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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白土岛（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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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针在钟面规律转动，不知疲乏的缝补日出日落，倒数即将到来的破晓。滴答、滴答，像水粒磨穿了耐心的巨石，又像是自心头滴落的血终将干涸那般声嘶力竭、苟延残喘。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
答
。
万丈光芒洒亮堆叠成群的云山雾海，壮阔了一片好似钻石璀璨的银白大地，细雨仍绵绵不断的飘落，似雪花、似柳絮，特有一种朦胧之美，看在满腹心事的人眼里只是徒增别离的哀戚之情。
这两天关系降到零下的维恩与库赞未再见面，谁都没有联络谁，连去食堂的时间也错开得相当巧合，看得众人如坠五里迷雾，倒也不敢乱多生话——他们俩前几日不是还一起搭热气球吗？虽说气质迥异倒也是天生一对，怎么好端端闹起僵来了？
清晨五点三十，刚忙完开发的维恩独自一人坐在食堂的四人桌用膳，熬夜丝毫没在她的脸庞刻划疲惫，却大大影响了她的心情，只有一个人无惧她如极圈彻骨酷寒的气场，端着餐盘大喇喇坐在她的对面。
正确来说，是两个人，但另一个很明显是被他拉过来的。
“波鲁萨利诺，旁边还有别的空位。”
维恩停下进食，鲜红的眼珠子瞥了瞥右边的空桌要他走开，革命军的活动时间很早，基本上从四点就能听到石廊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五点半已经算晚了，食堂基本上也空了一半左右，她现在可没心情陪讲话慢吞吞的乌龟扯閒淡。
不止没心情，甚至有点陷入黑暗，三点多的时候头痛又发作一次，而且库赞今天中午就要走了，她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默默让他回到黑胡子那夥人的算计之下——他们绝非真心接纳库赞，黑胡子都能杀害、出卖昔日的队长跟船长了，身旁的夥伴怎么会有心？
维恩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悲得很可笑，库赞都把话说得如此绝情了，她还是处处为他着想，一整夜嚐遍了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而她辛苦整整两个日夜的小小一罐产物就放在身上。
心绪如此反复不定，整个身为世界贵族的尊严都没了，实在太不像样了阿她。
“耶——大科学家看起来实验不太顺利哦？”
波鲁萨利诺愉快的塞进一口早餐，或许因为两天前是深夜来访，人们活跃度低，他并没有换下标志性的黄西装，仅脱下正义大衣挂在手臂，尔后他便穿便服现身于众人眼前，看起来就像再平常不过的老大叔。
维恩不怎么有耐性的瞟着他，“我可是曾经和混蛋贝加庞克共事的天才，你该牢牢记着。”
“那么，天才大科学家——那只烫伤的小兔子如何啦？”
对于波鲁萨利诺眉眼带笑，声阶滑行一个又一个弧度的油腻，维恩也不生气，慢条斯理放下捲面条的叉子，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小包里拿出一个瓶身细长，顶端为锥状的水晶瓶。
“我刚好盛了一碗热汤，或许你的皮肤可以体验看看？不，热汤好像太温和了点，不如去厨房用点火吧，反正也不会留下痕迹，很快就好了。”
她心不在焉的笑道，捻着通透的瓶子左右微晃，里头淡紫色的液体冒出一连串梦幻细小的泡沫。
在黄猿佯装受怕的推拒之时，被他拉来的萨博用餐巾擦拭沾到番茄酱的唇角，好奇的睁大眼睛研究。
“这东西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完全治好烧烫伤？”
“是，当然可以。”维恩流泻出慧黠的笑意。
“好厉害阿，真是完美。”
“完美？对我来说，科学的完美就是一种失败。”
无视萨博发自肺腑的惊叹，维恩嗤之以鼻的挑起唇角，漫不经意的叉了一块水果送进小嘴咀嚼，在场二人莫不深深慑服于她举手投足间散发藐视万物的傲慢与从容。
“萨博，你们是不是把那把贱刀带走了？”
过了半会儿，维恩才把目光放在萨博身上，从形象端庄优雅的她嘴里听到粗鄙的言语，亲和有礼的青年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残槿。
“是阿，因为刀锋与心脏相黏，我认为交由专业的医师团处置会比较妥当。”
“它现在在哪里。”
“被重铸了吧，我们的刀匠发现残槿妖力尽失，已是一把平凡的断刃。”
“这样阿……”维恩轻轻颔首，毕竟是库赞用他的生命换来的，不过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它可是一把连香克斯听了都大吃一惊的妖刀阿。
她瑰眸半敛，又冒出一个想法。
“你们知道唐吉轲德多弗朗明哥在哪里吗？”
