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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蜜不知道这位韦典厨为何突然之间脸色大变, 但他既然问到烤串儿的事情,必然是王府上的主子听闻过她家食摊。
而王府的主子无外乎就是王爷或者王妃。
这是好事儿。若能先一步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留下一个印象, 明日她去献菜定能成功抱上秦王/府这根金光闪闪的粗大腿!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烤串儿, 小女就会做。”
周蜜笑靥盈盈地答话。
“什么?你会做?!此话当真?这可是王府,若是作假可是会被处罚的。轻则打板子, 重则可是会坐牢狱的!”
韦典厨听到周蜜的话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想起她与世子描述不符,担心她是年纪小想出风头爱逞能, 便把话说得重些。若她并不会制作烤串趁早实话实说,莫要拿他开心。
周蜜闻言并未露出惧色,反倒更认真地点头道:“这烤串儿原本就是小女所创, 小女自然是真的会做。若典厨大人不信, 可以让小女试试便知晓真假。”
韦典厨道:“好,那你即刻做些来, 若真如你所说, 必有赏赐!”
“烦请韦典厨帮忙弄一些碳火和青砖,烤肉所需的竹签王府恐怕没有现成的, 小女此行也没有带出来。若是方便能找一些竹片, 削成比筷子长, 但只有二分之一粗细的签子吗?”
韦典厨让周蜜稍等, 不过片刻工夫,竹炭青砖还有烤串专门用的竹签, 并十几样的食材都拿了过来。
其他几县酒楼的人一直默默关注摘星居这边的情况, 不知他们跟韦典厨说了什么, 怎么这般大的动静,一样样东西接连不断送到饕餮院。
他们是要做什么?
周蜜看到韦典厨送来的竹签和她家所用一模一样,心里了然,恐怕是王府之前有人吃过她家的烤串,因此回来复刻了。
今日之所以会让她做这个烤串,有两种可能。
一是王府中的人早就知道她并非摘星居的人,而是在金岩县摆摊的周氏女。
二是王府中的人复刻了她的烤串不成功,但知道烤串儿出自金岩县,便想来试试摘星居能否做出令王府满意的烤串儿。
周蜜更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王府会突然注意到她?
她找不到自己能引起王府注意的任何理由。
就算她种出了原本不存在的辣椒,那按照逻辑王府查明之后也该是直接令人把她叫来仔细查问。
而且这位韦典厨明显并不知道自己懂得烤串,她方才说自己会的时候,韦典厨还一脸的不信,甚至出言吓唬她。
需要的东西备齐了,韦典厨直接让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当做切菜用的案板。
周蜜先挑了两块羊腿肉,从带的食盒里拿出自己的工具包来,取出一把专门切肉的刀,将羊腿肉切成均匀一致的肉块,大小正好能一口塞下。
韦典厨看到周蜜切肉的手法老道,神态自信,更加相信她是真的会做烤串儿这事儿了。
此人应该就是世子询问的人了……
可是为什么世子要说这小娘子相貌平平?
世子眼光也太好了吧?
这样的相貌若都是平平了,那他们这些人在世子的眼中岂不是丑陋至极?!
韦典厨突然有些心塞。
相比韦典厨在寒风中的心塞,那些暗中观察的人看到摘星居居然让一个小娘皮子在庭院里做菜?!
这是要作什么妖?
难以理喻的同时,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这庖厨重地,怎可有妇人出入其中?!
就算他们酒楼里也有妇人做工,干的都是刷锅洗碗的活计,灶台案板之上,岂能随意让这些娘们放肆!
再看周蜜不但肆意妄为地在韦典厨面前动刀,还让他们摘星居的大厨成石给她打下手?!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还是要忍……
因为韦典厨都没发话呢,很显然这小娘在这庭院里做菜是得到了韦典厨的授意。
他们不敢高声喧哗,只能默默低语泄愤:
“哼!一个小娘皮子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我看韦典厨是瞧着小娘模样好,才允许她这般放肆。”
“摘星居竟然带了这么个小娘皮子到王府,难不成还想以美色贿之?!”
“不至于哎,小娘子容姿再如何出色,瞧着也不过十岁出头,倒是好生养一养,再细细雕琢,将来可堪大用啊!”
