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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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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么一路推一路挖沙子，终于在傍晚降临之前，群鱼将这块大大大大的石块带到了漩涡前，长长宽木板竖起，在水流的扰动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就行了吧。”众鱼趴在水底，累得鱼鳍都不想摆一下。
小金也很累，但是他还不想休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搬更多更多、更多更多又重又结实的东西过来，缠在鱼网之上，就像……
“就像人类用鱼钩一样吗？”鲤十八问。
“是的！人类可以用鱼钩带走鱼，我们也可以用鱼钩带走鱼网……啊！”小金蹭一下跳起来，急急忙忙朝湖边游去，大叫道，“忘记啦！今天的鱼钩还没有带过来！”
黑色大鲵从暗沉的湖水中游出来，背后拖着一排长长的鱼竿，道：“这里。”
“哇！”小金大叫一声冲上去，帮容容扛起一根杆，道，“容容你游得好快！”
今日份的鱼竿和前几天的鱼竿堆在一起，鱼钩的前端被鱼鱼们精心缠上水草，在用石头压上，这样就不会被水冲走了。
大大大大的石块，长长的鱼钩，乱七八糟的易拉罐和玻璃瓶，一团又一团的鱼网，还有人类的“水草”。小金尾巴一一点着这几天搬来的“宝藏”，终于觉得明天可以先试一下，就用那网秋白鲑，如果能沉下来一点，鱼鱼们也许不会那么快就死掉了吧。
“那么……”小金看向大家。
“明天见！”鱼鱼们各自冒了个泡泡，相互结伴离开。
鲫七挥挥背鳍，道：“走吧。”
鲤三九躺在鱼网上，无力的伸出胸鳍，喊：“等等等等，推我一把。”
小金哈哈大笑着上前去推鲤三九的背鳍，学着容容的样子企图把鲤三九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奈何小鲤鱼太小，鲤三九吧唧一下又掉下去。
三只鱼顿时闹成一团，鲤十八在一旁看着，晃了下胸鳍也游了过去。
沉闷又细密的声音从上方降下来，容容歪歪脑袋听着，道：“下雨了。”
“嗯？”小金跳起来望了眼看不清的湖面，竖起胸鳍指着上面，道，“上去！”
三只小鲤鱼和一只小鲫鱼推推挤挤向上游，黑色大鲵跟在旁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阴影掠过，小金低头看了一眼，大声道：“明天见啊大鱼鱼！”
巨大的哲罗鲑漫不经心擦着砂砾游过，旋即游进漩涡之中。
愈往上，雨点的声响便愈大，轰隆隆的雷声也隐约可闻，蓦的一道亮光闪过，小金惊讶道：“太阳！”
“是闪电。”鲫七说着，摆动尾鳍一口气穿越中层浮上水面。
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嗒砸下来，溅起的水花又眨眼间被颠簸的水浪淹没，鲫七惊讶的在浪中浮沉，道：“好大的浪。”
小金借着上冲的浮力跃出水面，淡金色的身形在空中划了个圈，短暂的体验了一下飞行的滋味，继而扑通一声落回水中，叫道：“好大的雨哇！”
“还有风。”鲤十八浮在水中道。
狂风掠过山的间隙冲撞而来，卷起湖水聚起水浪，一阵高过一阵似的自西向东涌过来，鲤三九跟着小金跳了两下，道：“我们冲浪回家吧~”
