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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口污血自亦馨唇角溢出,疼痛感却不似想象中强烈,倒像是有股冰凉之气自背部传入,挤压她的心脏位置,将那里不该有之物排除体外。
中了师父的青冥掌,亦馨本已做好赴死打算,此刻不但没死,身体反倒舒服了很多,亦馨略略惊讶,脑中灵光一闪,明白师傅用意,故假意挣扎几下,伏在师父胸口不再动弹半分。
“馨儿!”风凌雪焦急开口。
“呼!”一声长叹自皇后处传出,所幸挨这一掌的是亦馨!在她眼里,亦馨死了倒是没什么,谋杀皇妃,单这一条就够风凌雪死好几回的。可若是风凌雪先死,那可就不妙了,“哼!”皇后冷哼一声,“贱人啊,哪里就那么容易死!若是真真死了,才是好呢!”
风凌雪如刺刀般的目光再次袭来,皇后背脊发凉,险些站不稳,反正今天折磨的也差不多了,再看看这满屋狼藉,昏死的亦馨啼哭的孽种,皇后强自镇定,轻蔑的瞟了风凌雪一眼,“若是想死,你大可去啊,本宫倒是不知,这贱人与孽种会不会随了你去!哈哈哈哈!”
皇后大笑,携了飞鸢离开牢房,唯独留下不绝于耳的笑声,裴氏朝堂上受的排挤,她于后宫中受的欺辱,慕容亦馨,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哈哈哈!
亦馨闭着眼趴在师父胸前,唯待皇后离开后才睁开双眼缓缓抬头,对上师父一双清明之眼,迷惑不解。
绮儿年幼,脸上伤痛又是一番惊吓,哭闹不止,亦馨下意识解下衣扣准备用**安慰,突然察觉到身边的风凌雪,手上动作一顿,红霞飞舞。
风凌雪亦是一愣,将头测过闭上双眼,并不言语。
绮儿仍是啼哭,亦馨虽是羞涩,也只能背着身子开始哺乳。随着亦馨一声声轻慰,绮儿吮着**渐渐安静,亦馨轻轻摇晃怀中宝宝,轻柔的哼起歌谣,哄之入睡。
许久,绮儿脸上被护甲划破之处血色渐干,吃饱了的她不再哭闹,亦馨慢慢将她放在风凌雪床上,又观察些许时刻,确定绮儿真的熟睡,才一点点重新系好衣衫。脸色羞红的轻咳一声,示意风凌雪可以睁开眼了。
亦馨看着绮儿脸上的伤痕,心中剧痛,都是她这为娘的不是,才给绮儿带来如此大的伤害,唉,她着实不配为人之母,颤抖的手想去擦掉伤痕上的血痂,又在最后一刻猛地收回,怕再次弄疼了绮儿。
风凌雪并未立即睁眼,而是等了片刻缓缓才挣开,寻音看向这里。他恰好看到亦馨缩手的瞬间,眼中满是柔和之色,因为这一幕他极其熟悉,原来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他的妻子在女儿受伤生病后,亦是如此。
“师父?”亦馨注意到师父的晃神,轻轻呼唤。
“嗯!”风凌雪回神,微笑看向亦馨,抬手微摆。
亦馨抿唇一笑,柔顺的侧倚在风凌雪身侧,将满心担忧深深压下,闭着眼享受片刻幸福。
“师父,”许久后,亦馨轻声开口,“莫要再做刚才的事了,馨儿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傻瓜,还没救你们母女出去,为师如何能死?”
“师父?”亦馨抬头看向风凌雪,眼中满是疑色,“师父你明明刚醒,内力又被他们用药压着,刚才如何能使出青冥掌?再说,我吐出的那口血,如何是黑色的,为何此时非但没有觉得难受,反倒比刚才更是舒服?”
