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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启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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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已至。
如此盛大且著名的节日盛齐国各地还未见识过的人们都想前来见识一番，见识过的也因堪比京城新春时的盛况再一次被吸引过来。
这时的临仙可谓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就像往海边奔腾翻卷的浪花般川流不息。
云观文按照昨日的约定一早便来到了茶清楼门前。
她看着万人空巷的盛景，人们或急或缓地都向南边走去。
那棵耸入云霄的神树，缥缈朦胧的云笼罩在绵延万里的枝杈上，好似神仙从九天之上呼落的一口仙气。
云观文看着那棵被临仙、或者说被人间的凡人供奉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树，回想着来临仙这阵子听过的多多少少关于这棵树的传闻。
无外乎就是：神树救了从古至今的临仙人。
但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提到了关于天神树的另外的一个传闻。
这阵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说书人，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天神树从未开过花叶，自从赐福铃铛后便开始开花结叶，目的便是为了挡住那猛兽般的往海的波涛。
当地的临仙人听后也是满头疑惑，怎得自己土生土长的临仙人都不知道这些传闻。
那说书人还说，终有一天这棵神树也会历劫，到时候便会再也不会长出花叶了，临仙也会因此和一人经历劫数。
当时在场的临仙人听了很愤怒，觉得这个人是胡说八道，疯疯癫癫的，完完全全就是个老神棍，还玷污他们的信仰、诅咒临仙，都吵吵着要把他赶出临仙去。
就在他们推推嚷嚷间，一眨眼的功夫那说书人便不见了身影。
人们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觉得是那说书人心慌跑路了，不过哗众取宠而已，不可信，不可信。
他们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不见的，在一旁闲听的云观文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分明用了上界的瞬移！
在那人消失的一瞬间云观文便身形一动追了上去。
没想到追到了一处空旷的小巷便再也没有了那人留下的任何气息。
云观文皱眉，那人是谁，方才的灵力那么充足，根本就不是这个界面所限定的，除非撕裂空间，否则为何他能突破界的限制。
但来者不知是善是恶，也不知放出那子莫须有的言论是要干什么，但是如果他要做出什么心思不轨、有违天道之事......
云观文握了握手中的剑，眼中迸出冷冽的寒光。
那即便是只能永远地留在下界，也要把他扼杀！
云观文回想着，思绪飘乎，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这位姑娘？这位姑娘？”
她回过神来，看向那人，原来是一个卖斗笠的小贩。
“这位姑娘，我马上就要收摊和我家娘子赶去往海边祈福了，今日没卖出去几个，您要不看看买一个吧，”那小贩笑得憨厚朴实，又说，
“那往海边水汽多的很，这又九月底了，买顶斗笠吧，仔细着了风寒。”
云观文看着那人，又看看桌摊上挂着的各种颜色的斗笠，本不想要。
但突然间她的脑海里不知怎地，浮现出来一个人。
她是凡人，若真染了风寒着实会难受吧。
于是她来到摊前看了看，第一眼就看中了一顶用红纱编织的斗笠，觉得好像看到了她，像一团火。
在云观文出神之际，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
江应陌一醒来就快要错过了约定的时间，便飞快地赶去。
这一路上她心下隐隐担忧
会不会她没去啊？
会不会去了发现她超时间以为自己爽约了就走了？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快赶到茶清楼门口时，便远远地瞧见一摸银白色的身影站在一个小摊前挑着东西。
这时候她心中的担忧一下子被掸了去，仿佛云开见月明般。
“云卿！”
江应陌喊地急切，生怕下一秒前面的那人就要不见了似的。
云观文听到有人喊她，蓦然恍惚。
这道声音，在以前似乎就听过，似乎是很久之前，又似乎就在昨日。
她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如天边火红的朝霞那样灿烂炙热的人快步向她跑过来。
“对...对不起，有事耽搁了....”
