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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57章.、皇都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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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烽火孤雏第57章.、皇都火雨(第1/2页)
    冰冷的雨水如同天河倒灌,无情地冲刷着乱葬岗边缘的泥泞。
    女帝上官若溪虚影消散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湮灭在苏红棉手腕玄鸟烙印散发的冷硬光芒里。那光芒刺破了田昊心头的绝望迷雾,却也带来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责任——去皇城!
    这是拯救怀中这缕微弱气息的唯一生路!焱的身躯冰凉得如同沉入万丈冰渊的玉石,每一次几乎断绝的呼吸都牵动着田昊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他咬紧牙关,覆盖暗金鳞甲的左臂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胸膛,试图用残存的体温和硫磺般灼热的妖力去对抗那刺骨的冰冷。
    “走!”苏红棉的低喝斩钉截铁,穿透密集的雨帘。她身后的两名影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瞬间散开,一人如猎豹般伏低警戒前方坟茔深处可能存在的窥探,另一人则无声无息地退至后方断后,冰冷的秩序感瞬间取代了方才生死相搏的混乱。钩镰的寒光在他们手中若隐若现。
    田昊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尸臭、硫磺和雨水泥腥的空气刺痛肺腑。他抬脚,沉重的泥泞裹着麻木的右腿,正要跟上苏红棉指引的方向——
    “嗡!!!”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天地!不是声音,而是空间本身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泥泞大地不再是坚实的依托,它如同垂死的巨兽般猛地剧烈抽搐、拱动!
    田昊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怀中的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哼。远处,焚烬城那依山而建、在田昊熔岩妖瞳凝固血色视野里如同蛰伏巨兽的庞大轮廓,竟肉眼可见地向下一沉!
    “地龙翻身?!”断后的影卫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悸,饶是他们身经百战,面对这种天地伟力也本能地感到渺小。
    “不对!”苏红棉厉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猛地抬头,面具下露出的双眼死死盯向焚烬城方向的漆黑夜空!一股令人灵魂颤栗、污秽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正从那个方向疯狂弥漫开来!那气息充满了深渊的腐败、硫磺的灼烈和一种对生灵血肉的贪婪渴望,仅仅是感知,就让人的胃部翻江倒海!
    就在苏红棉话音落下的刹那!
    “嗤啦!!!”
    一道撕裂了整个天穹的恐怖巨响,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所有生灵的脑髓深处!声音超越了听觉的极限,直接在灵魂中炸开!
    田昊眼前猛地一黑,熔岩妖瞳视野中那凝固的暗红血色瞬间沸腾、破碎!视野边缘的金红漩涡疯狂旋转,试图解析这恐怖的能量来源,却只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从鼻腔和耳孔涌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整个世界仿佛被塞进了巨大的钟罩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撕裂灵魂的余韵在回荡。
    伴随着这灵魂层面的巨响,焚烬城西北方向的夜空。那片被厚重铅云和雨幕覆盖的苍穹—被一股无法想象的、纯粹而污秽的毁灭力量粗暴地撕开!
    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沸腾熔岩般暗红光芒的恐怖豁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凭空出现!豁口内部是翻滚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深渊气息!豁口边缘的电蛇狂舞,发出刺耳的噼啪声,照亮了下方瞬间陷入死寂和恐慌的焚烬城一角。
    紧接着,一点拖着长长粘稠墨绿色尾焰的毁灭“星辰”,从那豁口中带着灭世的咆哮,悍然砸落!目标直指——焚烬城西郊!那墨绿的光焰翻涌着,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腐败混合的恶臭,所过之处,连狂暴的雨幕都被瞬间蒸发、点燃,化作一片诡异的绿火之雨!
    仅仅是远观,那毁灭的光焰就足以冻结灵魂,让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一个目睹者的心脏!
    “深渊魔气!是域外魔物的力量!”苏红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她认出了这股力量的本质!这绝非普通天灾!
    这是足以倾覆帝国的灾厄!她猛地看向田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女帝的谕令是带他回城,但此刻的皇城,恐怕正面临灭顶之灾!
    时间在恐怖的威压下仿佛被拉长。
    田昊熔岩妖瞳剧痛欲裂,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但他死死瞪大!在那颗裹挟着污秽魔焰的“星辰”破开豁口、贯穿雨幕的刹那,他血红的视野穿透了那层毁灭光焰,清晰地“看”到了核心!
