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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
“我问你姓名!”
“……”
“怎么了?是耳朵听不见吗?还是有什么障碍?不会说话?”
“……”
那个小姑娘又进警察局了。
还是因为招猫逗狗之类的小错。
不了解内情的警员勉强挤出一点耐性,尽量缓和的去问。
可她仍然是任谁问话都不说,再逼急了就一副我哭给你看的样子,把一众警察都搞得焦头烂额,脑门冒汗。
这时门外飞速闪进来一个人影,边跑边高呼着:“老大来了,老大来了。”
他是刚毕业分配过来的小警员,对那位被临时调派下来执行秘密任务的顾警官崇拜不已,哪怕局里的老前辈众多,他也表明了心思的要以顾警官为终极目标而奋斗。
由于寸步不离的跟在偶像身边,所以今日这一闹剧的来龙去脉他都是清楚的。
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小警员跑到屋里,又强调了一遍:“老大来了。”
梳着俏丽短发的姑娘循着声音抬起头,终于在话音落下不久,见到那个朝思暮念的,高大的身影。
此刻的顾承允一改往日仪态,特殊作战服由黑色警服所取代,再加上他品貌非凡,显得整个人无比精神。
他看到椅子上那个不安分的身影,叹了口气,对她身旁的警员道:“交给我来吧。”
“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少女笑的乖中带着坏意,机灵聪明,像只小狐狸。
“姓名。”他面不改色,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
“姜弦。”她撇撇嘴,抬起二郎腿,翘起的脚尖在空中画着圈圈,边解释:“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警官,你读过书吗?该不会不知道锦瑟吧?”
“年龄。”顾承允充耳不闻。
“警官,你接受比你小许多的女孩子吗?”说完她又托腮想了想,嘴里念叨着:“不过我应该也不比你小多少吧?”
她继续骚扰顾承允:“如果从外貌上来看呢,我们是同龄人,但如果从内心年龄来看,我觉得,恐怕是一段忘年恋!”
他皱起眉:“家庭住址,还有你的有效证件,拿出来。”
“要去登记吗?我马上回家拿户口本。”她大眼睛扑灵扑灵的,身子忽然凑近:“警官,你相信爱情吗?”
顾承允老脸一红:“退后,给我坐回去。”
“那……警官,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睁着大眼睛,结合她一头短却不失美感的短发,将将到眉的刘海,隐约露出眉毛的轮廓。
她仿佛一只仙境遗落到人间的小精灵,没有人对她的魔法产生质疑,而被她的魔法所击中的人,终都会情愿醉生梦死,溺在她的香气迷阵之中无法自拔。
可在这其中也有个例外,就是面前的这位朋友,他目不斜视,不带任何情感:“我倒情愿再也不要见面。”
“你好无情啊!”她长睫毛一垂,不刻意去矫揉造作,却用假意难过装点了她的魅惑与引诱。
那种勾魂的东西藏在自然而然的神情之下,不会令人心生反感,倒是会叫人心一紧,叹一声,好有趣的女孩子。
而她的存在,恰好完美诠释了一个词——古灵精怪。
或许还有些情理之中的离经叛道,但这些词放在她身上,没有夸张,只有更盛。
那种灵魂上的丰富多彩并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但在眼角眉梢,细枝末节,都会不经意的流露,让人相信精灵是真的,魔法也是真的,爱这个女孩子,更是真的。
得到这样回答的姜弦并不甘心,她委委屈屈的嘟囔一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这里是警察局,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顾承允板着脸,很生硬的良心奉劝。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屁,依她看是网,电网!
不过好在方才那句话,在姜弦这里起到了另一种作用。
她这个人总能把一段普通的话理解出奇奇怪怪的意思,就像打通某一根不正常的神经一样,她眼睛一亮:“对哦,这里是警察局!”
自此,一场你追我赶的pk赛才在警察局正式拉开了帷幕……
“呦,小姑娘又来啦?”
姜弦笑眯眯:“来啦来啦,大伙都挺好的吧?”
