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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松无视岳遥充满恨意与冷漠的眼神, 他早已经习惯了岳遥对他的敌意, 但他并不在乎,反而将烤好的兔子递给岳遥, 顺手为她解了咒。
但岳遥却没有要吃的意思,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唐云松,问:“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这句话她问了一路, 可唐云松就是没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其实唐云松之所以不告诉岳遥, 是因为他知道以他们之间存在的旧怨,岳遥是不会相信他的。加上他这次私自跟随她入灵城, 岳遥对他只会更加忌惮,哪里还会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她避难?
况且,在唐云松看来, 就算岳遥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以岳遥的性格, 恐怕也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这么些日子以来, 唐云松早就习惯了容忍岳遥对自己的怀疑和憎恨,所以他也就一直不做解释也无从解释。
这一次,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什么话都没有, 只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吃点东西, 我们就快到地方了, 到了之后我一定同你细说。”
说着, 唐云松再次把兔子递给岳遥。
岳遥没接, 她别开脸,沉声道:“我不吃。”
从前唐云松也是见识过岳遥的固执的,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唐云松叹了一口气,没再强求,自己将兔子啃了,然后带上岳遥,继续赶路。
虽然唐云松的脚程并不慢,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那是卓阳山中部偏北的一座茅屋,茅屋不大,却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门口更是有两棵粗壮的药枫树。
唐云松背着岳遥,腾不出手敲门,便将岳遥的咒术解了,并对岳遥说:“敲门。”
岳遥虽不愿听唐云松的,但在雪山上赶了一天的路,她也累了,懒得折腾,加上对这茅屋的主人充满好奇,她便敲了门。
“叩叩叩——”岳遥连敲了三下门,不一会儿,茅屋里便传出一道女声:“谁啊?”
女的?
岳遥冷哼一声,加大力度,砰砰砰的敲了三下。
“来了。”屋里的主人很和善的回答了一句,这让岳遥都不好意思继续敲下去了。
她讪讪的收回手,不一会儿,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女人很漂亮,但脸颊偏红,许是寒风冻的,她披着一件白色狐狸毛披风,长发漆黑如墨,已经过了腰身,在看见唐云松的时候,眼里透出了明显的惊讶。在看见唐云松背上的岳遥时,她的瞳孔更是陡然缩了一下。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侧过身,让唐云松他们进了屋。
进屋之后,女人给两人烧了点热水,倒在水杯里递给两人。
“藏区就是冬天冷了些,你们千里迢迢过来,想必会不习惯?”女人坐在壁炉旁,笑吟吟的看着岳遥,眼里有着淡淡的探究,但说话却十分温柔客套。
女人的目光热烈,岳遥已经许久没被人这么盯过了,一时间还有些不自然,她佯装平静的别过头,没有回答。
但女人并不介意,继续说道:“其实之前我也是见过林小姐的画像的,当时便觉得林小姐是个美人胚子,但现今看到真人才不免感慨,当年小叔的画技着实不算好,只描绘出了林小姐的三分神韵。”
此话一出,岳遥震撼了,她抬眼看向唐云松,发现唐云松也在看她。