蓦的天际一道亮光闪过，小金这才发现原本的天空已经被浓重云层遮蔽，一闪即逝的光芒之中，乌云像是吸饱了墨汁般沉甸甸的压下来。
光芒已经消失了，枝叶脉络般的闪光依旧留在小金的脑海里，他张大嘴巴喃喃道：“这就是闪……”
轰隆隆隆——
雷声仿佛一枚巨型滚珠，从云层这头滚到那头，带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天地之间炸响。风雨飘摇，山川都成了剪影，只有闪电和惊雷以刺眼的亮和裂石般的震响，贯穿这片被黑云压境的苍茫之地。
“你说什么？！”鲤三九大声问。
雨水噼里啪啦砸进水里，湖水漾起一波高过一波的浪头，雨声、雷声、风声、水声混杂在一起，比往日更加喧嚣，也比往日更加安宁——
“没有人类！”小金眼睛发亮，映出刺破天际的闪电，大声回答，“大雨！没有人类！”
风起的时候，岸边的渔民们就已经离开，空旷沙地之上，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沙尘。科考小队躲在车里关闭门窗，密闭空间无比安静，相较于车外的狂风大作，车内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连空气都是平静的。
老任拿着平板翻看视频资料，水声从音响孔传出来，不一会儿车外的水声也响了起来。暴雨顷刻而至，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引擎盖上溅起尺高的水花，很快挡风玻璃被雨水滑落的痕迹挡住，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再也看不清楚。小余想了想，打开车灯。昏黄的车灯照亮车前的一片区域，旁边杵着个文森特特地搬出去的桶，桶身一侧以油性笔划着刻度。瓢泼雨水像是泛起白浪，一阵一阵冲刷着大地上的一切。
“雨真大啊。”小余自言自语道。
此刻车身成为了绝佳的共鸣箱，嘭嘭雨声响成一片，文森特在后座翻了翻，捡出个小小的收音装置裹上防震棉，再附一层保鲜膜团成球，以伸缩杆撑着递到车门外。
小余：“……”
车门开了条缝，丰沛凛冽的水汽刹那间扑了进来，风吹雨斜，连带着尘土砂砾卷进车内。小余转头，道：“你……”
“嘘。”文森特竖起食指挡在唇前，五分钟后收回了湿淋淋的伸缩杆和收音球。
吸水纸擦干水，文森特小心的将收音设备拆开，取出芯片连上电脑。
“这是什么？”小余问。
空格键被轻巧一按，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流畅的响了起来，文森特道：“落雨声。”
小余：“……”
小余：“你好闲啊。”
“下雨天，”文森特耸耸肩，道，“收点助眠装备。”
他反复听了两遍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索性将找了个塑料瓶重新将收音装置团成球塞进去，而后盖上盖子抛出车外。
塑料瓶在空中划了条弧线，准之又准的插在沙地上。一道亮光闪烁几下，旋即是轰隆滚过的雷声。
小余悻悻道：“我还以为你又搞了什么高科技呢。”
“需要什么高科技？”文森特询问的挑起一边眉毛，继而敲了下回车键，朝小余道，“要拍闪电吗，我可以帮你架个机位附赠感光快门一枚。”
扫描结果被推送到平板上，老任“啧”了一声，索性将板子放在车前，屏幕上龙羊峡水库库底地形缓缓展开，高度、水速、温度显示在左上角，正随着屏幕中央一枚黄色三角信号移动改变着，它的不远处蓝红两信点正一前一后闪烁着。右上角时间显示为17:38。
