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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天之战因这突生的变故而暂时中止,因罪欲而成的源恶汇聚成熔海,仅在顷刻间吞噬了整片天穹,日月星辰都融化在里面,天光血影都没了生息,天地失色,光影全无,天地皆是黑暗。
目之所极可见的光点皆是天使恶魔们释放出的魔力而成的光芒,在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中望向黑暗压空的四周,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一些黑黢黢的庞然大物——那是昏暗的山峦,活像一头头睡着的巨兽。
然而下一刻燃烧的火蝶自炼狱席天卷地而来,旋转地凝聚成一卦卦排空御气的巨漩直撞天空。
源恶色变,炼狱永火从一张张大开的口中喷出来,被狱蝶点燃处四散蔓延,火焰如游龙横走天地。
刺鼻的硫磺味在天地间散开,当众多生命终于将意识到不仅天空,他们的脚下也发生了异况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永远匍匐在不见天日地狱渊薮之极的硫磺火湖第一次向这个世界展现出他真正的姿态。
地狱已经完全被吞没,即便尚在一重天的天使与恶魔都已被瞬间吞噬,痛苦,惨叫,挣扎,死亡,无极。
源恶的熔瀑仿佛从天之无极处贯落,喷涌的罪泉仿佛从地之无尽处喷薄,虬龙般的利爪,触及处皆成死,死而不足,成那些扭曲的液态的脸,一张张贴在源恶上,第二次死,死而不死,成受尽永远折磨的罪罚。
这就是炼狱,本为罪本身,本为死本身,本为罚本身。
这罪,这死,这罚,乃对应神之三位,成恶之三格。
幽冥、业火、硫磺火湖,当这一切的一切划归,当恶的三格归于一体的时候,即将迎来的,不仅仅是一个世界的终结,而是永生永世轮回的尽头。
此乃元初的预言,源自神之真灵永无取缔灵谕,其名为:魔神堕世,谓之终焉。
在白雪皑皑的雪渊没有任何生命的足迹,它只与站于其上的观众静默地俯瞰着天下苍生。
本已冲到六重天的堕天使魔龙组合军团此时正在雪渊对面,萨麦尔的三个夫人,莉莉丝、艾尼和菲尼克斯此刻却不如其他恶魔天使一般被这炼狱攫住全部的注意力。
她们正直勾勾地盯着雪渊之巅,她们身后,拥有一双一目多珠眼睛的混血堕天使却神情复杂而至于带着怒火的死死盯着她们视线同样的方向。
终于莉莉丝低声问:“犹大,他们是……神?”
“千真万确,货真价实,他们是如假包换的创世神,只不过第三位格并不在此。”
“他们想干什么?!”
“谁知道,那是一个会明着遣自己儿子去死的疯父,一个本不该具现却生生具现出来的恶灵。”
“哈,这还真像你说的话啊,不过牢骚还是先别发了,我们现在究竟要怎么办?!就这样干看着吗?”艾尼单手叉腰,烦躁一甩身后火红的蜥尾。
然而就在这时,耶和华却仰头望向天空,一道天光顺着他的视线划破了无际的黑暗,逐渐显出模糊的轮廓,圣殿清冷肃杀的银辉在黑色粘稠的背景中熠熠闪耀。
神的声音就这样传入在场的所有恶魔脑海中,或者,是所有方才正在厮杀,此时已乱作一团的天使与恶魔的脑海中:“惜命的话,就上去吧,这是世上唯独不受侵染之处。”
无数双眼睛望向圣殿现形处,永暗和魔神真炎中唯一不灭的圣洁天光,犹如银色的明日,冷冽清寒的天之圣火在整座殿宇周围静如不动的燃烧,就绝望中唯一的希望与光明。
神即是光。
没有哪个天使或者是恶魔像此刻一般体会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最令人动容的并非极善或极恶,而是极恶中的一点点善意亦或是极善中的一点点恶意,就如明媚的色彩点缀在暗色的背景上,又或者深色的图案画在一片光鲜亮丽的色调中。
米迦勒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早已放弃了和沙利叶的对峙,并在此刻也已解除了阿撒兹勒的禁制。
“我们走吧,沙利叶,连父神都已经让我们暂且不计前嫌。”
沙利叶没有说话,却缓缓垂下眼。
“这就是路西法发动这次战争真正的缘由吧。天堂有父神的庇护,他只是想让他的子民也能分得这一份庇佑而已,所以我理解你们,我原谅你们,并且我欢迎你们。”
“谢谢。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每一个天使都如你一般,天界和魔界就不会有再多纷争,或许能够真正的和谐相处了吧。”
米迦勒只是笑了一笑,转头向整个辉式成员下令:“立刻前往天界各处,帮忙转运大伙。”旋即他转回头来看向沙利叶,“你也会帮忙?用你新得的能力。”
沙利叶点了点头:“必然竭尽全力。”
他们相视笑了,而后沙利叶便闭上了眼:“阿撒兹勒,能麻烦你骑着尼德霍格引导一下魔龙?要向全龙族发号司令不容易。”
“当然,总之就是搬运伤员嘛~”
远处的巨龙沉默不言,天空大地四面八方,若兰乌金的火光映在他银色的鳞甲上,将银色的祖龙染出诡异的色彩,九双金色的龙瞳眺向远方同一处方位。
“这气息,该死的,究竟在哪里碰到过!绝对碰到过!”
