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贫院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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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曼。”
    她轻声呼唤，如蜜似糖，白乎乎的哈气缭绕在她撅起的小嘴边。提起裙摆，悠悠然施了个礼，露出的脚脖子上挂着破碎的枯叶。
    海曼垂下眼睛看了她一眼，即使是在高处，这一眼也不含居高临下的意思，不过，即使满身伤痕，这一眼也不带卑微瑟缩的神色。昨日如此，此时便如此，此时如此，来日便如此，海曼想，这种长久不变的态度是他能保持的唯一的自主也让能他感觉到自由的了。
    “海曼！”她提高了音量，逆着振翅的灰乌鸦扬起手臂。
    海曼点了点头，算是顺应了她。
    爱丽·修顿是来为海曼送食物的。她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会记得喂食挂在树上的活人的，无数人都盼望他投入到死人的怀抱中。同时，她是带着得到海曼更多注视的心来送食物的，明明白白地显露在了海曼面前，她对眼前这么一位英俊的少年怀有喜欢之情。
    她上树的身姿很轻巧，对其的厌恶让海曼除了黑蜘蛛想不到什么更贴合的生物，要是是其他的人，他还会想点敏捷的猴子或者窜天的飞鸟之类的，对于爱丽·修顿，他只能是想到蜘蛛。
    但她冻得通红的双手进入海曼眼中时，他对她的厌恶消失了，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自身都有点匪夷所思，抽着点时间想了几秒钟，他认为，或许是通红的双手象征着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个阴森恐怖的幽灵；或许是因为他此刻陷入孤独无依的状态，眼前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怀有让他不死的心的；或许是因为他明白自己早晚会走，没有太多的理由厌烦一个时不时出现在眼前的人。
    那双通红的双手在场的两人仿佛只有海曼注意到了，爱丽·修顿关注的只有她的大眼睛，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瞧着海曼，像是用如水的眸子照出海曼的想法，嘴角勾起，即使不含恶意却也带有诡异的感觉。
    “你不应该多见我。”海曼接受了她的心意，垂下脖子吞下爱丽·修顿手中的食物。
    “为什么？”
    “我不会久待，这个地方我不会久待，不是树上。”
    谁知道爱丽·修顿听到这话高兴地在枝干上轻盈地跳了两步，一对盈盈如水的眼睛盯着海曼，眼下的泪痣闪闪发光，说：“巧了，我也不会久待，不是树上，我待会就下去，而是这个地方。外面真是丑陋，黑暗还未来尽。我想你不会我随着你出去，现在是不想的。其他拒绝的话也不必多说。快吃吧，冬日还很长。”
    “好。”海曼不能再说什么了，继续吃着爱丽·修顿手中冷掉的食物。
    冬日长不长他没有感觉，太阳是不太长。
    他孤独地等待着日落，阳光似是嗖的一声便没有了影子，快得不可思议，没有人如他一样对今日的太阳这般关注，几乎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着在了时刻滑行在天际的圆圈。
    夜深了，海曼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上一觉。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一道黑影飘闪而过，但睁开眼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两日后，海曼被放了下来。
    “嘿，兄弟，你长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