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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头,我承认,你的订阅率引起了我的注意阮久这几日都和赫连诛待在一块儿,时不时向他打听鏖兀的事情,害怕自己过去之后过得凄惨。
家里也开始给他准备到时要带去的吃的穿的、玩的用的,恨不能把整个宅子都给他搬过去。
而阮老爷也托了人去鏖兀都城尚京打听情况,似乎是想带着全家人搬过去住。
可是路途太远,阮鹤不一定受得住,朝廷也不会放心一国首富前往鏖兀,这个愿望恐怕只能变成偶尔在尚京小住。
过了几日,宫里传了旨意来。
梁帝收阮久做义子,不改姓,只封了号,入了皇家的族谱,排在萧明渊的名字前面。当日排场极大,赏赐无数,永安全城结彩,停休三日。
阮久在萧明渊面前嘚瑟了好一阵子。
而后另一道旨意传来,和亲的日子定在了两月后的初八。
这是梁国与鏖兀共同商议的结果,原本梁帝还想说,阮久尚未束冠,不如先定下婚约,等到他束冠了,再去鏖兀成亲。
可惜鏖兀那边并不同意,一定要现在就把人给带回去。
两个月已经是梁帝授意下,能争取到的最大的期限了。
阮久每日晚睡早起,想要在家里待得久久的。
但日子只要一旦有了数儿,就一天天过得飞快,拦也拦不住。
*
阮久养的狼狗开饭生下四只小狗的时候,就是阮久动身的日子。
城门前,阮久把三只小狗分给和他感情最深的三个朋友,萧明渊、魏旭与晏宁。
阮久把手指放到小狗没长出来的乳牙上:“它还不会咬人。”
一向怕狗的萧明渊伸手把小狗接过去:“我知道,我又不怕。”
朋友们再说了一会儿话,随后三个朋友把小狗交给身后的侍从,走到阮久身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们三人向梁帝请了旨,要护送阮久去鏖兀。梁帝念着他们感情好,也就答应。
这算是萧明渊他们做的第二件差事,第一件是招待鏖兀使臣。
阮久身上的红衣就是他们监制的,宫中织造局做的,红衣似火,火中绣的却不是凤凰,而是青鸟。
他们为了给阮久撑场面,还给他弄了满头的金饰。用萧明渊的话来说,就是“要是你路上想要逃跑,一摸头上就有路费”。
除了上下行头,城门外蜿蜒百里的队伍,也是他们一手安排的,排场极大。
阮久和朋友们暗中握了一下手,然后走到家里人面前。
这回去鏖兀,阮老爷会亲自送他去,阮夫人留下照顾家里和阮鹤。
所以阮久和娘亲、兄长,在这时候就要分开了。
阮久的红红眼眶藏不住,分明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哭过了。这时候再看见家里人,仍旧是忍不住。
阮夫人用手帕帮他擦了擦眼角,不说别的什么,只道:“鏖兀那边专爱吃牛羊肉,你去了那边要多吃菜,多吃水果,想要什么吃的玩的,马上写信回来,别委屈自己,咱们家肯定马上给你送过去。”
阮久喉头更塞,连话也说不出,只是点头。
而后阮鹤摸了摸阮久的脸,眼睛也有些湿润,温声道:“要不还是兄长送你去吧?”
阮久抬头看向兄长,天气反复,阮鹤的身体不见好,还披着鹤氅。
他使劲摇头:“不要不要,有爹送我去就行了。”
阮久对兄长说,和亲的事情,是阿史那点名要他,谁都不能代替。
他始终没有告诉兄长,也不让别人告诉他。是因为阿史那在战场上见过阮鹤,才点名要阮家人过去。
要是阮鹤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自责无比,然后想方设法地代替阮久过去。
阮久好容易才护住了哥哥,又怎么可能让兄长送他过去?
万一途中出了意外,万一鏖兀大王眼光好些,又看中了兄长,他岂不是前功尽弃?