“喂喂,碰到过什么呐?这种时候还有心情东看西看,小心哪边一潮浪打过来就把你给吞了。”
直到阿撒兹勒来到他面前尼德霍格才注意到这个靠近的堕天使。他缓缓将一个龙头俯到他面前,并无之前调侃沙利叶时的吊儿郎当。
“非常时期,我们不想和你计较这等出言不逊,赶紧上来!”
阿撒兹勒无奈得耸了耸肩,轻巧一跃上了龙头。九头皇龙驭空而起,其龙翼掀起的气浪竟几度掀开了扑空而来的源恶。
不知是否是被激怒,突然间一贯熔瀑朝九头龙就顶砸下来,那瀑径的大小几乎与九头龙的身体等大。
“喂喂,开玩笑的吧还真被我乌鸦嘴中了!”阿撒兹勒忍不住眉头抽搐。
“抓紧!”九头龙低吼一声,同时张开了九张嘴,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九种基魔元分别在他九头咽喉处凝聚并以他的尾尖为中心汇聚。混成一体的力量将之整条尾部完全包裹,而后他骤然缩起龙翼,一个摆尾,极长的龙尾横扫向落下的熔瀑。
一声巨响,熔瀑半当中劈成两半,巨龙从分开的缝隙中呼啸而出,三百六十度旋转身体的同时再度伸展开巨大的龙翼。
他尾上的包裹层早已消失,银色的鳞片上还残留着少许粘稠的液体。
“啊——?!你没事吧,这可是硫磺火湖中汇聚的源恶!”
“看来那两团火看来尚未真正融合,这种程度还伤不到我们。”
“真的假的,你简直有点强的没天理呐,不对是没常理。炼狱不是应该什么都熔的吗?!”
九首皇龙并不回话,而是猛然加速,在飞行中发出的长吟传出很远。分布在天界各处的魔龙接受到了信号,纷纷调转方向带着周边能带上的任何生物朝天空唯一的光源处飞去。
于此同时,乌利尔和加百利也同样有条不紊的进入救死扶伤的行列,在这灭世厄难的恐惧之下,天界与魔界的一切恩怨似乎都可以暂时搁置一边。
拉斐尔恐怕是此时唯一一个尚未有所行动的御前天使,因为他面前所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太过于震惊。
圣山生命风之谷,正是之前九头龙遥望之处,此刻拉斐尔看见正是一群地狱蝶,他们身上那若兰乌金的烈焰连成一片,并一下子直上苍穹,化作一条通天火柱,撞入深不见底的蠕动着的源恶。
火焰从接触处开始在海面上蔓延,且火光从黑海内部缓缓透出来,形成错综复杂的纹路。
他只看见sin挥动翅膀向那火柱飞去,之前释放出的火焰正在发了疯的向他汇聚并灌入他的身体。
“你想怎么做?!”拉斐尔敏锐的感受到了他身上开始悄然改变的气场,包裹业火的金色火焰正在一点点消逝,仿佛脱缰了的野马般狂野起来的黑炎令拉斐尔感到一阵心悸。
然而sin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念出一串咒语。
“axis ndi, produco t vires.”
