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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圣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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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苍狼踏着幽冥之火疾驰在萧条的风草之野,堕玉翡翠般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愤怒与焦灼。该隐正在前往红海的途中,路西法对他下达的命令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羽毛上染着的血液绝对就是以诺的,他感到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如果以诺真的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作为生父,该隐不会原谅他,哪怕是亲手将其血刃。
    魔界与红海的交界线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连接三界的光栅在黑夜里散发着旖旎梦幻的清光。
    该隐靠近了光栅,沿着这条半质化的光带飞驰,直到某一处,他猛然向光栅内跃入。
    当他从另一处跳出光栅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已经骤变了。
    他来到了红海。
    只是本该比魔界明亮许多的红海,此时此刻竟也是浓云叆叇,遍布阴霾。
    举目四眺,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地,呜咽着阴寒的悲风,四围杂草芜杂,破碎的残砖剩瓦积满砂砾泥石。古城遗迹在风沙的荡涤之下已经败落不堪,但依稀可以辨得这里曾经是一处盛世王朝。
    遗迹显得非常宏大,该隐现在应该站立在其边缘部位,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化作人形,而是收敛了火焰,将自己的体型缩至红海普通狼族的大小,然后在废墟间无声的驰走。
    渐渐的,他心中涌起一种未知的忐忑,这种忐忑无法言说。
    这里的气息正在传达出一种诡异的宁静,正是这种与这里氛围截然不符的宁静,让他感到浑身发毛。
    这阴冷的遗迹似乎在禁锢着什么,它在用它的不详凄冷禁锢一种予人宁静的存在。他越是深入这篇遗迹,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引着它往遗迹的中心靠近。直觉告诉他,在那里,应该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
    他突然停住脚步,浑身的毛发都根根竖起。那双幽绿色的瞳孔终于中映出遗迹中心的景象。
    一堆坍圮的建筑废墟最上面,染成赤红的十字架顶端闪烁着淡淡的银辉,在缠满十字架的黑色荆棘中若隐若现。
    血色蔷薇怒放,一束束,一攒攒地拥抱彼此,片片红至绛蓝的花瓣之中刻着着丝丝缕缕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难以想象,在这样贫瘠的地方,竟能开得出如此璀璨的蔷薇。
    在荆棘盘踞之下,在十字架上,钉着一具尸骸。
    蔷薇在他的头顶编成血织的花冠,扣在一片银白色的,却被血染红的发丝里,如同一顶触目惊心的荆棘王冠。
    该隐感到心脏与气管都被这荆棘绞紧,窒息的眩晕感几乎要让他跪下。
    沉静宁和的容颜,轻轻阖起的眼帘,从荆棘蔷薇的缝隙里漏出的,流银月辉般的长发。
    就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张开眼,像曾经一样对他杀弟的恶行降下审判。
    但是圣父不可能死亡,父神无法死亡,他不是父。
    该隐强迫自己想些什么,强迫自己的身体行动起来。
    圣子,被钉在十字架之上,与父同貌的,是子神弥赛亚。
    他慢慢的,一步步靠近。
    荆棘扎根于这具躯体的角角落落,这些血色蔷薇,受血液的滋养,汲取生命的凝露,才能在这一片贫瘠荒芜的废墟里绽放出如此绚烂夺目的鲜花。
    他不知道此刻应当做什么。
    天穹疾驰的云翳下,悲风瑟瑟,吹动荆棘的黑叶,交映蔷薇的红花,勾勒出一幅冷酷而悲怆的画卷。
    他跌坐在十字架面前,黑色的长鬃在风里凌乱的飞舞。
    他想,他至少应当将子神从荆棘中解下,不能让他如此曝尸荒野。
    该隐恢复了人形,紫罗兰色的发丝在此刻暗淡的天光下,竟与荆棘蔷薇的色彩几分接近。
    他伸手去解缠绕尸体的荆棘,然而正是这个瞬间,无数荆棘藤蔓突然扭动着朝他扑来,速度快如蛇袭。
    该隐就地一滚避开了荆棘的奇袭。以吞噬血液而生的蔷薇,早就超越了普通植物的范畴,更别提,受困于此的还是圣子。
    幽冥之火的紫金火光照亮了一方天地,尖锐的利爪将袭向他的黑色荆棘藤蔓撕地粉碎。
