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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插曲发生在前一晚,而地点则在冬都一家私人疗养院。
故事的主人翁自然是那位出师不利被罗曼俘虏的无名杀手。
静悄悄的走廊,连个鬼影也没有。
病房里只能听见呼吸机提示故障的声响。
“嘀——滴——滴——”
身穿病号服的他,看也不看床边被他弄晕了的小护士一眼,抬脚跨过地板上躺着的两名护卫地走出病房。
尽管半小时前,他还在消化自己没有死的这一事实。
她居然没杀他!
两只胳膊都费了,胸口靠近肋骨的位置开了一个大窟窿,脸颊上也多了一道伤痕,他受了重伤却没有死。
那枚子弹仅仅擦过他的脸,击中了他垫的枕头。
真叫人摸不透心思的女人。他仰躺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上无声地自言自语。
他现在应该在一家私人疗养院里的特殊病房。
这种情况比他原先预想的好很多。
执行这个任务前,他早有回不去的觉悟。
本着将工作尽力做到尽善尽美的原则,出发前他就安排了一些事。
比如给胡葵她们留下充足的食物和水。
给胡葵拍完视频,他拿着手机设置了定时发送。
如果他没能回来,这条视频会和这儿的地址一起发送给雇佣他的老板。
留好后路的他收起手机,看向被绑在座椅上的胡葵。
“我等下会替你松绑,你可以自由在这里头走动,食物和水都在冰箱里,够你们三人吃半个月。不过你们在这也待不了太久。”
倘若他任务失败,雇佣他的老板马上就会接手。
“能不能放了小五和康老师。”胡葵恳求道,“你的任务目标只有我吧?他们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们无辜。”他一边说一边抬眼看了看关着康乃欣的房间。
但这个世界它不讲道理。
黑暗里,他走近康乃欣躺的钢丝床,弯腰拉出床底的武器箱。
武器箱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灰。
他用手掌随意地扫掉灰,然后掀开盖子。
小小的武器箱里,放着枪、子弹,还有一对袖剑。
这对袖剑是他回冬都前一个任务的战利品。
半蹲着身他专心致志装备袖剑时,头顶上方飘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要出发了么?”
“对呀,担心小爷我么?”他嬉皮笑脸地回道。
“我巴不得你和罗曼同归于尽。”床榻上的康乃欣微微一笑,这笑容既妩媚又冰冷。
“别,小爷我还想活着花钱。”他撇撇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就算要同归于尽,我也不想和她,我比较想和你。”
说着,他暗示性地瞄了瞄她。
“你还是自己去死吧。”说这话的她笑容更明艳了。
这娘们够带劲。
回想起康乃欣又美又狠的笑靥,他只觉得浑身一痛。
应该是止痛药物的效果消失了。
他暗忖着在供氧面罩下龇牙咧嘴。
啧,是他小觑那位罗大小姐了。他原以为罗曼只是一个仰仗阎非天夺权的小女人,事实上她的身手与反应速度绝不逊色于专业杀手。
另外他的小伎俩也没起作用。
他黯了黯眸色,他期望自己的这张脸能动摇她。而她非但未有动摇,还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枪。
如果说她忘了还情有可原,但她事后与他的谈话使他有理由相信她没忘。
毕竟他和他母亲长得如此相似。
明媚的阳光自他脑海深处照进这间阴暗的病房。
“……到这儿来,认识一下这个小姐姐。”
母亲温柔的嗓音,尽管如今再也听不见,他依然记忆犹新。
穿着鹅黄色小裙子的可爱女孩,抱着一只金色卷发的洋娃娃站在司机师傅的身旁,她奶声奶气地朝他甜甜一笑。
“弟弟好。”
好什么好,他一点都不好。
当作没看见她打招呼的他,被身边的母亲敲了敲脑袋。
“妈妈可不记得养了你这么不讲礼貌的小孩。”
“夫人,没事儿,小少爷许是怕生。”司机师傅替他说情。
但这令他直接推开母亲跑回身后的大屋。
他不是怕生,他是羡慕她有父亲陪伴,而他一年到头也见不上自己父亲几面。
那个父亲与其说是父亲,不如说是一个符号。
没任何意义的符号。
如果不是父亲仇家太多,母亲和他也不用经常换地方住。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有的只有母亲。
可最后他连唯一的母亲也失去了。
母亲走了。
她在生命最后一刻仍然护着他。
母亲用尽全力将他推出车外,而他亲眼看着她的手臂被下坠的力量撕扯开,然后车子带着母亲滚向无底的深渊,一起沉没进汹涌的河流中。
绝望又无助的他,沿着谷底的河岸走着,不知走了几天几夜,直至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当他再度苏醒时,人已经躺在一条肮脏的渔船上。
他让人救了。
但就是母亲做梦也不会预料到,在河川下游救起他的打渔佬,转手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又把他塞入偷渡用的集装箱,和其他小孩一块儿送去了西方大陆。
他成了奴隶。
即使现在回忆他做奴隶的那段时光,他仍旧会不寒而栗。乾坤听书网 .