随着他语音落下,方才回到他体内的业火以几乎十倍于之前的容量爆发出来。他单手抚上火柱,黑炎化作扭曲的长蛇,交错争相朝着火柱缠绕,最终将整个火柱整个覆盖。进而扎入连接着天穹上的黑色液体之中,迅速的将若兰乌金色的火鸦包裹其中。
“sin!!”拉斐尔全然看不出sin究竟要做什么,他唯一看见的是随着那黑炎的包裹,魔神之焰竟开始缓缓倒退,并向sin所在的位置流动,直接与他接触的火焰甚至已经灌入了他的身体。
似乎终于听见了拉斐尔的喊声,站在火柱之前的sin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说了一句:“魔神真焰一旦燎原,除了吞噬,没有任何办法将之扑灭。”
这时候拉斐尔看的分明,他那一双原本一金一红的瞳孔此时已经完完全全被冥黑占据,这黑色正在充满了他整个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火焰在那双没有眼白的冥黑色瞳孔里燃烧,并喷薄出来。
“你疯了吗?再如何强大,你现在已经只是个天使残魂了啊!”拉斐尔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面前的这个天使究竟是怎么想的!
然而与之接触的火焰,翻滚的源恶却真的开始向他身体灌入,源源不断的如同倾入了无尽的渊薮。
sin将目光移向下方。
他看见在硫磺火湖不断上涌的中心,依稀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
火湖仿佛成了他的半身,无数翻滚的火尾不断从湖面下方腾出又落下,将火湖搅动地翻天覆地,最中间两道却是静止,彼此穿梭交缠,幽冥之火与地狱业火分别在那上边燃烧,虽未完全融合,但本源火心已经重合在一起。
sin缓缓咬紧嘴唇,冥黑的眼睛中逐渐涌起狂暴的色彩。
此时那个身影已经变得无法分辨出原本的形态,三面可怖的骷髅假面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上半部分的脸,然而骨面中亮起的两团一为紫金一为冥黑的火焰却赫然填充着眼睛该生长的地方,额前后勾长触须,极长极尖似刃般来回摆动,火焰顺着火尾一直烧过脊背并达触须尖端,分缀两簇色彩各异的燃烧。
哪怕如此,这原本是谁他依然能够一眼辨出来。
“竟然……竟然敢”他喃喃,说着拉斐尔并没有理解的只言片语。
但拉斐尔敏锐的感到下一秒这天使又会做出什么超越想象的事情。
的确如此,他只感到有什么东西朝他怀里撞过来,一把接住一看竟然是昏迷的伊梅苏尔,他已经面色惨白,嘴角淌出了大量污血。
“什么?!”拉斐尔反应不能的再次看向sin之前所在的地方,他已经不在那里,但眼前的景象却再一次让他浑身冰凉,几乎连呼吸都要吓停了。
干净利落的从附着的躯体上剥离下来的残魂此刻正疾速向炼狱冲去,半空的熔瀑却在同一时间变化了贯落的方向。
确切的说,它们统统旋转着扭曲着碰撞着朝着sin撞了过去,几乎瞬间,有二十甚至更多源恶而成的熔瀑灌入那道几乎透明的魂魄。
残魂一旦离开凭依的躯体就会消亡,然而此刻这道残魂的灵体虽然在迅速飘散,但灌入他身体的源恶却作为代替填补了透明的灵体。
拉斐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sin在用源恶重构自己的……灵魂?!不,不仅仅是几乎要消散的灵魂,甚至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可供临时使用的灵体!!!!
这天使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在这时,炼狱中心那道身影背上突然展开了层层叠叠的东西,那翼形似紫玉帝斑凤蝶,却翼上叠翼,层层展开,并未完全成型,全然连成一片数不胜数,上边的斑纹闪闪烁烁,竟是巨大的眼,以瞳孔处裂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利齿。
金黑踱冰紫的火焰在蝶翼上燃烧,或者说这翼本身就是实体化的魔神真焰,阴阳色变的左右蝶翼不断拍动,这才能看清原来那些火尾是蝶翼后拖曳的尾缀。
天空中原本杂乱无章的源恶流动此时已经产生变化,逐渐成了巨大的漩涡,然而漩涡的中心却是以sin为中心逐渐汇聚,不断扑向他的源恶已经全然吞没了他的身影。
拉斐尔瞪着眼睛盯着他,依稀见着他好像向着那身影的方向伸出手,接下来的刹那间,整个火湖掀空而起,无数道已经不知道是火还是源恶的藤状体朝他涌去,并在接触到他的身体后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
已经目瞪口呆的御前天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尽他能用的最大的声音朝sin吼道:“你够了,你真的要自杀吗!!!!!!!”
然而冲向魔神身染源恶的天使并没有任何理会,拉斐尔却只听千千万万源恶表面开合的嘴层层不断的说出来一句话。
“我要吞噬炼狱,代之成为魔神。”
(注:拉丁语axis ndi, produco t vires.:axis意为轴;ndi意味世界;produco在此可理解为赐予、解放等这方面的意思;t意为您;vires意为力量。可理解为限定解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