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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神留给生物放松休憩,寻欢作乐的时光,所以它可以掩藏很多东西,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说,代表堕//落。
世界上不同区域的夜晚时间长短不尽相同,第八狱是永暗的黎明之黑,而从第七狱到六重天夜晚的时间则顺次缩短,直到七重天终日至光至明的白昼。而路西法诞辰之时,元纪元穹元年元月元日——天旦日,正值拂晓——衔接黎明,抚摸晓雾。
而来年的旦日,圣殿之中,无论是否正式上任,御前天使全部到齐。同时到场的还有成千上万的六翼天使,金色和白色的翅膀交错,不时反射着圣殿凌冽的清光。
然而素来没有夜晚的原动天之中,创//世山之上,破天荒披上了漫天黑夜与璀璨星辰。——这是路西法诞辰时的光景。
证浴仪式尚未开始,天使们还在彼此交谈飞走。
圣子弥赛亚也早早到场,坐在父神的右边,曾经圣母那场尴尬倒是不必担虑。
路西法侧身站在御座之下,不时有炽天使端着酒盏以圣水代酒向他敬杯,他都一一微笑着礼貌回应,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耶和华侧眸看着几乎是完美的他,有好几次,几乎忍不住以神识直接探他心中所想。
但父神终究是没有。
造物主是全知全能的,所有生命的意识本都是为神所洞悉的。
然而,父尊重所有的生命,而意识是生命最神圣的尊严,所以父神从不逾越这条底线。
他仅看着路西法微笑的侧颜暗自揣度,他会不会当众要求弥赛亚以神之真容为之证浴。
圣殿里的天使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明白时间已到。
基路伯们环成一圈,披着云绸织的圣衣,腰间系着金带,双手握拳于胸前,微微仰头,唱起庄严的圣歌。他们洁白的羽翼缓慢地拍打,无声无息。
在路西法以前,是拉斐尔的证浴仪式,所以此刻他收了翅膀,静静地坐在父神左边。
在圣洁的歌声中,拉斐尔和梅特塔隆双双飞到了半空。
拉斐尔今天装束焕然一新,一直闲散地披在肩头的金色碎发整理地一丝不苟,用祖母石发缀细致地装点,晶莹剔透,闪烁着多棱的光芒。他身着白色礼服,肩上衬着金色的肩托,隐现出水蓝色的礼服下摆在半空中轻轻曳动,不时遮盖住银黑色的靴尖。
拉斐尔无疑是一个美少年,而像今日这样一打扮,更加显现出他少年的清纯,玫瑰般鲜艳的唇色,雪一样洁白的肌肤,满溢着灵性的金色眸子忽闪忽闪,微卷的金色睫毛上凝结着圣灵净潭中升腾起的水雾。此刻他确是足够惊艳,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带上一丁点儿青涩的娇羞。
而相比之下,他身旁的梅特塔隆则是另外一种风骨。
尚处青年的梅特塔隆身上有一种藏也藏不住的蓬勃朝气,像火一样的炙热,正如他那一双酒红色的眼睛,永远洋溢着大方热情,含着温暖。他浅金色的发丝是微微鬈曲的,这分隐晦的俏皮又让他多出了几分亲和力,大多数天使都非常乐意和他打交道。
梅特塔隆身上只披了一件圣袍,他在圣殿空阔的上方盘旋了三周,然后缓缓降落,停驻在圣灵净潭之上。
他单手牵住了圣袍的腰带,慢慢抽开,轻盈的云绸便滑落了。
他用一对羽翼遮住身体,凌空翻转身体,优雅地向水面滑去。
一个优美的入水,金色的波纹刹那间破碎了一潭宁静。
三对金翼仿佛起舞一般轮流拍动,圣水飞洒,晶莹的水珠闪闪旋升,继而落下。
水声悦耳喝着庄严的圣乐,珠入玉盘的灵动活泼为整个圣殿增添了几分生气。
这样舞翼的动作持续了大概有一刻钟左右,梅特塔隆突然将六片金翼展到最大,猛然拍击水面,一刹那整个潭面撕裂了,击起高达数米的水花。
梅特塔隆脱水而出,同入水时那样,四翼飞翔,双翼蔽体。圣水在他身后拖过一条华丽的痕迹。
他飞到了拉斐尔身边,用力抖了抖翅膀。
他朝拉斐尔颔首,表示证浴仪式已经完成。
拉斐尔有些呆愣地望着浑身都在滴水的梅特塔隆,面颊上不觉飞上了两片红霞。随后他飞快的低下头,将目光移向别处。
梅特塔隆倒是大方,径直飞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便看见拉斐尔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
底下的天使一片喧哗,有些打趣的朝他们不怀好意的笑,气氛轻松而愉快。
路西法依然坐在耶和华身边,面带难以捉摸的微笑。
等到梅特塔隆和拉斐尔都飞回了自己席位就坐,圣殿中暂时的喧阗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天使的目光都渐渐集中到了路西法身上。
如果说拉斐尔是清纯,梅特塔隆是朝气,那么路西法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则是内敛了骄傲的成熟,他的美丽,绝不是单纯的惊艳、漂亮等词语可以形容的,那是一种涵盖了太多内涵的,一眼望去就再移不开视线的蛊。
只要一眼,就足以万劫不复,就足以让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而之前在拉斐尔的证浴仪式上,他特地穿了较暗色调的长披风盖住了全身,尽量敛息自己,以防止夺走太多眼球。但是现在,重重叠叠的翎羽从他背后舒展开来,六片美轮美奂的圣光之翼凌空伸展,霎时间照亮了半天寰宇天穹。
那被他刻意压抑起来的美,顷刻间铺满了整个圣殿。而他则是如此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在场的天使炽热的、崇拜的、倾慕的甚至是痴狂的视线——他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
“路西法,你会选择谁为你证浴?”父神空灵而肃穆的声音缓缓响起,但谁又可知他心中有否如所有天使眼中那般云淡风轻?
