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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城内 平江客栈
[大江长河,阴渠死潭,水本善,无系于器;吾之愿,唯天上地下之水,无二异也。]
“哎哟,客官,您要不寻个地先坐下?小的为您上壶茶?咋们这儿的秋茶可是平江一绝。”
“你怎知我不喝酒?”
“俗话说喝酒消愁愁更愁,虽说一壶酒比一壶茶赚的多了去,可咋们也不能趁火打劫不是。”
“真是个机灵的伙计。”
“那客官是?”
“茶。”
“好嘞,秋茶一壶云字一十六号桌。”
短短的一行字,陈尘却看了足有一个时辰,茶也凉了。他怎么也未想到千里寻父而来的结局,竟连最后一面也未能得见,他如柳叶又如利剑一般的俊眉下,是一双忧郁且迷茫的双眼。
“小姑娘是?”
“你猜?”
“这个时辰如此年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阁中,怎打扮成这样?”
“我是男的,自然不用待在那深闺里待嫁。还有本公子叫做佟西西,敢问兄弟大名。”
陈尘此时心思皆在那一封少林院取来的遗信上,并无心情与其争辩,换做寻常日子,他也常对这样无理取闹之人付之一笑罢了。
“本公子在问你话呢!”
陈尘依旧无屑一顾。
佟西西眼珠一转,像泥鳅一样钻到陈尘背后,以脸贴近其耳垂,轻语道:“我知道陈公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陈尘自然也是见过这般江湖逗人伎俩的,不耐烦道:“我念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才不和你计较,你父母莫非没教过你些礼仪举止,已至如今得寸进尺,不识时务。”
佟西西闻此低头细声道:“我自打小没了父母,自然是没人教没人疼的小孩了。”
陈尘大脑一抽,突觉痛感而至,浑身充满愧意。自己纵然凄惨,幸幼时还有母亲爱护,此时眼前的小孩虽然骄纵任性,却是个孤儿,自己深知无父母之爱的感受,如今却又无意中中伤了别人。
他侧过头,眼神泛着星光,温柔道:“方才所说之话许是重了些,姑娘别放在心上。”
佟西西斜眼,又自知自己女扮男装之事已瞒不了他,便道:“哼,你知道就好。本姑娘现在肚子饿了,你看该怎么办吧。”
陈尘道:“原是我恶言在先,姑娘想吃什么就点吧,可莫要再记着我的愁了。”
佟西西强忍住笑容,故作镇静道:“那,那得看这家店的饭菜合不合本姑娘的口味。”
“小二!”
“在,客官请问要些什么?”
还未待陈尘开口,佟西西便道:“醋溜鲤鱼、糖醋里脊、七窍玲珑鸭,哦,听说你们这儿刚来了个做巴蜀菜的师傅,那便再加道开水白菜吧。”
陈尘不禁惊讶道:“看不出来你这姑娘家竟有这样的胃口。”
“的嘞,这就给两位贵客备菜喽。”
待小二走后,陈尘偶然听见隔壁桌的客人窃窃私语,似乎正在议论他们。他又看了眼佟西西,显然她并未察觉道,陈尘原不是聒噪之人,又自幼修习其父亲留下来的武功秘籍,五感较之常人要敏锐得多。
“看那隔壁桌的男人,许是个外乡来的公子,竟连这一带响当当的骗子都不认识,如今可要遭罪啰。”
“我倒觉得这公子长得甚是英俊,看着装也是个习武之人,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哎哟哟,你老牛都想吃嫩草的啰,你也不想想你都几岁了,你儿子再过几年都有他这么大了,真是见了男人迈不开腿。”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自从他坐下来,你就时不时地转过头瞟几眼的,要不要脸的哦。”
“话说咱们别顾着说,要不要去帮帮他。”
“哎哟,你寻死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骗子佟西西武功也不差,之前街上那王婆可被她打的个半死哟。”
“说的也是,只是可惜了长得一表人才哟。”
骗子?陈尘竟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横坐在椅子上,不断晃着双腿,就像坐在秋千上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般的人,竟是个臭名昭著的骗子。但她没有理由找上自己,隔壁桌的客人自然也没有必要说假话。自己究竟该相信谁?
“你吃慢点。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陈尘温柔地笑道。此刻他已决心这个有着比自己更惨身世的姑娘,自己就算被她骗一顿饭又有何妨,权当是为方才无礼之行赔罪。
“你还别说,我还真就几天没吃上饭了。”佟西西一边呛着喉咙,一边言语不清道。
陈尘继续一阵哽咽,这姑娘定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不知是否妥当,但他还是开了口道,“姑娘,一个人?”
“干嘛,你这样问我,莫非是喜欢上我了?”佟西西嘴角掠过一丝邪笑,十岁女孩不该有的笑容,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害怕。
陈尘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也只好往自己嘴里夹菜。
“谢谢你请我这一顿,我们后会有期。”
“诶。”陈尘已伸手欲将其留住,如今的他没了父亲,这姑娘亦是浪迹天涯,本有结兄妹之想,互相也有个盼头,怎料这佟西西来去一阵风。
风驶过,随风而来一句:“本姑娘可是很少和人说谢谢的哦。”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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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城内 枫桥洞下
戚东东独自焦坐在桥洞下,翘首以盼归来的佟西西。毕竟干骗子这行的人总让亲人牵肠挂肚。
见佟西西满面春光、兔步而来,戚东东便也弯眉笑了起来,道:“今日看来是干了一票大的,还成功了?”
佟西西难掩成功的喜悦道:“小偷偷物,大盗盗心,如今我便取了一颗来。”边说她还边巧趣地握拳紧了小拳,就仿佛握心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