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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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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煜在北京城呼风唤雨多年, 其间白花花的银子进出无数, 惹人眼红是迟早的事。
虽然洋人和裴煜是合作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对裴煜也不是绝对信任的，一旦他们有了更好的人选, 随时会抛弃裴煜。
光绪十一年初, 太后放出风声，有意收买裴煜为己所用。
太后三番四次召见裴煜，虽然裴煜拒绝了数次, 但洋人依旧害怕裴煜临阵倒戈，于是派人绑了龙央威胁裴煜。
龙央被抓的消息传到裴煜的耳里时, 他正在京城著名的烟花馆——庆雅居里谈生意，当时无数商贾围着他，请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
裴煜坐在软质椅上, 手里夹着纸烟，脸上是一片淡然。
这些年他帮洋人压制京城富商的生意, 从中赚取利润, 对这些人明里暗里的作为早已了解透彻了。
乱世里，依旧有人利欲熏心。
压榨百姓, 克扣工钱，欺辱良民，贿赂官府, 没有什么事儿是这些人没做过的。
他们像是掉进了钱眼儿里, 根本不顾工人的死活。
对于这些人, 裴煜是一点同情心都提不起来的，他冷眼看着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为所动。
只是，当阿城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出龙央被绑的消息时，他夹着纸烟的手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脸上的淡定从容，荡然无存。
周围的人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以为他终于有所动容，可谁知裴煜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直接起身离开了那狭窄拥挤的，充斥着烟味的房间。
洋人把龙央关在了京城外的一家库房里，裴煜辗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所以，当龙央看着裴煜带着人来救自己的时候，他的瞳孔已经布满红血丝，面容冷峻，与往日里清秀俊逸的裴二爷生出了极大的差别。
洋人举着枪，对准裴煜一行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洋文。
裴煜的眼睛眯了眯，那一刻，站在他身边的阿城感受到了裴煜身上的杀气。
裴煜紧紧的盯着用枪指着龙央太阳穴的人，眼神锐利，声音却很温和的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群洋人似乎听不懂中文，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
见此，裴煜的眉头微皱，偏了一下脑袋。
这一偏，裴煜便看到了龙央左脸上清晰的指痕。
那一刻，裴煜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瞬间收敛，他握紧了手中的枪，冷冷的问道：“你们打她了？”
话音落下，裴煜便举起了手中的枪，正对洋人。
这一个动作让两边的气氛紧张起来。
洋人面露震惊，裴煜身上斯文儒雅的气质彻底消失。
诺大的废弃库房里，只听到裴煜一字一句的道：“我连碰她一下都舍不得，你们居然敢打她？”
龙央一怔，她望着裴煜，眼里有着复杂，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
但就是因为裴煜这句话，后来太后用龙央威胁裴煜时就说：“裴二爷不是很宝贝你这个妹妹吗？那我就把你一刀一刀的剐下来送给他！”
不过，这已是后话。
而当时，因为裴煜态度的转变，洋人已经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阿城眼观鼻鼻观心，朝后撤了一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间染料工厂，周围是有待晾干的布匹，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颜料的味道，显得格外刺鼻难闻。
龙央被人挟持着，眼神复杂的望着一脸憔悴，但浑身透着一股阴狠的裴煜。
他本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上沾了鲜血，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因为畏惧，而非真心臣服。
其实很多次，龙央都想问问裴煜，愿不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跟她走。
可是每一次，她都没法开口。
因为她知道，裴家和太后之间，是死仇。
裴家满门上下几百条人命，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想到这里，龙央忽然抬头，目光冷冽：“哥，你走吧！”
谁也没有想到龙央会突然出声，这一声响动，不止惊了裴煜，还惊到了用枪抵住她太阳穴的洋人。
洋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句什么，龙央便听见一声闷响，一股黏糊糊，温热的液体便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那一刻，龙央的五感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她以为自己被一枪打死了，可是这时候，自己的耳边却响起了裴煜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有些紧张：“知悦？知悦！”
龙央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不，她才不是什么裴知悦，从来都不是。
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慢慢清晰了，她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裴煜，轻声问道：“我……我是死了吗？”
裴煜还没开始说话，阿城便道：“二爷，我先去处理剩下的事。”
裴煜知道这是阿城有意给他和龙央留时间说话，于是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交代完，裴煜便又转头看向龙央。
看着龙央苍白的脸，裴煜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这一抱，他便再也松不开手。
龙央呆愣愣的道：“二哥，他们死了吗？”
她的身上全是血，可是自己却没有受伤，这些血来自何处，不言而喻。
裴煜将头埋进了龙央的后颈，若是有人在，定能发现裴煜的眼圈都湿了。
泪水从裴煜的眼眶滑落，龙央感受到湿意，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裴煜……哭了？
自责愧疚的情绪突然如潮水似的涌上了心头，她伸手拍了拍裴煜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裴煜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知悦，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就算拼死，我也会护住你。”