阮久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对兄长道:“我没事,兄长不用担心。”
再与家里人说了两句话,阮久实在是忍不住眼泪,扭头走开。
他在城门前耽搁了许久,梁帝也不催促,只是带着文武百官,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直到阮久过来找他。
“父皇。”
“诶。”梁帝颔首,身后的小太监双手捧着托盘,奉上两盏酒水。
阮久刚要伸手去拿,梁帝便伸出双手,将两杯都拿走,递给他一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萧明渊:“明渊特意跟我说过,你不会喝酒,给你准备了一杯水,但是又怕你拿错,别让你拿。”
阮久接过金盏,垂了垂眸,仰头饮尽。
梁帝道:“咱们大梁的少年,都是好样的。”
阮久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这时魏煦的父亲抚远将军上前:“陛下,吉时已到。”
“好。”梁帝把酒盏放回去,拍了拍阮久的肩,“我替大梁百姓多谢你,去吧。”
阮久后退两步,行了礼,便跟着抚远将军去了。
鏖兀的队伍如同来时一般,再往后就是大梁的送亲队伍,阮老爷与抚远将军魏旭的父亲带队,亲自送他。
阮久走到父亲身边,唤了一声:“爹。”
阮老爷问:“都说完了?”
说不完,怎么能说得完呢?
但阮久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走吧。”
这时几个小厮牵着马过来了,阮久与朋友们各自翻身上马。
便是“和亲公主”阮久也不坐马车,他们都骑了打马球时常骑的那匹马。
礼官高声唱诵,太监将节杖双手奉到阮久面前,阮久伸手接了,稍稍抬起,队伍最前面的人开始向前走。
随着越行越远,最后连礼官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模糊,阮久回头看了一眼永安城,城楼高耸,旌旗高悬,风中猎猎。
他收回目光,与身后的三个朋友对上目光,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萧明渊说:“傻了吧唧的。”
*
那时赫连诛就坐在马车里,随着大梁的队伍一起走,他掀开帘子,看见阮久,想起自己头一回见阮久,也是这样的场景。
阮久穿着红衣裳,骑着他的马,站在城门外,还朝他扮鬼脸。
一模一样。
他正专心看阮久,阿史那却策马走到马车边,说了一句:“使臣大喜。”
赫连诛撂下帘子,不再说话。
就这样沉默良久,一直到了正午。抵达某个驿站,他们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赫连诛下了马车,去找阮久,和阮久他们坐在一起用饭。
直至此时,他才肯承认,他心疼阮久,但和亲对象是阮久,他心底是有一点儿喜的。
阮久说的没错,他是一只颇有心机的小狗。
他想要一个朋友,一个能够一直陪着他的、只属于他的朋友。
*
有抚远将军一路护航,途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半个月,他们便到了大梁与鏖兀的边界。
鏖兀派来了新的使臣,在梁国交界处的溪原迎接大梁使臣。
前几天阮久骑马骑得腿疼,就改坐了马车,朋友们和他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便停下了,萧明渊道:“应该是到了,我下去看看。”他看向阮久:“不是什么大场面,使臣之间见个面,然后进城,你不要动了。”
阮久便留在马车里,和魏旭、晏宁打牌。
萧明渊才走没多久,马车外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鏖兀使臣赫连诚见过‘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阮久的错觉,阮久总觉得这人有意无意间,把“公主”二字咬得很重。
阮久清了清嗓子,道:“见过使臣,使臣有礼。”
马车外那个青年是典型的鏖兀人的长相,骨架大,眼窝深,披着头发,头发微卷。
赫连诚再看了一眼梁国马车,便转身离开。
阿史那快步跟上:“王爷,没错吧?就是阮家公子。”
赫连诚不置可否,只是大步上前,对魏将军道:“使臣请。”
*
鏖兀的驿馆是石头筑的,从外边看起来矮矮的,里边好像还不错。
使臣们在大堂会面,阮久则被送回房间休息,等待开饭。
名叫开饭的狼狗伏在床边,他抱着小狗,百无聊赖地架着脚躺在床上,一边揉着小狗的脑袋,一边用脚轻轻地踩着开饭的尾巴。
忽然外边传来吵嚷声,只听见有人大喊:“刺客!有刺客!”
