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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意之冷眼观他,纵是满身狼狈,但目光与面色却是极为沉静,威仪之中,又透着几分令人心生畏惧的深厚。
他并未立即言话,仅是静静无波的朝太子瑢望着,待片刻之后,他才垂眸下来,冷冽道:“瑢太子若执意这般认为,本王也无话可说。”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太子虽为云苍东宫之主,但好歹也非云苍之帝,此番出使我大昭,本为缔约盟约之事,想来,缔盟不止是太子所愿,也是云苍群臣之愿,但若是瑢太子只因一位女子便全然不顾与大昭缔盟之事,全然与大昭撕破脸,想来,这代价似乎多了些。一旦云苍与大昭关系破灭,这天下之中的其余之国,本也是野心磅礴,早就觊觎云苍疆土,太子以为,你退而求其次的与其余之国缔盟,就不怕到时候后院起火,挑起内争?”
太子瑢勾唇而笑,略微赞叹道:“惠王这见解,倒也颇深。这般厉害关系,本殿倒是真未去探究过。只奈何,本殿尚喜特立独行,惠王既要威胁本殿,那本殿自是不愿让惠王威胁才是。不若,本殿今日便留惠王一命,待一月之后,你再好生看看,便是你与本殿早已撕破脸面,但这云苍与大昭缔盟之事,仍会顺然而成。毕竟,这大昭江山,终归是姓慕容,而非姓萧呢,惠王再大权在握,一手遮天,也终归不是这大昭百姓眼中真正名正言顺的主子呢。”
这话一落,他也不再多言,仅是弯身而下,开始要堂而皇之的扳开那只萧意之扣在长玥手腕的手。
萧意之神色微变,捉着长玥手腕的手却是越发用力,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猛朝太子瑢袭来。
太子瑢倒是早有准备,当即飞身而退,平逸修条的身子,最后在三米之距站定。
萧意之一手点了长玥定血,兀自站了起来。
大抵是本是浑身有伤,此际再武动一番,嘴角的血竟是溢得越发快,也仅是片刻功夫,他那雪白的衣襟都已被嘴角鲜血彻底染红。
一时,气氛紧促,凉人骇骨。
冷风猎猎中,那太子瑢满身贵胄,朝萧意之温润而笑,他那双深黑的瞳孔积攒着平和无波之意,却也无端透出几分深不见底的厚重,却也仅是片刻,他薄唇一启,温润出声,“惠王既是要执意相拦,便恕本殿不恭了。”
这话尾音还未全数落下,太子瑢顿时闪身.而上,手也成掌,蓦的袭来。
长玥僵坐在原地,纵是浑身受制,她也不曾挣扎半许。
她目光冷冽麻木的凝着那太子瑢,眼见他迅然而动,掌风蓦然袭来,萧意之虽是险险避开,但那落空而出的掌风却是顺势超前劈中了前方不远的一棵枯树,瞬时,树干顿时巨响,而后拦腰折断。
这般掌风,无疑是夹杂了厚重内力,这太子瑢哪里是要留萧意之一条性命,明明是招招致命,是要执意杀他的。
只不过,当日她也曾与这太子瑢牵手过,当时两手相触,她也仅是发觉他的指尖滑然无茧,不像是常日练功之人,是以,此人突然这番强大的内力与武功,又是如何练就?
