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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肖灵栀来畅书轩,因为映月的事,她与肖意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一连几天,她都没再过来。
也没因为泉音的顶撞而生气。
也没去找爹爹。
每天准时来这边的,便只剩大夫俞白术。只是他日日来,肖意慎依旧不见起色。
肖意慎的消沉与放弃,泉音都看在眼里,但她全当没注意,一言一行,谨遵大夫的嘱咐。
不管肖意慎在没在听,理不理她,泉音也坚持时常与他说话。
她幼时读过书,识得字,便找一些书来,在他旁边读一段。
要不就是与他讲讲从别处听来的见闻。又或者说些她小时候的趣事。
大多数时候,都似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偶尔她也会泄气,更多时候还是心里给自己鼓劲。泉音并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只是这样没有希望没有尽头地坚持着。
为了唤起肖意慎的生命力,泉音让人每日送些花到房里来。
死气沉沉的房间里,似乎终于有了些许鲜活的气息。
清晨,光线照进房里,肖意慎做了一夜的噩梦,才睡着不久,眼睛感受到透过皮肤的光亮,又醒转过来。他费力地侧过脸,看泉音在摆弄着花瓶里的花。
他认真看了很久,前所未有的认真。
花儿真美,兴兴向荣,生机勃勃。可惜这兴荣不过是短暂的假象,没了根,不过几时繁华就要急迫地衰败腐烂。
像他的人生。
肖意慎又看向门口,不出意外的,爹还是没出现。
是不愿意见他,还是灵栀没帮他传话呢?
“替我梳洗吧。”
泉音听到肖意慎的声音,赶紧回头看他,这是世子第一次主动提要求。她有些欣喜,又有些慌乱。
“少爷您醒了?您稍等,我这就吩咐人送热水来。”
很快下人们就将一切准备好了,泉音细致地替他擦洗干净,不过一会儿,早饭也送了过来。
泉音喂他吃,他也顺从地吃完,药也喝得干净。
“替我拿个铜镜,我想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
泉音的高兴才持续没多久,听肖意慎这样的要求,又担忧起来。似是看透她的想法,他竟然还出言解释:“没关系,我只是看看,心里大概有数,不会被自己吓到。”
泉音这才磨磨蹭蹭去取了铜镜过来,举在肖意慎面前。
镜子里那个沧桑颓废的人,真的是他?
肖意慎有多久没看到过自己了。
瘦地只剩一张皮包裹着骨骼,面颊、眼眶都深深地凹陷进去,青色的胡桩长了一圈,想起来先前泉音要替他修理,被他骂退了。
还算依稀能辨出,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的确是他。
“收起来吧。”
“哎。”
“我今日想出去走走。”
听他这么说,泉音简直大喜过望。
少爷这是真的要振作起来了?
“您等着,我这就准备。”泉音丝毫不掩言语之间的欢喜。看书窝 .kanshuwoxs.
“先帮我把面容修理干净吧。”
“好!”
像生怕肖意慎反悔似的,泉音赶紧吩咐人张罗开。等到修面刀、净面的粉末都呈了上来,她动作轻柔地将粉末均匀抹上,再用热毛巾捂了捂,才小心翼翼替他一点点将胡须刮净、洗净,她动作很慢很慢,生怕把肖意慎的皮肤划伤。
清理完胡渣,她再找来干净的外服替肖意慎穿上。
做完这一切,小厮阿赫将轮椅送进来,泉音与他一起,将肖意慎扶到轮椅上坐下。
这还是这么久一来,他第一次坐,也是轮椅备下这么些天,第一次被用上。
然而肖意慎手脚使不上力,才坐上去,就不住往下滑。泉音与阿赫两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住,他才免于跌落下去。
没办法,靠他自己的力量坐不稳,泉音只得找来一段布带子,从腋窝下穿过,绕过前胸,将带子绑在轮椅靠背上,才将他固定住。
肖意慎深吸了一口气,强求自己掩饰了绝望的情绪。
从未想过,这样简单的动作,只要是个人都会的动作,如今他要做到,也如此艰难。
心细如泉音,没落下这个细节。她知晓少爷是体面的人,可没有办法。于是又去找来薄毯,盖在肖意慎身上,顺便将带子遮住。
这么一番折腾,半个时辰已过,这才好不容易出了门。
刚一出门,阳光落入眼底,刺得他睁不开。
太久没在阳光底下,一时难以适应。
“少爷,您可想去花园看看?”泉音一边说,一边撑起扇子替他遮了一遮。
“好。”
泉音选了一条人少的路,推着他往花园而去。
肖意慎的事情,平陵侯下令禁止外传,就是府里,也只有畅书轩伺候的几个丫鬟知晓。只是他长久闭门不出,其他下人心中亦有揣测。不过虽猜出世子或许是病了,却不知晓他是瘫痪在床。
路上偶遇几个下人,躬身行礼,再加上泉音将他固定的好,竟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还以为少爷大好了,能出门了。只是身子还虚着,才坐了轮椅。
也没引来私下的议论与探寻的眼光。
泉音将他推到水池边呆了会儿,现在是荷叶正茂的时节,空气里都是柔软的香味。
肖意慎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
“去弄墨斋吧。”
弄墨斋是平陵侯的书房,就在花园的东面。
他是算好了时间,这日的这时,平陵侯肖解,一定在府上,一定在书房。
“我去见见爹。”
“是。”泉音没多想,猜测少爷大约是振作了,也想让侯爷知晓这件好事。于是推着他又到了弄墨斋。
他算的不错,平陵侯的确在,庶子肖觉也在,似乎两人正在商讨什么事情。
见肖意慎突然来了,平陵侯与肖觉都是一惊。
“哥。”肖觉与肖意慎打过招呼,眼里透出关怀与疑问的神色。
兄长肖意慎的病,他知晓。先前他也常去看他,开解他,但他每每出现,肖意慎总是大发脾气,他怕惹得肖意慎情况更糟,也怕平陵侯夫人对他的误解更深,便不怎么去畅书轩了。只私下里暗暗关注着,为肖意慎找大夫的事,他没少出力。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平陵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肖意慎,又看向泉音。
言下之意是在责怪泉音看顾不周。
泉音惧怕平陵侯,赶紧低下头,心中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