这次是在管辖范围内骚扰民众被报警带回来。
“小姜啊,你等会,小顾马上就来给你做笔录了。”
姜弦乖巧点头:“好的呢。”
这次是吃人家的包子不给钱。
“哇,你还真的是一天不进局子心难受,行了,来吧,给你倒点水喝。”
姜弦依旧表示委屈:“饿了,想吃仙贝……”
其实每次她犯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甚至微不足道的,有些连对方都不想追究,一是出于善意,二是看她一个机灵漂亮的小姑娘,单是她用那双大眼扑灵扑灵的看,都足矣让人把矛盾忘得一干二净,彻底原谅。
可她一直纠缠个没完,死命让对方报警,在报警后,得偿所愿的坐了警车,进了局子,她就又会跟人家解释,该道歉的道歉,该给钱的给钱,她也知道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但没办法,想名正言顺的见他,就只有这个办法,而且他还不能拒绝。
后来把老局长都搞得烦闷了,说如果她想来玩,不用故意犯什么事,直接来不好吗?为什么还非要兜那么大的圈子?怪麻烦的。
姜弦耸肩,表示只有那样,顾承允才会不能回避的和她沟通,而且如果天天来局里,这不合情理的,只有真正的犯了错,进警察局,走程序,既不算骗人,也不算故意缠着他,这多好啊。
老局长喝着茶水,听到这一谬论,猝不及防咕噜一大口吞下去,把嗓子眼烫得够呛。
为了铭记这惨痛的教训,他下命令,让全局上下对这个小姑娘实施紧急手段。
从此,每当有报警电话响起,接线员务必都要问一句:顶风作案的是不是一个短头发大眼睛的小姑娘?
她的待遇也急转直下,从前好歹还有警车,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关于她的案子都换成了警察老伯骑着破脚踏车去现场。
这边姜弦人还没到,局里闻声的小警员就已经把茶泡好,仙贝摆上,除了没点香,其余就跟上供也差不太多……
终于有一天,这段漫长而细碎的攻势就此为止。
犹记得那晚夜空漆黑无月,局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留几个小警员值班,两个接线员闲得无聊直打瞌睡。
忽然,一声急促响亮的电话铃声打破寂静。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可却一反常态,她很慌张无措,声音微颤透着无尽的恐慌。
由于姜弦的事迹在局里广为流传,所以接线员开始仍以为这是她的套路之一,并没有太在意。
可她声音时强时弱,还伴随着奔跑的脚步声,浓重的呼吸声,以及几个男性追逐叫喊的背景音。
接线员立刻严肃认真起来,仔细分辨着情况的准确性,一边向她询问地址。
她答不上来,只是慌张的告诉对方,她在哪里遇到了这些人,并且现在正在向着警察局的方向奔跑,但是能不能跑到,在什么地方会被追上,她也说不准。
然而面对男性,女性与生俱来就带着弱势,不管是体力还是力量,她就算开始还跑得过,可随着体力下降,外加紧张,没过路程的一半她就被那几个喝醉酒的混混堵在墙角。
当时的天色不算太晚,周围也不是偏僻的地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那种见义勇为的事情发生。
她边求救着,边试图保护自己。可最终还是抵抗不过,被一把扛起拖走。
在被扛到肩上的前一秒,她视线内的街道颠覆翻转,漆黑至极中,只映着一束路灯的光亮。随后,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在不远处响起来……听进耳朵里满是撕心裂肺。
至于究竟是谁将车开的如此鲁莽,他遇到了什么事?有没有撞到人或是动物?有没有谁受伤……一切爱管闲事都落入尘埃。
她自顾不暇,又怎么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死活呢?