“这是向日葵号，”文森特说着，靠在后座的一堆东西上，望着空荡荡的车顶，忽道，“买点显示器好了，组个双屏，前面再来一个怎么样？”
小余张大嘴巴看着，后知后觉叫道：“高科技！你还说不是高科技！”
相较于颠簸的湖面，水下要安静很多，就连炸响的雷声也经过湖水的层层过滤而变得温和起来，再往下游，便模糊到再也听不清了。
小金还在回忆照彻天地的闪电，身体已经率先穿过上百米深水来到湖底。那里陈列着他和朋友们这几天的“劳动成果”。小金率先咬起一枚钓竿，道：“呜呜呜呜呜呜！”
鲫七&鲤十八&鲤三九：“……”
容容游过来，低头衔过鱼竿，尾尖指了指一旁的鱼网。
小金“哦”一声，道：“这个大，我来搬这个！”
淡金色的小鲤鱼拖起鱼网，鲫七咬起一团绳子，鲤十八和容容带着鱼竿，鲤三九则顶着红色的易拉罐，四只鱼一只大鲵在雨夜里匆忙赶往网箱所在的湖面。
鲤三九后知后觉道：“我们只有四只鱼啊！”
“还有一只大鲵~”小金在鱼网里摆摆尾巴。
暴雨之中的秋白鲑们颇不好受，网箱浮在水面上来回颠簸，他们无法沉到深水处避风，群鱼挤在一起沉在网箱底层，有些鱼受不了就浮上水面游一会儿再潜下来。
快过去吧，群鱼们在心里想。
水面上有“汪汪”的叫声传来，一只鱼道：“汪汪还在。”
“但我早上看到人类走了。”另一只鱼接话道。
每次下雨，人类都会在水里撒一些东西，很快大家的呼吸就会平稳下来，不再需要浮到水面上去。然而今天没有人类，他们正在经历着可能是入网以来一场最大的雨。
雨水噼里啪啦砸进水里，继而被湖水消去水势成为湖水的一部分。秋白鲑们抖抖背鳍，企图将嘈杂的雨声和惊雷隔绝在外，但是6米深的网箱并不能起到这个作用，鱼排在水波中来回摇晃。
一只鱼突发奇想道：“会不会晃着晃着就散开了。”
另一只鱼冒了个泡泡，道：“那你还不如期待那只小金鱼把我们带出去了。”
天际云层闪了两下，又闪了两下，黑云翻滚，涛声聚集，光舌也终于在几次肉也不可见的试探之后劈向大地，刹那间光照四野，天地为之一震。线状闪电像是一颗即生即长的大树，枝杈交错蔓延照亮大半天空，又在眨眼间枯萎，光柱转瞬即逝。
隆隆震响的雷声里，光亮还未消失的视网膜上，一只淡金色的小鲤鱼劈波斩浪，自远方而来。
小金裹着鱼网眨眼间冲到网箱前，大声道：“就是现在！”
秋白鲑们愣愣看着，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赶来的鲤三九“哎”一声道：“你们怎么挤在一起，会很难受的！”
容容放下钓竿，咬起易拉罐爬上鱼排，一只湿漉漉的大狗颠簸过来，连声大叫：“偷鱼！你又来偷鱼！”
容容顿了下，扫了眼被黑暗覆盖的湖面，一旁白色的简易房也随着水波来回晃动着。
“还有人类吗！”小金一惊，带着鱼网浮上水面。
阿黄吓了一跳，叫道：“网！你把网弄坏了！”
小金顶着网道：“才没有呢，汪汪~”
鲤十八拖着鱼竿游上来，道：“人类在？”
容容微微摇头，道：“不在。”
阿黄汪汪叫了两声，道：“人类……荷包蛋一定会回来的！”
“荷包蛋是什么？”鲤三九问。
鲫七随意推了两下鱼排，道：“可是你就要掉下去了哦，会游水吗汪汪？”
阿黄：“……”
阿黄：“当然会游！”
说话间，容容已经将易拉罐沿着缝隙塞了进去，绳子的一端也被递了进去，阿黄汪汪叫着冲过来，黑色大鲵翻身落进水里，喝道：“走！”
四只鱼再次下沉，秋白鲑们望着缓缓下沉的易拉罐不明所以，小金咬着包裹鱼钩的水草球朝网箱内塞进去，一边道：“我和容容试了哦，只有圆圆贺尔人类的‘水草’能把鱼钩拉下来，所以我就都带来了。”