跟不上她跳跃性的思维，波鲁萨利诺纵然心有疑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在新世界——德雷斯罗萨，妳问这个想做什么？可不要搞出什么让世界政府头大的事情来阿——我会很为难的。”
维恩不甚在意的睐向黄猿，令人惊惧的眼眸浮上深邃的笑意。
从本部修葺完成后的第一场七武海会议，唐吉轲德便对她展现了强烈的兴趣，庞克哈萨德之战时，他便掐准了时机来掳人，行走黑市又无端受了猎魔士的一枪，杰尔马66酒会更是用戏剧性的手法害她曝光。每一次他的干涉，都让深爱她的男人受了伤，总得感谢他一年来的处心积虑阿。
她露出无声且危险的微笑，“我才不管世界政府的头如何，你就奉行你的正义在旁边看着吧。”
萨博正想提醒她所谓的蝴蝶效应，跑来门口的侦查新人便打断了他。
“参谋总长，库赞大人他要出海了！”
「什么，不是说中午才要启程吗？」萨博眉头微拧，十起披挂在椅背的黑色大衣，“是不是黑胡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报告，大人……”
新进的侦查兵突地中止了语句，眼神蒙上一层灰雾，好似傀儡般垂首侧身让出半个门际等待命令者，萨博和波鲁萨利诺正摸不着头绪，维恩早已先行一步轻快的抵至那人身旁，回眸露出深不可测的笑。
“我就先去看看了，你们可千万要用餐愉快。”
β
有了服从的引路木偶，维恩急促而不失优美的行于九弯十八拐的石廊，待出了碉堡正门，她再也遏止不住内心的焦火焚原，睁开右眼许久未使用的瞬膜，流畅奔驰于烟雨蒙蒙的白色大陆，很快便借优越的动态视力瞧见海岸线那高挑惹目的一人一鹅。
维恩缓下心也缓下了步调，打发菜鸟侦查兵回堡垒，独自在昔日浪漫今日惨淡的米白沙滩留下一双又一双浅浅的足印，走向背对她的鬈□□人。
他揹着土色耐磨的单肩包，了望波光粼粼的海洋，右手帅气的插着裤袋，完全没有赶路之人应有的匆匆忙忙。维恩止步于离他最近也最远的安全距离，抓紧手里攒着的黑色小包，加梅尔看到她来了，连忙挥动翅膀发出几声友好的鸣叫。
看加梅尔从刚才就一直顾盼的样子，库赞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问题是，为什么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中午过后才走吗？”
“哎呀呀，如妳所见，美丽的小姐，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依旧头也不回，低沉悦耳的哑嗓如今听来像是一种折磨，维恩试图忽略心泉湧出的苦涩，视线直直落在他伟岸又冰冷的背影。
“你还是怨我吧。”
“仇恨只会染红这片无暇的海洋，我有什么好怨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事情既已无可挽回，继续伤害彼此又有何用，事实就是我们都变了。”
库赞终于愿意回了半身凝望她，深黄圆镜片后方的眼神深不见底，盈满了哀伤。
“我曾经很爱妳。”
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崩塌了维恩的半个世界，她只觉得后脑好像突然被人搧了一巴掌，眼前旋绕无数星辰，脑袋像蜂巢一般嗡嗡作响，心好像有人拿了钢钻直直往里头剜。
男人饱含情意的乌眸，温热的拥抱好似昨日，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温柔在自己唇上移动的眷恋，难以适应库赞骤变的态度，她挣扎的走近了些，想确认他的眼底还有没有一丝丝情意，冰凉的海水浸湿了短靴，也湿透了她伤痕累累的心，盐分渗进每一道大大小小的裂隙，刺骨的疼痛沿着神经末梢烧了上来，将她残馀的世界烧得灰飞烟灭。
他在哀悼，哀悼已然枯萎的爱情，打从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起，他就决定抽身而退，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只是逢场作戏。
原来坚信他们仍爱着彼此的人只剩下她。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给你。”
顾不上自己有多难堪，维恩纤指微颤的拉开小包拉链取出药瓶，库赞连忙大手一挡，神情有些困扰的搔搔脸颊。
“哎呀呀……很谢谢妳的好意，但我可不能收下阿，要是黑胡子问起我的伤势，我会很难交代。”
他无视加梅尔气鼓鼓的指责，纵身坐上了企鹅夥伴的头顶，摸了摸后脑俯视长滩上神情美丽而空白的女人。
“我跟加梅尔就先离开了，妳……保重。”
加梅尔发出咕呜的呼声，迈开短短的腿走入海中，一再担心的回首看望维恩，最后还是选择听从库赞的话，踢打宽平的蹼游向大海的拥抱。
把此生挚爱孤伶伶遗留在岸边，库赞卸去冷漠客套的伪装，摘下墨镜神情痛苦的摀住半脸，他其实大可在维恩来之前一走了之，从此断得一干二净，就像两条交会的平行线，最后总会走向分歧。可他还是自私的想见她最后一面，就算她会因此恨他，恨他总比忘了他好，他才能生生世世都留在她的心里。