江应陌扶着摊车，有些微喘。
这一路跑来她气儿都没喘一下，素府建地较为偏僻，刚解开的灵力还不能用，幸好经常练武锻造身体，否者这会儿怕是在云卿面前毫无形象了。
云观文看着眼前低着头顺气儿的人，江应陌的脸色因跑过来稍稍泛着潮红，额头还出了些许虚汗，微张着嘴轻轻呼着气。
这场景...好熟悉....
云观文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拭去江应陌额头的汗珠。
江应陌等半天见没反应，以为云观文生气了，便抬起头想要解释。
云观文见江应陌抬头，立马回过神来，唰地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应陌一抬头便看到云观文像风一样收回了手，愣住。
她刚刚要干嘛，要打她吗？
可也不像啊....
“那个，你不要介意，我晚上请你喝酒当做赔礼吧。”
“无事。”
语气跟之前一样，冷漠又疏离。
江应陌舒了口气，但心下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转眼就看见云观文拿着一顶红纱斗笠，问道：“你要买斗笠吗？”
“你喜欢吗。”
云观文不答反问。
“啊？我吗？”
江应陌眨了眨眼睛，看向云观文手中的斗笠，“这顶还挺好看的。”
“那便送你。”
还没等江应陌反应过来云观文便把一个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一块五光十色的透明石头放在了摊桌上。
“买了。”
云观文淡淡开口。
那小贩看了看那块石头，面色有些尴尬，“这位姑娘，你不能仗着这块石头好看就用它代替铜钱吧。”
云观文撤回刚刚要迈出去的步子，看着摊贩面露为难，又看了看那块石头，皱皱眉，心中一叹。
失策。
她忘记了下界的买卖跟上界的不一样，也没想到来下界一趟花银这么快，银两准备地不是很充足。
“老板，我来付吧。”
江应陌是看出来眼前这位冷美人身上并未携带钱财，便上前放了一锭银子。
那老板松了口气，接过银子便把那块石头交到了江应陌手上。
“我再买一顶吧。”
江应陌在摊前又挑了一顶白纱斗笠，拿着那顶红纱斗笠和那块石头一起走到了云观文身边。
江应陌笑着把那顶白纱斗笠和那块好看的石头交到云观文手上。
“这顶斗笠就当是我的赔礼之一吧。”
云观文接过。
“好。”
江应陌笑得开心，眼睛弯弯的。
天边最后一抹红晕渐渐褪去，蓝黑色的帷幕渐渐降落。
“天色也不早了，前两天听你说的便觉得云卿你有妙技可以快速到那边，晚了就错过祈福了。”
“随我来。”
江应陌跟着云观文到了一处寂静无人的巷子里。
“在我身边站好。”
说罢，云观文手中结起一个复杂的印记，瞬间一团白光浮起罩在她们俩个人身边，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只一瞬，江应陌便感觉四周有喧嚣声涌进脑海，她眨了眨刚刚被晃了一下的眼睛。
下一瞬，在江应陌的眼前，数百人难以环抱的天神树此刻就距离自己不过几百米，身侧的亭台楼阁上挂着红灿灿的灯笼和礼结，平时在商铺里摆着的东西也全都放在外面去贩卖，都是些卖的祈福的物什，尤其是卖仿制避水铃的挂件居多。
街道上孩子们拿着烟花嬉戏打闹着，恋人们情挑着礼品赠予自己的心上人，书画摊前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不知是哪位才华横溢之辈创出了大作。
灵....灵力？！
江应陌心下惊讶。
云卿也是上界的吗？不过还是等她亲口告诉我吧。
思绪翻转之间，节日气氛混杂着烟火气扑面而来，江应陌也被这份欢快所感染到了，没心没肺地把自己怎么来的抛在脑后，也不等云观文回答便直接拉着她融入了这浓浓的喧嚣红尘中。
云观文本想向她解释一下，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江应陌握住，微微一僵，那触感温润细腻，又透着点点暖意。
她并不反感，相反她还觉得有些贪恋....
