出的感情一直是干净而纯粹的。
于是在宁萧瑟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急匆匆回答:“花龙的事你告诉过我,是你故意引诱我拍的,而在来榕城没多久我就发现了项链有定位功能,我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窃听,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让别人伤害你,为保险起见就把它扔了,那时还在宅邸,我还没来过基地呢,更没有和我爸爸联系……”
看着她认真又急躁的表情,一股脑的把所有老底都抖漏出来,宁萧瑟死的心都有了,无奈闭眼,心想,带不动带不动,这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太没眼色了。
而此刻副局一副要写不写的样子,犹犹豫豫用笔尾戳着下巴,抬头问道:“这样可不行啊,如果你偏说她是卧底,那我也可以给她加,但到了外面她要是还这么说,分歧一出来,可就要起争议了,你们最好众口一词些。”
宁萧瑟听了也不慌,转头把目光递给顾承允,语速较平常缓慢,且正色的问:“那依顾警官说呢?和您保持联系并传达讯息的,到底是谁?”
顾承允原本在一旁沉重的思考着,突然被所有人的目光所注视,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仔细回想宁萧瑟前前后后的举动,再结合他此刻眼神里的内容,终判断出了他的用意。
有些心酸,也很心疼,可没办法,既然拗不过,那不如就尊重他选择,顺从他的意思。
原本老父亲是拼了全力想要个完美的结局,可费尽心思筹谋,偏偏事不遂人愿。到了现如今的地步,他也只有接受现实,并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第一次把这么致命的谎话说的无比顺畅,张口就来:“是顾清栀。”
“爸爸!”作为当事人的顾清栀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父亲,痛心疾首的喊了一声。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若不是她还坚守着自己的执着,死抓着脑子里的清醒不肯放手,不然就凭此时此刻的场景,她真的会以为这一切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没准有另一个大计划,而她是不知情的棋子。
因为人的意识就是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事由三两个人来说,你或许会用自己的脑子来做判断,怀疑它的真实性。可当这件事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说,成千上万,甚至数以亿计,每个人都对你说一遍,那么假的也成了真的。
所以说有些事情并不在于是否真实发生过,而是在于你的认知里肯不肯定这件事发生过,而你的认知来自于这个世界,那么就是说,当全世界都在向你重复同一个谎言时,即便是假的,在你的概念里,假的也成了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甚至有些人身处其中,她很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也没有什么失忆症,可大家都那么笃定,她也开始有些质疑自己。
顾清栀微蹙眉,目光涣散飘忽,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嘴巴轻抿,然后又无措的咬下唇,怀疑人生的看向宁萧瑟和顾承允,在确认两个人不是在手动滑稽耍她,而是玩真的以后,她彻底绝望了。
仿佛整个三观都被颠覆了,她看着这两人,怔怔道:“你,你们……你们说谎话脸都不红的?草稿都不用打张口就来,这样对我很有意思吗?”
顾承允叹了口气,几步到她身边,轻轻的拍她的后背,用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慰:“行了,事情也就这样了,还是接受吧,大家都是为你好。”
“为我?”顾清栀猛然把他的手甩开,然后逐渐由平静转为失控。
她深深喘着气,很过激的将视线扫过这两人:“我不知道你们突然怎么了,可我心里明白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害我,他也不会,但你们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
“什么口口声声的为我好?我不要!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就愿意承担,我愿意为我喜欢的人付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撇下自己,生怕惹祸上身!”
鬼知道她这二十多年是何等的好脾气,虽然也偶有炸毛的时候,但哪个人没有脾气呢?完全没脾气的怕是傻子。
她的小脾气也一样,可以被规划在正常情绪的范围内,来的快,不剧烈,走得也快。
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比较之下,没那么火爆,也不怎么过分叛逆,和亲人朋友邻里,乃至陌生人,都那么的柔和,笑比冷漠来的要多。
可此刻的顾清栀是真的让人害怕,连和她接触最久的顾承允和姜弦也发觉她的不对劲儿。
这孩子此刻就像红了眼的兔子,用深呼深吸强压着情绪的极度激动,看这架势,要是说下一秒被惹急了跳起来咬人,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信的,因为此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杀气……
她一字一句的咬着牙道:“我的心意想必你是知道的,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要推开我吗?”
问出了这句话,就表示她也明白了,方才的一切只是几人努力把她择出来做的戏,程序走全,证据找好,尽量让说辞天衣无缝。
既然没办法再说她和宁萧瑟毫无瓜葛,那么就反其道行之,互相伤害,变成是为了搞垮他而接近他的卧底,这样一来,她还是光明正大浑身正义的人,什么法律什么吐沫星子,统统沾不到她身上来。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他也毫不打怵的和她对视,两人视线里相撞的噼啪火星四处乱飞,倒没有让气温升高,而是给她的怒火上加了一把柴。
因为他回答:“你还不明白吗?沦落到如今地步,此时此刻,我是恨你的。”
顾清栀立即踉跄一步,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无形的打击……
原本一直不懂,那些明明没受到任何外界力量伤害的人,听了一句话就打击的要死要活的,还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那些也太假了……
可听了这句,她才彻底明白,踉跄算什么,凭她方才受到的五雷轰顶,就算直接哭跪在地上,那也是不夸张的。
可他似乎还嫌不够,还要对着柴火继续扇风:“如果不是遇到了你,坠入了什么见鬼的情网,此刻我还是我,仍安稳的坐在最高的地方。”
“你说你是真心对我,好,我信,可真心又如何呢?就算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可我是遇到你后,才做出这一切抉择的,所以,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遇见你,不认识你。”
他面色清冷如霜,可心却抽痛到滴血,脑子里那两个小人早在第一句恶语相向时就揉成了一团。
头顶光圈的那个,圈子也不要了,拽下圈子来就猛砸小尖牙的脑壳,边砸还边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她是谁啊?你睁眼看看,你怎么忍心那么说她?她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叫她难过!