岳遥震惊的是,唐云松何时会画画了,还画了她?而唐云松是好奇,好奇岳遥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片刻后,还是唐云松先开口,他的目光一直在岳遥身上,却低声警告着身旁那人:“雪儿,多年不见,越发不懂礼貌了,当着客人,要克己守礼才是。”
唐雪自小便与唐云松交好,她听得出唐云松哪句话是真生气了,哪句话是在开玩笑。
现在这个情况嘛,明显唐云松并未真生气,所以唐雪并不害怕,反而愈加得寸进尺,凑到岳遥的身边,说:“林小姐你是不知道,小叔经常同我提起你,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有趣的女孩子,虽然性格有些骄矜,但与人为善,以后肯定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善心家主。”
“是吗?”岳遥若有所思的接了一句。
唐雪仿佛得了鼓励一般,将从前唐云松在她面前提及的只言片语加以修缮,侃侃而谈。
唐云松坐在两个女人对面,享受着这难得安宁的时刻。
自从他亲眼见到岳遥跳进大河之后,整个人都瘦脱相了,那段时间,他不愿回华岩境,于是便进了西藏,待在唐雪这儿,一待就是半年。在那半年里,他穿着她最喜的中山装,没日没夜描摹丹青,直到满屋子都是她的画像。
唐雪十岁脱离唐家,与唐家划清界限,唯独对唐云松这位小叔尊敬有加,卓阳山下的法阵也只为唐云松一人开放,其余闲人,一概免入。
三年前,唐云松突然造访,一住就是半年,半年里,唐云松日日同她念叨林疏,言语之间深情满付,可唐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唐云松之所以如此追忆,必然是这段感情已经无望,当时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倾听者。
但这次不一样,唐云松带着正主来到这里,不就是破镜重圆的前奏吗?作为自家小叔的忠实拥护者,她一定得把小叔的形象塑造好,然后才好将这位姿容绝佳的准小叔母给拿下。
唐雪的嘴皮子功夫果然不是盖的,三人简单的吃完饭后,唐雪愣是拉着岳遥,一口气聊到了半夜,要不是看岳遥困了,她估摸着能聊到天亮。
唐雪的茅屋虽不大,但也有好多间客房,晚上的时候,岳遥住最角落的一间,唐云松自作主张住她隔壁。
睡之前,唐雪本来还想凑到岳遥房间同她一起睡,但唐云松知道岳遥累了,于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唐雪的请求。
唐云松的原话是:“自己回去睡觉,别想骚扰她。”
唐雪不满的瞪了唐云松一眼,但终究不敢违抗小叔的命令,只好苦哈哈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但临走时,她还同岳遥挤眼睛:“小叔母,明天见。”
岳遥实在没力气反驳唐雪的称呼,只好点了点头,假装应下。
唐雪走后,唐云松却依旧靠在门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岳遥有些不解:“你不走吗?”
唐云松盯着岳遥,说:“你别想着逃走,唐雪是阵法天才,她布下的法阵,很少有人能破的了。况且,唐素对她有所亏欠,承诺过有生之年绝不踏足卓阳山,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谁是唐素?”岳遥警惕的抓住重点。
唐云松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是唐清越,也是唐家少主。”
“唐清越?孟霄的同学?是唐家少主?”岳遥靠在门边,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唐云松点点头:“从月镜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装疯,如果不是她一再想要你的性命,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将你带到卓阳山来避难。”
唐素是唐家少主,不到万不得已,唐云松是绝不会伤害她的。
他有他的坚持,有他的不得已,所以他也不期望岳遥能够完全理解。
岳遥冷静下来,忍不住问:“她潜伏在我身边,是为了朱雀令?”
唐云松:“嗯。”
“孟霄是不是她带走的?”
