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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水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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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伙计顿时自惭形秽。
这时一直坐镇的沈斯文下楼来，温声道：“李大哥，不必勉强了。大家都是要过生活的，不必为了我惹上麻烦。”
又对几个伙计说：“各位要是想离开，也不必客气，来我这里清算了薪水就可以离开了。”
有人犹豫着：“沈医生，我们不是说你不好，也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对不住了。”
沈斯文笑道：“无妨的。”
一一结算了工资，最后筑仁斋里除了他，就只剩下李医生。
沈斯文：“李大哥……”
李医生脖子一梗，转到另一边坐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劝我，管别人怎么说，我信你。筑仁斋是我看着起来的，我不会走的。”
沈斯文心头一暖，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李医生也不和他客气：“筑仁斋再被这么闹着也不是办法，现在不仅顾客不上门，连伙计都走了。昨天分店的也说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你打算怎么办？”
沈斯文苍白地笑了一下，“顺其自然吧。母亲新丧，我总不能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她的作为大白于天下。”
“可这样下去，你和秦小姐的心血就要全被毁了！”
“我已经想好了，最坏不过重头再来。筑仁斋这个名字我会一直保留，有我沈斯文在一天，筑仁斋就会在一天。”
“秦小姐怎么想的？”
“篁儿……篁儿没和我提这些。我看得出来，她也遇到了很多麻烦。是我无用，不仅没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反而让她历尽坎坷。”
李医生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拍拍沈斯文的肩膀。
沈斯文回家的时候遇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那几个人形迹可疑地从他家的方向出来，看到沈斯文后却突然膨胀了贼胆，对他好一阵冷嘲热讽，沈斯文只当没听见。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明白过来那几个人为何偷偷摸摸了——他家门上被人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伪孝子实白眼狼心狗肺”，下联“假治病真害人假仁假义”，横批四个字“狼狈为奸”。
沈斯文把对联揭下，叠成方块放进口袋，想着趁秦篁不注意的时候烧掉，推门进去时却正好看到秦篁慌忙把什么东西收好。
“你回来了。”秦篁把那个东西捏在手里站起来，笑道，“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让小凤热一热？”
沈斯文的目光从她脸上滑到她手上，“那是什么？”
秦篁把手往后藏得更严：“没什么。”
沈斯文立刻猜到是什么了。那些人恐怕不止往门上贴了一次。
他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安安睡了吗？”
“睡了。”秦篁坐到他身边，“筑仁斋……还是那个样子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打算暂时歇业，已经给李大哥他们放假了。”516 .516xs.
秦篁顿了一下，点头道：“正好我这段时间也累坏了，想撂下身上的东西休息休息，不谋而合啦。”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沈斯文不说，秦篁也是知道的。现在不仅筑仁斋受到抵制，连着沈斯文的医品人品都备受非议，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是其次，来势最汹汹的是那些同类相争的其他医馆大药房。昨天医药协会会长找沈斯文下了“若不能自证清白就要清理出会”的最后通牒。
秦篁虽然未提只言片语，沈斯文也能想到。秦篁以前面对的风言风语，到底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时也还没有他这个软肋，所以未曾能伤她元气。可眼下的重重困局，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因为沈家来的，只要她一日对他有情，就要一日为这热锅所煎熬。
一个即将失去毕生热爱的事业与信仰，一个眼看着就要被从云端拉下泥潭从此万劫不复。曾经言真意切的厮守一生的誓约，谁能料到今时今日竟成了囚笼，囚住了自己所爱之人。
“哥哥，听说南庄的桃花开了。以前就说要去看的，但总有事情没能看成，陪我去看吧，好吗？”
沈斯文看到秦篁带着殷殷期待的含笑目光，温柔笑道：“好，明天就去。”
“这次就不带安安了，他吵得很。就我们俩好好的、悠悠闲闲地玩一天。”