两个戴着斗笠的女子穿梭在人群中，白色身影一直被红色身影的那人拉着来回跑。
“哇，云卿你看这河灯好好看，我们买两个待会一起放吧。”
“云卿你看这个灯笼也好漂亮！买一个！”
“......”
这一道，都是江应陌付钱，云观文拿东西，不消一会，云卿手中便多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
这时候江应陌拉着云观文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车前。
据说往海边巨浪滔天是因为有鬼秽作孽，在溯洄节这天若是买个神明面具第二年挂在床头便会保佑这一年都风调雨顺。
江应陌顺手拿了一个面具问云观文：
“这神明面具只能在溯洄节的晚上卖，要不要买一个？我送你。”
云观文抬手撩起斗笠，看了看江应陌手中既丑又吓人的面具，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神明面具？怎么这么丑.....
江应陌心思剔透，解释道：“这神明面具模样丑得吓人，其实也就是为了吓跑那些鬼秽罢了。不过，谁也没见过神明长什么样。”
见云观文不说话，她也习惯了，就自顾自地试起了面具。
“既然你不要的话，那我就自己挑一个喽。”
快离开临仙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买一个留作纪念也好。
江应陌这么想着，眼睛扫视着摊前各种各样的神明面具，突然她看到一个跟其他面具都不一样的。
她拿起来，那是一个只能挡住下半张脸的面具，整体大致呈黑色，做工细腻，咧开的大嘴旁边的雕花繁琐又细致，两颗长长的獠牙从嘴角露出，若是戴上肯定凶神恶煞，让人退避三舍。
她突然就起了捉弄云观文的心思，迅速带上面具，撩开斗笠扭过头去吓云观文。
“嗷呜！吃人了！”
江应陌学野兽嘶吼学得有模有样的，以为能吓到云观文，就看到云观文直接愣在了那里，好像神游了。
“嗯.....云卿？云卿！”
江应陌以为真的把云观文吓到了，张牙舞爪的动作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赶紧摘了面具，担心地唤她。
云观文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冷漠的神情，似乎刚刚出神的人不是她一般。
方才，怎么眼前这个人和之前自己梦里那个带面纱的女子似乎重合了。
“....无事。”
江应陌听到她一如既往语气冷淡，松了一口气。
她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面具。
别说，这面具着实还蛮吓人的。
摊铺老板看着江应陌对这面具这么感兴趣，急切地开口：“这位姑娘，这面具很是精美，这众多整张面具中独它这一个半张，您要不考虑一下。”
这小贩都快急死了，
开玩笑，这面具精美是精美，看着也很华丽，雕纹也很漂亮，可就黑乎乎的半块，怎么看都不像是上成品，看着吓人也卖不出去。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咋想的把这块面具从登仙山上捡回来。
那老板讨好地看着江应陌：“您若是真心喜欢，我也卖您一个面子，只收您三十文钱如何？”
江应陌看着手上的半张面具，抚摸着上面的繁复雕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心下也觉得喜欢，便放了一锭银子。
“不用找了。”
说完便把面具看似扔在了袖子里，实则放进了储物袋中。
“好嘞！您们慢走！”
那小贩开心地就差手舞足蹈了，终于不用天天看着那半块面具犯愁了。
距离祈福的时候还有些时辰，江应陌和云观文便去了附近的一片湖内放河灯。
江应陌在河畔坐下，云观文蹲下把河灯放了之后就站了起来。
“云卿，放河灯之前许愿了吗？”
江应陌抬头看着云观文直接把河灯放水里飘走，问道。
云观文不解：“放河灯还要许愿？”
“当然，人们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这小小的一盏河灯里，不管能否如愿，内心也能得到希望和安慰，
“你有什么愿望，可以许下，没准有一天就实现了。”
云观文想了想，说道：“天下昌平，万物光华。”
江应陌怔了怔，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在隐隐发烫。
“那除了这些你有没有什关于自身的愿望想要实现的。”
这一问，云观文忽然间有些迷茫，关于自身的愿望吗...