秋白鲑们按照小金的指示，将水藻球推进易拉罐口，再用绳子缠上，双方做好准备，小金和鲤三九咬着鱼竿用力拉，秋白鲑们也咬着绳子用力拉。
一阵隐雷滚过，小鲤鱼力不敌众，鱼竿差点被拉了进去。
鲤十八：“……”
鲫七：“……反了。”
容容甩甩尾尖，示意秋白鲑们将绳子一端递出来。长长的绳子从网箱上探进去又从底部伸出来，中间绞在易拉罐前，易拉罐中封着鱼钩和水藻，它们被鱼线牵着，延伸到网外的鱼竿尾端，小金翻了个跟头又游回来，“啊”一声道：“是应该我们拉着鱼钩吗？”
鲤十八竖起背鳍，朝秋白鲑们道：“听我指挥，一二三，推。”
群鱼聚集，朝着小鲤鱼们一起撞过来。
是时，一道白浪掀来，网箱被来自内外的力道倾泻出一个明显的角度，水面上阿黄扒着鱼排汪汪大叫。
“有用！”小金眼睛一亮，咬着绳子朝后拖。
鲫七也将鱼钩探进网中，水草被荡开，闪亮的鱼钩晃了两下，被水中的绳子缠住。
“一二三，撞！”鲤十八道。
秋白鲑们竖起背鳍，和着雷声一声高呼，齐齐撞向网箱一角。小鲤鱼和小鲫鱼拉绳子的拉绳子，咬鱼竿的咬鱼竿，容容拖着绳子朝后用力，丝毫没有留意到潜水无人机已经靠近多时了。一道接一道巨浪打来，网箱颤了又颤。
岸边。
亮光刺破黑夜，一辆车轰鸣而至，小余坐直身体朝外瞄了瞄，雨刷器来回摇摆，机械摩擦的声音仿佛催眠指针一般，让人忍不住睡意弥漫。暴雨冲刷下的车厢安静又嘈杂，文森特沉声道：“又回去了。”
老任盯着屏幕上变幻的线条和数值，淡淡“嗯”了一声。
网箱晃了又晃，晃了又晃，甚至开始变形，小鲤鱼们已经接近脱离了，然而一卸力，水波摆了两下，网箱依旧坚固如初。
“汪汪！”阿黄在水面上叫着。
“不行吗？”小金摆了下尾巴，盯着鱼钩和网箱思考。
容容咬着鱼网浮上来，网中兜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他试图将鱼网挂在鱼竿的尾部，一边道：“不够重。”
于是就这么一路推一路挖沙子，终于在傍晚降临之前，群鱼将这块大大大大的石块带到了漩涡前，长长宽木板竖起，在水流的扰动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就行了吧。”众鱼趴在水底，累得鱼鳍都不想摆一下。
小金也很累，但是他还不想休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搬更多更多、更多更多又重又结实的东西过来，缠在鱼网之上，就像……
“就像人类用鱼钩一样吗？”鲤十八问。
“是的！人类可以用鱼钩带走鱼，我们也可以用鱼钩带走鱼网……啊！”小金蹭一下跳起来，急急忙忙朝湖边游去，大叫道，“忘记啦！今天的鱼钩还没有带过来！”
黑色大鲵从暗沉的湖水中游出来，背后拖着一排长长的鱼竿，道：“这里。”
“哇！”小金大叫一声冲上去，帮容容扛起一根杆，道，“容容你游得好快！”
今日份的鱼竿和前几天的鱼竿堆在一起，鱼钩的前端被鱼鱼们精心缠上水草，在用石头压上，这样就不会被水冲走了。
大大大大的石块，长长的鱼钩，乱七八糟的易拉罐和玻璃瓶，一团又一团的鱼网，还有人类的“水草”。小金尾巴一一点着这几天搬来的“宝藏”，终于觉得明天可以先试一下，就用那网秋白鲑，如果能沉下来一点，鱼鱼们也许不会那么快就死掉了吧。
“那么……”小金看向大家。
“明天见！”鱼鱼们各自冒了个泡泡，相互结伴离开。
鲫七挥挥背鳍，道：“走吧。”
鲤三九躺在鱼网上，无力的伸出胸鳍，喊：“等等等等，推我一把。”
