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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金桂香满城,可怜无人今嗅去。
原本由粗茅和粘土碎石和起来的简房,半月无人看顾后,尽是一片颓败光景。海风吹打着即将掀落的草檐,粗盐在墙垣处结晶,能听到的,唯有涛声,像极了另一世界的鬼魅。
海边的日光格外强烈,小妹一眼透过那云雀墨玉佩,望着一语不发的汪洋,细叹古往今来有多少人的性命,因此物而折。又为何往来之人如同这接连不断的浪涛一样,明知上岸即是死途,还是要随欲行事,这玉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如今在自己手里,又会带来何等的厄运与诅咒?
不过至少有一点让她舒心的,是这玉纵然千百般不详,确是巧治无月师父的灵药。
苏子瞻和冷凝霜打探完附近的人家,正欲开口时,突然三人听见有一金属器皿衰落在地的声音,此时海风不大,自然不可能将室内之物吹落,想必是有人暗藏无疑。
三人故作镇定,循声找到声源后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假意离去,待稍走远些后又使轻功悄然折返,原先衣衫滑破长空时的声响正好消弭于那浪涛声。三人轻蹲在屋顶上,却得时刻小心,这样粗制的房顶恐承受不了三人的重量。
守株一炷香,果真逮得一只兔。
房中先是一位年长的妇人露头左右偷探,确认无人之后,方才有一名老妪牵着一名幼子之手而出。
“当家的不在,这几天可得小心着点,那后头的林子里可什么样的贼鸟都有,家里今年本就困难,若是再让人夺了些去,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妇人以极快地速度将盆中的衣物一震,震去尘埃后又迅速关上了门。
这样的屋顶自然四处斑驳,茅草覆盖的顶部难免会有些孔洞,有洞便有声。
只听老妪咳嗽道:“我儿去官府陈案也有个大半月了,怎还不归家,下半年外面可不太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让我们两婆娘可怎么活下去。”说着说着她已老泪纵横。
“母亲且宽心,又不是隔壁村子,我们村好歹还有个官道相通,就算这明州城的贼道再猖獗,让他们公然在官道上行案,那也是不敢的。”
随后即是一片沉默,偶能听闻幼子的顽闹与妇人的训骂声。
三人对视一看,心有灵犀,一瞬间皆起身跃至隔壁空室中。
冷凝霜道:“看着像户寻常人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随后又环顾了一下空房内,不禁补言,“我的乖乖,这屋内除了些破旧不值钱的蒙灰桌椅,还真就什么都不剩了。不是搬家,怕不是遭了强盗。”
“二者皆有可能,也皆似不成立。”苏子瞻道,“若是搬家,怎不将那墙上结晶的粗盐刮了去,在这许不值钱,但在别处,这东西可不便宜,且不是寻常人家能随意搞到的东西。再来若是糟了强盗,定是翻箱倒柜地寻些值钱玩意儿,这屋内桌椅也不会放置的如此整齐。”
冷凝霜默认了苏子瞻的推论,低头又开始想着其他的可能。
苏子瞻却摇了摇头,道:“之前听那萍水相逢的陈兄弟所言,方才那家子人定是那家偶有事进城为小孩看病才躲过一劫的人家。想来事发之时,她们也并非在这现场,若是直接询问他们,也不会有结果。不如我们顺着官道一路进明州城内看看,有何线索。”
冷凝霜点头道:“这现场都找不出什么线索,你还指望去城里找?不过城里倒是一定得去的,至少伙食也得改善改善不成,一天只吃半只螃蟹腿子,长此以往,武功都会退步的。”
苏小妹捂起脸笑道:“冷师哥真会开顽笑,我只听过少食消重的,却没停过武功这东西还和吃挂钩,你若不想坚持每日习武,那便直说;你若盼着像临安酒楼一样的佳肴,也便直说。”
冷凝霜一手挠着后脑勺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妹。那便说好了,倘若到了明州,那一顿定得我请才行。”
苏子瞻瞪大了眼睛道:“我叫你请你却一毛不拔,见了小妹就自己动口了?况且你有带银子么。”
冷凝霜道:“银子虽然还是你苏大公子多,但银子这东西又不是你苏家的独物。”
苏小妹侧脸有些鄙夷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出发吧。你若不想今晚还饿着肚子的话。”苏子瞻笑道,“虽不知此地距明州正城还有多远之途,但既然是官道,道中自然少不得一些驿站茶铺,也是果腹之处。”
。。。。。。平江-明州官道驿站
“姑娘要点些什么?绿茶配那桂花糖糕,还是乌茶配那烤饼?”
“一张软床,配个男人。”
店小二一时愣在原地,就连一旁桌案的茶客也都惊地瞠目结舌,万万不曾想过这样的话能从一个穿着体面淡雅的年轻女子口中道出,见其额头上的绛红,甚至还是个待字阁中之人。
“咳咳,姑娘可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儿只售些茶。”
“高七尺,面容英俊,送到厢房来。”
小二面露难色道:“真不好意思,姑娘,我们这可真没什么男人可供你享乐的。”
“没什么男人?那你算什么?”说罢,那姑娘扔下钱头也不回地打着哈欠往厢房里行去。
“我说小二,你真是个蠢驴,白送的春宵都不要。”旁边一桌的茶客戏谑道。
小二尴尬却又不失微笑道:“客官常年往来两地,也是这儿的熟客了,也知道这闹事的客人每天变着法子算计盘对你。像那种穿锦戴簪的大家小姐若真能看上像我这样的穷小二,下辈子恐你我都能当那驸马爷了。”
语毕,众人皆大笑,“来来来,再添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