“呵!”风凌雪揉揉亦馨头发,宠溺的用下巴顶着亦馨额头,眼中闪过不屑,说道,“区区初阶镇功散,还真以为能困住为师吗?倒是你,怎的如此不小心,被人下了蛊毒,为师目前内力不够不能将它完全去除,青冥掌不过是借机用寒冰之气帮你暂时镇压。”
“蛊毒?”亦馨甚是惊讶。
“嗯,”风凌雪将手轻轻搭在亦馨手腕之上,略一沉吟说道,“看你的脉象,这毒已种下很久了。”
很久?唉!亦馨叹气,那她应该知道是谁了!后宫阴暗,若是在宫里种的,那她已见怪不怪,可时间若是已久,那可真是连亲人都不可信了。她不怕,只是若因自己而连累了师父,便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师父,”亦馨生如蚊鸣,犹豫说道,“你还怨馨儿吗?”
风凌雪一愣,片刻后唇角上扬,他知道亦馨还在为那日下迷药镇他功力害他被擒之事懊恼,抱着亦馨的手更紧,叹气道,“你并无害人意,只不过是希望为师多留些时日罢了!”
“嗯,”听着师父话语,亦馨鼻中酸涩,“可始终是因为馨儿,才使的师父您……”亦馨伸手抚上风凌雪肩膀,看着触目惊心的伤疤,很是心疼。
嘶!风凌雪疼的轻轻呼气,眉头微皱,却没有动半分,轻握亦馨的手道:“当真舍得分开,又何必在乎那一日两日,说到底,竟是为师痴了!只是当日若再是不走,”风凌雪摇头,“为师只怕就再也走不掉了!”咳!风凌雪叹气,“馨儿,此次事本就皆缘起于为师,与你无关。”
“可这伤……”
风凌雪打断亦馨的话,“亦娆是你的亲妹妹,早在她丢失时,为师便早早要你去同丞相说明。你为了我的安危拖延数日我已是愧疚不堪,若是依旧为了我而放任她落入虎口,想必即使活了下去,往后你我心中也必不会有一日太平!”
亦馨缓缓点头,并不言语,片刻后似是问人又像问己,“那我们今后,便该如何是好啊!”
屋内蜡烛忽明忽暗,终是燃尽了最后一丝,忽的一下熄灭了,只留点点火星,还在奋力挣扎,最后还是一点点消失,被包裹在渐渐凝结的蜡油中,失去踪影。
亦馨眼前彻底黑暗,就好像她的人生般,似是一下丢失了方向,师父内力被封囚禁于皇后地牢,她于皇后与父亲夹缝中惊险求生,险象环出,一面是挚爱的师父,一面是育她之母,更不要说刚刚出生的绮儿,这样的日子如同一团乱麻将她牢牢困住,无从开解又无从下手,只能看着它越来越乱,越系越紧,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累啊,她真的好累,亦馨就想,若是能就此沉睡于这黑暗中,会不会比较幸福?
“馨儿莫怕,”风凌雪忍着剧痛侧身,肩膀吃力下伤口再次崩开,黑暗中渗出丝丝血迹,染红衣衫,他却好似恍如未觉,两只大手牢牢的按住亦馨肩膀,目光炯炯,坚定说道,“有我在,必保你母女平安!”
师父!亦馨一下子从出神中清醒,已堕入黑暗深渊的心猛然被拉回,师父的眼睛闪着亮光,炯炯如炽照亮她整个世界,是的,她如何能放弃,师父起死回生已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若是就此一生,岂不辜负?
不行不行,师父,馨儿还未嫁你为妻,馨儿还未同你白头偕老,馨儿如何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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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定城东门,沿官道一路向东北而行,快马加鞭不出十日,便是乾通古城。
古城城如其命,以其四通八达,历史悠久闻名于世。至于这个“乾”字,却是后来才改的。
相传数年之前,此城中有一大儒名为乾十道,不但博采众长通达古今,且开坛讲学开化民风,国家有难时,更是挺身而出,不顾性命率众抵御外敌,当时的帝王为表彰其功德,不但赐其姓而名城,更是下旨其后人可世袭此城太守之尊位。
古城地理位置很是微妙,出城向北不过数里便是影伊两国交界,出城向西北亦是数里,便是影雾两国交界,而在三国之间,便是于夹缝中存活的玄蝶谷之所在。
一定程度上,乾通古城即是影国北部第一道军事屏障,不折不扣的军事重地。
守城太守乾戟,乾氏家族第四代接任之太守,自幼文武双才不辱先名,上任数十载勤恳兢业,保得乾通古城一方太平,即便是在如今岁月,影朝势力大不如前的情况下,此处边境亦是未曾一日有失。
亦谣自出定城,一路快马疾驰,行七日后路遇行人渐多,或三三两两或几十成群,拖家带口衣衫破烂。亦谣若快马而行,溅起的泥水必是洒的路人满身,亦谣于心不忍,不得不放缓速度,看到着实可怜的,忍不住还要贴补些许银钱粮食,一来二去,闲谈间听闻些许,或多或少对乾通古城多加了了解。
只是亦谣不解,若是乾戟太守当真有如此本事,怎会生出这些许难民?这可是她在定城都未曾见过的景象。
往来行人,匆匆过客,他们解答了亦谣的问题,原来他们并非是乾通古城之人,而是来自更东边的城池,那里比不得乾通的底蕴,况且那里的天气比之此处要恶劣许多,极东之地雪之覆盖几欲过人之顶!