小金哈哈大笑着上前去推鲤三九的背鳍，学着容容的样子企图把鲤三九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奈何小鲤鱼太小，鲤三九吧唧一下又掉下去。
三只鱼顿时闹成一团，鲤十八在一旁看着，晃了下胸鳍也游了过去。
沉闷又细密的声音从上方降下来，容容歪歪脑袋听着，道：“下雨了。”
“嗯？”小金跳起来望了眼看不清的湖面，竖起胸鳍指着上面，道，“上去！”
三只小鲤鱼和一只小鲫鱼推推挤挤向上游，黑色大鲵跟在旁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阴影掠过，小金低头看了一眼，大声道：“明天见啊大鱼鱼！”
巨大的哲罗鲑漫不经心擦着砂砾游过，旋即游进漩涡之中。
愈往上，雨点的声响便愈大，轰隆隆的雷声也隐约可闻，蓦的一道亮光闪过，小金惊讶道：“太阳！”
“是闪电。”鲫七说着，摆动尾鳍一口气穿越中层浮上水面。
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嗒砸下来，溅起的水花又眨眼间被颠簸的水浪淹没，鲫七惊讶的在浪中浮沉，道：“好大的浪。”
小金借着上冲的浮力跃出水面，淡金色的身形在空中划了个圈，短暂的体验了一下飞行的滋味，继而扑通一声落回水中，叫道：“好大的雨哇！”
“还有风。”鲤十八浮在水中道。
狂风掠过山的间隙冲撞而来，卷起湖水聚起水浪，一阵高过一阵似的自西向东涌过来，鲤三九跟着小金跳了两下，道：“我们冲浪回家吧~”
蓦的天际一道亮光闪过，小金这才发现原本的天空已经被浓重云层遮蔽，一闪即逝的光芒之中，乌云像是吸饱了墨汁般沉甸甸的压下来。
光芒已经消失了，枝叶脉络般的闪光依旧留在小金的脑海里，他张大嘴巴喃喃道：“这就是闪……”
轰隆隆隆——
雷声仿佛一枚巨型滚珠，从云层这头滚到那头，带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天地之间炸响。风雨飘摇，山川都成了剪影，只有闪电和惊雷以刺眼的亮和裂石般的震响，贯穿这片被黑云压境的苍茫之地。
“你说什么？！”鲤三九大声问。
雨水噼里啪啦砸进水里，湖水漾起一波高过一波的浪头，雨声、雷声、风声、水声混杂在一起，比往日更加喧嚣，也比往日更加安宁——
“没有人类！”小金眼睛发亮，映出刺破天际的闪电，大声回答，“大雨！没有人类！”
风起的时候，岸边的渔民们就已经离开，空旷沙地之上，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沙尘。科考小队躲在车里关闭门窗，密闭空间无比安静，相较于车外的狂风大作，车内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连空气都是平静的。
老任拿着平板翻看视频资料，水声从音响孔传出来，不一会儿车外的水声也响了起来。暴雨顷刻而至，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引擎盖上溅起尺高的水花，很快挡风玻璃被雨水滑落的痕迹挡住，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再也看不清楚。小余想了想，打开车灯。昏黄的车灯照亮车前的一片区域，旁边杵着个文森特特地搬出去的桶，桶身一侧以油性笔划着刻度。瓢泼雨水像是泛起白浪，一阵一阵冲刷着大地上的一切。
“雨真大啊。”小余自言自语道。