长尖牙的那个也不示弱,一口咬在头顶光圈的小人脸上,边咬还边口齿不清的呜呜说着:我没错!我也爱她,可我这是在救她!
接下来又是一阵扭打,把宁萧瑟的脑子里搅和的一片狼藉。
顾清栀盯着他空洞的眼,错把他的混乱挣扎当成无情,被那句话刺激的缓了好半天才继续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她眼泪马上就要飙出来了:“你当真那么恨我,后悔遇到我?”
“是。”
她也顾不上有什么长辈还是谁在身边,径直问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那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吗?”
“……不爱。”
她突然发笑:“你犹豫了。”
“我……只是在想有多不爱。”解释的也是有够牵强。
“你骗人。”顾清栀破涕为笑,狼狈又迷人,她嘴角牵着胸有成竹的弧度,眼眸里仿佛有大难不死那种程度的庆幸,还带着点拆穿他的坏意。
“……”然而此刻他能给出的回答,就只有沉默。
一旁的副局端着档案夹一脸便秘的表情,在两人对话的时候看看他,又看看她,眼珠子像打乒乓球一样来回摆动,最后无奈啧了一句:“哎呀,咋这么倔,看你是顾承允的闺女我才劝你的,和他有牵连没什么好处,人家都心甘情愿独自承担了,旁人有这油锅躲还来不及,怎么还有裹上面衣主动往里跳的呢?”
顾清栀反驳:“我也没非要削尖了头的去找死,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理智一点,想出个损失最小的办法不好吗?干嘛自作主张的第一时间洗白我,还用这么伤人的办法?”
“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你没必要急于撇干净。”她此刻情绪慢慢恢复正常,苦口婆心的劝他:“当初我说了,我既然愿意接受你的身份,走进你的人生,就表示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有今天。”
她款款走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中山路晚上发生的那个意外,且不管利维坦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真的想杀你,但当初我认为肯定是凶多吉少的,可程思慕都把我带离了那里,最后我却仍然选择回去和你共同面对……”
“我都可以选择和你一起死,你还在顾忌什么?”她看到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手在微微颤抖,于是她再次把手握过去,继续道:“回去后你发现了录音,开始怀疑我不是真心而是想要留证据,可我尚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万一死在里面,录音又有什么用呢?我既然能录音,我就也能打电话,如果当时我是一通电话打出去,不比录音要更稳妥吗?”
“我只是被你之前的传闻给吓到了,在与你接触间,想要给自己留点底牌,那样我心里才踏实,可我并不会真的交给谁,就算真的交给了谁,凭一段录音也证明不了什么。”
“至于项链……说来话长,在我带着目的接触你之后,我渐渐发现你好像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或许他们只是不了解你,人云亦云之下才恶名昭彰。”
“我了解你,喜欢你,想要找到让他们闭嘴的证据。但那边一直蠢蠢欲动,我只有表示出竭力配合他们的行动,才能拖住时间,让你更多的去证明给大家看……”
“而不知怎么的,你非要来榕城,我不知道你和我爸爸的计划,我只记住了之前你说的宁小奥生父的事,我……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拿了项链,准备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要是我们有危险,用它来救命。”
顾清栀最后甚至带着央求:“可能真的是我哪里做错了吧,但我以后可以改的,只要还有将来,我保证没有任何复杂掺和在里面,就是单纯的你,还有我,所以你别想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自作主张的撇开我,一个人面对危险,求你……”
当真是个让人闻之流泪的故事,除了副局,其他几人都绷不住了,心里酸酸涩涩到一塌糊涂,尤其是宁萧瑟,他此刻心情复杂到了一个巅峰,这是他前所未有过的,既高兴,又痛心。
他声音很轻很轻的说了句:“回不去了……”
“从今以后。”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哭不出来,也是局势所迫不能哭出来,宁萧瑟将她的手反握,然后意料之外的……递给了郑乘风:“交给你了。”
“你对她好,身份也够光明正大,原是我中途碍在了你们中间,硬是拆散你们的青梅竹马,以后若是再也没有我,你们也就可以终成眷属了。”
“以后有你保护她,我也放心。”
想几句话断了所有念想,不留后路?顾清栀听得气愤的扔下郑乘风的手,然后飞起一巴掌打在宁萧瑟身上:“你不要了的给别人?你想的怎么那么好?人家凭什么要我啊?”