阮久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一个他没见过的鏖兀人从外面进来,嘴上说着“公主不必惊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
阮久抱着小狗,牵着大狗,迅速站起来,下意识后退几步。
那人的目光太过露骨,贪婪地在他脸上转过一圈又一圈,就连开饭也察觉到了,支起身子,朝着那人龇牙。
梁帝沉吟良久:“还有一事,朕不曾告予诸位。”
众臣齐齐起身,肃穆了神色:“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鏖兀此来,也为年仅十三岁的少主求一位王后。”
晏老御史问:“鏖兀这是要和亲?”
“是。”梁帝颔首,“不过这个亲,与往年不同,鏖兀少主,由他们国中的天师批过命格,不可近女,所以……”
“这……”众臣面面相觑。
“爱卿不必惊慌,虽说此事与往年有所不同,但规矩还是往年的规矩,从其他大臣府上挑选。此事存在朕心中许久,朕也看中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梁帝还没来得及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随侍的太监匆匆上前,躬身请罪:“陛下,阮家……阮家阮青朴背着阮小公子,一家人径直闯出宫门去,此时已经坐着马车走了,奴才们没拦住。”
梁帝登时勃然大怒,拂袖扫落案上香炉:“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
那头儿,阮家的马车直接从阮府的偏门进去,在垂花门前停下。
阮老爷把阮久背下马车,送回房间,重新请了大夫给他诊脉,让人给他熬药。
把阮久安置好,让阮鹤照顾着,他自己又与夫人去书房说事情。
“等小久好些了,你就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去南边的温泉庄子住一阵子,好好养一养。”阮老爷思忖着,又道,“把他们两个的庚帖都准备好。”
阮夫人惊道:“你要给两个儿子议亲?”
“先预备着,做出一副要议亲的模样来。”
“我说你怎么急冲冲地就要带小久出来,是不是……”阮夫人不自觉绞紧手帕,“是不是哪位公主瞧上咱们小久了?要收他做面首?”
阮老爷叹了口气,怕吓着妻子,不敢说这事情比公主养面首厉害得多,只道:“没事,我顶着呢,你且去准备。”
“好。”阮夫人忧心忡忡,有些恍惚地出去了。
阮老爷下定决心,出门唤人:“来人。”
*
阮老爷心里清楚,他直接把阮久从宫里抢出来,等于是欺君犯上。
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成功把阮久带回家。拖得越久,事情越难。
等把阮久带出来了,他再去请罪。
阮老爷梳洗整齐,让小厮折了几根荆条过来,才背上,阮鹤便过来了。
“父亲要出门?”
阮老爷若无其事地披上外裳,将荆条挡住,面色不改:“嗯,去铺子看看,怎么了?”
“父亲与小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阮鹤聪慧,又岂能看不出这其中有古怪?在宫中他不问,是怕耽误了事情,而今他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把阮久害成这样。
“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还要养病,不要操心这些。”阮老爷说完这话,走过他身边,不曾多做停留,嘱咐道,“回去陪你弟弟。”
阮鹤回头:“父亲?”
他想起父亲背阮久出宫时的场景,他站在父亲身后,瞧着父亲的背影。
他想,去年在鏖兀,旁人都说他死在战场上了,父亲硬是把他从尸山尸海里挖出来,把他背回家的情形。
是不是和如今一模一样?