闻言，龙央有节奏的拍着裴煜后背的手忽然僵住，他的一句话，一瞬间轰开了她不曾去触碰的往日时光。
身为龙家的庶女，她生来便注定不会被温柔呵护，在所有女孩子承欢膝下的时候，她在训练营里与人明争暗斗，在尸山血海中奋力搏杀。
那时候，没有人把她的性命当回事，只有自己的乳母，在所有训练营的孩子里，乳母待她最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给她留着。
后来她脱颖而出，成为了龙家精锐营的一员。
她以为自己终于有能力保护乳母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待她，她便死在了日本人的手上。
这么多年来，她心冷如铁，仿佛活着就是为了给乳母报仇，杀尽汉奸和鬼子。
可是这一刻，听了裴煜的话，她那颗久久不曾温暖的心，似乎一下活了过来。
她愣愣的将手放了下来，喃喃道：“哥……”
她真的很想问裴煜一句，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他还会不会如此待她？
不过那一刻，她的嘴比脑子快，在裴煜放开她的时候，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二爷……”
她唤他二爷，裴煜的身形顿时僵住。
龙央的手紧紧扣住裴煜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道：“二爷，如果我不是裴知悦，你会怎么样？”
闻言，裴煜侧过头，凝视了龙央许久，方才淡淡道：“不是裴知悦，又如何？”
此话一出，龙央抓住裴煜的手忽然松开，神色有几分慌张。
裴煜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荡良久，他的意思，是知道自己不是裴知悦了吗？
她不敢相信，自己伪装了这么久，还是被人看穿了。
龙央目光闪烁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煜轻轻勾了勾唇，上前撩开龙央耳鬓的碎发，手掌轻轻贴着龙央的侧脸。
感受到裴煜手心传来的温度，龙央的目光瞬间呆滞了。
半晌后，她听到裴煜的声音响起，他说：“不管你是谁，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龙央抬头，一双杏目波光荡漾：“不管……我是谁？”
裴煜点头：“你在我身边一日，便是我最珍惜的人。”
他从来不求她能坦诚相待，只求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这么微薄的愿望，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
因为龙央被洋人绑架的事，裴煜再次加强了裴宅的防卫，里里外外增加了不少保镖，甚至把林驰给自己的护身符都给了龙央。
虽然裴煜没有明确的向龙央表明自己的心迹，但是自从绑架挟持事件之后，裴煜对她，已经完完全全不再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样子了。
他会在无人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些昏话调戏她，会在深夜难眠时找她倾诉困境，会在出席宴会活动的时候带上她，面对周围人投来的暧昧的目光，他一概不予解释，反而坦然接受。
情到深处时，他还会对她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他始终护她，敬她，在意她的感受，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尊重她。
裴煜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在所有人看来，就算龙央是冰块，也应该被捂热了。
裴煜在北京城呼风唤雨多年, 其间白花花的银子进出无数, 惹人眼红是迟早的事。
虽然洋人和裴煜是合作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对裴煜也不是绝对信任的，一旦他们有了更好的人选, 随时会抛弃裴煜。
光绪十一年初, 太后放出风声，有意收买裴煜为己所用。
太后三番四次召见裴煜，虽然裴煜拒绝了数次, 但洋人依旧害怕裴煜临阵倒戈，于是派人绑了龙央威胁裴煜。
龙央被抓的消息传到裴煜的耳里时, 他正在京城著名的烟花馆——庆雅居里谈生意，当时无数商贾围着他，请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
裴煜坐在软质椅上, 手里夹着纸烟，脸上是一片淡然。
这些年他帮洋人压制京城富商的生意, 从中赚取利润, 对这些人明里暗里的作为早已了解透彻了。
乱世里，依旧有人利欲熏心。
压榨百姓, 克扣工钱，欺辱良民，贿赂官府, 没有什么事儿是这些人没做过的。
他们像是掉进了钱眼儿里, 根本不顾工人的死活。
对于这些人, 裴煜是一点同情心都提不起来的，他冷眼看着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为所动。
只是，当阿城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出龙央被绑的消息时，他夹着纸烟的手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脸上的淡定从容，荡然无存。
周围的人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以为他终于有所动容，可谁知裴煜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直接起身离开了那狭窄拥挤的，充斥着烟味的房间。
洋人把龙央关在了京城外的一家库房里，裴煜辗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所以，当龙央看着裴煜带着人来救自己的时候，他的瞳孔已经布满红血丝，面容冷峻，与往日里清秀俊逸的裴二爷生出了极大的差别。
洋人举着枪，对准裴煜一行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洋文。
裴煜的眼睛眯了眯，那一刻，站在他身边的阿城感受到了裴煜身上的杀气。
裴煜紧紧的盯着用枪指着龙央太阳穴的人，眼神锐利，声音却很温和的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群洋人似乎听不懂中文，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
见此，裴煜的眉头微皱，偏了一下脑袋。
这一偏，裴煜便看到了龙央左脸上清晰的指痕。
那一刻，裴煜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瞬间收敛，他握紧了手中的枪，冷冷的问道：“你们打她了？”
话音落下，裴煜便举起了手中的枪，正对洋人。
这一个动作让两边的气氛紧张起来。
洋人面露震惊，裴煜身上斯文儒雅的气质彻底消失。
诺大的废弃库房里，只听到裴煜一字一句的道：“我连碰她一下都舍不得，你们居然敢打她？”
龙央一怔，她望着裴煜，眼里有着复杂，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
但就是因为裴煜这句话，后来太后用龙央威胁裴煜时就说：“裴二爷不是很宝贝你这个妹妹吗？那我就把你一刀一刀的剐下来送给他！”
不过，这已是后话。