说完,她转头怒问郑乘风:“你说,你这破项链不是有很多功能吗?就没点功能证明,最后这项链到底在谁手?”
郑乘风被这变故弄的有点乱,很不是滋味的吞咽了下,虽然照宁萧瑟相比,他也好受不到哪去,但他看到了方才顾清栀的心意,那么的热烈,那么不惜一切。
这两人一个肯为对方铤而走险放弃所有,另一个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还不离不弃,这样的感情,出现在他心爱的人身上,她有她爱的人,也有爱她的人,哪怕是痛心,他也是欣慰的。
可他……没有任何证据,项链带定位功能,带会话功能,带电流唤醒功能,可,唯独这放在谁手里,无法证明,项链又没长眼睛……
于是郑乘风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副局说道:“是在宁萧瑟手里,是他通过项链带给我们许多讯息,这才得以突破基地层层封锁线的。”
两任刚正不阿的队长,两个把正直看的比命重要的人,先后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说了瞎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说是就是,这永远都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顾叔,为清栀着想,你就说了实话吧,你就算用这种办法完完整整把她择清了,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快乐的。”郑乘风此刻是真的放平了心态,努力学习宁萧瑟的爱,并不一味看中掌控,真正的爱是想她所想,愿她所愿,尽量把她向幸福的方向推去,哪怕给她带来幸福的并不是自己。
他看到顾清栀投来感激的目光,也不自主的微微一笑,趁热打铁的对顾承允说:“顾叔,既然无法改变了,他们两人又是如此情比金坚,那么不如用尽全力的把罪名压到最小。”
“您想,清栀有无数种是自己人免于责罚的理由,可宁萧瑟没有,难道您想看着他死,或者被关押一生,留下清栀独自痛不欲生吗?”
面对顾清栀越来越亮的眼眸,他心跳得更快,刚要更一鼓作气继续劝说,可无意扫到宁萧瑟复杂的视线,他知道那里面也有诧异和感谢,于是傲娇的翻个白眼,不去看他,把所有精力都摆在和顾承允探讨上面:“不然,我们就把所有底牌都押在他身上吧,争取让他的惩罚轻微一些,早日和清栀还有他的孩子团聚。”
话说至此顾承允才醍醐灌顶。
他和郑乘风都是为顾清栀着想,而他的想法一对比,显然是太不明智,他想保全女儿,但他忽略了女儿现在早已经和宁萧瑟不分彼此,即便是让黑更黑,让白更白,可牵扯到了宁萧瑟,就等同于要了顾清栀的命。
于是他顿了顿,重新改口:“好吧,方才,是我撒谎了……其实和我保持联系并制定计划的,一直是宁萧瑟,而且行动前我也问总局要下了他的保命符,只是中途情况有变,我才一时糊涂,如果判决的时候局里不信,我可以提供所有通话录音和短信内容,以作证据。”
几人彼此交换着视线里的内容,似乎在这件事结果上达成了统一。
这时,看着这群人备受煎熬的姜淮禅也挺不住了,他自责又惭愧,弱弱的说了一句:“不然,还是让我来吧,那样你们就谁都不用牺牲了。”
“不需要!”顾承允白了他一眼,心想,纠缠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得到结果了,又来搅什么乱啊,那样岂不是又要从头再来?
与此同时,姜弦也怒了:“闭嘴!”
顾清栀:“千万不要!”
宁萧瑟:“不行!”
郑乘风:“啊……真是够了。”
被所有人异口同声呵斥的大佬姜淮禅立刻蔫了下来,服从指挥听从安排,不再裹乱。
然后,几个人沉默了半晌,终无奈一笑,想必,是认下了这个结果。
顾清栀一把抱住宁萧瑟,用头往他怀里蹭:“我会照顾好宁小奥,老老实实等你回来的!”
他鼻子一酸:“傻,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愿意等。”明明是要哭的事,她却笑得洋溢,红着眼睛强调。
郑乘风也跟着帮腔:“对,她愿意等。”
“反正我是认准了这个女婿,还有外孙,敢不等我打飞她的头。”姜弦擦擦眼泪,笑称道。
顾承允本是沉重到无以复加的,见到身边人的情绪,他也努力让自己看的轻快起来,即便是雷雨也要笑着面对嘛,毕竟等到最后,总会雨过天晴的。
他道:“你,我是一定要保的,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保,坏人不能逍遥法外,本意不坏,又迷途知返的,也要得到应有的回报。”
“我等着你回来,给我女儿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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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本上天小哥哥到最后会是坏角色,没开始正式写文的时候,大纲就是那么定的。
但写着写着,不知道是有感情了还是怎么,也或许是那种感情太美好了,真的不忍心破坏掉,所以最后还是选择让他继续美好下去,在最后一刻用爱到极致来推剧情一把,抛弃耿直,撒了人生中最大的谎,却因为撒谎做了好事。
诶,没事,反正我大纲是写着当厕纸的,这些年来大纲从来没押准过,百分之百写着写着就跑偏,不过还好,通过写的时候想到自己认为更好的发展和结局,或许反倒成全了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