或许同一时空,哪怕同一场景中,两件不同事都互不相干,就比如她不了解那声刹车起于何由,止于何果,而咫尺间的对方,也不会知道她此刻面临的困境。
但姜弦知道,如果无法反抗,一切发生了,即便以后可以追溯他们的罪责,那她的人生,也早已经完完全全的毁了。
她奋力的撕咬,拼命挣扎,却无法抵抗几个男人共同的掌控,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后方昏暗的胡同中忽的跑出一个矫健的身影……
她看不到具体面容,只是通过声音来判断,那和方才的刹车声是来自同一个方向。
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持续了十几分钟,几个喝醉的小混混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顾承允打电话回复给了局里,直到撂下电话去查看姜弦的情况时,脸上仍有褪不尽的怒气。
“你怎么样?”他半蹲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软软怯怯的,也不太好狠狠教训她。
姜弦畏惧之色并未完全消退,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身体,方才他冲出来解救她的时候,扛着她的小混混慌了,手一松把她扔了下来。
其实她除了受到惊吓,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却仍想用那副可怜又真诚的模样,掩盖自己的小心思。
她动动脚,又动动腿,心里想着腿摔断了要抱抱的戏码,但是手里却下意识向屁股后面摸去,顺嘴就说:“不清楚,好像是……尾椎骨摔裂了吧?”
我的天哪,姜弦闭上双眼,这叫个什么说法啊,听起来也太不美好了吧……
“能自己走吗?”
在得偿所愿的听到这句问话,她皱着小脸扭了扭身子,犹豫着答:“应该,应该可以的。”
在顾承允的搀扶下,姜弦慢慢站起身,可在他把手慢慢抽走的时候,她猛地就又摔了回去。
“哎呦!”她脸色都变了,痛得下意识惊呼。
好嘛,叫她作,原本没什么事,可这么实实在在的一摔,真的把尾椎骨摔得生疼!
再后来,她终于得逞的爬上他的背,在那一刻,心中所有的悸动统统宣泄到一处,心跳得飞快,又热泪盈眶。
这样一想,别说是摔断骨头,就是豁出命去也值了。
由于她走不了,又不能坐下来,没办法,顾承允只能等到局里来人,把几个小流氓押走,顺便帮他把车开回去。
而他背着姜弦走在无月的夜空之下,脚步很快。
伏在那紧实略显消瘦的背上许久,她环着他的脖子,脸紧紧贴在上面。
鼻腔里灌满了让人神魂倾倒的味道,那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和温暖的错觉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但睁开眼睛才发现,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儿。
“这不是那条路。”她在后面弱弱强调。
对方没说话,姜弦突然不知怎么是好,盯着他的后脑勺和侧脸:“那个……你要带我去哪呀?”
“医院。”顾承允回答的理所应当。
她有点慌:“不用去医院了。”
“为什么?”他还是一脸严肃。
某人把脸像小狗一样怂怂地埋在他背上,说道:“其……其实,我,没受伤。”
“我知道。”他淡定的答。
姜弦把脸微微抬起:“啊?”
顾承允依旧一本正经:“我看出来了,只是不想拆穿你,这种得罪人的事,还是让医生来吧。”
姜弦听了先是一愣,缓了好久才从这句话中分解出专属于他的严肃幽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更加赖皮的趴在他背上,用脸颊蹭他的后背:“真好欸,你能来救我,这说明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后背一僵,仿佛都起了鸡皮疙瘩,语气很臭的说了句:“再这样我可把你扔下去了?”
