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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闻不问,让那鬼刀如愿以偿呢?还是出手相助,帮那小妮子躲过这一劫?”
建德帝笑了笑:“我无非就是就事论事,于国祚而言,如果有利无弊,那就不妨难得糊涂一回,既然利弊得失不好把握,那该帮则帮,毕竟我陇西是文明之国礼仪之邦,我们不学北枭西厥蛮子的穷凶极恶。耶律坚既然能放心大胆地让耶律雪雄出使中原,那我们就有必要让耶律雪雄安然无恙地回去。而那乌木其其既然想在中原游历,那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游历好了,一个小妮子,既然有着中原血统,那大可让她慢慢地去感受到中原的博大精深,我们不妨学学佛祖,也许可以度人一回。”
“真不怕她是细作,籍此窥探我中原的山川地势,将来受制于敌?”
建德帝淡淡一笑:“北枭狼子野心由来已久,潜入我中原的细作岂会只是一二人,中原山川河谷驿道隘口,只怕都已经不是什么机密,不管乌木其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大可以放之任之,无妨,光是一个乌木其其,还是改变不了草原归附我中原的最终结局。我这点包容心还是有的,我中原包罗万象,难道还包容不下一个女子?”
安成这次没有顾及僭越礼制,而是直视建德帝:“对乌木其其都可以包容,难道就不能对傅明杰也包容些。”
建德帝一笑:“这能是一回事吗?”
安成道:“我觉得就是一回事。”
建德帝望向亭边的青杏,目光炯炯:“你应该知道,我对他已经够包容得了,你认为还不够?”
“你还是在担心。”
“如若是你,你也会如我等同,各自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会一样。”
安成道:“也许吧,但说句大不韪的话,纵观史册,哪一朝能历千年而不倒,这一千年里,改朝换代的事时有发生,短的几十年,长的也不过是三百年,我陇西一朝奉天承运,虽然至今不见颓败之势,但你就笃定陇西这一朝真能屹立千年不倒?”
建德帝叹道:“放眼这天下,这话也只有你和静海才敢言,作为一国之君,我自是希望我陇西国祚方熙,陇西一朝延绵千年,甚至于万年,可人有命数,朝也有天命。静海说我发动‘午门之变’属逆天,改了本朝的国祚,是好是坏,难以定数,让我善待傅明杰,说有朝一日,傅明杰或许可以将陇西的国祚回归正流,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已经逆天改运,傅明杰又如何能改回来?”
安成道:“都说静海法师是三藏法师再世,佛道精深,能观星象而知今后千年之事,他说‘午门之变’改变了天地命数,有违陇西国祚,那应该不会是妄言,至于傅明杰如何将这天地运数改回来,他不说,我自然也就不能妄自猜测,但你心中的那个担忧,我觉得不会发生,要不然静海法师也不会如是说,徒增你的烦忧,于傅明杰何益?”
建德帝叹道:“但愿吧。当年我和静海的一番话,有些你知道,有些却也不曾告知与你,这次索性就说了吧,当年我曾直言不讳地问过静海法师,我百年之后,国祚若旒,谁任其责?”
安成定定地看着建德帝:“静海法师如何作答?”
建德帝淡淡地道:“就八字: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安成道:“这八字虽然容易理解,可细想,却又似什么都没说,这个静海,就不能说得通透些?”
“你还不知这静海,一贯讳莫如深,生怕泄露天机,能如此已是难得了。”
安成陷入沉思,这八字,都在暗示着陇西将出现一次重大的危机,危机之后,陇西的国祚国运才会回归正流,这个危机是什么?皇权之争?难怪建德帝会忧心忡忡,对傅明杰外宽内忌,安成安抚道:“真要是到了国祚若旒之时,我担保傅明杰只可举将旗,不会有其他。”
建德帝一笑,君王之气鼎然:“他即便是想举王旗,也得我点头同意才行。不说这个了,说点其他,今日戚树成上奏,说耶律雪雄准备这月底启程回西厥,请予恩准。”
“你恩准了?”
建德帝点头:“自是准了。你愿来,我欢迎,他要去,我自然也是欢送。”
安成沉思道:“如若是这样,那乌木其其想必也会随同使团西出拌马关。”
建德帝看着安成:“你有何考虑?”
安成道:“让傅明杰护送乌木其其至青石城如何?”
“樊逵呢?”
安成道:“樊逵留在京城就是。”
建德帝不免有些困惑:“既然鬼冢一派对刺杀一事,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就能认定这一路鬼刀苍井不会再行刺杀之事,你就不怕傅明杰被苍井一刀毙命?”
安成点头:“这一路,鬼刀穷追不舍那是必然。”
“那你还敢让傅明杰去涉险?”
安成道:“江湖诡秘,九死一生,当年你我不就是这般走过来的。耶律坚都能放任耶律雪雄于江湖经风历雨,傅明杰为何就不能。走不过去,那就是死,走过去了,那就是一片天。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也许说的是这个,”
建德帝笑道:“你还是在宽我的心,此非彼也。行了,我知道你还是想拿鬼刀打磨傅明杰。可这也未免太急功近利、孤注一掷了些吧,要知道,鬼刀苍井可是二品上,傅明杰即便是二品下,也不是苍井的敌手,更何况不过是三品下而已,拿鬼刀打磨傅明杰,傅明杰扛得住?”
“机会难道。”
“可这于傅明杰而言,未必就是机会。”
安成信心满满:“不试试怎么知道。”
建德帝笑道:“既然你一意想试,那就试试好了,就不知傅明杰是否愿意。”
安成倒也不担心,“傅明杰早就渴望快意江湖,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能奉旨出行,正好遂了他的心愿,更何况有乌木其其一路相随,更是求之不得。”
微风徐徐,已无花香,建德帝感叹:“转瞬之间,一春又到将尽时,真快。”
安成笑道:“时日还是那时日,不会快也不会慢,你觉得快,是因为这些日子里,你废寝忘食,孜孜不倦,没有去在意这身边的景致,这会猛一见,繁花褪尽,自然就觉得日子过得快了些。”
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暮色深沉,红墙外,又到歌舞升平之时。
建德帝望向宫墙外,笑道:“百姓又到作乐时,外间如此热闹快活,倒是我这宫里,反而有些冷清。”
安成笑着指了指桌面:“百姓都可以上四菜,而这桌上,也不过是有酒有肉而已,与百姓又有何不同。”
建德帝哈哈一笑,点头:“我这里少菜,百姓才会多菜,我这里冷清,百姓才会快活。我如若像他们那般,那他们桌上就会少菜和冷清了,唯有你我瘦,天下才可肥啊。”
建德帝起身,君臣下山。
建德帝道:“我为这天下鞠躬尽瘁,难道还不能赎弑兄弑侄之罪,真要是因此国祚短运,那就是天负我陇西了。”
安成道:“天负陇西,那是天意,只要人不负陇西就成。”
建德帝点头,“还是你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