他不是不爱小恩，他很爱她，非常爱，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尽数融进了这身伤疤，纪念他们曾在海洋母亲的见证下有过短暂而轰烈的爱情，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抹去，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粗暴蛮横的方式了断；一年前，是他亲手扼杀了他们好不容易拥有的爱情，如今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他也分不清了，只知道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小恩对他抱持的所有情感，他才能成全她的幸福，才能无后顾之忧浸淫海贼这个大染缸。
要幸福，你们都要幸福。
驻足沙滩凝望库赞绝情的背影，维恩倏地握紧掌心捏碎了药瓶，被玻璃渣划伤的手指渗出了黑红的血滴又很快复原，完好得连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如果心的缺口也能这么容易癒合就好了，维恩呆呆看着淡紫色的液体自指缝流泻，点点滴滴染紫了白沙，随后被扑来脚边的浪花捲走，转眼又恢复一片平坦的洁净。
什么都没留下。
抛下了，他是真的把她抛下了，把自己从他的人生中彻底抹去，赶工两日的心血对他来说就像垃圾一般根本毫无意义，如果一开始知道了他的抉择，她便不会追来迪尔巴哥承受这令人心碎的结局。
雨丝无间断的坠落，像晶莹的露珠，又像毛绒绒的细霜附着在维恩的长发、柳眉与睫毛，她将剩馀的玻璃渣扔进海里，破碎的呐喊随风飞向大海。
“你最后还是做出跟在庞克哈萨德一样的选择……这就是你的答案，记好了，库山，是你先放手的，是你先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不曾遇见你！”
雨势哗啦啦渐大，宛若甜蜜的回忆碎片、属于世界贵族的自尊尽数下进了幽蓝的海，将维恩淋得狼狈不堪。她浅浅笑出了声，嫣红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野，始终没有落下任何一滴泪。
过了好久，直到朝阳渐升，直到雨势渐停，她才疲惫旋过身，步履艰难的返回碉堡，随着他的消逝，她感觉一部分的自己也跟着死去。
维恩唇弧弯起淡淡的笑，好累，她真的累了，从此以后，库赞跟希弗斯坦维恩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
这应该是小说里最最虐心的一段了……之后会洒糖的！谢谢亲们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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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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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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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三十，刚忙完开发的维恩独自一人坐在食堂的四人桌用膳，熬夜丝毫没在她的脸庞刻划疲惫，却大大影响了她的心情，只有一个人无惧她如极圈彻骨酷寒的气场，端着餐盘大喇喇坐在她的对面。
正确来说，是两个人，但另一个很明显是被他拉过来的。
“波鲁萨利诺，旁边还有别的空位。”
维恩停下进食，鲜红的眼珠子瞥了瞥右边的空桌要他走开，革命军的活动时间很早，基本上从四点就能听到石廊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五点半已经算晚了，食堂基本上也空了一半左右，她现在可没心情陪讲话慢吞吞的乌龟扯閒淡。
不止没心情，甚至有点陷入黑暗，三点多的时候头痛又发作一次，而且库赞今天中午就要走了，她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默默让他回到黑胡子那夥人的算计之下——他们绝非真心接纳库赞，黑胡子都能杀害、出卖昔日的队长跟船长了，身旁的夥伴怎么会有心？
维恩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悲得很可笑，库赞都把话说得如此绝情了，她还是处处为他着想，一整夜嚐遍了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而她辛苦整整两个日夜的小小一罐产物就放在身上。
心绪如此反复不定，整个身为世界贵族的尊严都没了，实在太不像样了阿她。
“耶——大科学家看起来实验不太顺利哦？”
