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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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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城中,东南方的街道上,一曲箫版《金缕衣》悠扬而起。
    曲音萦绕,经久不绝,冥冥中,似乎牵动了某种规则,使得此方天地如置音律世界中。
    城中东南角,方圆一里内,已经涵盖在了那一株枫树的树冠下。
    大风吹,吹落一树黄花!
    满地金黄,抵不住马踏人踩。
    一人缓缓走在那满地黄花上,黑色的长衫似乎大了两寸,衫底后摆托在黄花中,扫去街中央的一路黄花。
    江风如约而来,三千年,从未失约。
    院落的那株枫树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盘,树下,江风吹奏起箫版《金缕衣》,声音悠扬,绕树数回而不绝。
    这曲已经吹奏了三千年的曲子,吹奏功力自不用多说。
    而吹奏曲子时,那蕴含的天地之力,才是让曲子透过院落,涌入大街而经久不绝的原因所在。
    当世,能一曲引动天地之力者,恐怕唯有宙圣江风可以做到了。
    江风一曲吹毕,收箫而立,他抬头望向树上,随手摘下一片枫叶,黯然神伤!
    “三千年了……”
    他每年的今日都会来这里,同样会吹奏一曲《金缕衣》。
    “你如今身在何方?”
    那个树下弹奏《金缕衣》的黑衣少女,与他相约枫树下:来年黄花落地时,便是你我相聚之日。
    三千年,年年黄花落地时,江风都如约而至,但那树下的黑衣少女,始终未曾出现。
    “呼啦!”
    又一阵狂风起,树上最后一缕黄花已落地。
    望着那黄花,江风忍不住痛哭,堂堂九天最强、天界至尊、域外之魔的宇宙之王——无量宙圣云中仙,此时像个稚童一般痛哭流涕。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宙圣?
    任你是宙圣,坚守三千年的誓约,一朝化作烟尘,心中支柱瞬间崩塌,也绝不会忍住那磨人的眼泪。
    那年,域战,三千大世界死伤最重,战中宙帝江风欲破帝封圣,已便力挽三千大世界之败势。
    突破关节,明域最强、域战之圣潘戈越界偷袭,暗帝长空如叶以身死道消、飞灰湮灭为代价,挡住潘戈盏茶时间。
    江风成功突破,暗帝从此香消玉殒,不留丝毫痕迹。
    那日,宙圣杀灭宇宙,跨万界入明域,灭一域以泄愤,斩潘戈,挫骨扬灰,再助其重生,又灭之,如此往复上万次,尚不解恨。
    若非丐帝相劝,恐怕三千年来,潘戈依旧在无限重生,无限被挫骨扬灰。
    院落中,那枫树上,一身着破烂、头发凌乱、满身腱子肉、腰间别葫芦的乞丐盘膝虚坐在树顶。
    他望着院中痛哭的江风,颇为无奈,喊道:“江风!”
    如今,敢直呼宙圣本名者,怕仅有这乞丐了。
    痛苦中的江风哭声更甚,在丐帝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反倒会更安心一些。
    丐帝继续说道:“江风,别他娘的哭了,暗帝的神魂碎片已经找到,你难道不想见见吗?”
    闻听此言,痛哭中的江风如闻惊天喜讯一般,气势攀升如长虹,不见影动,人已出现在树顶丐帝身旁。
    “在哪?快些给我!”
    丐帝略有迟疑,却还是说道:“暗帝神魂碎片飘落时间长河,历经三千年洗伐,已脆弱不堪,犹如死魂,唯有一丝执念尚存,暗帝执念一破,立即便要再次湮灭,你确定要给你吗?”
    自域战后,三千大世界帝级强者全部出动,地毯式搜寻整个域战战场,皆未寻得暗帝神魂碎片,便是江风依靠自身强大的圣源识扫视整个三千大世界不下于千遍,也还是搜寻未果。
    三千年来,三千大世界所有帝级强者从未落下过搜寻,怎料却在人人忽视的时间长河之中找到!