那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曾经期望过那个父亲会出现救他,尤其在他因反抗被揍得遍体鳞伤,又饿得奄奄一息之际。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接受了现实。
父亲不会来了。
听话以后,他挨的打变少了,三餐也能按时吃了。
等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被奴隶贩子卖给了一位赌场老板。
由于他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所以主人很欣赏他,不仅送他去学格斗术、枪击训练,还有伪装术,方便他做各个潜入任务。
主人打算培养他当影子护卫,说白了就是杀手。
之后几年时光里他专门负责处理惹怒主人的家伙,以及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之类的。
他不喜欢杀人,可主人喜欢。
主人不止喜欢杀人,更喜欢钱。
“钱是一个好东西。”这是主人常挂在嘴边的,“钱能买女人,买酒,还能买别人的命。”
那钱是不是能买到他的自由呢?
他的主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在他来找主人赎身那一晚,主人是这么回答他的。
“你的钱,那都是我赏给你的,你哪里有钱?”主人掐灭了两指间的雪茄,“你用我的钱赎回你自己,我岂不是亏大了?”
“……”他无言以对。
明明拒绝了他请求的主人,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这样吧,你再帮我做一个任务,做完你就自由了。”
他其实明白主人不会那么容易放他自由。
主人给他的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整个任务更像陷阱,为了除掉他而设置的陷阱。
但他完成了任务,还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他无法忘记主人见到他活着推进门时的表情。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与主人对话。
“为…什么你……”
“我用主人的钱贿赂了主人的线人。”他笑眯眯地解答主人的疑惑,“主人说得对,钱是一个好东西呢。”
他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才攒出那么一大笔钱。
用袖剑划开脆弱的咽喉,他冷静地俯视着捂住脖子倒向地毯的主人。
恢复自由的这一刻,他无喜无悲。
辗转回到冬都,他得知了父亲的死讯,也通过情报贩子大致知道了父亲没来找他的二十年里做了什么。
父亲收养了司机师傅的女儿当养女,给她改名叫罗曼。
坊间流传着父亲不止把罗曼当作养女,还有小情人的八卦。
直到罗曼与阎非天在一起,这个八卦才渐渐失去热度。
小情人么?他喝下酒馆酒保递来的啤酒,讥诮地勾起唇角。
按照搜集来的情报,他去了一次墓地。
父亲的养女将父亲安葬在他和母亲的墓碑旁。
淅沥沥的大雨里,他看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那个已经被他彻底舍弃的名字,心里不觉得悲伤甚至有一丝想笑。
“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
他问着墓碑下化作灰的父亲,哪怕他清楚不会有人回答他。
二十年真的太久了,久得他已经忘了去恨。
在他想起来还可以恨的时候,憎恨的对象也死了。
如今他得靠什么活下去?
于是,他决定像他主人那样单纯爱钱。
钱是一个很实在的东西。
他要赚很多很多钱,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得继续活着,好好活着。
“我要你帮我杀这个女人。”
这一次他以为很快就能搞定的任务,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本可拒绝去刺杀罗曼。
在酒吧里看到雇佣他的老板,递来的罗曼照片之际,他掩饰住内心翻涌的暗流。
他果然还是想接近罗曼,就像飞蛾扑火一般。
身上的伤不是隐隐作痛,而是剧烈地割据着他每一根神经。
不过正因为这剧痛,他的头脑才能保持住清醒。
艰难地用僵硬的手臂压住链接身体与呼吸机的管子,使其发出警报,他如愿地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护士。
伪装成重症抽搐的样子,吓得护士慌张地喊来门口值夜班的护卫帮忙,这完全称了他的意。
不能因为他是病人就对他放松警惕,在他是病人之前,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
好在他没有对手无寸铁之流下手的癖好,因此他只是弄晕了小护士。
费了点劲,他溜出这家私人疗养院。
可他能去哪儿?
甭管上哪儿,总之走得越远越好。他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罗曼很快就会得到他“越狱”的消息,派人来抓他或者杀他。
他不想冒险,所以能逃多远是多远。
但他也没料到,罗曼的人很快就追了过来。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横穿马路往另一侧逃去。
然而他刚走到马路中央,一辆银灰色的轿车行驶而来。
开车的人应该看见了马路中间的他,及时地踩下了刹车。
车子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没办法抬手挡住亮闪闪的车灯,只能反射性地眯起眼。
年轻的司机降下车窗,朝他大骂:“混蛋你长没长眼啊!急着投胎么!”
他还没作出回应,车后排便传来一个温和中带点儿严肃的声音。
“小陆,不要骂人。”
“是!武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