波鲁萨利诺愉快的塞进一口早餐，或许因为两天前是深夜来访，人们活跃度低，他并没有换下标志性的黄西装，仅脱下正义大衣挂在手臂，尔后他便穿便服现身于众人眼前，看起来就像再平常不过的老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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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天才大科学家——那只烫伤的小兔子如何啦？”
对于波鲁萨利诺眉眼带笑，声阶滑行一个又一个弧度的油腻，维恩也不生气，慢条斯理放下捲面条的叉子，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小包里拿出一个瓶身细长，顶端为锥状的水晶瓶。
“我刚好盛了一碗热汤，或许你的皮肤可以体验看看？不，热汤好像太温和了点，不如去厨房用点火吧，反正也不会留下痕迹，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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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完全治好烧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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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会儿，维恩才把目光放在萨博身上，从形象端庄优雅的她嘴里听到粗鄙的言语，亲和有礼的青年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残槿。
“是阿，因为刀锋与心脏相黏，我认为交由专业的医师团处置会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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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重铸了吧，我们的刀匠发现残槿妖力尽失，已是一把平凡的断刃。”
“这样阿……”维恩轻轻颔首，毕竟是库赞用他的生命换来的，不过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它可是一把连香克斯听了都大吃一惊的妖刀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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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恩不甚在意的睐向黄猿，令人惊惧的眼眸浮上深邃的笑意。
从本部修葺完成后的第一场七武海会议，唐吉轲德便对她展现了强烈的兴趣，庞克哈萨德之战时，他便掐准了时机来掳人，行走黑市又无端受了猎魔士的一枪，杰尔马66酒会更是用戏剧性的手法害她曝光。每一次他的干涉，都让深爱她的男人受了伤，总得感谢他一年来的处心积虑阿。
她露出无声且危险的微笑，“我才不管世界政府的头如何，你就奉行你的正义在旁边看着吧。”
萨博正想提醒她所谓的蝴蝶效应，跑来门口的侦查新人便打断了他。
“参谋总长，库赞大人他要出海了！”
「什么，不是说中午才要启程吗？」萨博眉头微拧，十起披挂在椅背的黑色大衣，“是不是黑胡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报告，大人……”
新进的侦查兵突地中止了语句，眼神蒙上一层灰雾，好似傀儡般垂首侧身让出半个门际等待命令者，萨博和波鲁萨利诺正摸不着头绪，维恩早已先行一步轻快的抵至那人身旁，回眸露出深不可测的笑。
“我就先去看看了，你们可千万要用餐愉快。”
β
有了服从的引路木偶，维恩急促而不失优美的行于九弯十八拐的石廊，待出了碉堡正门，她再也遏止不住内心的焦火焚原，睁开右眼许久未使用的瞬膜，流畅奔驰于烟雨蒙蒙的白色大陆，很快便借优越的动态视力瞧见海岸线那高挑惹目的一人一鹅。
维恩缓下心也缓下了步调，打发菜鸟侦查兵回堡垒，独自在昔日浪漫今日惨淡的米白沙滩留下一双又一双浅浅的足印，走向背对她的鬈□□人。
他揹着土色耐磨的单肩包，了望波光粼粼的海洋，右手帅气的插着裤袋，完全没有赶路之人应有的匆匆忙忙。维恩止步于离他最近也最远的安全距离，抓紧手里攒着的黑色小包，加梅尔看到她来了，连忙挥动翅膀发出几声友好的鸣叫。
看加梅尔从刚才就一直顾盼的样子，库赞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问题是，为什么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中午过后才走吗？”
“哎呀呀，如妳所见，美丽的小姐，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依旧头也不回，低沉悦耳的哑嗓如今听来像是一种折磨，维恩试图忽略心泉湧出的苦涩，视线直直落在他伟岸又冰冷的背影。