    而暗帝神魂碎片本不完整,却又历经三千年洗伐,早已是如同死魂。
    死魂,魂本无相,灵体而存,灵体灭即为魂,简言之,便是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彻底没了重生的希望,就算是圣者,也无法复生一道死魂!
    江风伸出的手逐渐颤抖,神色复杂,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害怕……
    丐帝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今复活暗帝已经没有可能,但我与其他九帝专研了许久,想出了一个法子,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助暗帝那一丝执念转世,这个法子只有圣者能实现,而整个三千大世界,仅有你一个圣者!”
    江风如获救命稻草般抬起头,一脸希翼望着丐帝,声音略有颤抖的问道:“什么办法?”
    丐帝话到嘴边,又迟疑了片刻,思索半晌,他才下定决心,无奈说道:“以圣位补充残魂存续生机,强行唤醒暗帝那一丝执念,最后倒流时间长河,送暗帝转世……”
    江风愣住了,以圣位补足死魂生机,按理能行,圣位本是集三千大世界本源塑造而成,塑造圣位,便是破帝封圣,以圣位补足死魂生机,便是以世界本源重塑神魂,但此魂无识,需以执念填充。
    这并不难,真正的困难是,强行唤醒暗帝执念,唤醒执念之初,若无法留住执念,则施术失败!此外,执念不能成识,需倒流时光,在最佳时光节点处助其转世,历经千世,执念方可成识。
    而倒流时间长河,此举无异于倒行逆施,直接与法则相悖。
    纵使是一方圣人,也难与法则对抗。
    关键在于,最终不管成败如何,宙圣圣位断绝,三千大世界再次回归到无圣时代!
    要知道,域战之后,三千大世界已然成了各方大世界的眼中钉,域外盯着三千大世界的强者数不胜数,若宙圣跌位,三千大世界再无依托,怕是要遭受史无前例的强烈攻击。
    这才是丐帝最为关注的问题。
    江风并非是珍惜那一圣位,他最为害怕的是暗帝执念破灭,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说到底便是无限接近不可能,或等同于不可能。
    二人两两无言,时间慢慢流逝,斗转星移,日出月升,月落日出,风吹雨过,叶落附雪,百花重生,足足一年有余。
    一年,无足轻重!
    宙圣不敢尝试,丐帝愿意等候。
    又一年,丐帝一如既往,宙圣仿佛苍老了许多。
    这一日,宙圣忽而仰天长笑,笑着笑着又痛苦哀嚎……良久,他低头看那地上,又是一年黄花开,还是不见树下人。
    他无助叹息,伤心不已。
    最后,他一挥袖,狂风起,吹落满树黄花。
    那别在腰间的洞箫被抽出,他盘膝虚坐树上,吹起了《金缕衣》。
    这一曲,时而低沉,时而激昂,情绪起伏如那长江大浪。
    一曲毕,他伸手向丐帝,说道:“就算仅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还有可能,我要试一试。”
    丐帝叹息,说道:“我支持你便是,我真身已至帝位九重巅峰,在你圣位跌落之前,我定要破帝封圣,从此,这世间由我替你守护。”
    三千大世界,不能没有圣位守护!
    但守护三千大世界不是江风一人的责任,而是数不尽的三千大世界所有生灵的责任!
    作为知己,丐帝愿冒险破帝,接替守护一职,让守护了三千大世界无数岁月的江风能抽空干自己的事!
    人间难得一知己,得丐帝如此知己,此生足矣!
    江风长吁一口气,坚定说道:“在你未破帝之前,我不会冒险行事,把暗帝的神魂碎片给我,从此刻开始,我便要以圣位蕴养其神魂。”
    从此开始,又三百年过去!
