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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柏本就心虚,就怕他追问这个,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应付。
李云珩似乎察觉到不一般,沉声斥道:“如实回我!”
印柏只好吞吞吐吐道:“他……他现下……现下不在这里。”
李云珩微微松了一口气,追问道:“他被带回寿陵宫中了?”
印柏索性一咬牙道:“他……他……是在寿陵,不过……没在宫中……在……在郊外。”皇陵本来就在寿陵郊外……这也不算是说谎吧?
李云珩又松一口气,这才微微松开手。
众人这般回避,想必是因为两人同时遇袭,唯有储君殿下被珍而重之地带回王都,怕自己知晓了心中不忿。若是搁从前他小的时候,可能多少也有些不舒坦,现下他反而无所谓了。只要他皇兄平安无事,自己受什么待遇倒是其次的。
印柏被他松开,然而没有准许,也不敢擅自离去,依旧等在他身边,静候差遣。
李云珩顿了顿,又追问:“你可知……他在寿陵郊外何处?”
印柏虚汗淋漓,微微伸手拭了拭额头道:“不,不……不知。”
李云珩又怔了半晌,反而是点头露出几分理所当然来,道:“不知道就对了……”
“啊?”印柏有些发懵。
李云珩却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心中思虑道:想必是他们的父皇也意识到皇兄和他遇袭背后的凶手就在宫中,若是将皇储君再和饿狼锁于一处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索性将他秘藏起来更加保险。在寿陵有一堆护卫和太医守着……两人遇袭之处也正是出了寿陵不远,将皇储就地严密保护起来说得过去。
如此……凌霄殿众人自然是不能知晓皇储殿下真正的所在。
当然这些李云珩不可能会解释给别人听,他见印柏还杵在那里一脸茫然,直接打发了道:“你去吧。”
印柏只好好生给他掖好被角,躬身离去。
……
从祭魂之中醒过来的李云珩恢复的非常快,没两天便可下床走动几步。他自那一日刚醒之时问过几句皇储君的下落后,再未多提一字。平日里也就同先前一般的作息,只是比之先前还要更加倍地努力修习起来。
一晃多日过去,凌霄殿又恢复了井然有序,除了少了个平日里无所事事闲庭信步四下晃荡的皇储君殿下外,一切竟未曾大改过。
江成月跟着李云珩,默默地看他吃饭,修习,读书,睡觉……只偶然见他晚间在求阙堂抄默心法之时,会间或走神,然后将目光默默转向靠窗那个曾经专属于储君殿下的书桌前,怔怔地发好一会儿呆。江成月最不喜见到他发呆之时脸上露出的孤独寂寥的表情……而现下,他却只能静静地看着。
连握一握他的手对他展颜一笑都做不到。
好在……李云珩发一会儿呆,等回过神来之后,就会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盯着手中的书册。
这一日,他同印柏正同走于一处,路过一道僻静的幽径,他忽而止住了脚步。
印柏往前走了好一段才意识到他停了下来,回头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殿下?”
李云珩却想起了什么一般,问:“我记得……你父亲……在朝中官拜太尉?”
印柏点点头:“是。怎么了?”
李云珩道:“听闻他与太史令正赵庭佑私交颇甚?”
印柏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老一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具体如何……殿下您也知晓我的……自小就在齐峘山修习,极少回家……”
李云珩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对他道:“我有件事……着你去办。”
印柏见状急忙正色:“是,但凭殿下吩咐。”
李云珩道:“我听闻这位太史令赵大人……极擅卜卦占星之术,近来颇受陛下器重……他一直对玄门占术也非常有兴趣,我若是想拉拢他,卖他个人情的话……”
印柏一脸诧异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反问道:“殿下?您是说……”
李云珩自袖中掏出一本残旧古籍:“这是上古时巫咸氏所著《鸿术星占》的孤本……世间仅此一册。”
印柏更加惊得瞪大了眼睛,见李云珩已经递到他面前了,不得不双手恭敬捧过,知晓它的珍贵,愈发小心翼翼,恨不能低头去看时,连呼吸都屏住。
李云珩风轻云淡地吩咐道:“照理本月……你该回寿陵探亲?你将这孤本带回寿陵。倒不必拱手相送……太过刻意。放出点风声……等着那位赵大人自己上门来求便是。”
印柏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了一声:“是。”言毕,又珍而重之将那本孤本收入乾坤袋中。
李云珩见状点点头道:“走吧。”火灭 .huoexsw.