不远处这帮人窃窃私语的模样,即便听不到具体的声音,却是落入周蜜的眼睛里。
这些人离得远,旁人听不到他们所言,但周蜜会唇语,那些嘴皮子动弹的模样全都化成了一个一个具体的语言,一字不落地被她看了个明白。
她上辈子见识过不少猥琐男,也遇到过酒席之上暗中摸她大腿的各种领导金主和甲方。
若是上辈子她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面对这些言语的话,只会冷笑一声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反正不过是蠢人说出来的蠢话,若是较了真,动了怒,对方还会因为兴奋做出更恶心的举动。
但眼下她所在的身体下个月才满十一,听到这种污言秽语,只觉得恶心从心底一路攀升至头顶。
她看向其中说的最起劲的一个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手里的刀旋转了几下,“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韦典厨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探究竟,便听见身后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什么情况?!
这小娘竟然在王府之中当着众人的面行凶?
莫非是疯了不成!
韦典厨僵硬地回过头去,只看到金田县醉仙楼的辛老板头顶上方三指的距离插着一把刀,辛老板面如金纸,身下一滩水渍显然是吓尿了。
周蜜前世跟一位中餐的大厨学过刀技,除了转花刀之外,飞刀基本回回都正中靶心。距离最远的记录是二十米,这点儿距离她就跟玩儿一样,若非怕失手,她能正好贴着那姓辛的头皮。
韦典厨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儿,急到声儿都变了:“周小娘你这是何故啊?!”
“让韦典厨受惊了,不过是听到有人编排王府的不是,一时间气不过才出手警告。”
“你耳力竟这般好?”
韦典厨更吃惊了,他方才倒是听到身后有阵阵话语声传来,但这儿会风大距离又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这位小娘子的耳力也太过惊人了吧?
“并非是耳力好,小女能看唇识字,无论距离远近都可知道他们方才所说的内容。”
韦典厨心里震撼不已。
这金岩县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啊?不但种出了前所未见的辣椒,又有摘星居这样能讨王爷欢心的酒楼,如今还出了周小娘这种神仙般的人物!
“那些人方才如何编排王府?”震惊过后,韦典厨抓住周蜜刚才话语中的重点。
“你这小娘皮莫要血口喷人!咱们何时说过王府的坏话?!”
跟那位辛老板一起的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想要讨个说法,却不想正好听到周蜜跟韦典厨告黑状!
周蜜冷笑一声:“各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能进到这王府之中,为王爷明日冬至宴献菜,是你我等人的荣幸。
“无论明日谁拿到头菜的赏赐,那都是王爷厚爱,我等皆不该心存怨怼之情。况且这还没到冬至宴呢,明日到底是哪一家酒楼献的菜能入王爷的法眼,谁也不知。
“你等却在刚才污言秽语,说我们尤掌柜以女色贿之,敢问这女色是谁?又所贿何人?”
他们没想到周蜜真会唇语,将他们方才所言一字不差的看清了!关键是他们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却绝非这小娘皮子所说的那样!
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编排到王府的头上啊!
偏偏这话他们又确确实实地说过,如今简直是百口莫辩。
“韦典厨,你莫要听这小娘皮诬赖咱们!咱们压根儿不是她说的那个意思!”
“大胆!”韦典厨闻言已经确定周蜜所言不假,登时变了脸色,“咱们世子刚刚让人给诸位送来碳火,诸位就如此报答世子的吗?”
几人之中有机敏的,忙认错告罪:“是我等失言,还请韦典厨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我们绝无半点儿不敬之心!”
“诸位可都不是头回来了,这是秦王/府!可不是你们县城,容不下你们撒野放肆!须知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韦某人再重复了吧?”
众人忙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连声成是。
被训斥过后,这帮人一个个狼狈不堪地躲回了各自的房中。
周蜜则将她的刀从墙上取下来洗洗干净,继续切肉。
等肉腌制的时候,周蜜把青砖垒成一个临时的烤炉,将木炭放进去之后,先串了几串儿放上去一边烤着,一边挑了其他的食材一个个串好。
调料都是周蜜习惯性地带着的,辣椒粉、五香面、孜然粒都有。随着香料和油脂被烤的滋滋作响,烤肉的香气已经满溢整个饕餮院中。
韦典厨眼睛也是闪闪发光,这烤串确实非同凡响!