    身处帝位九重巅峰的丐帝终于选择破帝,破帝之地选择在流星世界。
    随着天空中闷雷闪动,风雨涌汇,流星大世界之世界本源借助天地规则之力塑造圣位。
    待圣位塑造而成之际,只需丐帝打破帝位,神魂入主流星世界的圣位之中,便算破帝封圣成功。
    在三千大世界之流星世界天地涌动时,域外,无数淹没在猩红血雾中的绝世强者汇聚于三千大世界边界。
    “江风,当初约定,三千大世界仅可存在一位圣者,如今三千大世界再现圣者,是想再挑起战端吗?”
    那血雾中,一道怒极的声音传来,他声音颤抖,似乎又极为恐惧。
    此刻,盘膝坐于那枫树之上的江风一指点出,瞬间,域外边界上空呈现出一万丈虚影,那虚影赫然是江风模样。
    虚幻江风俯视那血雾,眼神不屑,淡漠说道:“你试试看!有我江风在,三千大世界能出多少圣者便出多少圣者,不服?大可越界试试!”
    语气淡漠,却霸道无边!
    那血雾翻涌,却始终无人敢接话。
    此间,流星大世界中圣位已成,一座万丈莲台悬浮在流星世界上空,与此同时,又一千丈王座缓缓升空。
    丐帝腾空而起,腰间葫芦被其一把丢出,朝那王座飞去。
    在飞向那王座的过程中,葫芦幻化成巨斧,那巨斧猛然间劈向王座,轰隆隆中,巨斧破碎!
    而那王座,却丝毫未损!
    所谓破帝,便是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帝位打破,取帝位中的被蕴养了无数岁月的神魂印记,入主圣位,便是封圣。
    可是,帝位又如何能被轻易破坏?
    此时,丐帝神色冷静,他攻击帝位的攻势越来越重,始终是无法破坏那帝位分毫,可他却丝毫不急。
    反倒是那域界处,那血雾中的人十分着急,不自觉间,那血雾涌动更甚。
    那枫树顶上,江风的真身更是着急,那握着箫身的手青筋暴露,洞箫之上已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裂痕。
    半炷香过去,丐帝始终没有打破帝位,他已经气喘吁吁,所有手段都已用出,但那帝位依旧坚固。
    这三百年来,他针对帝位之坚固,苦修无数手段,如今已一一用尽,到头来,却无半点作用!
    此时,他极度苦恼,又极度紧张。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这半炷香内,他若是再无其他办法打破帝位,那他破帝封圣的机会便就没有了,指不定还要受到帝位反噬,轻则跌位,重则死!
    他仰天看着那圣洁的莲座,眼中浮现出一丝坚毅,随即他望向蓝影大世界,嘴角微微上扬,便自言自语道:“我说过,这三千大世界,从此由我替你守护!”
    他说完这句话,忽而间周身火光大现,气势如九天烈阳一般飙升,而后手上印诀闪动,一千丈身影浮现,便是一拳轰击向那帝位。
    枫树顶上的江风瞧此一幕,脸色大变,他挥手间,空间紊乱,直接阻隔了三千大世界与外域联系。
    那域界的万丈身影更是暴起,直接越界,一脚踩碎了那血雾。
    与此同时,他高呼一声:“三千大世界,从此二圣临空,外族胆敢再犯,江风必跨界而出,灭其一域!”
    而流星世界中,那圣位之上却空无一人,不说越发稳固明亮,反倒在慢慢消散。
    圣位之下的帝位,忽而血光一现,帝位之上的丐帝虚影在那血光中,飞灰湮灭。
    显然,丐帝破帝失败!
    封锁了三千大世界的江风挥手搅动时间长河,于时空之中将丐帝神魂碎片捞出,取其中之一入主圣位,强行干涉丐帝封圣。
    而这般干涉下成就的圣位,却并非真圣,而是个没有经帝位洗涤的伪圣。
    经过帝位反噬的丐帝一缕神魂封圣,却无法使用圣位之力。
    因为他真身已灭,神魂破碎,他只能以神魂碎片入轮回,转世百回,再重修帝位,届时便可一朝入圣,那时的丐帝才算是真圣。
    强行为丐帝封圣后,江风再次恢复三千大世界的空间流动,同时,一股新圣特有的气息弥漫三千大世界,无数恭贺之声从各个世界中响起。
    域外,无数强者感受到那新圣气息,那探视的圣源识瞬间便被江风的圣源识剿灭,并发出警告之声。
    从此,域外再不敢探查三千大世界!