“不说了不说了……”她立刻变老实,鸵鸟钻沙一般闷声趴回他背上。
走了有大概半段路的距离,两人沉默的有些尴尬,他斟酌良久,这才以极小的声音唠叨:“惹了事没本事解决,还偏要晚上单独出门,如果我今天没有找到你,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一向活跃欢脱的姜弦没有说话,缩在他背上,有些后怕,同时也有些委屈难过。
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虽没有投胎在权贵人家,但沾她那哥哥的光,没几岁便得了势,养在高门深院里。
她和哥哥就宛如两个极端,一个浸没在黑暗之中,一个被保护的半点污秽不沾,锦衣华服着身,侍从佣仆围簇。
那群人恨不能上天摘星揽月的哄她开心,连出门都差点步步踩在下人手掌心上,怕她沾染世间尘埃,亦或是被肮脏的土地硌疼了双脚。
那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她根本不懂什么危机意识,更没有见过哪个男人会冷着脸拒绝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不喜欢你。
可自从她一意孤行追随着那个人离开基地,离开榕城,所有的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原本不谙世事的她也慢慢开始成长,向着那个她不熟悉的世界,愈陷愈深。
两人经过时,偶有过路行人投来打探的目光,但顾承允没穿警服,被旁人看了去也只当是任性情侣之间的秀恩爱行为。
现在是他的下班时间,原本已经吃过饭快要睡下了,忽然接到迷弟的电话,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边驾车顺着她说的位置一路往警局开,边焦急的寻找。
亏得中途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顾承允将刹车踩到底,下车一头钻进漆黑的巷子。
哪怕他当时在潜意识里欺骗自己,不断找借口,认为自己只是出于警察对民众的责任,再或者只是生而为人的正义感……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平日里总是缠着他的小姑娘,现今她遇到了危险,他想去帮助,甚至说是拯救,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幸运的是,上天待两人还算不薄。
顾承允步子迈得很平稳,气息喘得也均匀,就在姜弦快要在那个安稳的背上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定定地说了一句:“过些天,我就要走了。”
“走?”姜弦听到后可不淡定了,勾他脖子的手臂不自主的用起力来:“你家不是在这吗?要走去哪?”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回答她:“你应该知道,我被委派到这里是带着什么任务的。”
“知道。”姜弦垂下眼眸,像只八爪鱼一样牢牢贴在他背上,大眼睛眨了又眨,才闷闷接道:“对付我哥哥在境内的势力,对吗?”
顾承允自认为他已经够直白了,却没想到姜弦比他更直白,一时间竟无言。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是敌人,这还能让他继续说什么呢?
可她此刻心里难过极了,想进一步,又不能更进一步,左右都是纠结,但她更害怕以后再也不能和他见面。
小姑娘的眼睛逐渐湿润,轻轻的,柔声细语的开口:“也许,你早已经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了。”
“那次也是你救了我,加上今天,你已经救过我两次了……”
她并没有发现顾承允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她单纯又傻气,脸色开始随着回忆变得温柔,尽显甜蜜:“那天是我的成人礼,我第一次被允许去那么热闹的地方,可不知怎么,半路忽然和随从走散了,我正和他们说着话,回过头却只有推搡向前的人群,拥挤不堪,每一个面孔都是陌生的……”
“但我没有慌,我自以为我认得回去的路,也有能独自生存在这世上的本领,却没想到突然发生那样的变故……”
“大概对你来说,救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近乎是家常便饭,但对我来说,你就像从天而降的神明,也是黑暗绝境里从头顶投下来的光。”
“从那天起,我就像中了蛊一样,吃饭时想到你,睡觉时梦到你,越是强迫自己忘记你,就越是想见你。”
“后来从榕城到槐城,再到警察局,我知道我卑微的让人讨厌,但是……我真的……”
她长长的下睫毛从中挂着一滴泪水,似是懊恼自己的低姿态,又像是对他的不舍,或者说对这段穷追猛赶却毫无结果的感情感到无力,她两颗洁白整齐的门牙咬着下唇,随着咬脱,贝齿和下唇分离,这才又黏又长的扯出一句:“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顾承允还是善良又心软的,虽然他之前的行为并不违背原则,但总归是欺骗了感情,他自己也觉得有愧,于是小声告诉她:“其实那次,随从是故意被冲散的,劫你的小流氓是我的同事,救你是剧本,一切……都是我们事先预谋好的。”
预谋用救她来打通渠道,直接深入虎穴,却没想到最后虎穴没入成,倒捅了关于芳心暗许的马蜂窝。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顾承允感觉到环在脖子上的手臂松懈了,他原地站住,身后一轻,她从背后滑落,站到地上,默不作声。
心想着她或许难以接受,大发脾气,情急之下殴打他也是有可能的,他做好了准备,绝不会有半分还手还口,任她出气。
谁让他这么可恨的骗了人家小姑娘呢,骗的还是胸腔里跳跃着的重要东西。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这么滴滴答答的过去,她竟没动静,直到秒针发出第五声响动时,才一字一句的问:“那这次,是预谋好的吗?”
“不。”他摇头。
姜弦十指交叠在一起,继续问:“如果我有危险,在你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你会选择救我于水火吗?”
他缓缓点头,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并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出于警察的责任感?”