“没有。”
“好吧....”
江应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静静地待了几秒后，拿起最后一个河灯放到湖里轻轻一推，那河灯便如浮萍般轻荡荡游走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河灯里的烛光眼看就要熄灭了，在这电光火石间，江应陌下意识打出了一道灵力，才让这烛光毫无间断地燃烧下去。
江应陌还没舒一口气，云观文就突然间蹲下抓住她的手腕，眸光微微变冷。
“你是上界之人。”
“你....你不也是吗”
江眠心下委屈，她都没先跟她解释怎么来的呢倒先凶巴巴地质问自己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云观文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得变得紧了些。
江应陌身上的那把扇子，大概率就是她要找的那把，没想到她也是上界人。
“我什么身份第一次与你见面时都说了，都是真的。”
云观文看着江应陌真诚的脸，月光下她的眸子闪着光，于是云观文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但语气冷意不减：“你那天与我打斗时怎不见灵力波动。”
“我今天才解开灵力，那天没有也是很正常的。”
江应陌便和云观文说了个大致。
“是那个素婆婆给你解开的封印？”
得到江应陌的确认后，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个素婆婆着实不简单，肯定是上界之人，又或者，搞不好还真是那位，不过听说那位是个男子，而且还很年轻，怎会...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这回你该信我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故意隐瞒的坏人了吧。”
确实，若江应陌真的是什么上界的魔族或妖族派下来的，应该早拿着那把扇子回去复命了才是，而且，也应该是认得她的才对。
是她过于紧张了。
云观文恢复了板正：“抱歉，冒犯了。”
江应陌看着云观文依旧冷漠着脸却郑重道歉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我又没真怪你，若是我，我也会怀疑的。”
江应陌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走吧，祈福要开始了。”
云观文和江应陌避开祈福主场，找了个人比较少的空地坐下安静地等待祈福。
没过一会祈福的钟声响起，祈福主场上都是耄耋老人，他们跪俯在地上双手不断地摊开又合上，最前面的人一群人戴着神明面具，摇着避水铃，跳着诡异的舞蹈，嘴里不知道叙念着什么。
不过一会，祈福仪式结束，这时候所有的百姓就都可以来到天神树下的祈福木牌上写下自己的祈愿。
云观文和江应陌来到祈福处，江应陌对云观文说：“把你之前的愿望写上去吧。”
云观文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随风飘扬的祈福牌，又低下头：“不了。”
“好吧，那我写吧。”
江应陌想了想，用灵力偷偷地写下一行字。
写好后江应陌很满意，把祈福牌放在“待挂起”处。
她们俩站在天神树下，江应陌问云观文：“上界是什么样子的，除了修炼之外，也跟这里一样吗？”
“不一样。”
“那我到了上界还会不会遇到你。”
“不知道。”
“那咱们做个约定吧，如果我到了上界要是能遇见你，你就带着我一起修炼好不好。”
云观文本想拒绝，但微微低头看着身侧充满期待的眼睛，一瞬间到嘴边的拒绝就转了个弯。
“好。”
江应陌听后，眉梢飞扬，眼睛弯出了好看的弧度，万千星河好似都揉碎了淬进了眼中般璀璨，脸上的笑容和她那一身火红的衣袍一起揉成了最耀眼的光，又好似火，能融化万年寒冰。
“那便说好了哦。”
云观文觉得，在跟江应陌这几个时辰之内，她好些时候好似身处梦中般，但又好像那就是现实。
就像现在看着江应陌的笑容，自己好似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说来可能有些荒唐，她似乎为之悸动过。
不记得了。
可能，顺其自然再好不过了。
待人潮渐渐散去，天神树上的祈福牌也挂地满满当当的，若是仔细找一下，便会看到一个无字牌的表面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溯洄已至。