闻言,唐云松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岳遥会突然转移话题。
而此时此刻的岳遥却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冷静,她盯着唐云松,沉声道:“我想了一下,如果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朱雀令,她直接冲我来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装疯卖傻。她之所以忍辱负重潜藏在我们身边,很大可能是为了孟霄。她和孟霄早就认识,是大学同学,但孟霄对她却并不熟悉,甚至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在巫蛊族的时候,她突然就恢复了神智,我们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跟着我们一起离开,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应该忙于牵制葛楚两家,索性连掩饰都省了。”
“那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即将现世的朱雀令所吸引,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她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脱离了我们的视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必你和唐素是一起进的酆都,然后一路跟着我们入了灵城,你们一路上都在监视我和孟霄,就是为了朱雀令。唐云松,你们可真是好耐心啊。”
唐云松没想到岳遥能联想到这么多,他的脑袋瞬间空了一下,不知作何解释。
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到如今,他对朱雀令也并非志在必得,他只是想保护好她这个人,不让唐素伤害她。
但是他知道,岳遥不会相信他。
“你好好休息吧。”唐云松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与岳遥说下去。
唐云松走后,岳遥一个人在门口站了许久,她在想,自己究竟应不应该留在这里。
虽然她非常不愿意受到唐云松的庇护,但她心中又无比明白,她的青焰诀还没有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现在的她并不是唐家人的对手。
岳遥知道唐云松的心中还对她留有情意,这是她的依仗,也是她是否能带着朱雀令逃离唐家追捕的关键,她需要好好利用,而不是意气用事。
只不过,此时此刻,岳遥最担心的还是孟霄,虽然她猜出了唐素对孟霄或许有别的意思,但到底是猜测,做不得准。
若是唐素对孟霄并没有情意,那孟霄的生死就很难确定了。
“主人,先休息吧,现在你已经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空闲去担心旁人啊?”发财的声音在岳遥的脑海中响起。
岳遥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空,高原的夜空果然群星璀璨,每一颗星星都努力散发光芒,照得世间一片光明。
其实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尽己所能,做一些利于世间之事,不求拯救天下苍生,但求护一方安泰。
现如今她已身陷囹圄,自顾不暇,确实没能力去搭救其他人。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能放任孟霄不管。
“我记得之前孟霄不是给过我一张蓝符吗?”岳遥记得,那是在月镜的时候,他们一同入红楼,孟霄给了她一道蓝符护身。
暴富记得这件事,在脑海里应了岳遥一声。
岳遥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关上门,道:“蓝符也是血符术的一种,你们应该有办法以血为引,找到孟霄吧?”
发财:“是倒是可以,可是……”
岳遥打断发财:“没什么可是的,朱雀令要保,孟霄,我也一定要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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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岳遥告别之后,唐云松并没有回屋休息,而是去找了唐雪。
唐雪打开门,看见唐云松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惊讶。
“外面冷,小叔还是进来说话吧。”
进屋后,唐雪为唐云松添了一壶热茶。
“小叔喝喝看,这是前不久我下山买的。听说,是尼泊尔那边的茶商运过来的。”
闻言,唐云松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唐雪坐在了唐云松的对面,听闻这话,她笑了笑:“小叔是说,唐家的事?还是唐素?”
“都有。”
唐雪靠在桌边,撑着下巴,像闲话家常一般的说:“小叔应该知道,十多年前我就对唐家失望透顶了,父亲年少掌权,隐善而扬恶,恨不得将其他三大世家踩在脚底。为此,他不择手段,修习禁术,可惜资质平平,只能仰仗小叔你。”
说到这里,唐雪甚至笑了一下,满满不屑:“从小他就逼我研究上古乾阵,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将镇在唐家的东西放出来,让唐家一跃成为玄门之首。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那东西若是放出来,世间还会有安宁的日子吗?可惜,这道理我懂,父亲却不懂,唐素也不懂。”
“不过说起来,唐素的脾气倒是和父亲相似,阴鸷狡猾,性格极端,阴柔偏执,做任何事都不考虑后果,仗着自己天赋极佳便为所欲为……她以为摆出乾阵便能引怨气修行,实不知大祸临头。”唐雪的语气满是讥诮,唐云松听后却不明觉厉。
他一直不懂唐雪为何放着好好的唐家大小姐不做,非要来深山老林隐居,现在看来,应是她想得太通透,早早就将唐家的未来看到了底,加上她母亲的事,让她心灰意冷,所以才会放弃大好前程,隐居于此。
“小叔今天突然造访,还带着小叔母,是为了什么?”
唐雪见唐云松的神色不佳,便将话题引了回来。
唐云松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三年前,林家就被唐家一举灭了。”
“什么??”
震惊过后,唐雪恢复了常态,但仍旧难以置信:“小叔,林家可是朱雀令的主人,降灵派之所以有今日辉煌,大半仰仗林家的朱雀令。父亲是中了什么魔了?居然对林家动手?”
唐云松沉吟道:“不管大哥是为何灭了林家,我与林疏之间血仇已结,无法转圜。此次我带她来你这儿,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唐雪不解:“什么意思?”