    谁又敢轻易探视拥有二圣的三千大世界?
    震慑了域外后,江风立即送丐帝神魂转世,再掐指一算,大凶,又算,依旧大凶!
    无奈下,他仰天嘶吼,等了三百年,还是大凶之象!
    城中,枫树顶上,江风无奈叹息,他取出一团光影,那光影中有一黑衣女子在沉睡,他望着那光影,眼神渐变坚毅。
    “虽然丐帝封圣失败,三千大世界除我再无其他圣者守护,但与你相比,三千大世界又算什么?所以,不管丐帝封圣成功与否,那件事我都是要做的!”
    他缓缓起身,仰望天空,呵呵一笑,便是一掌拍在胸口,硬生生从体内抽出自己的一魂三魄,保留一魂三魄的圣者实力,投放于域界边缘。
    而后,江风落地,徒步入城。
    半年后,三千大世界异动,星河动乱,时光变色。
    只一瞬异动,便恢复原样。
    之后千年内,三千大世界再无人见过宙圣真身,唯有那域界边缘的宙圣一魂三魄,让人们暂觉宙圣无恙。
    又五百年过去,三千大世界其他九帝纷纷踏入帝位九重巅峰,却无一人敢突破。
    第一千六百年时,流星世界惊现一天才,乞丐打扮,疑似有丐圣当年九分神采,却始终无法封帝,最终死在仇杀中。
    第一千七百年时,蓝影世界一黑衣少女横空出世,却是昙花一现,便又再无声息。
    第一千八百年,一灰衣少年朝入神位,夕入帝,却因神魂少了一魂三魄而自爆身亡。
    ……
    直至第两千年,域外边缘,宙圣的一魂三魄忽而消失,域外各族蠢蠢欲动……
    此间,三千大世界九帝破空,搬出流星世界的强大圣位,圣位之上,丐帝虚影威风凛凛,却始终闭着双眼。
    九帝中,一人踏到边界,大喊:“宙圣闭关,尔等便要异变?是欺我三千大世界除宙圣外再无人了吗?”
    一语毕,蓝影大世界中,一小城中央,一道淡蓝光芒从地下冲出,直指域外,那气势,看似微弱,实则给人心惊肉跳之感。
    而在场九帝,皆是从那气势上察觉倒了熟悉的味道,皆是大喜。
    “宙圣无恙,即将破关矣!”
    那域外各族,再感受到那强大的气息后,举族逃窜,更有甚者,直接搬离所在大世界,潜逃向宇宙更深处。
    域外之魔的宙圣,仅凭一道气息便可吓退千万敌,试问谁能做到?唯宙圣一人尔。
    域外各族平息后,九帝欢呼迎接宙圣,人没等着,却等来了一句话:吾神魂入轮回,需一百年感悟,待我神魂觉醒之日,便是我回归之时!
    如今,九帝方知,宙圣已然神魂入轮回。
    好在域外各族已然逃窜而去,未能听到那句话,否则三千大世界危矣。
    那闪过边界的淡蓝光芒再次回归蓝影世界,消失无踪。
    边界,九帝面面相觑,最后一人叹息道:“宙圣已然算准,三千大世界将有一劫,此劫将于百年后降临!”
    有一人说道:“如今,我等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破帝封圣,守卫三千大世界……一是在百年内,找到宙圣转世之身,助其觉醒神魂……”
    第一个选择,九帝在见识过丐帝破帝之举后,怕是再无人想要尝试了。
    第二选择……好像如今此举最为稳妥,可宙圣敢转世,谁又能找得到他?
    “或许,宙圣另有安排吧!”
    人间沧桑,转眼黄巢起义起,大唐江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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