    在烈火里,残肢败骸蜷曲枯萎继而化为飞尘消失。
    此刻,终于逐渐从极度的冲击里冷静下来的该隐瞳孔里透出了杀机。
    他看见植根圣子身体里的藤蔓都在扭动,皮肤下清晰可见的隆起一道道游动的沟壑。
    这些荆棘恐怕早就缠住了每一块骨骼,贯穿了每一个脏器。
    他无法强行将尸体取下,否则必然将之撕扯地支离破碎,他不可以轻举妄动。
    该隐向后退到了荆棘不再发动攻击的安全距离。
    于是荆棘蔷薇再度回归静止,恢复到了初见时的姿态。
    此刻他距十字架很近,从风里吹来的蔷薇的芳香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另一种气息。
    该隐抬头仔细嗅了嗅,这一次,他确实闻到了天槲的毒香。
    有一种极其惶恐的预感在他心头生成,他慢慢向十字架的底端看去。
    金色的羽毛并不显眼地洒落在荆棘根须的缝隙里,它们上面染着干涸的,紫黑色的血液。
    在几百年的生命之中,该隐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于他而言,以诺在这瞬间变的如此陌生,变成一个未知的,绝对危险的事物。
    该隐一步步向后退去,退离了十字架,他向子神的遗骸行以最高的敬礼,随后毅然转身。
    他本就没有触碰子神的资格,而此刻他有更争分夺秒,必须完成的使命。
    此时原本空无一物的遗迹上已被铺天盖地的活尸覆盖。他们悄无声息的,缓慢僵硬地围向该隐。
    黑色的苍狼在火光中对空长啸。细弦染着狱火,含着杀意在尸海中飞梭。
    烧灼的噼啪声,丝线切割皮肉的钝响,骨碎的裂音,凄厉的尸鸣。
    顷刻间肉块横飞,又被幽冥之火彻底归尘回土。
    该隐并不恋战,只扫清了周围的活尸,就趁着后面的尸体还没有围剿过来之前,直接蹬上天空,踩着云雾疾驰而去,脱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红海广袤无垠,在其中寻找一个以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个月的时间何其紧迫,如果以诺混入了人类集中居住的地域,想要找到的可能性接近于零,现在该隐也只能寄希望于以诺也和自己一样,逗留在人烟稀少的地区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以诺寻找拉斐尔也已经有了些眉目,因为他曾不止一次的在隐蔽的丛林山麓感受到他的气息。虽然气息极其微弱,但是确确实实存在。
    但让他一筹莫展的却是这样的气息出现的地方完全孤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以诺并不觉得拉斐尔会在有行动自由的情况下一直不回天界。唯一的可能性是,他被什么人囚禁了,并且一直在变换据点。
    随着发现拉斐尔气息的地方不断增多,以诺渐渐发现这些地点的共同点——这些地方往往都是暗无天日的深山老林。而且当他将这些地点在地图上标出来以后,发现它们都围绕着一片久经风霜的古老遗迹。
    以诺来到这里的时候比该隐迟了两天,所以当他步入这片未知领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恢复到了常态,他并没有发现该隐曾到此处的痕迹。
    与该隐一样,以诺也一点点靠近了遗迹的中心。
    当直面死去的弥赛亚时,如果该隐在那个瞬间感到的是震悚,那么此刻的以诺则是恚怒。
    他第一次在红海展开炽天使的金色六翼,在那一双浅碧的瞳孔中,渐渐爬满蜿蜒的血丝,像极了万人坑中纵横交错的尸纹。
    以诺抽出腰间令剑,直挑荆棘蔷薇。
    荆棘缠住了他的长剑,却在锐利的剑锋下化作零落的残红。
    从被削断的茎干流出鲜红的液体,饱汲鲜血的蔷薇从花瓣上沥出血珠,颗颗坠地,似娇弱的女子泣血,滴滴锥心。
    只是血珠坠地之处,新的荆棘破土而出,填补了被斩断的空缺。它们疯狂地扭动,生长,蔓延,顷刻间圣子的尸首被完全覆盖,那宛若睡颜的安详容颜隐入不断绽开的血色蔷薇里。
    剑刃风起,正欲以更快的速度斩断新生的荆棘蔷薇。
    然而就在这一刻,以诺感到心脏猛然一缩,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剧痛从颈部传来,随后沿着脊髓向下传去,直到蔓延全身。
    他下意识抬手摸上脖子,上面没有任何伤口,只有四个淡淡的伤疤。
    这种疼痛很怪异,似乎并不是直接来自身体,而是更深沉的,来自于灵魂的疼痛。
    以诺感到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就像是这些荆棘蔷薇正以同样的方式,缠绕在自己的灵魂之上。心脏被攫紧,咽喉被扼住,窒息伴随着晕眩向他袭来,手中的长剑插在废墟上,他单膝跪倒在地。
    以诺依然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拼劲全力想要挪动身体,但眼前的开满蔷薇的荆棘藤蔓似乎有着他不可抗拒的力量。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现状让以诺觉得不可理喻,凭他现在的力量,怎么可能败给一株植物!