“好。”
秦篁很雀跃地起身打开衣柜，挑着明天要穿的衣裙：“哥哥你说我穿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
“都好看。”
“那就这件白底点缀粉花的吧，当初就是为了和你赏花买来的，一直没机会穿呢。”
“嗯，配上你那串淡水珍珠的项链，好看的。”
秦篁又去找他穿的，“你明天穿什么好呢？衬衣，西装还是长衫？”
沈斯文也走过去，拿出一件雪色长衫：“就这件吧，和你的裙子相配。”
秦篁欢喜起来：“我让小凤熨一熨。”
小凤仔细地替两人熨了一遍，这段时间难得见他们两个都高兴，本想说几句吉祥话，突然想起什么，脸一下垮了下来，小声问秦篁：“小姐……你和沈医生去看桃花，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啊？”
距离沈老太太去世已经快半年，孝期是早已满了，只是因为沈老太太之死引发的轩然大波还持续着，小凤觉得可能不太好。
秦篁满面的喜悦顿时一愣。
“无妨。”沈斯文说。
“悠悠众口，我们哪里能都管得过来呢？母亲已不在了，我最珍贵的人只剩篁儿一个。我现在想的无非是让她开心些，别人说两句算得了什么。”
小凤不料一向在意礼节的沈斯文说出这番话，心里有些感动，揉揉眼睛嗯了一声，继续熨衣服。
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春天的鸟儿一大早就开始啁啾不停，秦篁精心打扮了一番，挽着沈斯文终于出了门去踏春。
南庄不远，坐车不到半小时，步行的话也就一小时。路上风景不错，柳树已披上新绿，沿途的各色小花儿不断，间或飞过蜻蜓蝴蝶，两人一路闲聊着也不觉费力，不多会儿工夫已经到了山脚下，抬头向上看，能遥遥看到一片粉色的花海，云蒸霞蔚的，惹人向往。
这一路上行人自然不少，但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或陌路擦肩或窃窃私语，沈斯文和秦篁只当做没看见，反而落得清静。
人们已在地上踏出了路，哪个方向是桃花最好、游人最多的，一目了然。
几个伙计顿时自惭形秽。
这时一直坐镇的沈斯文下楼来，温声道：“李大哥，不必勉强了。大家都是要过生活的，不必为了我惹上麻烦。”
又对几个伙计说：“各位要是想离开，也不必客气，来我这里清算了薪水就可以离开了。”
有人犹豫着：“沈医生，我们不是说你不好，也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对不住了。”
沈斯文笑道：“无妨的。”
一一结算了工资，最后筑仁斋里除了他，就只剩下李医生。
沈斯文：“李大哥……”
李医生脖子一梗，转到另一边坐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劝我，管别人怎么说，我信你。筑仁斋是我看着起来的，我不会走的。”
沈斯文心头一暖，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李医生也不和他客气：“筑仁斋再被这么闹着也不是办法，现在不仅顾客不上门，连伙计都走了。昨天分店的也说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你打算怎么办？”
沈斯文苍白地笑了一下，“顺其自然吧。母亲新丧，我总不能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她的作为大白于天下。”
“可这样下去，你和秦小姐的心血就要全被毁了！”
“我已经想好了，最坏不过重头再来。筑仁斋这个名字我会一直保留，有我沈斯文在一天，筑仁斋就会在一天。”
“秦小姐怎么想的？”
“篁儿……篁儿没和我提这些。我看得出来，她也遇到了很多麻烦。是我无用，不仅没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反而让她历尽坎坷。”
李医生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拍拍沈斯文的肩膀。
沈斯文回家的时候遇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那几个人形迹可疑地从他家的方向出来，看到沈斯文后却突然膨胀了贼胆，对他好一阵冷嘲热讽，沈斯文只当没听见。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明白过来那几个人为何偷偷摸摸了——他家门上被人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伪孝子实白眼狼心狗肺”，下联“假治病真害人假仁假义”，横批四个字“狼狈为奸”。
沈斯文把对联揭下，叠成方块放进口袋，想着趁秦篁不注意的时候烧掉，推门进去时却正好看到秦篁慌忙把什么东西收好。
“你回来了。”秦篁把那个东西捏在手里站起来，笑道，“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让小凤热一热？”
沈斯文的目光从她脸上滑到她手上，“那是什么？”
秦篁把手往后藏得更严：“没什么。”
沈斯文立刻猜到是什么了。那些人恐怕不止往门上贴了一次。
他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安安睡了吗？”
“睡了。”秦篁坐到他身边，“筑仁斋……还是那个样子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打算暂时歇业，已经给李大哥他们放假了。”516 .516xs.
