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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十一最后还是把平沛带走了,他不应该待在阳间,做出这种事情来本就是不可饶恕,回去必须要受到应得的惩罚。
平沛对此很平静,并没有丝毫的反抗和挣扎,或者说,能来到这里,和苏殃殃相认,他已经满足了。
鬼十一正打算压着人走,苏殃殃忽然喊住他。
“鬼差大人,你曾经说过,和鬼魂待久了,命也没了,是真的么?”苏殃殃的声音有些诡异,秦苒本来是在旁边围观的,此时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鬼十一,却正好忽略了她刚刚说的和鬼魂待久了那句,只想着苏殃殃是不是要做什么傻事。
鬼十一不会撒谎,他点点头,他说的话,都是真话,不曾会骗人。
也就是说,苏殃殃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秦苒忽然想起曾经的小姐也是,打小就身体不好,就算府上给她找来了各种补药,她的身体却一直每况愈下,等到后来,那些人只想让小姐找个员外,既然没办法保住她的命,还不如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报答一下家里这么多年给她找的那些补药——他们可是重金求药!
小姐本就是烈性脾气,在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想着还不如和戏子私奔,私奔的话,好歹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度过最后的日子。
只可惜后来戏子死了,她也在嫁给员外的前一天晚上上吊了。
虽说看着温顺,可小姐本就是一匹烈马,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能逼迫她!
而现在……仿佛是命运的轮转,悲剧的重演,秦苒眼见着她就要自己动手了结自己了,想要阻止,却被鬼十一拦下。
“你可知他之前为何要杀掉那些鬼?”
鬼十一的话,让平沛有些动摇,他刚想开口,却被强势镇压,苏殃殃满眼挣扎:“你想说什么!”
“你本就没多少命数,又元阴尽失,很快就会因重病死亡。这人杀掉那些鬼魂,引他们的魂,为你续命,这是会遭受天谴的事情,他却一人承担。”
秦苒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对于人类的古代文化没有鬼十一了解,什么元阴尽失?那是什么?而且还有杀掉鬼魂帮人续命的事情么?
她有点糊涂,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能等私底下再问。
不过鬼十一这一次说的话有点多啊,他可是难得说这么多话的来着。
要说为什么?鬼十一本来不喜欢平沛用的手段,在他的想法里,人类都是利己主义的生物才对,怎么会有人情愿牺牲自己,就为了换取另一个人的性命?
苏殃殃总算知道了真相,那些被平沛杀死的鬼魂,实际上不是为了对方修炼,是为了自己?
也就是说,平沛为她续命,让她得以继续活下去?怎么会……
那人仍旧是丑陋的模样,见她看过来,动作有些僵硬地侧头,好似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张脸。
“我只是,只是想还清小姐的知遇之恩,你别多想了,你只是和她比较像,我才会对你更特别。”
明明是撇清关系的话,苏殃殃却忍不住,还是哭了,心中酸涩。
不过是个鬼魂,准确来说就是个水鬼,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就是和千百年一个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人长得很像,就因为这个,甘愿救她,哪怕自己魂飞魄散?
这算什么?这鬼魂也太傻白甜了一点吧!
她一步步走向坐倒在地上的红衣男鬼,他侧了侧头,又将自己的脸深埋在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里。
“别看,丑……”
“没事,我不嫌弃。”她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带着笑容,“你说你最喜欢看我笑了,那你……再看看我好不好?也让我,再看看你……”她试探着伸出手,对方并没有阻拦。
那张脸已经破碎不堪,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娇艳,如果用那些鬼魂的力量,应该能轻而易举地保持自己的容颜,为什么要给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傻!”苏殃殃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对方身上那股在河底腐烂的臭味,抱住了他,嚎啕大哭,“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秦苒不算冷硬心肠,千年前的她在看到人类的感情时还会不了解,可现在,她总算是有深刻地感触,伸手拉住鬼十一的袖子,这还不够,摸摸缩进对方的怀中,不愿意把脸露出来。
等苏殃殃哭得开始打嗝,太累了,她趴在平沛的肩头睡着了。
鬼十一给了他短暂的自由,让他能将人放回床上,随后主动走过来,看秦苒默不作声地抱着鬼十一,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心中有些复杂。
秦苒其实也睡着了,她被鬼十一抱起,放在床上,两个鼻子红红的小姑娘依偎在一起,至于鬼十一,当然是带着平沛回去。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为了一个人百年不到的寿命,做到这种程度,不后悔?”
此时的鬼十一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者,对于人类的感情本就不太了解,对他的做法也表示不理解,人类这么短暂的生命,过完就到了下个轮回,为什么还要拼着让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只为让对方多活几年?
回到冥界,有阴气的滋润,平沛恢复了生前的容颜。
他低头轻笑:“我刚认识这一世的她时,曾问过,她想做些什么,她说自己想写点东西,她说自己总是会做一个梦,她想把这个梦写下来。”
“其实我一开始不在意她想写什么,直到她写出来一部分——那是,我们的故事。”
于是他确定了这就是他一直想等待的小姐,她没有忘记自己,这就够了。
哪怕只是多活几年,能在自己后面离开,也算值了。
“你们人类真怪。”鬼十一还是不理解,只能先记下来,等之后数据更加完善的时候再分析。
一口一个“你们人类”的,平沛也知道鬼十一和他们不太一样,或许就连那个跟在鬼十一身边的小姑娘也不太一样。
这又如何呢?他们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也不需要自己去提醒,所谓悲剧,这世界上再多一两个也无妨。
了却身前事,他心甘情愿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