    那并非陨石!
    那是一只蜷缩的、覆盖着嶙峋黑鳞的恐怖巨爪!爪趾狰狞弯曲,每一根都仿佛由最纯粹的恶意凝结而成,散发着撕裂空间的锐利感!鳞片缝隙间,粘稠如同活物的墨绿魔气疯狂涌动、沸腾,如同亿万只细小的魔虫在蠕动!
    巨爪包裹的核心,一团混沌的、不断扭曲膨胀的暗影,正发出无声的、充满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咆哮!仅仅是这投影般的存在,其散发的威压,就远超田昊见过的任何存在,甚至比蚁后火核更狂暴,比焱全盛时更…污秽与不可名状!
    他想起了流亡途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撕裂大陆灵脉的魔子罗睺,驱使深渊魔龙,难道?!一个名字带着彻骨的冰寒瞬间划过脑海,但无法确认,只有那滔天的魔威是真实的,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轰隆!!!”
    毁灭的“星辰”终于狠狠砸入西郊大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声浪混合着实质的冲击波,如同亿万头燃烧着魔焰的钢铁巨兽,以落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碾压!声音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田昊的听觉,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和灵魂深处的战栗!
    肉眼可见的,大地不再是颤抖!它如同脆弱的纸张般,在毁灭性的力量面前,先是诡异的向上拱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鼓包,随即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层层崩裂、粉碎!泥土、岩石、建筑残骸被狂暴的力量抛向数百米的高空!
    紧接着,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粘稠的墨绿色魔焰,如同毁灭的潮汐,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外奔涌!所过之处,房屋如同纸糊般瞬间解体、汽化!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在半空中就被点燃成巨大的火炬,又在下一瞬被撕成齑粉!
    来不及逃走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魔焰与冲击中化为飞灰!甚至连厚重的雨幕本身,都被瞬间蒸发、点燃,形成一片笼罩数里的、散发着恶臭的绿火之雨!
    冲击波的速度超越了声音!在田昊听到那毁天灭地的巨响之前,那无形的、裹挟着毁灭能量与污秽魔气的巨墙,已经带着焚尽万物的高温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狠狠撞了上来!
    “结幽玄阵……”苏红棉的嘶吼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带着决绝!她和两名影卫身上瞬间爆发出刺目的乌光,三道凝练的暗影如同活物般从他们脚下蔓延而出,瞬间在三人前方交织、盘旋,构成一面巨大的、边缘流转着复杂古老符文的三角巨盾——幽玄盾!
    这是影卫合击的防御秘术,足以硬撼窥真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盾面符文疯狂闪烁,试图吸收、化解那毁灭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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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天地倾覆般的伟力面前,人力显得如此渺小!
    “咔嚓!噗!!!”
    仅仅接触的刹那!足以硬撼窥真境巅峰的幽玄盾,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艺术品,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整个盾面!流转的符文发出凄厉的哀鸣,光芒急剧暗淡,随即砰然炸碎,化作漫天流散的乌光!
    巨大的反噬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苏红棉和两名影卫身上!
    “噗!!!”三人同时鲜血狂喷!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胸前的衣襟和冰冷的面具。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的破布娃娃,被狂暴无匹的力量狠狠掀飞!苏红棉手中的钩镰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旋转着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没入远处燃烧着绿焰的废墟。
    她护体的特制皮甲寸寸碎裂,露出下面被震得青紫的肌肤,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在冲击波的余韵中显得格外刺耳!另外两名影卫更惨,一人直接撞在一块凸起的墓碑上,发出一声闷响,软软滑落,生死不知;另一人被抛飞得更高更远,消失在雨幕与烟尘之中。
    三名破域境的影卫精锐,在这灭世天灾的余波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而田昊,正处于这股毁灭狂澜冲击的最前沿!
    在冲击波临体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怀中焱的身躯死死护在身前,用自己整个后背去迎接那毁天灭地的狂澜!覆盖鳞甲的左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暗金光芒,肌肉贲张,横亘在两人身前!
    狂暴的硫磺妖力混合着焚天烬的毁灭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毛孔喷薄而出,形成一层薄薄的、剧烈摇曳的暗红妖焰护罩,本能地对抗着那污秽的魔能!
    “砰!!!”
    如同被一座燃烧的魔山以万钧之力正面撞中!田昊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贯穿全身!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移位!喉咙里涌上大股滚烫的腥甜,被他死死咽下!
