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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杨铮坐在车子里,隔着车窗张望着他们的背影。见两人好像在车前嘀咕了些什么,之后才钻进那彩钢制的围挡墙里。由于这围挡墙的开口处是呈现着向内半开的状态的原因,所以进去的人只在其中稍一转弯便就不能在墙外看到了。
少年收回视线,整个人都松散的摊在了副驾驶上。他的脸侧贴着椅背,面向着驾驶位边的车窗。那车窗正对着一趟看样子才刚完工不久的建筑,少量入驻的商服已在一楼的前门上挂起了零散的匾额——大概是由于有着严格城市规划准则,因此这些匾额都是一律的白底黑字,就连同字体,也全是统一的。虽说看起来是很规整,却好像失去了灵魂般,没了温暖的烟火气息。
无所事事的少年双眼追着那些匾额上的字,将其一一都瞧了一遍;不出多久便见着一条脏兮兮的黄毛烂狗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打两栋楼间窜出,且由着车尾后小跑到了围挡墙的附近。
秦杨铮微直起身,转过头,将整个脸都贴在了玻璃上。
那狗正面向着副驾驶这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在那旁侧的庞然大物中正有谁在观察着它一般安心的伏身进食。它的狗头已经烂了大半,胸腹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撕了个半开,森白的肋骨被腐肉包裹着,隐约还拖拉着什么已经烂透了的零件;它鼻口附近已几乎没了脂肪组织,只剩肮脏的牙齿对着地上的长条状物啃的正香。
少年眯眼细看,发现那物竟是一条不知从哪里刨出来的人类手臂——这手臂尚且还算干净,虽说手掌部分有点缺损,不过却是难得的五指具在;它腕间带了块名贵的表,食指上则是一款样式内敛的男士钻戒。
黄狗叼着那块手表甩动,如剥虾壳一般将它从那根手臂骨上拽了下来,然后继续去吃手腕上尚未啃净的肉……
于人而言,那些小东西是财富,是地位,是象征;可对狗说,这一切不过是一层阻隔它的外壳,是挡嘴的东西——唯有去了这层外壳,才能吃到填饱肚子的食物。
车中的少年矮了身子,只将一双眼睛贴在窗上看着那一边进食一边由腹腔中落下刚刚吃进去的碎肉的狗。
这玩意的样子太过奇怪了,显然不像是什么活物,倒是和丧尸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他的手缓缓掀开射击孔,将装好消音器的枪架在那儿。
丧尸犬的距离与他不足二十米,想用手枪打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关于射程的问题;问题是他的准头不行,因此想要打中它还依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车窗正渐渐被落上了细小的水点,这些不断的增加的雨滴彼此融合着,然后迅速的在玻璃上连成一片。
憋了多日的阴云终于将天给挤破,因此这雨便在短短半分钟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挤起了一只眼,力求隔着水幕一枪打中的瞄着那狗脑袋。
他这边还正瞄着,却见在围挡墙侧的空隙那边,又跑出了一大群或黑或灰的流浪动物——新来这群野狗的毛发显然比那条黄狗还要糟糕,一个个都打了绺,脏兮兮的滚着些血浆不说,更都是长得奇形怪状没有一个正常。
秦杨铮抬起头,隔着玻璃和雨远望这些或大或小数量庞大的丧尸犬。
不同于目前由人类异变而成的丧尸,这些狗们明显还都有着灵活的行动能力。
它们双眼赤红,神情凶恶,只在与进食的黄狗初一打面后,便压低了前身做出了预备攻击的姿态。
少年慢慢放下了手枪,盯着狗群从后面摸出了一把冲锋枪过来——
不能让它们进到围挡之后……
