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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这一带沿海竟随处飘着一股桂花香气。”
三人此刻正端坐在男子家中,望着碗中仅剩的一只螃蟹,虽然饥寒交迫,但谁也伸不出手。
“东南沿海一带向来十分富足,竟不知是否近日发生些变故?”冷凝霜望着里屋里的几人,一个五岁左右的男童,一个面容枯槁,衣着却整洁如新的女妇,背对着众人,怀中还有个吃奶的婴儿。
“变故倒也谈不上,只是最近隔壁村子着实生了件怪事。”男子黝黑的面容就像随时会消失在灯光下的阴影处一般。
“可是整村人突然消失一事?”苏子瞻追问道。
男子的双眼像洞穴中透过的晨光,显得十分有神,道:“几位看来已经有所耳闻了。”随后又转身和内屋的妻子争论道,“我就说这种事情早晚会传出去的。你看,如今连几个外乡的年轻人都知道了。”
“你们说这世上竟能有这样的怪事?好好的一个村,村子还在,人却没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村子和隔壁村子不一样,我们这种背后沼泽乱林,前方大海汪洋的地方,平日也全仗着将打来的海货低价卖给隔壁村子,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苏小妹道:“许是遇上些天灾什么的,海边总是不太平的。”
男子弯腰扣了扣胸口的瘙痒之处,答道:“这话原本不错,但若是鲸波或是暴雨大风,如今消失的就不是人,而是那动不了的房子了。”
“哎哟,真是惭愧,今年天气也不寻常,如今十月有余,却仍有夏余之味,连这吸血的飞虫也还不去寻窝匿迹。此等陋室,三位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冷凝霜经历过沼泽边的各种虫蝗蛇蚁,此时早已无意飞虫,意在这两个村庄间的事情上。
“这村子闭塞,那村子就通畅?”
“正是,隔壁村子巧有一条主道通向外乡,我等每日捕获的些许海货,亦是由那条路运到江南各地的。只是今年确实天候不佳,日子过的困难些。”男子说罢,将盛有螃蟹的碟子小推向前,转而又被苏子瞻推了回来。
“公子不必客气,这原不是什么稀罕货。”
苏子瞻道:“我见你妻儿还未就餐,我等为客怎能先动筷?”
男子听后哈哈大笑道:“公子莫不是这几日饿昏了头,且看此刻时辰,我妻儿早已食过晚饭,如今只是幼子突醒,吵着吃奶罢了。”
苏子瞻听后也摸了摸后脑勺,大笑道:“我竟忘了。”
男子又将螃蟹推来,“不必客气,吃吧,你们三位不嫌弃就好。”
冷凝霜见苏子瞻还是唯唯诺诺不肯动筷,道:“你不吃拉倒,可别连累我们,我和小妹可饿着呢。”
说罢,将螃蟹一分为二,并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苏小妹。
“多谢冷师哥,只是螃蟹属寒,空腹不宜多食,更于女子不利。”
冷凝霜这才不情愿地将原本递给小妹的那一半交与了苏子瞻,轻叹道:“哎,又着了你们兄妹二人的道了。只是如今小妹空着肚子也不是个事,请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可捕可取而食之物?”
男人依旧保持着纯朴的微笑,头也不回地用手指指了指背后,道:“那一片大海里什么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冷凝霜摇摇头,羞涩道:“溪流捕鱼都不曾试过,怎行大海捞鱼?”
男人又上提了一下下巴,用手指指了指前方,道:“你们来的那片丛林里,鸟兽虫蛇皆可成盘上珍馐。”
冷凝霜又摇摇头,“要我再回那遭难的丛林里,还不如就此拔除我的剑杀了我得了。”
几人说着,男人的妻子已将两个幼子哄睡,面带慈祥之笑走来,又绕过几人从一旁的坛子里抓出一把花生米,道:“既然这位小姑娘还饿着肚子,我们家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不妨先吃几粒花生米垫垫,这么美的小姑娘要是因为饿坏了,恐老天也会生气的。”
苏小妹却之不恭,连感谢道:“方才我偶然见前辈怀中婴儿天灵微凸,将来定会是个七尺顶天的健康男儿。”
女主人有些不敢相信,又觉是些恭维,笑道:“那便借姑娘吉言了。若是我家幼子再年长几岁,姑娘。。。。。。”随即又收拾好碗盘,转身自言自语道,“我等寻常人家自是高攀不上。”
苏小妹哽咽了一下,又一次向男人道了谢。
苏子瞻神情一晃,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漏掉了什么大事,却又想不起来。如今被沉下来一想,嘴角竟露出一丝笑容,三分尴尬,七分自嘲。起身向男人行了个礼,道:“多谢您今夜收留,方才多有打扰,一时心乱竟忘了询问您的名字,真是惭愧。”
显然男人自己也忘了这事,大笑道:“公子年纪轻轻,温文尔雅,想必定是哪大家的公子,我等农海贱民之名原不足道哉。如今公子既然问起,在下唤做风十四。西风一阵的风,至于十四,许是我诞辰那日,父亲偷了个懒。”
“风十四?”苏子瞻和苏小妹均十分诧异而面面相觑。
“正是,原不是什么好笑之体,且让几位见笑了。”风十四道。
苏子瞻语气突然加速道,“如此一看,声音倒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苏小妹也点了点头,而风十四不解。
“我们原认识一位叫做风十三的海货商人,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了。”
风十四再度审视了一眼几人,恍然大悟,起身行大礼道:“原来公子就是那临安苏大官人的公子啊,小的真是有眼无珠。我同那风十三正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苏子瞻道:“您不必多礼,若不是风十三总是戴着个铁制的面具,我断然能一眼就认出您。”说罢又欲从袖袋中取出几两银子,充作招待的花费,却又被风十四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