如此盛大且著名的节日盛齐国各地还未见识过的人们都想前来见识一番，见识过的也因堪比京城新春时的盛况再一次被吸引过来。
这时的临仙可谓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就像往海边奔腾翻卷的浪花般川流不息。
云观文按照昨日的约定一早便来到了茶清楼门前。
她看着万人空巷的盛景，人们或急或缓地都向南边走去。
那棵耸入云霄的神树，缥缈朦胧的云笼罩在绵延万里的枝杈上，好似神仙从九天之上呼落的一口仙气。
云观文看着那棵被临仙、或者说被人间的凡人供奉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树，回想着来临仙这阵子听过的多多少少关于这棵树的传闻。
无外乎就是：神树救了从古至今的临仙人。
但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提到了关于天神树的另外的一个传闻。
这阵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说书人，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天神树从未开过花叶，自从赐福铃铛后便开始开花结叶，目的便是为了挡住那猛兽般的往海的波涛。
当地的临仙人听后也是满头疑惑，怎得自己土生土长的临仙人都不知道这些传闻。
那说书人还说，终有一天这棵神树也会历劫，到时候便会再也不会长出花叶了，临仙也会因此和一人经历劫数。
当时在场的临仙人听了很愤怒，觉得这个人是胡说八道，疯疯癫癫的，完完全全就是个老神棍，还玷污他们的信仰、诅咒临仙，都吵吵着要把他赶出临仙去。
就在他们推推嚷嚷间，一眨眼的功夫那说书人便不见了身影。
人们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觉得是那说书人心慌跑路了，不过哗众取宠而已，不可信，不可信。
他们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不见的，在一旁闲听的云观文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分明用了上界的瞬移！
在那人消失的一瞬间云观文便身形一动追了上去。
没想到追到了一处空旷的小巷便再也没有了那人留下的任何气息。
云观文皱眉，那人是谁，方才的灵力那么充足，根本就不是这个界面所限定的，除非撕裂空间，否则为何他能突破界的限制。
但来者不知是善是恶，也不知放出那子莫须有的言论是要干什么，但是如果他要做出什么心思不轨、有违天道之事......
云观文握了握手中的剑，眼中迸出冷冽的寒光。
那即便是只能永远地留在下界，也要把他扼杀！
云观文回想着，思绪飘乎，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这位姑娘？这位姑娘？”
她回过神来，看向那人，原来是一个卖斗笠的小贩。
“这位姑娘，我马上就要收摊和我家娘子赶去往海边祈福了，今日没卖出去几个，您要不看看买一个吧，”那小贩笑得憨厚朴实，又说，
“那往海边水汽多的很，这又九月底了，买顶斗笠吧，仔细着了风寒。”
云观文看着那人，又看看桌摊上挂着的各种颜色的斗笠，本不想要。
但突然间她的脑海里不知怎地，浮现出来一个人。
她是凡人，若真染了风寒着实会难受吧。
于是她来到摊前看了看，第一眼就看中了一顶用红纱编织的斗笠，觉得好像看到了她，像一团火。
在云观文出神之际，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
江应陌一醒来就快要错过了约定的时间，便飞快地赶去。
这一路上她心下隐隐担忧
会不会她没去啊？
会不会去了发现她超时间以为自己爽约了就走了？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快赶到茶清楼门口时，便远远地瞧见一摸银白色的身影站在一个小摊前挑着东西。
这时候她心中的担忧一下子被掸了去，仿佛云开见月明般。
“云卿！”
江应陌喊地急切，生怕下一秒前面的那人就要不见了似的。
云观文听到有人喊她，蓦然恍惚。
这道声音，在以前似乎就听过，似乎是很久之前，又似乎就在昨日。
她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如天边火红的朝霞那样灿烂炙热的人快步向她跑过来。
“对...对不起，有事耽搁了....”