此刻车身成为了绝佳的共鸣箱，嘭嘭雨声响成一片，文森特在后座翻了翻，捡出个小小的收音装置裹上防震棉，再附一层保鲜膜团成球，以伸缩杆撑着递到车门外。
小余：“……”
车门开了条缝，丰沛凛冽的水汽刹那间扑了进来，风吹雨斜，连带着尘土砂砾卷进车内。小余转头，道：“你……”
“嘘。”文森特竖起食指挡在唇前，五分钟后收回了湿淋淋的伸缩杆和收音球。
吸水纸擦干水，文森特小心的将收音设备拆开，取出芯片连上电脑。
“这是什么？”小余问。
空格键被轻巧一按，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流畅的响了起来，文森特道：“落雨声。”
小余：“……”
小余：“你好闲啊。”
“下雨天，”文森特耸耸肩，道，“收点助眠装备。”
他反复听了两遍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索性将找了个塑料瓶重新将收音装置团成球塞进去，而后盖上盖子抛出车外。
塑料瓶在空中划了条弧线，准之又准的插在沙地上。一道亮光闪烁几下，旋即是轰隆滚过的雷声。
小余悻悻道：“我还以为你又搞了什么高科技呢。”
“需要什么高科技？”文森特询问的挑起一边眉毛，继而敲了下回车键，朝小余道，“要拍闪电吗，我可以帮你架个机位附赠感光快门一枚。”
扫描结果被推送到平板上，老任“啧”了一声，索性将板子放在车前，屏幕上龙羊峡水库库底地形缓缓展开，高度、水速、温度显示在左上角，正随着屏幕中央一枚黄色三角信号移动改变着，它的不远处蓝红两信点正一前一后闪烁着。右上角时间显示为17:38。
“这是向日葵号，”文森特说着，靠在后座的一堆东西上，望着空荡荡的车顶，忽道，“买点显示器好了，组个双屏，前面再来一个怎么样？”
小余张大嘴巴看着，后知后觉叫道：“高科技！你还说不是高科技！”
相较于颠簸的湖面，水下要安静很多，就连炸响的雷声也经过湖水的层层过滤而变得温和起来，再往下游，便模糊到再也听不清了。
小金还在回忆照彻天地的闪电，身体已经率先穿过上百米深水来到湖底。那里陈列着他和朋友们这几天的“劳动成果”。小金率先咬起一枚钓竿，道：“呜呜呜呜呜呜！”
鲫七&鲤十八&鲤三九：“……”
容容游过来，低头衔过鱼竿，尾尖指了指一旁的鱼网。
小金“哦”一声，道：“这个大，我来搬这个！”
淡金色的小鲤鱼拖起鱼网，鲫七咬起一团绳子，鲤十八和容容带着鱼竿，鲤三九则顶着红色的易拉罐，四只鱼一只大鲵在雨夜里匆忙赶往网箱所在的湖面。
鲤三九后知后觉道：“我们只有四只鱼啊！”
“还有一只大鲵~”小金在鱼网里摆摆尾巴。
暴雨之中的秋白鲑们颇不好受，网箱浮在水面上来回颠簸，他们无法沉到深水处避风，群鱼挤在一起沉在网箱底层，有些鱼受不了就浮上水面游一会儿再潜下来。
快过去吧，群鱼们在心里想。
水面上有“汪汪”的叫声传来，一只鱼道：“汪汪还在。”
“但我早上看到人类走了。”另一只鱼接话道。
每次下雨，人类都会在水里撒一些东西，很快大家的呼吸就会平稳下来，不再需要浮到水面上去。然而今天没有人类，他们正在经历着可能是入网以来一场最大的雨。
雨水噼里啪啦砸进水里，继而被湖水消去水势成为湖水的一部分。秋白鲑们抖抖背鳍，企图将嘈杂的雨声和惊雷隔绝在外，但是6米深的网箱并不能起到这个作用，鱼排在水波中来回摇晃。
一只鱼突发奇想道：“会不会晃着晃着就散开了。”
另一只鱼冒了个泡泡，道：“那你还不如期待那只小金鱼把我们带出去了。”
天际云层闪了两下，又闪了两下，黑云翻滚，涛声聚集，光舌也终于在几次肉也不可见的试探之后劈向大地，刹那间光照四野，天地为之一震。线状闪电像是一颗即生即长的大树，枝杈交错蔓延照亮大半天空，又在眨眼间枯萎，光柱转瞬即逝。
