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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当她赶过去的时候,太医撑着头倒在地上哼哧的模样?,却是半点也做不得假。
好在朱见深还知道分寸,没真下了?狠手,皮肉上的伤势看着重,却没伤了?内里筋骨,可?即便如此,那太医也实在是够受得了?。
白珠上前搀起他,看到那脸上青紫红肿的伤势,委实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何必这样?大打出手,若太医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大可?吩咐查办了?,何必亲自动手!”
她鲜少动怒,只因知道这孩子心地纯善,即便朝政上有一些隐晦的雷厉风行,但也是碍于时事动荡,可?今日朱见深此举,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冲动、鲁莽、不计后果、不惜名声。
再大的怒气不带到姐姐面前,朱见深自己深吸一口气,“他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罪也合该是他生受。”
太医在痛苦的低吟声中抬起头,一把年纪了?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微臣真的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朱见深想说什么,可?碍于姐姐在这儿,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不能被姐姐发现,恨恨拂袖离开了?。
白珠安置好太医,又询问了?近来太医同太子的交集,电光闪石之间?,她才顿悟了?。
再看向落伤的脸,满心里都?是愧疚,原来太医是替自己顶了?罪。
她和颜悦色地宽慰着太医,又自掏腰包拿出了?几瓶上好的药膏和几吊金叶子,极力将?人?安抚住以?后,回到端敬殿,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洗洗弄弄,很快就歇了?下来,等到第二天早早起来,将?那司帐司寝两位女官迎进了?东宫。
不得不说,皇后的眼?光真好,两位女官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举止娴雅,颇有大家风范,一言一行都?是精心调教过的,别说太子了?,就是她见了?都?心猿意马,白珠敢打包票,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此等艳福。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了?下朝的时辰,白珠备好了?一桌席面,又令两个女官在旁准备伺候着,结果却传来了?太子往乾清宫去的消息。
这也就罢了?,来报的御前小内监还说,今日朝堂之上说起了?黄河泛涨,汴梁水患的事情,太子主动请缨,要?去汴梁视察灾情,以?慰民心,皇帝听了?大感欣慰,立刻就恩准了?。
眼?下去乾清宫,正是商讨灾情细则。
白珠默然?片刻,只好叹了?口气,叫人?把席面撤了?下去。
左右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司帐司寝面面相觑,还是其中性?情较为活泛的司寝先开口询问道:“宫正大人?,那奴婢们还要?在这儿等吗?”
白珠想了?想道:“你们先下去吧,等殿下回来,我?再安排你们伺候用膳,到时候放机灵点,一定要?讨得殿下欢心。”
司寝司帐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一脸‘绝不负此厚望’的样?子。
原以?为不过正午时分,人?也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耽搁了?一天,直到下午仪仗才簇回,白珠有心安排朱见深和两位女官见个面,没成想人?一进门就吩咐收拾行李,说要?去汴梁。
白珠忙拦住他道:“殿下今儿个就要?启程?为何不缓上两日。”
朱见深面有焦郁道:“我?缓得,可?那些深陷在水深火热中的大明子民缓不得。初四发的水灾,如今不过才几日光景,城中水竟有深丈余,官舍民居俱是被水漂没过半,不论是公帑还是私积都?荡然?一空,那些藩府宫眷,地方官员还都?知道乘着筏子往高处避灾,可?百姓们只能眼?睁睁被溺死!”