说着率先举步离去,印柏疾步追了上去,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
李云珩见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道:“想问什么就问。”
印柏道:“从前见殿下……从不过问寿陵局势……怎么现下……忽然想要……开始笼络朝中之人?”
李云珩不语,两人沉默走了一段,印柏以为他不会回答的,结果李云珩却是最终开了口,眼中显示出几分坚定来,冷道:“从前不曾过问……是因为不屑。现在却要开始过问……因为我终于明白,我不可能永远置身事外……况且我若不变强,就永远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
印柏闻言猛地怔了怔。
李云珩未曾回头,因而也未能发现,他意识到什么后,煞白的脸色。
……
是夜,李云珩踏着月辉入了客寮,举头看了看天边亏眉,忽而想起什么,低声喃喃念了句:“二十八了……”
江成月一怔,跟着举头看了看,意识过来……这是还有三天,便是朔日。
照往常……他们那个朔月前后七日同睡的规矩……今天夜里,阿珩都是会和他一起过夜的。
果然,他见李云珩上了楼,径直路过自己房间,缓步到他门前站定,犹豫了一番,推开门,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
李云宸不在了,但他从前所住的房间,都定期有人打扫。
李云珩也未曾点灯,就着亏眉月黯淡的月光,只身走了进去,站在空落落的房间中央,默然环顾了一番,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就同他们当时急急离开前去寿陵侍疾时一般无二致……可又有什么直坠在人心间,像吞了铅块般沉甸甸地涨着疼。
房间未曾燃着江成月喜欢的安神香,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被褥间,少了那个言笑晏晏的傻瓜。
李云珩缓缓僵直着身体走到那张两人过去三年惯常同床共枕的屏床前,慢慢坐下,伸出修长莹白的一只手,指尖轻触着床单,又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将手掌贴上去,撑平了,轻柔地抚摸着,指尖传来床单滑腻的触感,如同那人身上的肌肤……只是……冰冷冷的,失了他熟悉的炙热温度。
他就这么独自坐于黑暗中,呆了半宿。
夜色已深,忽而他好似坐够了一般,这才起身离去,入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洗漱过后,他退了衣衫躺进床里,大睁着双眼盯着房梁……朔日将至……身边却少了一个人的温度,整颗心空落落的,无法入睡。
忽而,他本放空的双眼一凝,微微蹙了蹙眉,迅疾地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在床上站起身来,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房梁,伸手一掏,神色古怪起来。
他怔了半晌,才落了下去,盘膝坐在床上,缓缓展开手掌,露出手心那半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玉玦,他呆呆地盯着半晌,终于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一抹笑意越展越开,最后变作带了几分赧意无奈又幸福的微笑。他将手心的玉玦细细磨蹭了个够,感受着鎏火珏发出的微热温度,那一股暖意就这么恰到好处地熨贴进心底。
李云珩将鎏火珏捏紧了,紧紧按在胸前,重新掀开被子,好整以暇地躺进去,唇瓣的笑意便未曾退却过。
他枕着头,一手将胸前的鎏火珏又拿起来看,翻来覆去,笑着,低嗔道:“傻瓜……”
先前房间,他师父为他压魂聚魂设有阵法,受阵法灵压影响,倒一时未曾让他发现房梁阵眼位置还放着鎏火珏。想到他皇兄即便和他分开了,也还是不放心地将这救命用的防身法器留了一半在他身边……而实则上,他现下的年纪和修为……朔月前后又哪里用得着这个?
可不就是个傻子……
连他修为精进那样迅猛,却独独阵法怎么都不长进这种谎……也信。
“还有……十六天……皇兄。”他又这么自语着说了一句,握紧手中的半块鎏火珏,虔诚地在自己紧攥鎏火珏的指尖落下一吻,然后将那半块玉玦塞进了枕头下,调整了一下睡姿,将被子拉到肩下,含着几丝笑意,好似带了几分对未来的期许,终于安然睡下了。
江成月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好久之后,直到床上躺着的李云珩折腾了大半宿终于浅浅沉入睡梦,他才猛地灵光一闪记起来……李云珩受祭魂四十九日后醒来,现下是十月,十月二十八……还有十六天……就是李云珩的生辰了。
这个生辰一过……他便成年了。
成年……
他忽又记起那个让他刻骨难忘的夜晚发生的所有一切,自然也就记起……那个青涩荒唐的吻……还有自己曾允诺过的话,做的那个决定……
“再过些日子……等你成年了。”
“再等几个月罢了……等你满了十五岁……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然而那时的他和他都终究未能等到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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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珩珩开始慢慢长大了,为了能守护皇兄伸手入世俗,不再那么清高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