越想,麻木的心底便逐渐漫出复杂之意。
也难怪那日妖异之人会说这满身温润的太子瑢不可小觑。无论那妖异之人从何得知这点,但不得不说,他却是说得极是,这太子瑢,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润之人,明明是深邃无底,武功卓绝之人。
心思至此,长玥瞳孔也骤缩半许。
这时,那萧意之早已太子瑢交上手。高手对峙,周遭的灌木与枯树几番被殃及,强强过招之间,纵是萧意之的招数能独当一面,奈何大抵是身子受伤,内力却是不及太子瑢,几番打斗之下,萧意之明显吃力,身子也逐渐迟钝半许,而那太子瑢,却是招数越发的迅猛,层层逼近,待片刻功夫后,他再度抬掌而来,直逼萧意之心口。
萧意之蓦地后退,奈何刚退半缕,身子却被后方的树干挡住,他似也怔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将要朝旁闪躲时,奈何,太子瑢的掌心已是逼近,眼看就要袭上他的心口,他眉头骤然而蹙,欲要抵抗已是无法,正待措手不及之际,太子瑢勾唇而笑,抬臂而动,使得那本要袭上萧意之心口的手掌顿时袭上了萧意之的肩膀。
瞬时,萧意之闷;哼一声,身子被掌风而来的推力打得蓦地后撞,眨眼间,他身后的枯树再度拦腰折断,他也顺势朝后跌去,最后极其狼狈的摔倒在长玥不远处。
一时,周遭气氛似是静止,徒留血腥味层层蔓来,惊人骇骨。
长玥转动眼珠子,下意识的朝萧意之望去,却见他狼狈狰狞的趴在地上,两臂无力的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是最终未能再站起来。
有鲜血,自他嘴角溢出,而后顺着他的脸颊朝外溢,片刻之中,便已将周遭地面染红。
“王爷!”不远处,有侍卫惊呼,救急的焰火零星而放,奈何,救兵不可瞬时到来,而那些在场的侍卫,也依旧被黑衣人层层围裹,杀伐狠烈,前进不得。
长玥冷冽麻木的凝着萧意之脸下溢出的那摊血迹,心下深处,却无太过感觉,有的,仅是厚重,是麻木。
这回,这萧意之应是必死无疑了吧。
即便这太子瑢不曾一掌要了他性命,但也将其伤得极重,再加上这萧意之前两日才被妖异之人也伤过,是以,新伤再加旧伤,这萧意之,必亡了吧。
越想,越觉心思复杂,却又莫名空洞。
正这时,那不远处的太子瑢已是踏步朝萧意之靠近,而后,居高临下的站定在萧意之身边,犹如凝视蝼蚁一般朝他俯视着,温润而笑,道:“天下曾传,以前大昭的长玥公主与当时的丞相萧意之情投意合,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羡煞旁人。也曾传,丞相萧意之,温润俊雅,如君如兰,不止是大昭长玥公主的心仪之人,更还是大昭女子极是倾慕之人,呵,只是那般轰动天下的传闻,却经不起岁月冲刷。而今那些传闻,早已颠覆了呢,展露了刻薄狭隘的事实。那大昭的长玥公主,殒命在了‘情’字上,而惠王你,则胜在了‘薄情寡义’上。这扶玉姑娘,虽生得像大昭的长玥公主,但即便如此,惠王也不可胡乱认人,更不可将付诸在长玥公主身上的心思,再付诸在扶玉姑娘身上。惠王不惜故人,甚至已是害了故人,而今,也莫要再来祸害旁人。本殿还曾闻,惠王那旧宅里还金屋藏娇了一位姑娘,那姑娘与大昭的长玥公主也由几番神似,呵,既是惠王已有寄托之人,又何必,再揪着扶玉姑娘不放?”
萧意之静趴在地,不曾再挣扎,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当真亡了一般。
太子瑢扫他几眼,未再言话,仅是转身行至长玥面前,而后极为难得的蹲下.身来,瞳孔之中,也映满了平和温润之色,而后,他薄唇一启,缓道:“这大昭京都,已是大乱。而今,扶玉姑娘若执意留在这大昭京都,纵是此际这惠王害不了你,但若是再遇上了衍公子,姑娘自也会再落入他手里,再受控制。”
说着,他嗓音越发柔和,语气之中,也是诚恳无波,给人一种极其完美的诚挚与温润,“本殿知扶玉姑娘并非常人,也不喜依附于谁,但若是扶玉姑娘心中还有大计,此际,便不妨随着本殿去得云苍。待到了云苍之地,本殿也不会干涉姑娘,那时候,姑娘才会真正自由,从而,去发展壮大自己。”
长玥冷沉凝他,一言不发。
他蹲在原地,目光与她平视,盯她一会儿,眼见她仍是不言话,他神色终归是微微一动,待薄唇一启,出口的话,却破天荒的增了几分幽远与意味深长,“扶玉姑娘,自该是强势之人,心思也与常人不同。是以,想必扶玉姑娘这心底,怕是并非只有报仇杀人这几字,那些以前便属于你的东西,无论是尊严、人心、还是权势,扶玉姑娘,都该亲手去要回。杀人报仇,只是解气罢了,但若是,华丽转身,荣华而归,那时,扶玉姑娘许是不止会觉得解气,更会觉得,问心无愧,对得起心里记挂的那些人了吧。”
他嗓音极缓极缓,然而这话,却是话中有话,字字句句都直锥长玥的心底深处。
待嗓音一落,他修长的指尖微微而动,在长玥身上一点,瞬时长玥浑身一松,那一直蜷在褴褛袖袍内的手指,也几不可察的动了动。
她麻木阴沉的面色终归是变了变,深黑冷冽的瞳孔,也开始微微一缩,兀自冷眼沉默的朝他观望,却是并未言话。
他说得并未错!至少这太子瑢深沉无底,并不可信,但他这番话,却是说得合乎实际,入了她心底。
杀人报仇,尚可解恨。
然而,即便晏亲王死了,萧意之死了,那些曾经所有的害过她一家的人都死了,如此,又能改变什么?