“前几日,林疏入灵城取回了林家的朱雀令,唐素奉命追捕,算算脚程,这时候,唐素应该已经在卓阳山下了。”唐云松知道唐素根本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可唐雪的阵法也不是说破就能破的,他之所以选择将此事告诉唐雪,就是想让唐雪在唐素还未到来之前,加固法阵。
唐雪聪慧过人,一点就破,唐云松刚一说完,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小叔放心,我也许不能保林小姐一辈子,但短时间内,唐素还是进不了卓阳山的。”
唐云松抬眼看她,眼底流露出真挚的感激。
“雪儿,多谢。”
唐雪轻轻一笑:“小叔言重了,我与唐家本就已经没有瓜葛,唐素也曾立过重誓,此生不上卓阳山,她若做不到,我又何必给唐家面子?”
唐云松知道唐雪这是在想方设法的撇清与唐家的关系,也是在减轻他对唐家的愧疚。
当年老太爷死的时候,将唐家的未来交到他手上,让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唐家利益为先。
在三年以前,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只要有利于唐家之事,他都倾尽全力。
他引怨气修行,不顾反噬之苦,就为了提高修为,保住唐家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
可现在他却要食言了,为了死而复生的林疏,他再也不想失去她,即便,与唐家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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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唐云松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卓阳山下便有了人迹,几辆越野车停在山下,唐素裹着厚厚的防寒服站在人群之中,身形极小,却不容忽视。
唐云松坐在唐雪家中,通过法阵监视着唐素的一举一动。
唐素似乎也知道唐云松在看着她,所以她朝天空笑了笑,扒下脸上厚重的围巾,露出了被冻得通红的脸颊。
“小叔,你真想等父亲来请林小姐吗?”
说着,唐素拿出手机,朝空中扬了扬,示意唐云松接电话。
高原之上自然是没有信号的,但唐素似乎对唐云松的手机动了手脚,电话居然拨了过来。
唐云松按下接听键,道:“你回去吧,卓阳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唐云松接电话的时候,唐雪也在,不过她佯装没听见,只一个劲的往壁炉里丢柴火。
唐素却不知道唐云松那边的情况,所以她没什么禁忌的说道:“我来祭奠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唐素的声音不大,但奈何房间里太安静了,即使唐云松没有开免提,唐雪还是听见了。
只见唐雪的身形一僵,随即将一块实木扔进了壁炉,然后转身走到唐云松身前,一把夺过手机,语气冷得与之前判若两人:“唐素,你不配提母亲。”
听见唐雪的声音,唐素那边便瞬间没声了,从法阵传回的画面看,唐素似乎也愣住了,她也没想到唐雪会听到这句话。
不过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唐素很快调整过来,谨慎的喊了一声:“姐。”
唐雪冷笑:“别,我可不想和唐家大小姐攀关系。”
唐雪将唐素讽刺一通之后,并没有将电话还给唐云松,而是对唐素警告道:“你闯不进卓阳山的,我劝你还是早日离开吧。”
这句话激怒了一向骄傲的唐素,她不再逆来顺受,而是冷声道:“你知道你藏在卓阳山里的人是谁吗?那是林家唯一的余孽,她身上有父亲要的朱雀令,如果我不能把她带回去,迟早有一天父亲会亲自来向你要人的。”
闻言,唐雪的神情怔了一下,她似乎能想象到那个自己曾经仰望尊敬的人再次站在她面前的样子。即使时隔多年,她也能猜到他会以何种语气同她说话,以何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要她将人交给他。
不过,即使如此,唐雪仍旧道:“父亲又如何?他同样不能踏足母亲的卓阳山。”
说完,唐雪便将电话给挂了。
挂完电话之后,她才察觉有些不妥,不由得向唐云松道歉:“小叔,不好意思,我不该随便挂你电话的。”
唐云松摇摇头:“没事,我同唐素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两人谈话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唐小姐,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是岳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