    覆盖鳞甲的后背传来令人牙酸的、密集的碎裂声!那坚韧堪比精金的鳞甲,竟在这纯粹的物理与能量双重冲击下,纷纷崩裂、翻卷,如同被重锤砸碎的龟甲!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他抱着焱,如同狂风中的两片枯叶,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抛飞出去!方向——完全偏离了焚烬城,而是朝着更西边、更荒凉、更黑暗的未知深渊翻滚、坠落!
    “噗通!哗啦!!!”
    身体先是重重砸在一片冰冷的泥水洼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个破麻袋般翻滚了好几圈,泥浆四溅。紧接着,又撞上了一段半埋在土里的腐朽棺木,腐朽的木屑和冰冷的泥水灌了他满头满脸。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灼痛和魔气侵蚀骨髓的阴寒。他挣扎着,用覆盖鳞甲的左臂撑起上半身,熔岩妖瞳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嘴角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混合着泥水涌出,滴落在身下冰冷的泥泞里。
    怀中的焱,被这剧烈的撞击震得又呕出一小口淡金色的血,那本就微弱的气息更是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田昊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颤抖着手,想去探她的鼻息。
    就在这时!
    焱那冰冷得几乎失去生命迹象的身躯,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她那垂落在田昊臂弯、沾满泥泞和淡金血渍的苍白手指,极其艰难地、仿佛用尽了生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田昊湿透的、破烂的衣角。
    一个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火星的意念,带着刻骨的厌烦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递到田昊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东……海……走!”
    与此同时,在距离田昊数十丈外的一片狼藉中,苏红棉艰难地从泥泞中撑起上半身。她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鲜血从缝隙中不断渗出。她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她强忍着剧痛,目光焦急地扫视着混乱的雨幕和燃烧的绿焰,试图寻找田昊的身影。然而,烟尘弥漫,魔气翻涌,视野严重受阻。她看到远处焚烬城上空那巨大的魔龙虚影正在凝聚,听到城中传来震天的哭喊和警钟长鸣。
    “统领!”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那名撞在墓碑上的影卫,他挣扎着爬了过来,嘴角还挂着血沫:“皇城……皇城危急!魔灾是魔灾!”
    苏红棉看向田昊消失的方向,又看向焚烬城上空那越来越清晰的恐怖魔影,眼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女帝的谕令是带回田昊!但此刻,皇城正在遭受灭顶之灾!影卫的职责,是守护朱雀,守护女帝!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她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玉符突然微微发烫,一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神念传来,正是女帝上官若溪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急促:“魔袭……城危……红棉……先……护自……身……伺机……东……”
    玉符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显然,皇城方向的剧烈能量干扰和女帝自身的处境,让这远距离的神念传讯变得极其困难和不稳定。
    但“东”这个字,却清晰地烙印在苏红棉脑海。她猛地看向田昊消失的东方,又看向皇城方向升腾的魔焰。
    “走!”苏红棉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是对那名还活着的影卫说的:“回援皇城!陛下有令,伺机向西!”
    她挣扎着起身,捡起附近地上半截断裂的钩镰杆作为支撑,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田昊消失的方向,那目光复杂无比——有未尽职责的懊恼,有对那神秘红发女子伤势的忧虑,但更多的,是身为影卫统领必须回援帝都的决绝。
    她搀扶起受伤的同伴,两人踉跄着,义无反顾地冲向那被魔焰和死亡笼罩的焚烬城,身影很快被翻滚的烟尘和绿火之雨吞没。
    他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火雨”彻底冲散了。
    田昊没有看到苏红棉的抉择。他所有的感官都被怀中那微弱的意念占据。“东海走!”焱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艰难地抬起头,熔岩妖瞳透过血色的视野,望向西方——那里是更加深邃的黑暗,是连乱葬岗的污秽都相形见绌的未知之地,是大纲中提到的“葬妖海”的方向!是绝路?还是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田昊挣扎着抱起气息奄奄的焱,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无视身后焚烬城方向传来的恐怖龙吼和毁灭的轰鸣,一步,一步,踉跄而坚定地,朝着西方那片更加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艰难地跋涉而去。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顺着他崩裂的鳞甲流淌,每一步都留下深坑,旋即又被雨水填满。焚烬城上空那巨大的魔龙虚影投下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笼罩着这片绝望的大地,也笼罩着他渺小而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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