江应陌扶着摊车，有些微喘。
这一路跑来她气儿都没喘一下，素府建地较为偏僻，刚解开的灵力还不能用，幸好经常练武锻造身体，否者这会儿怕是在云卿面前毫无形象了。
云观文看着眼前低着头顺气儿的人，江应陌的脸色因跑过来稍稍泛着潮红，额头还出了些许虚汗，微张着嘴轻轻呼着气。
这场景...好熟悉....
云观文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拭去江应陌额头的汗珠。
江应陌等半天见没反应，以为云观文生气了，便抬起头想要解释。
云观文见江应陌抬头，立马回过神来，唰地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应陌一抬头便看到云观文像风一样收回了手，愣住。
她刚刚要干嘛，要打她吗？
可也不像啊....
“那个，你不要介意，我晚上请你喝酒当做赔礼吧。”
“无事。”
语气跟之前一样，冷漠又疏离。
江应陌舒了口气，但心下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转眼就看见云观文拿着一顶红纱斗笠，问道：“你要买斗笠吗？”
“你喜欢吗。”
云观文不答反问。
“啊？我吗？”
江应陌眨了眨眼睛，看向云观文手中的斗笠，“这顶还挺好看的。”
“那便送你。”
还没等江应陌反应过来云观文便把一个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一块五光十色的透明石头放在了摊桌上。
“买了。”
云观文淡淡开口。
那小贩看了看那块石头，面色有些尴尬，“这位姑娘，你不能仗着这块石头好看就用它代替铜钱吧。”
云观文撤回刚刚要迈出去的步子，看着摊贩面露为难，又看了看那块石头，皱皱眉，心中一叹。
失策。
她忘记了下界的买卖跟上界的不一样，也没想到来下界一趟花银这么快，银两准备地不是很充足。
“老板，我来付吧。”
江应陌是看出来眼前这位冷美人身上并未携带钱财，便上前放了一锭银子。
那老板松了口气，接过银子便把那块石头交到了江应陌手上。
“我再买一顶吧。”
江应陌在摊前又挑了一顶白纱斗笠，拿着那顶红纱斗笠和那块石头一起走到了云观文身边。
江应陌笑着把那顶白纱斗笠和那块好看的石头交到云观文手上。
“这顶斗笠就当是我的赔礼之一吧。”
云观文接过。
“好。”
江应陌笑得开心，眼睛弯弯的。
天边最后一抹红晕渐渐褪去，蓝黑色的帷幕渐渐降落。
“天色也不早了，前两天听你说的便觉得云卿你有妙技可以快速到那边，晚了就错过祈福了。”
“随我来。”
江应陌跟着云观文到了一处寂静无人的巷子里。
“在我身边站好。”
说罢，云观文手中结起一个复杂的印记，瞬间一团白光浮起罩在她们俩个人身边，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只一瞬，江应陌便感觉四周有喧嚣声涌进脑海，她眨了眨刚刚被晃了一下的眼睛。
下一瞬，在江应陌的眼前，数百人难以环抱的天神树此刻就距离自己不过几百米，身侧的亭台楼阁上挂着红灿灿的灯笼和礼结，平时在商铺里摆着的东西也全都放在外面去贩卖，都是些卖的祈福的物什，尤其是卖仿制避水铃的挂件居多。
街道上孩子们拿着烟花嬉戏打闹着，恋人们情挑着礼品赠予自己的心上人，书画摊前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不知是哪位才华横溢之辈创出了大作。
灵....灵力？！
江应陌心下惊讶。
云卿也是上界的吗？不过还是等她亲口告诉我吧。
思绪翻转之间，节日气氛混杂着烟火气扑面而来，江应陌也被这份欢快所感染到了，没心没肺地把自己怎么来的抛在脑后，也不等云观文回答便直接拉着她融入了这浓浓的喧嚣红尘中。
云观文本想向她解释一下，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江应陌握住，微微一僵，那触感温润细腻，又透着点点暖意。
她并不反感，相反她还觉得有些贪恋....