这父皇苦心经营的大昭江山,依旧掌控在别人手里,太子哥哥,依旧生死不明。甚至于,当日宫变,太子哥哥虽是逃脱,但已有几月身孕的太子妃却是受了禁锢,如此,她还不曾找到她兄长,更也不知太子妃与其腹中骨肉的生死,甚至于,这大昭也不曾恢复到她的手中,一切的一切,都还不曾回到原点,是以,她如何能甘心就此罢手?
思绪至此,一时,心底再起壮烈波澜。
她承认这太子瑢极会说话,甚至极为擅长把控人心,只是,他如今堂而皇之的与她说出这些话来,不用多猜,也知这太子瑢也是笃定她大昭公主的身份了。
毕竟,萧意之这般深沉之人,以前堪称大昭传奇,却能不顾一切的对她扣留,太子瑢以前虽不曾与她多做接触,但只要见得这萧意之对她的态度,便也能全然笃定她的身份。
不得不说,而今这太子瑢为了她与萧意之撕破脸面,这其中,定也是利害关系曾曾交织。此人好歹也是云苍东宫之主,若无半点算计与主见,只凭任性而为,见义勇为,又岂能真正坐稳那云苍的东宫之位。
思绪延绵,复杂与凉薄之意也跟着层层蔓延。
一旁趴在地上的萧意之一动不动,而蹲在她面前的太子瑢也一动不动。
一时之间,周遭气氛压抑难平,再加之不远处的兵卫们短兵相接,杀伐不止,无端的衬得周遭气氛越发的紧蹙与慎人。
长玥兀自沉默,待许久后,她才按捺心神一番,阴沉冷冽的朝他点了点头。
他顿时会意过来,温润的瞳孔内也极为难得的蔓出了几缕喜色,开口而问:“扶玉姑娘这是答应与本殿一道去云苍了?”
长玥阴沉观他,而后唇瓣一动,不料脱口之声,早已是嘶哑厚重,沙哑不堪,“既然太子殿下看得起扶玉,扶玉自该识相。只不过,待入得大昭,扶玉不要殿下救济什么,只要……”
话刚到这儿,她嗓音稍稍顿住,凝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深沉。
他笑得温润,缓声而问:“只要什么?扶玉姑娘若是有何需求,自可与本殿直接道来。只要姑娘所求之事在本殿能力范围之内,本殿自会答应。”
长玥阴沉的目光分毫不变,眼睛也直迎他那双温润瞳孔,而后,唇瓣再度一动,冷冽出声,“扶玉不求别的,只求,殿下给扶玉两万兵权,便足矣。”
这话一落,他眼角稍稍一挑,神色之中,似是稍显讶异。
却也仅是片刻,他释然而笑,温和无波的缓道:“两万兵权,虽是不多,但也不少。但既是扶玉姑娘要,本殿自是应允。”
他嗓音极其温和,言语却是极为干脆。
长玥眼角稍稍一挑,冷眼凝他,心底的复杂之意再度浓烈半许。
兵权这东西,倒也极为敏感,若是向谁提出借兵权,对方都得好生斟酌一二,然而这太子瑢却是回答得这般干脆,甚至敢如此随意答应将两万兵权送给她,不得不说,这人究竟是对她太过放心,还是别有目的?