“你还是怨我吧。”
“仇恨只会染红这片无暇的海洋，我有什么好怨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事情既已无可挽回，继续伤害彼此又有何用，事实就是我们都变了。”
库赞终于愿意回了半身凝望她，深黄圆镜片后方的眼神深不见底，盈满了哀伤。
“我曾经很爱妳。”
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崩塌了维恩的半个世界，她只觉得后脑好像突然被人搧了一巴掌，眼前旋绕无数星辰，脑袋像蜂巢一般嗡嗡作响，心好像有人拿了钢钻直直往里头剜。
男人饱含情意的乌眸，温热的拥抱好似昨日，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温柔在自己唇上移动的眷恋，难以适应库赞骤变的态度，她挣扎的走近了些，想确认他的眼底还有没有一丝丝情意，冰凉的海水浸湿了短靴，也湿透了她伤痕累累的心，盐分渗进每一道大大小小的裂隙，刺骨的疼痛沿着神经末梢烧了上来，将她残馀的世界烧得灰飞烟灭。
他在哀悼，哀悼已然枯萎的爱情，打从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起，他就决定抽身而退，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只是逢场作戏。
原来坚信他们仍爱着彼此的人只剩下她。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给你。”
顾不上自己有多难堪，维恩纤指微颤的拉开小包拉链取出药瓶，库赞连忙大手一挡，神情有些困扰的搔搔脸颊。
“哎呀呀……很谢谢妳的好意，但我可不能收下阿，要是黑胡子问起我的伤势，我会很难交代。”
他无视加梅尔气鼓鼓的指责，纵身坐上了企鹅夥伴的头顶，摸了摸后脑俯视长滩上神情美丽而空白的女人。
“我跟加梅尔就先离开了，妳……保重。”
加梅尔发出咕呜的呼声，迈开短短的腿走入海中，一再担心的回首看望维恩，最后还是选择听从库赞的话，踢打宽平的蹼游向大海的拥抱。
把此生挚爱孤伶伶遗留在岸边，库赞卸去冷漠客套的伪装，摘下墨镜神情痛苦的摀住半脸，他其实大可在维恩来之前一走了之，从此断得一干二净，就像两条交会的平行线，最后总会走向分歧。可他还是自私的想见她最后一面，就算她会因此恨他，恨他总比忘了他好，他才能生生世世都留在她的心里。
他不是不爱小恩，他很爱她，非常爱，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尽数融进了这身伤疤，纪念他们曾在海洋母亲的见证下有过短暂而轰烈的爱情，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抹去，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粗暴蛮横的方式了断；一年前，是他亲手扼杀了他们好不容易拥有的爱情，如今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他也分不清了，只知道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小恩对他抱持的所有情感，他才能成全她的幸福，才能无后顾之忧浸淫海贼这个大染缸。
要幸福，你们都要幸福。
驻足沙滩凝望库赞绝情的背影，维恩倏地握紧掌心捏碎了药瓶，被玻璃渣划伤的手指渗出了黑红的血滴又很快复原，完好得连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如果心的缺口也能这么容易癒合就好了，维恩呆呆看着淡紫色的液体自指缝流泻，点点滴滴染紫了白沙，随后被扑来脚边的浪花捲走，转眼又恢复一片平坦的洁净。
什么都没留下。
抛下了，他是真的把她抛下了，把自己从他的人生中彻底抹去，赶工两日的心血对他来说就像垃圾一般根本毫无意义，如果一开始知道了他的抉择，她便不会追来迪尔巴哥承受这令人心碎的结局。
雨丝无间断的坠落，像晶莹的露珠，又像毛绒绒的细霜附着在维恩的长发、柳眉与睫毛，她将剩馀的玻璃渣扔进海里，破碎的呐喊随风飞向大海。
“你最后还是做出跟在庞克哈萨德一样的选择……这就是你的答案，记好了，库山，是你先放手的，是你先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不曾遇见你！”
雨势哗啦啦渐大，宛若甜蜜的回忆碎片、属于世界贵族的自尊尽数下进了幽蓝的海，将维恩淋得狼狈不堪。她浅浅笑出了声，嫣红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野，始终没有落下任何一滴泪。
过了好久，直到朝阳渐升，直到雨势渐停，她才疲惫旋过身，步履艰难的返回碉堡，随着他的消逝，她感觉一部分的自己也跟着死去。
维恩唇弧弯起淡淡的笑，好累，她真的累了，从此以后，库赞跟希弗斯坦维恩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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