秦篁顿了一下，点头道：“正好我这段时间也累坏了，想撂下身上的东西休息休息，不谋而合啦。”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沈斯文不说，秦篁也是知道的。现在不仅筑仁斋受到抵制，连着沈斯文的医品人品都备受非议，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是其次，来势最汹汹的是那些同类相争的其他医馆大药房。昨天医药协会会长找沈斯文下了“若不能自证清白就要清理出会”的最后通牒。
秦篁虽然未提只言片语，沈斯文也能想到。秦篁以前面对的风言风语，到底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时也还没有他这个软肋，所以未曾能伤她元气。可眼下的重重困局，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因为沈家来的，只要她一日对他有情，就要一日为这热锅所煎熬。
一个即将失去毕生热爱的事业与信仰，一个眼看着就要被从云端拉下泥潭从此万劫不复。曾经言真意切的厮守一生的誓约，谁能料到今时今日竟成了囚笼，囚住了自己所爱之人。
“哥哥，听说南庄的桃花开了。以前就说要去看的，但总有事情没能看成，陪我去看吧，好吗？”
沈斯文看到秦篁带着殷殷期待的含笑目光，温柔笑道：“好，明天就去。”
“这次就不带安安了，他吵得很。就我们俩好好的、悠悠闲闲地玩一天。”
“好。”
秦篁很雀跃地起身打开衣柜，挑着明天要穿的衣裙：“哥哥你说我穿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
“都好看。”
“那就这件白底点缀粉花的吧，当初就是为了和你赏花买来的，一直没机会穿呢。”
“嗯，配上你那串淡水珍珠的项链，好看的。”
秦篁又去找他穿的，“你明天穿什么好呢？衬衣，西装还是长衫？”
沈斯文也走过去，拿出一件雪色长衫：“就这件吧，和你的裙子相配。”
秦篁欢喜起来：“我让小凤熨一熨。”
小凤仔细地替两人熨了一遍，这段时间难得见他们两个都高兴，本想说几句吉祥话，突然想起什么，脸一下垮了下来，小声问秦篁：“小姐……你和沈医生去看桃花，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啊？”
距离沈老太太去世已经快半年，孝期是早已满了，只是因为沈老太太之死引发的轩然大波还持续着，小凤觉得可能不太好。
秦篁满面的喜悦顿时一愣。
“无妨。”沈斯文说。
“悠悠众口，我们哪里能都管得过来呢？母亲已不在了，我最珍贵的人只剩篁儿一个。我现在想的无非是让她开心些，别人说两句算得了什么。”
小凤不料一向在意礼节的沈斯文说出这番话，心里有些感动，揉揉眼睛嗯了一声，继续熨衣服。
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春天的鸟儿一大早就开始啁啾不停，秦篁精心打扮了一番，挽着沈斯文终于出了门去踏春。
南庄不远，坐车不到半小时，步行的话也就一小时。路上风景不错，柳树已披上新绿，沿途的各色小花儿不断，间或飞过蜻蜓蝴蝶，两人一路闲聊着也不觉费力，不多会儿工夫已经到了山脚下，抬头向上看，能遥遥看到一片粉色的花海，云蒸霞蔚的，惹人向往。
这一路上行人自然不少，但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或陌路擦肩或窃窃私语，沈斯文和秦篁只当做没看见，反而落得清静。
人们已在地上踏出了路，哪个方向是桃花最好、游人最多的，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