隆隆震响的雷声里，光亮还未消失的视网膜上，一只淡金色的小鲤鱼劈波斩浪，自远方而来。
小金裹着鱼网眨眼间冲到网箱前，大声道：“就是现在！”
秋白鲑们愣愣看着，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赶来的鲤三九“哎”一声道：“你们怎么挤在一起，会很难受的！”
容容放下钓竿，咬起易拉罐爬上鱼排，一只湿漉漉的大狗颠簸过来，连声大叫：“偷鱼！你又来偷鱼！”
容容顿了下，扫了眼被黑暗覆盖的湖面，一旁白色的简易房也随着水波来回晃动着。
“还有人类吗！”小金一惊，带着鱼网浮上水面。
阿黄吓了一跳，叫道：“网！你把网弄坏了！”
小金顶着网道：“才没有呢，汪汪~”
鲤十八拖着鱼竿游上来，道：“人类在？”
容容微微摇头，道：“不在。”
阿黄汪汪叫了两声，道：“人类……荷包蛋一定会回来的！”
“荷包蛋是什么？”鲤三九问。
鲫七随意推了两下鱼排，道：“可是你就要掉下去了哦，会游水吗汪汪？”
阿黄：“……”
阿黄：“当然会游！”
说话间，容容已经将易拉罐沿着缝隙塞了进去，绳子的一端也被递了进去，阿黄汪汪叫着冲过来，黑色大鲵翻身落进水里，喝道：“走！”
四只鱼再次下沉，秋白鲑们望着缓缓下沉的易拉罐不明所以，小金咬着包裹鱼钩的水草球朝网箱内塞进去，一边道：“我和容容试了哦，只有圆圆贺尔人类的‘水草’能把鱼钩拉下来，所以我就都带来了。”
秋白鲑们按照小金的指示，将水藻球推进易拉罐口，再用绳子缠上，双方做好准备，小金和鲤三九咬着鱼竿用力拉，秋白鲑们也咬着绳子用力拉。
一阵隐雷滚过，小鲤鱼力不敌众，鱼竿差点被拉了进去。
鲤十八：“……”
鲫七：“……反了。”
容容甩甩尾尖，示意秋白鲑们将绳子一端递出来。长长的绳子从网箱上探进去又从底部伸出来，中间绞在易拉罐前，易拉罐中封着鱼钩和水藻，它们被鱼线牵着，延伸到网外的鱼竿尾端，小金翻了个跟头又游回来，“啊”一声道：“是应该我们拉着鱼钩吗？”
鲤十八竖起背鳍，朝秋白鲑们道：“听我指挥，一二三，推。”
群鱼聚集，朝着小鲤鱼们一起撞过来。
是时，一道白浪掀来，网箱被来自内外的力道倾泻出一个明显的角度，水面上阿黄扒着鱼排汪汪大叫。
“有用！”小金眼睛一亮，咬着绳子朝后拖。
鲫七也将鱼钩探进网中，水草被荡开，闪亮的鱼钩晃了两下，被水中的绳子缠住。
“一二三，撞！”鲤十八道。
秋白鲑们竖起背鳍，和着雷声一声高呼，齐齐撞向网箱一角。小鲤鱼和小鲫鱼拉绳子的拉绳子，咬鱼竿的咬鱼竿，容容拖着绳子朝后用力，丝毫没有留意到潜水无人机已经靠近多时了。一道接一道巨浪打来，网箱颤了又颤。
岸边。
亮光刺破黑夜，一辆车轰鸣而至，小余坐直身体朝外瞄了瞄，雨刷器来回摇摆，机械摩擦的声音仿佛催眠指针一般，让人忍不住睡意弥漫。暴雨冲刷下的车厢安静又嘈杂，文森特沉声道：“又回去了。”
老任盯着屏幕上变幻的线条和数值，淡淡“嗯”了一声。
网箱晃了又晃，晃了又晃，甚至开始变形，小鲤鱼们已经接近脱离了，然而一卸力，水波摆了两下，网箱依旧坚固如初。
“汪汪！”阿黄在水面上叫着。
“不行吗？”小金摆了下尾巴，盯着鱼钩和网箱思考。
容容咬着鱼网浮上来，网中兜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他试图将鱼网挂在鱼竿的尾部，一边道：“不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