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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很多东西都能计算,但唯有一样不好计算,那便是人心。
人们常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就是人心难计算。
不过,大体上其实也有些脉络,大多数人不过是为名为利终日劳苦,那个“名利”哪些不是为自己?
一般情况下,人可以为了利益而出力,甚至会为了利益而冒险,却没有几个人明知道自己会死,还不要命地往上冲的,就算是往上冲了,那也是被逼无奈。
军营中的兵卒在特定的条件下就算是明知是死也得冲上去,因为不向前冲后面等着他们的依然是死,甚至死得更可怕。
如魏燎那样,因为一个人,一段情,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也不在乎生死。
可无论是那些兵卒还是魏燎,如果能好好活着,肯定都不会去寻死。
魏燎的心其实已经死了,在那个女子身死之时便也随之死了,自那以后他走的路都是死路,不会有任何的出路,但那是他想讨回公道必须要做的事。
然而世上之人不是人人如上了战场的兵卒,若是怕死怯战便会牵连一家老小遭难;更少有人如魏燎,为了一段情缘将自己彻底锁死。
所以,更多人在明知会死,甚至是有可能会死的时候,都会原则退缩。
那几个被杜云柏以利益诱来的帮手,一开始都是觉得稳赚不赔才答应陪杜云柏走这一遭的。在阵营里死了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因为杜云柏的家世身份留下来,当然也是觉得还有胜算。而当两个人都失去战斗力的时候,他们的心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等赵太平那边的野修彻底倒下去,他们的心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想的不再是什么利益,也不是杜云柏的家族势力威胁,而是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命。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那个手中擎着宝印的瘦小老者,他是第一个动手的,如今见情势不好,也是他第一个心生退意。
这些人之中,这个手中擎着宝印的瘦小老者的修为肯定不是最高的,但也绝对不是最差的,而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自然更珍惜自己这条命。杜云柏允诺他的好处的确不小,可却远不值得让他为此而送上性命。当然,这老者对危险的嗅觉也是非常灵敏的,他觉得如果继续与魏燎纠缠,恐怕最终的结果也不会之前倒下的那几个人好多少。
既然心生退意,那他自然不会再继续拼死与魏燎战斗,瞧准了一个机会之后,便抽身而走,非常干净利落,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干枯瘦小的老者心里也清楚,此刻说什么都无益。若是最终城隍魏燎被杀了,杜云柏取胜了,他此时抽身对方以后肯定会以家族的名义找他的麻烦,而如果今日杜云柏没有取胜,甚至不幸被城隍爷杀了,那么他的处境也丝毫不会好,甚至更差,只怕会遭受第二柱国的大力追杀,所以他与其在这里说没用的,还不出趁早跑路,彻底离开大隋王朝,如果以后要回来,也得等听到杜家垮台。
作为修士,这瘦小枯干的老者虽然一副老态龙钟,但光阴却还长,起码比杜家普通人要长。而且,那杜家为大隋朝廷办事,虽然盛极一时却也不一定能长长久久安享太平,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是连山上修士都知道的。没有哪个功臣真能世世代代安享荣华的,日子久了就算不生出叛乱的心思来,也可能因为被皇帝忌惮,从而导致倾族覆灭。所以作为修士,他有更多的时间等,如果有一天真的思恋大隋王朝这片故土了,待那杜家的势力倾倒落魄之后,他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更何况,作为修士,其实更多的是四海为家,他也不是什么大宗门的弟子,虽然比之前死的那个野修有些根基,可真与自己的命比起来,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干枯瘦小的老者走了,剩下那几个人可就压力大了,本来还有人想多耗上一段时间,说不定那城隍自己就顶不住了,可那瘦小老者却突然离开了,少了一个人的牵制,他们三个人不仅压力大了,最后连拼一拼的想法也没有了。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哪怕是在战场上,一个逃兵逃走了,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逃兵。更何况那三个人,还都是修为不弱的修士。杀魏燎不容易,可这三个修士若是铁了心想跑,魏燎也未必就拦得住。再说魏燎的目标也不是这些人,若是他们早识趣点走人,也不用他以伤换伤去杀那几个人了。
唰唰唰……
这几个被杜云柏以利益聚拢在一起的修士来得快走得也快,眨眼间便都四散而去了。
就像那几个人事先所想的,城隍魏燎根本就没有追,他站在原地,就那么盯着钦天监御史和其身后的杜云柏。
杜云柏面色有些苍白,他现在其实很紧张,可是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他表现得越镇定,就越说明他与钦天监御史是一条阵线的,那魏燎想要杀他,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魏燎一开始没有马上冲向杜云柏,并不是犹豫,也不是权衡利弊,而是在蓄势。他的身形很快就动了,化作一道金光,直接冲向了杜云柏。
杜云柏瞪大了眼睛,不过心里也有些安慰,因为就算是现在,那钦天监御史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这杜云柏还是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位挡在他身前的钦天监御史虽然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果然,就在杜云柏将提起的心放在肚子里的时候,那钦天监御史动了,只不过他不是向魏燎出手,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挪到了边上。而此刻,他身后的杜云柏就完全暴露在了魏燎的近前。
魏燎哪里会跟他客气,那金光直从杜云柏身体穿过,搅碎了他的心脏。
杜云柏的瞳孔不断放大,很快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