他之前按照世子所言复刻出来的烤肉,原以为已经是登峰造极,却不想正宗的烤串光是这香气就足以勾人心魄,让人垂涎三尺!
方才各自回房的那些酒楼的掌柜老板跟大厨们,此刻在屋子里憋着,闻到奇香,一个个备受煎熬。
那小娘皮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知她怎么烤的,能让这肉香如此诱人?
有那机敏的,此刻掀开窗户的一条缝偷偷看出去,看到周蜜烤肉用的不是传统方式的整条羊腿架在碳火上烧,而是切成小块用竹签的方式一点点细致地烤。
如此一来虽然有些麻烦,却是更加入味,吃起来也很方便。
此人心里称奇,暗中记下来,回去也要试试此法。
齐老板被这香味儿直接给勾出了房间,抄着手渡到尤久春旁边儿:“尤老板,烤肉呢?”
尤久春看了他一眼,心说“不然呢”,这不是明摆着呢?
尤久春道:“是,韦典厨想尝尝本县特产。”
齐老板夸张地睁大眼睛哦了一声:“原来是贵县特产吗?!那确实值得一试啊!”
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尤久春。
他今早上就已经被摘星居的鸳鸯锅给馋得不行了,这会儿又中了烤肉的毒。
这烤肉既然不是给王爷献的菜,他总能尝上一口了吧?!
尤久春乜了齐老板一眼。
什么意思?跟我这儿讨食呢?!没看见是人韦典厨亲自点的菜吗?你讨食也该跟他讨去。
齐老板全然没有自觉,直接站到了周蜜的身后,暗戳戳地把尤久春给挤到了一边儿。
尤久春:???
羊肉串烤好了,周蜜撒上最后一层辣椒粉把肉串放到盘中递给韦典厨。
“韦典厨可尝尝看,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再满意不过了!”韦典厨连声道,他不必尝也能知道这烤串儿必然是他们家世子所说那个,光闻这香气,就令人食指大动。
韦典厨尝了一口,羊肉烤制的火候恰到好处,表皮焦香内里软嫩,咀嚼中肉汁渗出,辣椒粉极为恰当地提了香气。
难怪此前世子尝了一回他复制的烤串儿就没再要过,还当他是吃过一回就腻味了,感情是自己根被没复刻出这烤串儿的精髓!
齐老板眼珠子都快黏在那烤肉上来,韦典厨察觉到他的目光,分了两串出去,一串给了齐老板,另一串则给了尤久春。
“这怎么好意思。”齐老板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行动上可没见着半分见外,话音还未落便立即接了过来,飞快扯下一块羊肉。
妙!绝妙!
齐老板总算是明白为何摘星居能够出类拔萃了,一个瞧着完全不通厨艺的小娘子都能有如此精妙绝伦的烤肉技艺,摘星居成大厨的厨艺岂非更加登峰造极?
他看着周蜜用青砖架起来的临时烤炉,也觉得新鲜,毫不见外地蹲下来问道:“你这烤炉就用几块砖头?是你们金岩县特产吗?我倒是头回见到。”
“自然不是。”
周蜜觉得这位齐老板虽然有些贪吃自来熟,但跟此前那些个出言不逊的酒楼老板们比起来,可爱多了。
所以对他也格外和颜悦色,有什么说什么:
“这是我临时搭建的简易烤炉,我自己用的烤炉是找铁匠专门打造的。齐老板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卖你一个。”
“行啊!那回头我去金岩县的时候到摘星居找你拿。”说着齐老板回头看向尤久春,“就这么说定了啊尤老板,等过年的时候我去金岩县你可得招待我。”
尤久春:???
怎么就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的?!
其实齐老板方才吃过饭就一直在屋里午睡,还在做梦呢,就被周蜜的烤肉香味给勾了起来。完全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没见识到周蜜飞刀的场面,不然也不敢这么热络地凑上来搭话。
又蹭了两串烤肉之后,齐老板回到房间,看到门口放着的一小筐碳火还纳闷,莫不是给错了?
韦典厨确定了周蜜就是世子口中说的那位小娘子,便跟周蜜说了今日晚膳王爷跟王妃还有世子想要尝尝她做的烤串一事。
周蜜自然欣然答应,她来便是为了抱王爷大腿来的。
如今有机会提前见到王爷,算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