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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喜烛摇曳,陆染月安静坐在榻边。
白日别宫的喧嚣已去,夜晚的高府静默非常。
雪屏、雅儿,以及陆夫人格外指定的陪嫁丫鬟言晓,另外还有两个高府的丫鬟霜蔓与竹笙,静候在门外。房内唯有陆染月一人。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听闻几个丫鬟问安的声音。染月便知,高烜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吱呀一声合上。
她听他穿过主屋,进到了厢房。
奇怪的是,染月此刻心头异常平静。如同高府的夜。
染月垂目,从红盖头下方的空隙,看见高烜的玄墨色靴子。他站在那里一动未动有小片刻,似是在观察她。
过了一会儿,高烜的声音响起:“我已经遣退多的下人,你无需拘束。”
染月听说话声低沉,温润有余,却缺乏温度。
淡淡的,没有一丝喜气。
话里没有要揭盖头的意思,更没有行洞房之礼的意思,染月犹豫了一会儿,自己将红盖头翻了起来,高烜果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此时再看这张冷峻的脸,早已没了最初的陌生,眩晕的感觉却还是不会因此消失。染月盯着他看不过片刻,便低下头去。
高烜只当她是害羞——不过也是寻常女子罢了。
“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到别处,初初必有诸多不适应,不过毕竟是要长住,你终归需要克服。好在我府里人不多,事也不多,你学起来想必很快,若是实在学不会,也无甚关系,下人们都是规矩的,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用你太费心……”
“是。”陆染月越发觉得气氛怪异,这场景不像是新婚,倒像是她是新招来的管家,高烜在训话。只是直至现在,她其实亦不清楚高烜脾气如何,不好贸然发问。
高烜见她低垂着头,瘦削的身影落在塌前,被层层叠叠的大红喜服所掩盖,显得尤其脆弱。
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淡……
这桩突如其来的亲事虽非他主动,但他也明白上头的担忧,各方权衡下,似乎成亲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既然两个人注定会有一段相处的时日,总还是应该照顾到她的情绪。
便换了语气,又道:“你新嫁过来,最初这段时间总会忙一点。先是明日,要随我回国公府拜见爹娘,国公府里规矩大,你需多注意言行。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凡事有我。”
染月这才知晓原来高烜是独自住一处,先前成亲礼成,从别宫出来,一路她都盖着盖头,还一直以为是去了国公府。
这种事情,皇上不会不知晓,又如何会借赐婚一事让她留意国公?高烜不在国公府上住,她哪里有机会去替皇上办事?陆染月越发困惑。
面上还是微微点头应声。
“至于别的……”高烜停顿了一下,才道:“今日以及往后,我都会宿在外间,你不用紧张,也无需声张。”
陆染月见他将话说得这样明,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这样远,心头明白过来,嘴里便无论无何更喊不出口类似于“相公”“夫君”这样的称呼,于是乎又是微微点头,答了一声是。
“天色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就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情,日后再慢慢习惯。”
“嗯。”
说罢,高烜便吩咐丫鬟进来伺候洗漱。待丫鬟尽数退下,高烜便直接在外间和衣而睡。
卸掉一身装束的陆染月,终于轻松下来,见外间灯光已灭。便也平躺了下去。
脑子却越发清明起来,如今看来,这步棋到底是好是坏呢?九零看看 .90dy.
想起初见高烜时,他出手相助,后来再见时,他又主动送来她找的药……种种行为让她以为他对自己生了什么心思,才有了皇上这道赐婚的圣旨。
成亲前日,听爹爹说了其中内幕,她才知晓,自己想错了。
到今日,高烜对她态度冷淡,陆染月才觉出这条路,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艰难。她原想利用他查清当年的事……却又陷入重重迷雾,甚至不知不觉间,牵扯入权力斗争中……
陆染月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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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平陵侯府里的世子,肖意慎。
今日便是高烜与陆染月大婚的日子,他却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了。脑海里反复出现陆染月身着大红喜服站在高烜身侧的场景,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给堵上了,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想像染月是如何被高烜牵着,想象两人拜天地拜高堂,想象高烜是如何撩起她的红盖头,想象……肖意慎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心里咒骂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但头脑仿佛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他完全控制不了。
肖意慎轻轻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到耳边。不止为陆染月嫁他人,不止为自己的束手无策,更为自己当前的窘境。
若是可以,他今日爬也会爬去嘉和宫。可是他现在,仅仅是转动头,或者动动手指,就已经用尽全力……
那日,得知皇上赐婚,他冲动之下去找陆映月,却被告知映月不在府里。他以为映月是心虚避而不见。便直接绕道陆府侧院墙边,企图径直翻墙而入去找她说个明白。墙高,他不会武功,当时身边没有踮脚的,他也是脑子不清醒,袁潇又被他下了命令不敢拦他。
是了,他想了法子,爬到了马背上,企图以此攀上高墙。意外就这样发生。
马鞍不平,堪堪能落脚,他心急,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后背砸到了墙角突起的石条,刹那的剧痛过后,整个后背当场就失去了知觉。
袁潇在一旁直接吓傻了,赶紧上前扶他坐起来,他却怎么也直不起身子……
肖意慎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剧痛的感觉犹在,有些画面却已经模糊,明明没有摔到脑子。
只记得不知道灵栀怎么找过来了。
他还记得灵栀在见到他那刻,双手捂嘴,面容血色尽失!一定被他凄惨的样子吓坏了。
但灵栀不愧是灵栀,爹爹总说她若是男儿,比他这个哥哥不知会强多少倍,尽管是那样糟糕的情况下,惊慌过后,她却还能很快镇定下来,一边安抚他,一边吩咐丫鬟赶紧回平陵侯府找人。
肖意慎是被人抬回府里的。
幸而那时天色已晚,路上行人甚少,无人察觉。这事被平陵侯府掩盖了下来。
可想而知,那之后,平陵侯府经历了怎样的混乱。
夫人病倒了,侯爷震怒,他的跟班袁潇再也没能出现,肖意慎至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房间里萦绕着浓浓的药味,伺候他的都是陌生的丫鬟,他既不能靠自己站起来走出一步,也不能吩咐人将他抬去高烜与陆染月的亲事现场……如今的他,和废人没什么分别。
这样的他,终于与陆染月越走越远。
依稀又想起他与染月在岚草坡相遇时,他捡起她掉落的风筝;依稀又想起他与臻月在侯府初见,他几乎将她拥入怀中……肖意慎混乱起来,脑海里的人,到底是臻月还是染月?他分辨不清。
“臻月……染月……”
又听得外面响起细碎的脚步生,有人慌慌张张进来,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有人出去,一会儿又似乎有人进来,他感到额头上似乎搭上了什么东西,凉丝丝的,缓解了一些难受……
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
“世子又烧起来了……”
“唉,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了……”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