白珠只好道:“殿下爱民如子...既然?水患严重,那记得多带一些禁卫,别自己出事了?。”
朱见深神情松弛下来,“姐姐放心,锦衣卫同知逯杲请命与我?同去,姐姐只等我?凯旋归来便是,倒是父皇...近来频频遇事,精神已然?不济,听御前的人?说,昨儿个夜里痰中竟见了?血色。”
算来还有两年,英宗就会病故,这个时候有了?先兆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白珠和声道:“锦衣卫一直是天子近卫,专用来整治那些贪官小人?的,但大明军力七十余万人?,锦衣卫就占到了?近十万数,外头人?常说是一群吃着皇粮不干正事的主儿,眼?下逯杲愿意陪殿下一道去治理汴梁水患,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朱见深亦是点头附和道:“他这两日风头收敛了?很多,是好事儿,如果愿意好好当差,往后我?也不会对锦衣卫太过赶尽杀绝。”
家国大事上,那点儿女情长似乎都?不重要?了?,一直到朱见深走,白珠都?没好意思提司寝司帐两个女官的事情,毕竟人?家身为一国储君,要?出去办正事,你总不能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得给我?开了?荤圆了?房才能走。
这像什么,跟求着人?留种?似的,好在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只可?怜了?那两个女官,才刚来东宫第一天,正主就离京治水患去了?,白珠怕两个新?媳妇过门,没见着夫君心中哀苦,平日里也多照看着她俩,时不时送些衣钗吃食,或者是得空一道带着逛逛园子听听戏,倒也其乐融融。
两个女官呢,早就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宫正大人?仰慕已久,关系熟了?以?后央着想进春庐堂听学,白珠一合计,觉得是好事,毕竟这两个往后是要?贴身伺候太子的,熟通文墨也没什么不好,便同意下来了?。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进了?十月,秋露深重的时分,在汴梁治了?三个月水患的太子,终于回京了?。
为了?迎他的满载而归,近来鲜少上朝的皇帝都?特地带着文武百官在城外恭候,又设了?广宴开怀,丝竹声绵连不觉,宫门俱不落锁,一直闹到后半夜方歇。
因多饮了?几杯酒,朱见深的步子已经有些飘浮,在皇帝大臣们面前还好,能勉强支撑着,可?一回到东宫,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两个粗壮的内监合力将?人?扛回了?寝殿,白珠早早备下了?水,可?人?都?成这样?了?,想要?让他自己洗也是不成了?。
没法?子,让漏月扒了?他的衣裳,带去洗干净后换上寝衣,等再回到床上,人?还是一副醉虾的样?子。
朱见深不能喝酒,上一世?他只要?多沾半杯,都?得闹头疼一整天,这回倒好,趁着兴头喝了?这么多,看来没个三五天是不成了?。
恰时漏月进来送醒酒汤,白珠将?人?扶起来,用银勺抵开他的唇齿,将?汤一点点送进去。
还好人?还不是无意识的状态,迷迷糊糊喝了?两口,眼?皮子努力睁开一条缝,朱见深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其实早就可?以?回来的,但他一直不敢回去,索性?一拖再拖,将?全身精力都?发泄在了?治水患上,挖泥掘土,建城固坝,底下将?士们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卖力。
随行的锦衣卫和汴梁的官员藩王,见此无不夸赞,但只有朱见深自己知道,只有每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披星挂月回到房间?时,那股子浓烈的疲倦涌上来,充斥他的感官和脑海,他才能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倒头就睡。
也许人?性?就是这么反复无常吧,越想掩盖什么,就越会将?一切都?放大,身体力行的劳累不过是暂时逃避,但等到一切松弛下来,那被压抑多日的情感,就会如洪水猛兽般涌来,挡不住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淹没,被溺死。
他将?眼?前人?抱住,不顾一切地压在身下,寻找着可?以?啃噬的地方,白珠手里的碗被打翻在地,整个人?险进了?那片黑暗中。
男女力量的悬殊之大,不试不知道,一试全剧终,任由白珠如何反抗,他死活就是不肯放手,最后还是她用手肘狠狠怼进他无防备的肚子上,人?这才一声吃痛,嘶地松开了?手。
半梦半醒,不清不楚,他梦呓般唤了?声,“姐姐...”
这两个字平日里听起来没什么,但如今落在耳畔,却带着一种?羞耻的味道,白珠经历过一时的大脑空白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个,自她接手以?来,一直给朱见深灌输的大道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难不成万贞儿和朱见深这两个人?,注定了?是有这样?一段缘分在?
混乱的气息趋于平缓,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朱见深,白珠对镜整理衣鬓,但嘴上被咬得那一块已经微微红肿,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她气恼扔了?手里的脂粉,径自跨槛离开,廊下转角处碰到了?漏月,像往常那样?点头含笑。
漏月怔了?一怔,复低下头进去,想要?拿走醒酒汤,到了?榻前才发现汤已经倒了?一地,碗也丢到了?脚踏下。
他心中一惊,再去看榻上人?,还好气息尚在,只是头上发带有些松散,一头墨发也略有凌乱。
漏月正要?替人?整理头发,打眼?看见太子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他费了?好一番力气将?五指掰开,里头赫然?是一朵冰盏灯琉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