    荆棘向他所在的方向探来,似乎意欲将他缠绕。
    它们逐渐舒展开的下部里露出了被遮掩的,染着天槲之血的金色羽毛。
    以诺的瞳孔猛然缩紧,他第一次到达这个地方,第一次遭遇这种诡异的荆棘,却在缠绕圣子的遗体的藤蔓里看见染着自己血液的,炽天使之羽。
    “有人……杀了圣子,还要嫁祸于我?!谁……是谁!!!对了,血,我的血,谁手上有我的血……”
    以诺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百多年前袭击了他,又在雪渊冰境里出现的那个家伙。
    “切……”因着这个认知而产生的极端杀意爆发出来,生生挣脱了荆棘的掌控。
    在被缠住的前一秒,他将令剑从地上拔起,削断了向他扑来的藤蔓。
    以诺展翅飞离了这片诡异的蔷薇。
    既然是他杀了圣子,那么拉斐尔可能也在他手上。
    此刻他正在思考要如何找当年攻击自己的那个家伙,然而不远处一个移动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距他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背负双翼的天使在荒野上行走。
    以诺知道除了自己,一般而言很少有天使会直接以灵体在红海行动,这对他们的损耗太大,更何况出现在这里!
    这个天使绝不正常。他立刻压着剑向他飞去。
    他与那个天使的距离立刻拉近了,对方发现了他的接近,立刻转身逃跑。
    当他起飞的时候,以诺看见了他身后拖着的,墨绿色的长尾。
    “……”他立刻刹住身体。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陷阱,此刻从他周围的地下,突然钻出了好多这样长着尾巴的天使,将他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红色的眼白。
    他们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而是谨慎的与以诺保持距离,与他对峙。
    但以诺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在这里消耗时间,他用火焰加持令剑,而未持剑的手上则涌起风流。他的手掌擦着剑刃抹去,紫黑色的血液逐渐让火焰变色。
    以诺本身并没有固定的元素属性,所以经过修炼,他能将各种元素的魔法运用的炉火纯青,所以他常常同时发动多种属性的魔法作战。
    毒焰借着风威猎猎而动,呼呼作响。
    当他挥动令剑的时候,包围他的天使立刻退后,并且落荒而逃,只有其中一个飞慢了一拍,被火焰吞没。
    他从火焰里笔直地落下,却并没有任何被烧伤的痕迹。
    然而当他掉落在地上的时候,确实已一命呜呼。
    “单纯魔法无效却能被我的血液所杀?难道这些家伙是……豸蝾?”
    以诺感到身上涌起一股寒意,他现在已经很了解豸蝾这种生物了,若是他们进化出这样的形态,定然直接吞噬了天使之灵。
    而圣子正是为了搜集生命树之果才前往红海。既然杀死圣子的是当年那个家伙,那么能造就这些进化豸蝾的,也必然是他。
    以诺立刻追上逃窜的豸蝾群,只要跟着它们,也许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那个畜生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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