顾承允还真仔细考虑了下,随即回答她:“或许,不是。”
她笑了,并不想去管对方说的是否属实,她只知道自己悬着的心落下了,然后扬起头:“其实所有的预谋,我都知道。”
这下震惊的轮到顾承允了,他猛地回身,盯着她,惭愧的说不出话。
“你以为我哥哥是傻子吗?在事情发生之后他就调查出了一切,并且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我。”灯光之下,她抬眼,两人四目相视:“可我,仍然选择了追随你。”
姜弦从来不是个脸皮薄的女孩子,她大胆且率直,有什么说什么:“而且,我说的第一次见面,指的是我们第一次接触,我真正看到你的第一眼,并不是那天,而是你混在花匠里溜进基地。”
“说真的,你修剪灌木的技术真的很糟糕,但是你捡破烂的技术很强,灌木剪得不怎么样,但花坛被你整理的十分干净……。”
说着,她想起什么,忽的又笑起来,眼眸弯弯的,那弧度荡得他心慌意乱:“那么高挑英俊,相貌堂堂的人,带着草帽,连偷偷张望都那么有魅力,好吧……说实话的确有点愚蠢,但莫名觉得好可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是个纯粹因外貌而搞区别对待的人,我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但在不涉及更深层面的情况下,只是刹那间因外貌冲击到了我的灵魂,我承认,你,是独一无二的,第一眼就能震撼到我的人。”
“我在与你一窗之隔的地方看着你,浇水,修剪,每天都看,只是你无法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我。”
“你对我养的小浣熊也很友善,有时候连我都讨厌那个家伙,可你……对它的样子,看得我心都融化掉了。”
“还有在灌木丛里的大千纸鹤,你每天都捡,我每天都放,不知道你在拾起它们的时候会不会想,是谁这么讨厌,总是给你带来困扰,可是我偏那么卑微,哪怕是你用手拾起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觉得荣幸之至,一整天都会洋溢着开心。”
“所以你知道吗,当你救我的时候,我们连呼吸都那么近,我欣喜若狂,感恩戴德。”
“后来哥哥告诉我说那只是你们的一个圈套,而你,是我们的敌人。”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愿意用这个圈套,套住我一辈子,那就好了……”
若浓墨的夜中虽然无星无月,她却比月更皎洁,毫无掩饰的立于他面前。
而这些对顾承允来说,不无感动,但更多的是不能接受。
因为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的理智告诉他,若是拒绝,她日后想到的时候可能会不甘,若不拒绝,走入他生活的她往后必定后悔。
可……他正直严肃,并不代表他心狠,对于拒绝这种事,他同样感到张不开嘴,只能旁敲侧击:“我结过婚。”
“我知道!”姜弦点头如捣蒜,声音清脆利落,仿佛已经下足了决心:“了解你的事以后,我也很难过,可这毕竟不是第三者插足,也不是你始乱终弃,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相信如果她知道,也希望能有人代替她好好照顾你吧?”
顾承允蹙眉,支支吾吾:“我,我还有孩子。”
“嗯,这个我也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嫂嫂的孩子,小醇,就是我带大的,和你的孩子差不了几岁,我会带孩子的!”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话音一转:“还是……你怕她不接受我?”
顾承允焦头烂额,开口想打断她:“玉弦,你还小,根本不懂生活有多么复杂琐碎,或许你只是一时冲动,等这股冲动过了,你就会后悔的,日子最终还是要归于平淡,你在那个环境长大,接受不了那种平淡。”
她满腔肺腑之言被那句话瞬间屏了回去,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哥哥这么叫我。”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她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你可以不用给我任何名分,我也不出现在你孩子的面前,我什么都不奢求,只是……别甩开我,让我见到你,好不好?”
她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委屈巴巴的不让它掉出来,仰着头告诉他:“哥哥说,倒贴的女孩子最不值钱,现在,你一定开始瞧不起我了吧?”