心思至此,各种猜忌也油然而生。
然而待半晌后,不远处兵卫的打斗已是消停,萧意之带来的侍卫全数被斩杀当场,一时之间,周遭气氛也突然沉寂下来,血腥味层层涌动,压抑不堪,森冷之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意。
冷风猎猎里,长玥默了半晌,才按捺心神一番,目光再度迎上太子瑢那双漆黑温润的瞳孔,并未言话。
大抵是她沉默的时辰太长,太子瑢候她半晌,最后开始微微而笑,再度出声,“行大事之人,自是不该拖泥带水,瞻前顾后。本殿倒是不知扶玉姑娘究竟在担忧什么,但也莫名觉得姑娘是过于担忧了。说来,论及给予兵权之事,该担忧的也该是本殿才是,毕竟,两万兵权,倒也不少,若扶玉姑娘拿来用在不当之地,于本殿也无好处才是。只不过,本殿信得过扶玉姑娘,甚至都敢直接答应给姑娘兵权,而今,扶玉姑娘竟是无这个胆量与勇气接受了?”
他言语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然而这话入得长玥耳里,却隐隐有鼓动与怂恿之意。
她面色分毫不变,仍是森然观他,并不言话。
二人目光依旧相对,无声对峙,待再过半晌后,太子瑢面上终归是蔓出了几许无奈,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朝长玥出声,奈何话还未出,长玥已是蓦地挪开了眼,阴沉冷冽的道:“既是殿下敢给扶玉兵权,扶玉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殿下说得没错,行大事之人,自是不该脱离带水,瞻前顾后,不得不说,殿下对扶玉的心思,倒是猜得通透。只望,待入得云苍后,殿下能稍稍帮衬扶玉,倘若扶玉能真正完成心下之愿,扶玉对殿下,自会感恩戴恩。”
这话,她说得极缓极慢,嘶哑的嗓音也极为认真的透出了几分厚重,只是即便言语如此,心下深处,却无半许的波澜,更无半分的认真与坦诚之意。
太子瑢面色笑意增了几许,温润缓道:“扶玉姑娘言中了,本殿与姑娘相识一场,若能帮到姑娘,自也是本殿之幸。”
缓和的嗓音,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半分刺来。
长玥森然扫他,不再言话。
他神色稍稍而动,话锋也兀自而转,“此际天色已是不早,不若,本殿扶扶玉姑娘开始出发吧。若是再耽搁,惠王救兵到来,许是又得纠缠一番了。”
长玥神色微动,并未言话,仅是打算自行起身而行。
只奈何,虽心思如此,奈何手脚并用一番,却因浑身疲.软无力,竟是连站都无法站立。
太子瑢温润而道:“扶玉姑娘,本殿扶你。”
这话一落,未待长玥回应,他已是伸手而来,主动扶上了长玥的胳膊。
一时,周遭扬来的冷风似是越发冷冽了些,肆意吹拂之间,将长玥满身破烂的衣裙也肆意的掀着。
太子瑢朝她扫了两眼,极是温润的一手扶她,一手迅速褪了自己的锦袍披在长玥身上,眼见长玥要下意识的拒绝,他缓然出声,“今日风凉,扶玉姑娘还是将这袍子披着为好。若是姑娘当真感染了风寒,那时候,无论姑娘是否愿意,在去得云苍的路途中,本殿都得寸步不离的照顾姑娘了。”
他嗓音依旧温润,看似在玩笑,然而语气之中,却又夹杂着半分诚然关切之意。
长玥心下微沉,仍是未言话,但也未再推辞,仅是随着他的搀扶缓缓往前。
冷风猎猎中,森冷凉薄,纵是寒风肆意的拂刮,却也不曾全然刮散周遭的血腥味道。
待足下刚行几步,那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意之终归是稍稍动了动手,而后嘶哑干裂般的咳嗽几声。
长玥皱眉而闻,心底冷冽。
扶着她的太子瑢却是突然驻了足,转眸朝地面的萧意之忘了去。
片刻,不远处的地面再度传来零碎的窸窣声,长玥冷冽麻木的瞳孔终于是缩了半分,而后,她顺势转眸,冷冽的目光,终归是再度朝地上的萧意之扫去。
一时,入目的,是萧意之那满身脏腻的衣袍,更是他那瘦削修条的身形,只是此际,他依旧趴在地面,整个人狼狈不堪,但他那骨节分明的两手,却在努力的挣扎着,奈何浑身似是无力,亦或是身子伤痛难忍,待挣扎半晌后,他竟也不曾真正坐起身来。
“自古有言,若对敌人不赶尽杀绝的话,自是犹如放虎归山,容易让他东山再起,那时若要再收拾那敌人,便全然不易了。而今,这惠王爷已是满身狼狈,扶玉姑娘且说说,本殿此际,可要痛打落水狗?”正这时,太子瑢再度平润出声。
只是,本是清风儒雅的嗓音,话语内容却显得调侃俗然,一时之间,给人一种隐约的得意与上乘之感。
长玥的目光依旧冷冽的凝在萧意之身上,心底深处,也逐渐增了半许起伏。
待片刻,她才冷冽无波的出声道:“痛打落水狗,虽是不好听,但偶尔之际,此举却不得不做。”
说着,她转眸朝太子瑢望来,阴沉麻木的道:“只是,今日太子殿下明明说了要饶这惠王一命,是以,若太子殿下再度动手杀他,但也算是食言了。”
太子瑢微微一笑,“扶玉姑娘这是要让本殿放弃杀这惠王的念头?”
