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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七落 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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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唐晓翼撑在边锦身体正上方,手压在地面上,膝盖抵着边锦宽阔的衣角,四目相对,尴尬之情油然而生。
    “……不好意思。”说着,唐晓翼站了起来。刚刚那样看边锦,才惊觉这个男人是真的秀色可餐,五官精致又立体,姿容妖冶艳丽得令天下闻名的祸国妖姬也要自叹不如,也难怪他男女通吃。
    边锦被江断鹤扶了起来,站在那里由着江断鹤上上下下地替他整理着衣着、掸着不存在的灰尘。他歪头看着唐晓翼,这目光里有着露骨的暗示与糟糕的幻想:“欢迎你多扑倒我几次,朋友。”
    “刚才我碰到了一个老淫棍,我差点掐死他。”说的是实话,警告的成分也很重。
    边锦“咦!”了一声,露出兴致索然的表情来:“你的小美人儿呢?”
    “我也想知道。”唐晓翼环顾四周。这似乎也是一座镜子殿堂,他刚刚是从一面镜子里扑出来的,便当时正站在这面镜子前,于是乎,他把边锦压在了底下。
    既然边锦站在这面镜子前——
    镜子殿堂可以倒映出人心底的欲丨望。
    在进入九重迷宫之前,边锦说“我有一个幻觉,做了很多年都不成型”……
    那么,边锦是否在这面镜子里、这无数面镜子里——看见了他的幻觉(欲丨望)?
    唐晓翼想起他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座发生爆炸的仓库……他眼神静了静,看边锦一眼。小阁下兀自笑得没心没肺,双眸眯起,存心不叫唐晓翼捕捉到他的情绪。
    ……也无从知晓了。
    “走吧,这一重已经完了。”唐晓翼绕过镜子,向空空荡荡的殿堂深处走去,“我没空和你在这里调丨情,我要去找我的小美人儿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边锦他们跟上来了。
    “小阁下,我奉劝您一句。”唐晓翼嗓音凉凉的,似春风剪刀,裁掉谎言穿越表面,“除了谭老板,这里只有我对九重迷宫最了解,您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出来,我可不想因为您的私心而葬送了大家的性命。”
    边锦笑了一声,这笑声里有不屑和鄙夷:“我说鸦先生,太久没做情报工作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本能了?”
    这个口气,说明问题更大了。
    唐晓翼没有回头,只是抛出个字眼来:“赵。”
    边锦脸色陡变,唐晓翼感觉到他几个大跨步便来到自己身后,一把已经上膛的手丨枪已抵上了唐晓翼的后腰。
    “我没有说过吗?我最讨厌别人窥伺我的私生活。即便是你也不可以。”
    这时候的边锦才像是华夏国的宰相大人,什么轻浮妖娆全都没有了,言语之间杀伐之气很重,几乎能让人嗅闻到其中的血腥味。雷厉风行的皇帝手下必定也有一位铁血宰相,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只是保护色。
    瑰丽的粉色双眸里蓄满风暴与雷电,小花也因主人的愤怒而颤抖起来。
    唐晓翼缓缓转身,对上边锦冰冷的目光。栗发少年轻轻踮脚,在蓝发男人的耳畔低语道:“不提赵小姐的话,那提一提您对咱们的小皇后做过的事好不好?如果皇帝陛下知道了的话,您猜是您这个分权的弟弟重要,还是他那个捧在心尖上的小姐重要?”
    他偏过头,得意的笑声落入边锦耳中:“我传递消息的线人,绝对比您的军队要快。这一点想必您很清楚。”
    “……”边锦眼神阴晴不定,他紧盯着唐晓翼。良久,“咔哒”一声,边锦给枪上了保险,一瞬间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你这个家伙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带给我别样的惊喜!”
    他上下打量着唐晓翼:“是不是该少给你开点儿通道了呢?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你这家伙连我哥的家事都调查得清清白白的了!”
    “您明明知道您给我的那些通道,我一次也没有用过。”唐晓翼也笑容可掬,“皇室有内鬼。我想我已经提醒过您很多次了。”
    上一秒刀光见血,下一秒风和日丽。
    逢场作戏,粉饰太平。
    “内鬼吗?”边锦勾着嘴角,眼神讳莫如深,“我从来都不懂你,不甘被我利用却又同我委曲求全,热衷于权谋斗争却又想立牌坊——你是女表子吗?”
    “边小阁下。”唐晓翼叫了他一声,没了下文。
    这个时候当然不是撕破脸皮的最好时机。
    关于内鬼,边锦心里自有定夺,他知道唐晓翼是什么想法。鸦先生利用内鬼攫取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要站在除恶扬善的角度打压内鬼,这一手反水玩得真是顺溜。
    “怎么说,我觉得朋友你如果对姑娘用这么一套,你就等着被风流债压死吧。”
    边锦轻飘飘地说道。
    他斜斜地乜着眼:
    “女人是最恐怖的。”
    唐晓翼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顾浅漓的面容……独自一人在雪地当中艰难跋涉的她,身着和服姿容袅娜的她,漫天樱雨里妖娇起舞的她,以及死于牢狱死不瞑目的她。
    风流债压死人。
    这是岁月催人老,情爱衰败成为枷锁,向他讨要前世今生要用来偿还她的深情。
    “……的确。”唐晓翼目光闪烁,“女人很恐怖,但我依旧思念她们。”
    因为她们是由从男人胸腔中取出的一根肋骨幻化而成的,天生妩媚优柔俏模样,拥有与男人截然相反的柔情与脆弱,正如阴阳调和之天道,男男女女的相遇,都是在找回自己。
    “柏拉图曾说,男女结合是出于动物本能,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边锦说。
    唐晓翼转眼对他一笑:“沉溺于本能没什么不好,边小阁下,可别把自己标榜得太高尚了。”
    殿堂的尽头,墙面上出现了一扇洁白的门。
    第三环,关押贪食者。看守者乃是刻耳柏洛斯(cerbero),即地狱三头犬。
    唐晓翼把手握在门把手上时,边锦的气息一瞬间离他很近——
    “不要妄想着要控制我。”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无数尊被名为“命运”的丝线操控的人偶,它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他就坐在光影变幻的台下看戏。
    他不允许有人偶脱离了控制,下台来和他一起隔岸观火。
    “边小阁下……”唐晓翼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从您在乎赵小姐开始,您就已经被控制了。”
    您就已经是人偶中的一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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