而当时，因为裴煜态度的转变，洋人已经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阿城眼观鼻鼻观心，朝后撤了一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间染料工厂，周围是有待晾干的布匹，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颜料的味道，显得格外刺鼻难闻。
龙央被人挟持着，眼神复杂的望着一脸憔悴，但浑身透着一股阴狠的裴煜。
他本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上沾了鲜血，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因为畏惧，而非真心臣服。
其实很多次，龙央都想问问裴煜，愿不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跟她走。
可是每一次，她都没法开口。
因为她知道，裴家和太后之间，是死仇。
裴家满门上下几百条人命，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想到这里，龙央忽然抬头，目光冷冽：“哥，你走吧！”
谁也没有想到龙央会突然出声，这一声响动，不止惊了裴煜，还惊到了用枪抵住她太阳穴的洋人。
洋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句什么，龙央便听见一声闷响，一股黏糊糊，温热的液体便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那一刻，龙央的五感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她以为自己被一枪打死了，可是这时候，自己的耳边却响起了裴煜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有些紧张：“知悦？知悦！”
龙央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不，她才不是什么裴知悦，从来都不是。
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慢慢清晰了，她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裴煜，轻声问道：“我……我是死了吗？”
裴煜还没开始说话，阿城便道：“二爷，我先去处理剩下的事。”
裴煜知道这是阿城有意给他和龙央留时间说话，于是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交代完，裴煜便又转头看向龙央。
看着龙央苍白的脸，裴煜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这一抱，他便再也松不开手。
龙央呆愣愣的道：“二哥，他们死了吗？”
她的身上全是血，可是自己却没有受伤，这些血来自何处，不言而喻。
裴煜将头埋进了龙央的后颈，若是有人在，定能发现裴煜的眼圈都湿了。
泪水从裴煜的眼眶滑落，龙央感受到湿意，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裴煜……哭了？
自责愧疚的情绪突然如潮水似的涌上了心头，她伸手拍了拍裴煜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裴煜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知悦，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就算拼死，我也会护住你。”
闻言，龙央有节奏的拍着裴煜后背的手忽然僵住，他的一句话，一瞬间轰开了她不曾去触碰的往日时光。
身为龙家的庶女，她生来便注定不会被温柔呵护，在所有女孩子承欢膝下的时候，她在训练营里与人明争暗斗，在尸山血海中奋力搏杀。
那时候，没有人把她的性命当回事，只有自己的乳母，在所有训练营的孩子里，乳母待她最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给她留着。
后来她脱颖而出，成为了龙家精锐营的一员。
她以为自己终于有能力保护乳母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待她，她便死在了日本人的手上。
这么多年来，她心冷如铁，仿佛活着就是为了给乳母报仇，杀尽汉奸和鬼子。
可是这一刻，听了裴煜的话，她那颗久久不曾温暖的心，似乎一下活了过来。
她愣愣的将手放了下来，喃喃道：“哥……”
她真的很想问裴煜一句，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他还会不会如此待她？
不过那一刻，她的嘴比脑子快，在裴煜放开她的时候，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二爷……”
她唤他二爷，裴煜的身形顿时僵住。
龙央的手紧紧扣住裴煜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道：“二爷，如果我不是裴知悦，你会怎么样？”
闻言，裴煜侧过头，凝视了龙央许久，方才淡淡道：“不是裴知悦，又如何？”
此话一出，龙央抓住裴煜的手忽然松开，神色有几分慌张。
裴煜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荡良久，他的意思，是知道自己不是裴知悦了吗？
她不敢相信，自己伪装了这么久，还是被人看穿了。
龙央目光闪烁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煜轻轻勾了勾唇，上前撩开龙央耳鬓的碎发，手掌轻轻贴着龙央的侧脸。
感受到裴煜手心传来的温度，龙央的目光瞬间呆滞了。
半晌后，她听到裴煜的声音响起，他说：“不管你是谁，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龙央抬头，一双杏目波光荡漾：“不管……我是谁？”
裴煜点头：“你在我身边一日，便是我最珍惜的人。”
他从来不求她能坦诚相待，只求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这么微薄的愿望，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
因为龙央被洋人绑架的事，裴煜再次加强了裴宅的防卫，里里外外增加了不少保镖，甚至把林驰给自己的护身符都给了龙央。
虽然裴煜没有明确的向龙央表明自己的心迹，但是自从绑架挟持事件之后，裴煜对她，已经完完全全不再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样子了。
他会在无人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些昏话调戏她，会在深夜难眠时找她倾诉困境，会在出席宴会活动的时候带上她，面对周围人投来的暧昧的目光，他一概不予解释，反而坦然接受。
情到深处时，他还会对她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他始终护她，敬她，在意她的感受，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尊重她。
裴煜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在所有人看来，就算龙央是冰块，也应该被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