两个戴着斗笠的女子穿梭在人群中，白色身影一直被红色身影的那人拉着来回跑。
“哇，云卿你看这河灯好好看，我们买两个待会一起放吧。”
“云卿你看这个灯笼也好漂亮！买一个！”
“......”
这一道，都是江应陌付钱，云观文拿东西，不消一会，云卿手中便多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
这时候江应陌拉着云观文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车前。
据说往海边巨浪滔天是因为有鬼秽作孽，在溯洄节这天若是买个神明面具第二年挂在床头便会保佑这一年都风调雨顺。
江应陌顺手拿了一个面具问云观文：
“这神明面具只能在溯洄节的晚上卖，要不要买一个？我送你。”
云观文抬手撩起斗笠，看了看江应陌手中既丑又吓人的面具，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神明面具？怎么这么丑.....
江应陌心思剔透，解释道：“这神明面具模样丑得吓人，其实也就是为了吓跑那些鬼秽罢了。不过，谁也没见过神明长什么样。”
见云观文不说话，她也习惯了，就自顾自地试起了面具。
“既然你不要的话，那我就自己挑一个喽。”
快离开临仙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买一个留作纪念也好。
江应陌这么想着，眼睛扫视着摊前各种各样的神明面具，突然她看到一个跟其他面具都不一样的。
她拿起来，那是一个只能挡住下半张脸的面具，整体大致呈黑色，做工细腻，咧开的大嘴旁边的雕花繁琐又细致，两颗长长的獠牙从嘴角露出，若是戴上肯定凶神恶煞，让人退避三舍。
她突然就起了捉弄云观文的心思，迅速带上面具，撩开斗笠扭过头去吓云观文。
“嗷呜！吃人了！”
江应陌学野兽嘶吼学得有模有样的，以为能吓到云观文，就看到云观文直接愣在了那里，好像神游了。
“嗯.....云卿？云卿！”
江应陌以为真的把云观文吓到了，张牙舞爪的动作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赶紧摘了面具，担心地唤她。
云观文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冷漠的神情，似乎刚刚出神的人不是她一般。
方才，怎么眼前这个人和之前自己梦里那个带面纱的女子似乎重合了。
“....无事。”
江应陌听到她一如既往语气冷淡，松了一口气。
她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面具。
别说，这面具着实还蛮吓人的。
摊铺老板看着江应陌对这面具这么感兴趣，急切地开口：“这位姑娘，这面具很是精美，这众多整张面具中独它这一个半张，您要不考虑一下。”
这小贩都快急死了，
开玩笑，这面具精美是精美，看着也很华丽，雕纹也很漂亮，可就黑乎乎的半块，怎么看都不像是上成品，看着吓人也卖不出去。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咋想的把这块面具从登仙山上捡回来。
那老板讨好地看着江应陌：“您若是真心喜欢，我也卖您一个面子，只收您三十文钱如何？”
江应陌看着手上的半张面具，抚摸着上面的繁复雕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心下也觉得喜欢，便放了一锭银子。
“不用找了。”
说完便把面具看似扔在了袖子里，实则放进了储物袋中。
“好嘞！您们慢走！”
那小贩开心地就差手舞足蹈了，终于不用天天看着那半块面具犯愁了。
距离祈福的时候还有些时辰，江应陌和云观文便去了附近的一片湖内放河灯。
江应陌在河畔坐下，云观文蹲下把河灯放了之后就站了起来。
“云卿，放河灯之前许愿了吗？”
江应陌抬头看着云观文直接把河灯放水里飘走，问道。
云观文不解：“放河灯还要许愿？”
“当然，人们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这小小的一盏河灯里，不管能否如愿，内心也能得到希望和安慰，
“你有什么愿望，可以许下，没准有一天就实现了。”
云观文想了想，说道：“天下昌平，万物光华。”
江应陌怔了怔，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在隐隐发烫。
“那除了这些你有没有什关于自身的愿望想要实现的。”
这一问，云观文忽然间有些迷茫，关于自身的愿望吗...