雪之下无处容身,冻死饿死无数,而他们这些,为了不饿死冻死,春耕的种子已然消耗殆尽,而若是无种下地来年亦是免不了饿死的结局。迫于无奈下,但凡外乡有亲戚的,全都逃了出来,即便无亲可投的,有些能力者也尽是向外逃命,毫不夸张的说,现下东边四城,留下的,仅是些孤寡无依等死之人。
可是?亦谣疑惑,去年冬天,文轩几乎都在主持赈灾之事,甚至连年节都未曾回宫,朝廷不是已然发放赈灾之银钱,如何还会悲惨至此呢?
路人大哥深深看了亦谣一眼,又看了看亦谣穿着打扮,不由的叹了口气,心说这必是哪家外出学游之官家公子,并不真正了解民间疾苦。苦涩一笑,缓缓道来。
自古城向东,较大的城池仅有四座,而越是向东贫瘠之地,官员贪污之风愈是猖獗,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屡禁而不尽。故而层层盘剥下朝廷的赈灾物品,真正能分到百姓手中的,如能十之有一,便已是大幸。
若是往年,每逢荒年乾通古城太守乾戟皆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待来年春耕秋收之时再依领取之数一一补齐。故而即使灾民再多,凭着古城丰富的存量,也多数是够的,故而往年的灾民,大多行至乾通古城便不会亦不需再向前行进,多数躲过荒年领了种子后便返回家乡继续生活,毕竟,在古代人眼中,即是再破烂,也依旧热爱故土。
可惜,好人总是没有好报,不知是谁在影皇那里参了乾戟一本,说他不顾法度私开皇粮赈灾,甚至目无法度公然挪用军粮赈灾,慷国家之慨而满一己之私欲,东边之城只知乾太守,何曾记得哪个是影皇?
影皇收着奏本迟迟未有发落,乾家趁此时机几乎变卖家中一切,才将所放之粮钱凑齐。影皇也仅仅是一封斥文,扣了半年俸禄算是小惩大诫。
今年灾民如此之多,甚至越过乾通古城而蔓延至定城方向,便是与乾戟受罚脱不了关系。
一者,今年之雪乃百年一遇之灾,二者,乾戟受罚家财充公无法补贴灾民,三者,伊国边境城池灾情亦是无比严重,民声沸腾,情急之下,边境守将竟放任数万难民闯关抢粮。面对如此情景,乾戟率兵抵抗,又不忍伤害无辜百姓,只得以警示震慑为主,甚是麻烦。边关战事愈是吃紧,军营备粮已是不足,更加没有半点可以来赈济灾民。
唉!唉!唉!
天灾接着人祸,一场冬雪,东北之城,怎一个惨字形容!
亦谣深吸口气,面色有些凝重,不知如何作答。
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她见惯的皆是太平盛世,皆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真真正正接触难民逃荒的,这还是头一次。
原本年节时还有些埋怨文轩的迟迟不归,计较文轩的疏淡冷漠,此时,亦谣心中千般悔恨,暗叹自己的不懂事。文轩领命主持北部一线赈灾事宜,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机会,可北线辽阔,大小城池无数,大小事宜无数,更不要说还有那些贪官污吏官场之道阻拦,初来之时他该是如何的繁忙如何疲累啊?
唉!亦谣暗骂自己,当真是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