许四合和宋书正还在里面找发电机,如果这群狗现在冲进去,一定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雨势正愈发变大。
新来的丧尸犬嘶吼着冲向先来的黄狗,而那黄狗也毫不示弱,它放下了口中的食物,迎着数量庞大的敌人就奔了上去。
两伙狗在距离车子约二十来米外处相遇,随后便被一阵错乱枪响给打得四散。
中枪而未死的丧尸犬一边痛苦的狂吠,一边很怕似的奔逃着钻进了背后的围挡墙中。
完全没想到这一状况的秦杨铮傻了眼,连忙抱枪追了出去。
因知这些丧尸犬多有中弹,走不太远,所以秦杨铮淋着雨一路奔跑追逐,并接连打烂了数颗狗脑袋。
被追急了的丧尸犬们逐渐开始聚集反扑,而他也则对着那狗群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没了弹药的少年将枪向着旁侧一扔,顺手抄起插在沙堆中的方头铁锹,在一声声犬吠中轮着就砸了过去。算不得锋锐的锹头切进狗脑,红白的混合物掺着雨水喷得他满身满头;一人与一群狗就在这片工地中近距离的战斗了起来。
“秦杨铮!”之隔两个转弯许四合在听到了动静后匆匆赶来,他先击毙了两只就近的丧尸犬,随之又远距离的打向了与秦杨铮缠斗的那一只。
或许是由于过度焦急,许四合的这一枪并没能打中。
那死里逃生的黄狗嗷嗷叫着窜进了工地深处,借由一些施工器材为遮挡跑掉了。
“你怎么过来了?”在确定这里已经没了狗后,许四合一抹脸上的雨水,连忙将手里的枪交予少年拿着,他用空出的手脱下外套罩在了少年的头顶上;全然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短袖t恤的身体很快便被雨水彻底淋湿。甚至任凭浸水后紧贴皮肤的布料立即将他的胸腹上的肌肉线条都描绘得暴露无遗。
“有狗,”秦杨铮瞧了一眼这男人,用袖口一擦鼻梁上由额发间淌下来的水,“好多丧尸犬……本来想在外面就都弄死的,谁知道反倒把它们吓进来了。我怕你们在里面没有准备,所以进来帮着打狗。”
青年低头看他,只见刚才离开时还干干净净的少年又将自己搞得一塌糊涂,浑身浊迹不说脚上的鞋子更是被不知什么东西的血液给溅射得乌七八糟;他手中还紧握着一根棍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要饭的小乞丐。
“行了,我瞧见了,”许四合替少年将那淋湿的刘海都顺到了脑后去,继而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打狗棍法用的不错。”
秦杨铮一看手里的东西,才发现那锹头早已不知掉到了那里去,此时只剩下了一根木把在手中拎着。
宋书正远远的由那彩钢围挡墙隔开的另一侧探头探脑的看过来,再看到两人均无事后喊道,“走啦!腻腻歪歪的!雨好大!”
“那你去把车直接开过来啊!”许四合回他。
双马尾的女装少年应言咕哝着开来了一辆集装箱货车,又摇下了窗户对两人道,“可人也坐不下嘛!”
“你话好多,再说就让你坐集装箱啊!”
秦杨铮走在前面打沙堆了捡了自己丢下的枪,正要往身上背时,便见着那刚才不知躲到了哪里去的黄狗又绕过那些施工器材气势汹汹的就朝着背向它的许四合奔来。
它头上插着方锹的锹头,一只眼睛都被压烂,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的凶恶恐怖。
“小心!”少年急忙上前挤开许四合,双手一挥锹把,直将那狗当个球似的怼了出去。而马上反应过来了的青年则护住了身侧的少年,拉着他就向那货车跑去。
身后那黄狗爬起了身,依然不罢休的紧追不舍。
跑在前面的两人来不及进去车里,于是竟然几乎同时的跳起扒主集装箱的顶部,然后一蹬箱门的插销就翻上了上去。
而身后那狗也同时起跳,只差半米多就将落在车厢上。
许四合夺了秦杨铮手里紧抓的枪械,回身就对那狗开了一枪。
腾身的黄狗应声落地,血液在其身下殷出了一片,最后与不断落下的雨水融在一起逐渐变浅,淌得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