“没有。”
“好吧....”
江应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静静地待了几秒后，拿起最后一个河灯放到湖里轻轻一推，那河灯便如浮萍般轻荡荡游走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河灯里的烛光眼看就要熄灭了，在这电光火石间，江应陌下意识打出了一道灵力，才让这烛光毫无间断地燃烧下去。
江应陌还没舒一口气，云观文就突然间蹲下抓住她的手腕，眸光微微变冷。
“你是上界之人。”
“你....你不也是吗”
江眠心下委屈，她都没先跟她解释怎么来的呢倒先凶巴巴地质问自己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云观文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得变得紧了些。
江应陌身上的那把扇子，大概率就是她要找的那把，没想到她也是上界人。
“我什么身份第一次与你见面时都说了，都是真的。”
云观文看着江应陌真诚的脸，月光下她的眸子闪着光，于是云观文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但语气冷意不减：“你那天与我打斗时怎不见灵力波动。”
“我今天才解开灵力，那天没有也是很正常的。”
江应陌便和云观文说了个大致。
“是那个素婆婆给你解开的封印？”
得到江应陌的确认后，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个素婆婆着实不简单，肯定是上界之人，又或者，搞不好还真是那位，不过听说那位是个男子，而且还很年轻，怎会...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这回你该信我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故意隐瞒的坏人了吧。”
确实，若江应陌真的是什么上界的魔族或妖族派下来的，应该早拿着那把扇子回去复命了才是，而且，也应该是认得她的才对。
是她过于紧张了。
云观文恢复了板正：“抱歉，冒犯了。”
江应陌看着云观文依旧冷漠着脸却郑重道歉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我又没真怪你，若是我，我也会怀疑的。”
江应陌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走吧，祈福要开始了。”
云观文和江应陌避开祈福主场，找了个人比较少的空地坐下安静地等待祈福。
没过一会祈福的钟声响起，祈福主场上都是耄耋老人，他们跪俯在地上双手不断地摊开又合上，最前面的人一群人戴着神明面具，摇着避水铃，跳着诡异的舞蹈，嘴里不知道叙念着什么。
不过一会，祈福仪式结束，这时候所有的百姓就都可以来到天神树下的祈福木牌上写下自己的祈愿。
云观文和江应陌来到祈福处，江应陌对云观文说：“把你之前的愿望写上去吧。”
云观文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随风飘扬的祈福牌，又低下头：“不了。”
“好吧，那我写吧。”
江应陌想了想，用灵力偷偷地写下一行字。
写好后江应陌很满意，把祈福牌放在“待挂起”处。
她们俩站在天神树下，江应陌问云观文：“上界是什么样子的，除了修炼之外，也跟这里一样吗？”
“不一样。”
“那我到了上界还会不会遇到你。”
“不知道。”
“那咱们做个约定吧，如果我到了上界要是能遇见你，你就带着我一起修炼好不好。”
云观文本想拒绝，但微微低头看着身侧充满期待的眼睛，一瞬间到嘴边的拒绝就转了个弯。
“好。”
江应陌听后，眉梢飞扬，眼睛弯出了好看的弧度，万千星河好似都揉碎了淬进了眼中般璀璨，脸上的笑容和她那一身火红的衣袍一起揉成了最耀眼的光，又好似火，能融化万年寒冰。
“那便说好了哦。”
云观文觉得，在跟江应陌这几个时辰之内，她好些时候好似身处梦中般，但又好像那就是现实。
就像现在看着江应陌的笑容，自己好似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说来可能有些荒唐，她似乎为之悸动过。
不记得了。
可能，顺其自然再好不过了。
待人潮渐渐散去，天神树上的祈福牌也挂地满满当当的，若是仔细找一下，便会看到一个无字牌的表面在月光下闪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