“但没关系,我不在乎的,以后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从前是榕城,现在是槐城,不管以后是哪里,我都跟在你后面。”
“我猜,你一定不懂思之如狂的感觉,一天见不到他就活不下去的爱情,可能你永远体会不到。”
“等你真的遇到了,就会明白这种甘愿自降身价,甘愿卑微,但其实……哪怕旁人都觉得我低贱卑微,可我喜欢你,是不卑微的,那是最让我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有一天遇到了那样的爱情,到那时候,我再离开你,去我该去的地方。”
顾承允和沈青,其实更多的并无爱情,可能是亲情,也可能是什么不知名的感情,他们住在隔壁,青梅竹马,是你一个明朗的微笑,我被风吹起白裙子的这种美好。
最后两家包办婚姻,没人反驳,顺理成章。
但于之姜弦,他自己知道,心脏跳跃的节奏是不同的,看向她时的感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只是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爱情。
既然是有好感的,那就更不能让人家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来蹚浑水,当什么后妈,于是他逼自己闭上眼不去看她,强装正义凛然的劝她:“会很辛苦的。”
“有你,就不会辛苦。”她看着顾承允颤动的睫毛,就知道,他,应是凡心已动了。
于是在那年那夜摆动的树叶之下,灯光慌充月亮,扑火的蚊蝇算不得星光,但锥形光束之下飞舞着的终归还是美好。
她并没有继续说其他的,斟酌良久,只是淡淡的问他一句:“我看过她的照片,你……喜欢长头发对吗?”
如万箭穿心,顾承允猛地把眼睛睁开。
只见她挂着泪珠的脸突然笑了,笑得明媚:“我会留长发,也会变温柔,你喜不喜欢我,随你的意,我喜不喜欢你,与你无关。”
再漫长的夜终将过去,有的平平无奇,有的,足矣改变几个人一生的命运……
而事实证明,在那个夜晚说过的每一句话,姜弦都做到了。
她精灵一样俏丽的短发变成了婉约柔顺的长发,她不再离经叛道和耍宝,逐渐变得稳重温柔,但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一些小机灵,毕竟那些是融入骨子的个性,不可能轻易改掉。
至于日子辛苦与不辛苦,她想,应该是不辛苦的。
她享受追逐的乐趣,同时,也因选对了人,而得到了应得的幸福。
世间多少错过和别离才促成一对圆满,只因为在生死关头,彼此都没有因为害怕而后退。
她拼命的一步步向他迈进,而他,即便出于各种为她好的缘由,一直选择与她保持距离,可姜弦的眼光是没错的,她看中的人,是有责任和担当的。
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对方那么坚定,宁可抱着跳进深渊永不翻身的决心,那么他能作为回报的,也只有张开双臂,迎上她,拥入怀中。
榕城一行是熹光前的黑暗,姜弦带着顾承允回了基地,和姜淮禅挑明,三人都明明白白的把身份摆上桌面。
最初始姜淮禅并没有动怒,反倒是极力劝说顾承允留下来,要和他并肩执掌整个家族,不是下属,也不是辅佐,而是平起平坐。
可顾承允的对错观特别分明,他表示这次登门,只是出于礼貌。姜淮禅是姜弦唯一的家人,要带她走,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就要名正言顺,他走的只是这个过程。
至于和他同流合污?绝不可能。
于是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刀两断。
然很让人惊奇的是,那次会面,明明是死敌,可却像两个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姜淮禅居然在自己的地盘,放顾承允和姜弦毫发无伤的离开,而顾承允在走后,也半点没透露出基地的情况。
那日过后,双方仍剑拔弩张针尖麦芒,可潜移默化之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微妙而古怪的继续存在着……
一晃而过十几年,当年的主人公都不再年轻,轰轰烈烈也终归为平淡,可两人从来不曾后悔。
顾承允觉得,在他心里,她始终是这世上那个最好的姑娘。
而姜弦认为,山盟海誓,山会崩塌,海会枯竭,唯有两个人的感情无可撼动。
多少热烈最终死于无果,她很幸运,在不断追逐中,对方停下来,两人便撞了个满怀。
撞上了后,就再也没撒开过手……
也许这份感情会有一天走到尽头,那将是其中一人生命的终点。
其实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并不困难,只是两个人都勇敢一点,仅此而已。
那样,就会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到无限的延伸。
是关乎于爱的……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