*
阮老爷再一次进了宫。
仍是那个请罪的太监向梁帝通报:“陛下,阮青朴在宫门外求见,像是来请罪的。”
这时几个大臣也都还在,梁帝不好表现得太过小器,只好道:“让他进来。”
那太监引着阮老爷入了垂拱殿,阮老爷解下身上披风,双膝落地,向梁帝行了个跪拜大礼。
他弯腰叩首,梁帝与众臣这才看见,他的背上缠着荆条,利刺扎进肉里,衣上已是血点斑斑。
“犬子无状,在宫中闯了大祸,草民代他向陛下请罪。今晨草民一时昏了头,在宫中失了礼,也向陛下请罪。”
他这样诚意十足,梁帝碍着心腹大臣都在,也不好多做计较:“恕你无罪,起来罢。”
但梁帝话锋一转:“朕与几位大臣,正说到与鏖兀议和之事。鏖兀向我大梁求亲,说看上了你家的阮久……”
阮老爷双手按地,重重地磕头:“草民子嗣不丰,膝下唯有这两个讨债鬼,是哪一个都舍不得的。望陛下开恩。”
晏老御史见梁帝脸色变了,连忙上前按住阮老爷,使眼色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和亲乃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坏事。都知道你疼儿子,去年你家阮鹤,在西北为国作战,不就是你把他给带回来的?有话好好说,别这样着急上火的。”
他这样一说,梁帝想起阮鹤,心中对阮家也有亏欠。
年年打仗,年年用着人家的钱,还差点把人家的儿子给害死了。
阮老爷正色道:“我家那个小子,每年都把永安闹得天翻地覆的,陛下若为国事计,只怕他更要坏了大事,还请陛下三思。”
梁帝叹了口气:“好罢,朕让人把鏖兀使臣请来,你自己跟他说,行不行?”他扫了一眼底下的臣子:“你们要想帮着他的,都直接跟鏖兀使臣说,行不行?”
鏖兀派来的两个使臣,赫连诛年幼,梁帝觉着他就是来玩耍的,不管事,所以派人请来的是阿史那。
却不想阿史那极其顽固:“不管怎样都好,鏖兀一定要一位姓阮的王后。阮大人,你有两个儿子,只要挑一个送来鏖兀就行,这并不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这可比阮老爷送儿子上战场,要容易得多。”
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阮老爷这才恍然大悟。
这人一定是去年在战场上与阮鹤交过战,因此怀恨在心,他……
他是咬定阮家不可了,从知道阮久姓阮开始。
*
阮老爷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皇宫,坐着马车回到家。
阮老爷在书房里见了几位掌柜,连夜清点名下资财。
翌日一早,他就再次登上马车,去了驿馆,求见鏖兀使臣阿史那。
无奈阿史那油盐不进,说什么都只要人。
阮老爷没办法,最后把自家的产业留了张单子给他,让他看着挑。如果回心转意了,可以随时来阮府。
也是因为阮老爷来找阿史那,赫连诛才知道,和亲的事情,已经要被定下了。
他在房里摔了东西:“把阿史那给我叫过来!”
阿史那推门进来:“使臣。”
赫连诛断然道:“我不要阮久做王后。”
阿史那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再重复一遍:“我说,我不要阮久做我的王后,他不喜欢,我不要勉强他。”
阿史那从怀里拿出一卷帛书:“使臣,这是太后娘娘的手谕。和亲之事,由我全权负责。”
赫连诛上前拿起帛书,丢到一边,质问道:“鏖兀究竟是谁做大王?”
“当然是大王。”阿史那只是这样说。
赫连诛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还是太小太弱了。
天下人都知道鏖兀有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有一个掌管国事的苏尔王。
他们都不知道,鏖兀的大王是他,是赫连诛。
他竟然弱势到连阮久都保护不了。
阿史那捡起地上的帛书,从侍从手里接过茶杯,双手奉给赫连诛:“使臣,其实让阮久做和亲公主,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既然使臣喜欢和他一起玩耍,那就把他带回去,让他永远陪着使臣。有这样大好的机会,使臣舍得吗?”
赫连诛扬手打翻茶杯,茶水淌了一地,滴滴答答。
阿史那笑了笑,反倒是他发怒,才更加说明,他对这个建议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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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在阿史那的催促下,梁帝给阮家颁了圣旨。
阮久那时候还躺在床上养病,太监说,他可以等病好了,再进宫面圣谢恩。
阮鹤这才知道,自己被阮久瞒过去了多大的一件事情。
他气得整整半刻钟没跟阮久说话,然后一掌把他拍回床上:“躺好养病。”
这几天阮久在家休养,阮夫人陪着他,阮老爷与阮鹤在外面替他奔走。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该去求谁?
纵是阮老爷决意倾家荡产,也没人敢接。
*
这天上午,宫里来了人,请阮久马上过去一趟。
那时只有阮夫人在家陪他,他说:“娘亲,我就过去看看,反正鏖兀大王现在又不在这里,总不能现在就让我和他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