长玥冷沉森然的道:“扶玉,是不想让殿下食言罢了。至于这惠王,不如,由扶玉来替你杀。”
这话一落,太子瑢修长的眼角几不可察的一挑,瞳孔之中,也瞬时增了半许讶异。
却也仅是眨眼间,他蓦地敛住了所有讶异之色,仅是朝长玥笑得极为儒雅平和,随后,薄唇一启,只道:“本殿今日,的确未有要这大昭惠王性命之意。但若是扶玉姑娘想要惠王性命,本殿也无理由插手。”
长玥冷扫他一眼,未再言话,仅是缓步往前。
那趴在地上的萧意之依旧在努力挣扎,坚持而又执拗,待长玥脚尖靠近他身边时,他已然努力的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随后,他努力仰头,满面鲜血狰狞的朝长玥望着,那双漆黑的双眼,也再无往日的温润儒雅,有的,仅是哀凉,绝望,甚至自嘲。
长玥居高临下的朝他扫视,待半晌,才微缓缓的蹲了下来。
他顿时勾唇而笑,鲜血依旧顺着嘴角溢出,狰狞可怖,随后,待笑声停止的刹那,长玥的指尖也再度扣上了他那满是鲜血的脖子。
她指尖而曲,却并未太过用力。
他颤颤抖抖的抬了胳膊,那双沾了鲜血与泥尘的手极为艰难的握住了她的衣角,随后,他开始哀恸而笑,脱口的嗓音也犹如撕裂般狰狞哀凉,“你那日随衍公子重回大昭京都,来者何意?”
长玥阴沉观他,低缓森然的道:“杀,你。”
他似是早已料到,并无太大反应,只是那双满是悲戚的黑瞳内的自嘲与绝望之色越发浓烈。
待片刻,他垂眸下来,继续嘶哑开口,“除了杀我,你可还有想做之事?”
长玥阴沉道:“你若是向说什么,不妨直接道来。如此,也可死得干脆。”
他自嘲而笑,哀恸绝望,最后索性合了眸,“命运弄人,也许,当日我不曾向晏亲王妥协,你我,也许都还在原点。只奈何,命运弄人,玥儿,也不曾如誓言中的那般依我,信我。我萧意之此生,自诩光明磊落,言行皆坦然,不曾愧对于谁。我也曾努力经营你我感情,但最终,我可为你担负所有欺瞒与谎言,就为让你安然而活,而你,则是疏离于我,恨透于我。而今,玥儿要我性命,我无话可说,此番死在你手里,也算是解脱。”
哀恸绝望的嗓音,嘶哑难耐,无形之中,透着几分致命般的颓然与伤痛。
这样狼狈甚至绝望的萧意之,长玥从不曾见过。
以前,看惯了他温润儒雅,也看惯了他的端庄大气,是以,这样的他,无疑是狰狞颓然,令人望而生寒。
长玥森然凝他,指尖也稍稍开始用力,只道:“虽是命运弄人,但王爷也该接受命运。既是死亡已在所难免,又何必,再用这伤感之言蛊惑于人。”
他依旧紧合双眸,哀然而道:“我之言语,皆自肺腑。无论玥儿待我如何,我对你,心意不变,更无愧于心。只是,唯今之际,我不求玥儿不杀我,只求你,信我。求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