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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三位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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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赛亚只身伫立在空寂的圣殿,滴水之音徐然有致,伶仃出永恒的韵律。
    他凝视着擎天柱的裂纹,它们在寂静中悄无声息地愈合。
    他的嘴角微微下坠,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虑与肃穆。
    他看见擎天柱变的通体透明,里面映着大片的光影流变,随机投射出影像,扭曲的时光与空间,零星地,折射出不安的源泉。
    先看见白皑皑的雪凝结在楂桠上,凝结在刺着金色天空的生命之树上;再往前,又看到澄碧的生命之河流泛着的萧瑟冷寂的黄雾;又往前,蓊郁欲滴的浓碧铺在雨后的伊甸园,铺在山头林中,烈阳闪着金光;更往前,到处闪动着火焰般的花的红影,中间点缀着亮的白天,暗的夜晚。四时浮华之景,昼夜晨昏之,集于一体,共处一方。
    直到最后一抹裂纹也在澎湃涌动的神力中逝去,擎天柱逐渐归于平常。
    他长叹一口气,手指轻轻搭在胸前的十字架,转身离去。
    穿堂而过的凌风揉乱了他一头细碎的银色短发,夕阳的余辉为发梢镶上了暖暖的浅金。
    清丽的发影渺若烟海,凌舞在雨后贯日的长虹,宛若光的羽翼斑驳阑珊,灵点在虹桥上的一剪独姿,窈窕回眸却难惹一剪红尘。
    映在那双虚妄的灵瞳中,那毅然离去的背影似乎隐隐流露出几丝惨烈的绝然。
    惊世之变早已悄然进行,变革日渐剧烈便是那离世的独姿舞动一世凡尘,神之真灵以这样一种无可逆转的方式,启动了因果调率。
    真神是唯一,却有三个位格:圣父为创生,支撑起整个宇宙,源自无极的博爱与睿智,赋予万物以形体,施予灵魂以智慧,给予智慧以善良与爱的能力;圣子为救赎,源自无尽的牺牲与包容,救赎不可饶恕的罪恶,拯救冥顽不灵的灵魂,点化无从化解的偏执;而圣灵则为调率,神力本源,可为父子所操纵,本无意识更无情感,折射神的真实,为天地宇宙构建永远无法违背的无形之绝对法则。
    万物运行一旦偏离绝对之法,圣灵的调率就启动了。
    调率源发矛盾,矛盾催生运动,而运动则造就了客观的物质洪流,融合了灵魂的物质,便形成了生命,正是这千姿百态的生命铸就了现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拂晓之子,星辰之君的堕落,便是调率伊始。
    路西法,直接诞辰于圣灵,他同弥赛亚一样,虽是天使,却又不仅仅是天使。
    擎天柱已经重铸,但重铸的过程伴随着时空剧烈的错位,和之前缓慢叠加的量变不同。原先那四百年来的光景,惟一能够察觉的变化,只有天魔人三界,时间流逝上的日渐不同,但是从圣灵具现的那一刻开始,量变的积累达到了质变的前提,被孤立的矛盾衍生出了新的矛盾,从疾速撕开的时空断口处,涌现出了无数没有灵魂的物质,杂乱无章的堆积,便形成了那些被魔族称为“豸蝾”的活物,只是它们仅仅是能够自由运动的物体,却并非生命。
    没有灵魂的物质,渴望着抢夺灵魂,更渴望着夺取更加强大,坚韧的灵魂,这就是为何,它们总是喜欢攻击地狱的君主。空间裂缝出现在三界交接,时空最为脆弱的光栅,由于天堂属灵的特性,这些纯物质的活物无法进入,于是它们便大量涌入了地狱与红海。
    调率的无声无息已经成为过去,就在耶和华来到魔界直到现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中,扭曲而又重衔的时空已经将红海推到了几千年以后的未来,造就了相对于其他两界,几乎在瞬间完成了漫长千年发展的人类文明。
    此时此刻,封建帝国的崛起如雨后春笋,单独的城郭连绵成城邦,彼此牵制。到处是盛世辉煌,到处是戎马倥偬;到处是歌舞升平,到处是剥削奴役;到处是欣欣向荣,到处是哀鸿遍野;弱肉强食,强者为王,已经成为金科玉律;金属的冶炼,装甲的制备,乃至□□的使用,科技也成了决定雌雄不可或缺的因素。
    建立在权利压榨人力的封建统治之上,人类正在以一种空前绝后的速度,蓬勃的发展。而盛极必衰的定律也永远像挥之不去的诅咒徘徊在每一个帝王的都城。
    本该滋润生命的河流却在咆哮,滔天的巨浪,织罢天机。如今,伊甸被汹涌的洪水淹没,生命之树虬曲蓬乱的须发,沾满泥土的黑褐色的骨骼都被强行曝光,无数的灵魂从折断的枝干间流落,冲入了奔腾的生命长河。
    绿色的沉甸甸记忆,被肆虐的洪水折断的脊梁,在夕阳里,凝为一片悲怆。
    逆光而立的身姿,弥赛亚银灰色的眼眸中不再有往日的温和宽厚,而是逐渐涣然,逐渐空廓。
    三对金色的翅膀,刹那间化为金色的辉光,消失不见,褪却了天使的羽翼,及肩的银色发丝逐渐变长,在风中飞舞,亮银色光芒在他的瞳眸中翻滚,此时他便真正作为圣子弥赛亚,以“神”的姿态现世。
    他似乎在微笑,又似乎没有。
    “父啊,您又撂了一地的摊子要我来收拾。”
    他的语气平和,却又无奈,坦然,却又悲凉。
    他抬手,挥落,银光劈开浪峰,直指奄奄一息的生命之树。
    虹桥上那凌波微步的灵影骤然破碎,圣灵之姿暂归虚无的瞬间,光的羽翼在空中沙沙摇响。清风弄日,树影婆娑,朵朵的卷云跳过来拥住光的肩背,望着最光明的来处翩翩的,冉冉的,轻烟似的化出视域的尽头,逐渐盈满天际。
    倏忽间贯落的,是一泻光明的骤雨。
    铺天盖地,蓬勃的绿意再次复苏,错中复杂的楂桠再次擎起生命的轮回,但是那承载着新生灵魂的生命树之果,却一去不回。
    淡淡的光华笼罩着生命之树,给予其强劲的庇护。依然磅礴奔涌的河水自动被劈成两半而后迂回合并,流向水天相际的尽头。
    当加百列赶到这突然泛滥的生命之河时,他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如练寒之雪般的飞瀑,悬于霄汉,从第四重天的边境高垂的岩壁飞洪而下,若冰丝携骤雨,晴雪撞飞滩。
    他呆伫于斯,震惊的不能言语。
    巨大的时空裂痕已经遍布伊甸园的角角落落,却被绝对的神力禁锢,这里经历着四季的风云变换,白昼与黑夜的轮番交替。
    “弥赛亚殿下?不对,您是……!”
    弥赛亚转过身来,他的银发月光般皎洁,轻轻的洒了满地。
    “子神……”加百利立刻俯身,用双翅遮住自己的脸,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子格现世。
    “加百列,去红海。”子神看着他,这样言语。
    加百利抬起头来,他看见子神仿佛在笑,又仿佛没有。
    他的声音与父神一模一样,却不是父神的那般空灵。
    “阻止洪荒肆虐人间。”他走向加百利,每一个字都说的慢而细致,却冷静的令闻者发寒,“为此,你可能会死,即便这样,你是否能无怨无悔?”
    这是来自神的直接指示,与询问。
    加百利闭上眼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
    “是的,我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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