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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一两道:“那一日我本以为王心宝作为户部尚书,一定少不了相应的排场,还提前腾出了几间雅房,请来了平江城最负盛名的厨子,备足了好酒好菜。”
子瞻问道:“如此说来,那日你们喝的是酒?不是茶。”
钱一两笑道:“这个自然,准确地说,雪顶含翠和十八年女儿红我都准备了,只可惜十八年的女儿红倒是被喝了个干净,那雪顶含翠却无人问津,如今还烂在这庄内的地窖里。”
冷凝霜大笑道:“你把茶叶放地窖里?难怪会烂掉。这个世道,穷苦人家省钱的方法都一样,有钱人挥金如土的方式却各有各的新奇。”
此话若是同子瞻说,可以视作是朋友间的调侃,但若说给年长的钱一两,难免引起他的不快。
子瞻瞪了一眼冷凝霜,又对着钱一两道:“前辈有一女年方十余,略有淘气;我亦有一友,年逾二十却仍喜恶嘴。”
钱一两笑了,子瞻也笑了,床上的小燕子也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冷凝霜一个人喝着茶,他嘴中所说的从地窖中取出来的,发了霉的苦茶,茶苦,心更苦。
钱一两道:“我一看王心宝那鼓得能撑船的肚子,便知道他定是个喝凶酒之人。”
子瞻不解,“何谓凶酒?人分凶善,如今酒也有如此分别?”
钱一两笑道:“公子涉世未深,所谓凶酒并非酒凶也,而是指喝酒之人的酒势,有些人喜欢像茶一样的细品,有些人却喜欢一口灌肚,而那凶酒,便是以壶灌肚。”
冷凝霜诧异道:“这世上还能有如此喝酒之人?”
钱一两道:“那日我们以酒为筹,我也答应王心宝,他每喝掉一壶,便以未涨价前的价格卖他一匹蜀锦。怎料他竟会如此拼命。”
子瞻又道:“他既如此豪情,为何还需带其他几人一同前来?”
冷凝霜也道:“正是,其他人也说的过去,像苏老从商多年,精掌磋商手段,而桃花夫人则可以在僵局时,使使美人计。只是那水善大师和北斗捕头为何而来?”
钱一两道:“公子有所不知,水善大师虽是个酒肉僧侣,吃喝嫖赌样样不拉下,却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常常将其寺内的香火钱拿出来布粥会,施菜局,接济贫穷与身体不全之人。”
“他是平江城仁义的化身,说话连府衙也要给其三分薄面,不过不为别的,我刚至此地时,身负重伤,又遭人追杀,也是他给了我暂避之所。”
子瞻道:“看来这王心宝不但是个嗜酒如命之人,还是个十分有头脑的人,在决定有求于庄主之前,已各路打听清楚了你的过往。”
钱一两无奈道:“不为桃花夫人的美色,也不为苏老卓绝的口技,正为如此救命之恩,我才做了次亏本的买卖,如今两位想必也已经见到了,这偌大的绸缎庄,竟连一个年轻人的工钱都难以承受了。”
子瞻道:“那那个北斗捕头呢,他又是为何而来,据我所知,北斗所属的开封府同户部尚书的三司设,一个主管钱度,一个主行法令,二者并未有直接联系。”
钱一两道:“不错,对于那北斗我确实是一无所知,准确而言我对开封府也是如此,我想你父亲也一样,没有一个做生意的人喜欢整天和一帮捕头混在一起。不过我知道他好像是同桃花夫人一起而来的。”
子瞻脸色骤变道:“他们认识?”
钱一两回忆道:“那捕头坐在最角落,全程只饮酒,未说只字片语。我也不敢确定。我家小燕子那时候的注意力也全在那捕头的俊脸上,没关注其他事。”
小燕子转身道:“父亲,那捕头可真是秀气,我以后定也要找个这样貌美的男子做我的夫君。只可惜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钱一两面色凝重道:“别胡说,你就见过他一面怎知他已有喜欢的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小燕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子瞻笑道:“庄主莫恼,想来你家小燕子的直觉还真是准的,那捕头北斗确实有喜欢之人。”
冷凝霜故意对着小燕子,着实觉得其可爱无比,想逗逗她,又想气气她,道:“你那俊俏的北斗哥哥,可是当朝的驸马,喜欢的可是当朝的公主。”
小燕子一下子从床上做起,大声叫道:“才不是呢,那捕头哥哥喜欢的才不是那什么公主呢。那天他坐在那里,除了喝酒就是盯着那花枝招展的女人看,眼睛眨都不眨的。他喜欢的定是那女人,我也没想到他好好的为什么会喜欢年纪这么大的女人,那女人的年纪都比我的母亲还大了。”
那花枝招展的女人,自然是年逾四旬的桃花夫人。
钱一两怒斥道:“你一个小娃子连男人都没见过几个,尽会胡说八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染来的毛病,看来以后不能由着你乱来了。”
虽然子瞻知道这种直觉是女人从小就有的,并不会因为年幼就显得微弱,但他也绝不能相信北斗喜欢桃花夫人这种无稽之谈。
小燕子见几人都沉默着,便哭道:“你们都不相信我,我不要理你们了。”说完掀开棉被,把头埋了进去。
冷凝霜不知哪里来的自信道:“我相信你。”
小燕子闻此,才将裹着头的棉被留出一条小缝,透过小缝暗暗地看着这个支持自己的大哥哥,一时又转泣而笑。
所幸那笑也被被子挡住,否则冷凝霜定会被她牵了魂走。
子瞻当然也相信冷凝霜这定是一时冲动的气话,从一进门看到这小燕子开始,冷凝霜就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能冷静思考问题的冷凝霜了。
钱一两又继续摆出商人爱面子的那套作风道:“鄙人管教幼女无方,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子瞻也又一次回之以一假笑,片刻后又问道:
“那庄主可知王心宝是如何死的?”
钱一两脸色突变,由红泛青,原本便瘦长的脸此时着实像条苦瓜,道:“王心宝?死了?那日离去时还好好的。”
冷凝霜道:“他说的没错,若是他知道王心宝死了,还用得着整日装病在床么,你我方才也见了,以他的武功,这江湖本就无人敢惹。”
子瞻也是点点头,表示默认。
一时又心生感叹,好好的雪顶含翠,怎就被放到了地窖,既发了霉,又怎被搬上了客桌,真不知道该说这庄主是奢靡还是节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