所有的天使都在等着路西法说出圣子的名字。
然而这御前大天使长却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将带笑的视线,投在端坐御座的父神身上。
然后他开口,成足在胸:“在我做出选择之前,还请先让我向父神敬上两杯。”
他笑着斟满两个酒盏,一手一杯,在众天使惊异的目光之下一直走到了耶和华面前,然后单膝曲下。
“这第一杯酒,敬父神赐予我选择的权利。”
说完他用一双含笑的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不辨情绪的父神。
银色的眸光望进路西法那双仿佛纳尽沧海却依然澄明的瞳孔。
他想怎么样。
只是既然他表达的这么冠冕堂皇,举止如此彬彬有礼,作为创//世父神,自然是没理由拒绝的。
耶和华接过酒杯,饮尽了,然后轻轻将酒盏放在一旁。
路西法一笑,转而递上另一杯酒:“这第二杯酒,敬父神愿意亲自为我证浴。请允许我在此说出我的选择,呼出您美丽而神圣的名:耶和华。”
这种静堪称可怖。
持着圣水之盏的天使们直将手中的圣盏跌落在地。
这是真正的万籁俱寂,光阴驻足。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耶和华终于说话了:“路西法,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十分感谢父神愿意亲自为我证浴,因为您将选择的权利交予我并应允,只要是我点名者,皆可。”他不慌不忙,神清气定的重复,并不忘将耶和华承诺给他的话搬出来。
耶和华本以为他会当众为难弥赛亚,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的锋芒所指向,竟是他自己!
路西法见耶和华不答,挑衅似的晃了晃手中盛着圣水的酒盏,似乎等着面前的人去接。
半天没有动静。
似等的有些不耐烦,他更加不识好歹的加了一句:“莫不是父神,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赤//身裸//体?”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所有的天使都张大了嘴巴,屏气凝神,极度的惶恐之意瞬间弥漫了整个圣殿。
路西法这话,是露骨的调//情之意,他们想当做没听见都不可能,他竟敢公然调//戏凌驾万物的创//世父神?
“啪咔”脆生生的破裂之音,在鸦雀无声的圣殿内回响。路西法握在手中的酒盏掉落在通透的地面上,瞬间裂成千万细小的碎片,银中带金的圣水洒了一地,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流淌。
耶和华的手本该落在他的面颊上,却硬是在中途变了方向。无论如何,路西法的自尊不会允许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下挨一记耳光。
或许耶和华的反应在其意料之中,所以路西法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反而笑的更加意味深长,甚至于有些悚然了。
耶和华也许并没发现自己站了起来,并且和路西法靠的很近。但他们都没有在意这样的距离。路西法自然是心知肚明却不点破,而另一者大约是因为过于震惊而完全忽略了当时的氛围。
直视着路西法那调笑意味十足的眼眸,耶和华用接近冰点以下的声音说道:“接受证浴的对象是天使,施行者也是——天使。虽然我不否认你想要活跃气氛的初衷,但是请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虽然一者是真心想将这样荒唐的局面圆滑过去,但另一者却刚好怀着截然相反的想法。路西法没有理会父神的训斥,而是当着几乎全天界全部高阶天使的面,猝不及防突然伸手,将耶和华扯入怀内。
一瞬间天旋地转,耶和华不得不愣住。
路西法的手臂托住他肩背和膝盖的弯曲处,直接拦腰抱起。
处于恍惚惊愕间,他貌似听见他呓语般的,带着一点撒娇的嗫嚅:“我不要!”
说罢,他竟转身展开翅膀准备朝下飞去。
耳边充盈着强劲有力的心跳,视线被泛着金银的圣光占满,鼻翼间萦绕着是他身上独有的源自伊甸花园的芳香。那样赌气般的口吻,带着一些依恋的撒娇,将聚起的怒意烟消云散,连同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出,销声匿迹,天地间仿佛只有彼此。
瞬间的彷徨与迷惑,又是谁甚至突然希望这一刻能够持续永远?
但是随着他的动作,鎏金的发丝晃动,扫过银色的眉睫。耶和华终于成功强迫自己从极度的失神中找回一丝清明的思维,一时间的口不择言:“路西法,你喝醉了!”
“父神,我喝的是圣水。”路西法小声的,不怀好意地回答。
满堂的天使中,最先从极度的视觉与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是圣母玛利亚,她当然听到了圣父的话,但是却已经失去判断正误的能力,她慌忙催促身边还处于石化状态的侍从:“去……去拿醒酒的蜜水。”
那还魂不守舍的女天使跌跌撞撞地侧身走去,竟忘了舞翼飞翔,愣是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撞在一边几乎把一双水蓝色眼睛瞪出来的加百列身上。当然加百列毕竟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御前天使,即便是再超乎想象的事情,震惊过后依然正定自若,他将险些摔倒的侍女扶住,虽然目光一刻都没从御座上离开过。
为了缓和圣殿里诡异到极致的气氛,他朗声一笑,道:“原来父神也讲笑话!我还以为您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呢。”
只可惜,他这一句话的后果,便是让原本气氛就已经接近凝固的圣殿,又寒冷了几分,因为,路西法是名符其实的“千杯不醉”。
而路西法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恬然自安地拍打着羽翼,缓缓飞向圣灵净潭。
当他悬浮在净潭上方,将手伸向父神衣襟上的紫晶链缀之时,事态已经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也正是在这个瞬间,耶和华调用了扭曲时空的神力,以几乎落荒而逃的形式,一下子重新回到了正常的时间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