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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家家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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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遭逢剧变,我若还是不良于行,我自己生死事小,我反倒会拖累你。”
    李幽抬手轻抚叶青鸾面颊。
    “因为我知道,若我走不了,你怕是也会留下来陪我一起送死……”
    “还有师父和那么多师门弟子……若我就那么死了,他们岂不是白白为了我送了性命去?我必须要活下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深深叹息,伸手揽住她的肩头。
    “所以我……做了那件事。”
    叶青鸾却还是用力推开他的手:“就算是这样,那你不能有话明白对我说么?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式?!”
    他缓缓起身,于衾被之间向她跪倒下来。
    “因为我……因为我那些年性子孤僻,又不良于行,身上还背负着身世的秘密,所以我自己都知道,我恐怕不是你的良配之选。”
    “而那些年我们虽然情谊甚笃,然则那情谊并非‘情意’。我便担心你对我并没有我对你的心……故此,我又如何敢当面要求你那般?”
    “那虽然是下下之策……却是,我心中早已许久的念想。”
    他说完便深深垂下头去,用头顶抵着她的手去。一副要打要骂都随她的模样。
    叶青鸾听完实在熬不住,索性放声大哭。
    虽然,他的情由她终于知道了;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是,她就是觉得好委屈啊!
    她用脚使劲蹬他。
    她用不着他给她跪!
    她受不起,跪也没用!
    她以为他这一跪,就能将她所有的委屈都补偿回来,就能将她此时心里那巨大的空洞给填补上么?
    她宁肯那个畜生真实存在,她一直梦想着有一日亲手碎了那畜生的淋漓痛快啊!
    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她的念想都被他给破灭了……
    她现在是怎么都痛快不了了!连报仇的机会都失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了啊?!
    她用力爬起来,自己骨碌下榻。
    李幽一怔:“你这是……?”
    叶青鸾使劲抹着眼泪,“我要回家!”
    .
    本来是浑身无力,可是当精神头支撑着,她竟然有力气自己一路往外走。
    这王府忒大,她又是头一回来,完全不知道往哪边走。
    不过倒是也不难猜,毕竟咱国的宅子都是讲究相同的走向——都得坐北朝南不是?
    所以她只需要循着中轴线,一路往南边走就行。
    李幽没敢拦着,只是一路静静跟在后头。
    王府上下冷不丁看见这么个女子出来,然后王爷又在后头跟着——甚至,王爷还光着脚,全都给惊得呆住。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问一声,拦一下。
    ——就算这个女子他们从前没见过,但是他们见过自家王爷的小王子啊。
    既然王爷有小王子,那小王子就必定得有个阿娘啊。虽说王爷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过小王子的阿娘,但是就凭王爷对小王子的宠溺程度,他们便也足够明白王爷对那个女子是何等的钟情了啊。
    况且……
    啧,虽然距离有点远,而且这女子的步伐有点风驰电掣的,再加上女子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还一边走一边扁嘴,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哭泣……可是就凭他们这些人的眼力,却也大致上下能看得出这女子的眉眼轮廓,跟他们小王子那是相当的相似啊!
    于是,所有人等都自觉让开通路,甚至都主动给行礼,是恭送呢。
    .
    叶青鸾刚奔出内室来时,满腔的悲愤,所以眼前什么人啊,全都褪色成幢幢的影罢了,看不清眉眼,分不清男女。
    她只一门心思向前奔,赶紧离开李幽的王府,回到自己家去。
    直到——她眼前已经可见那高大的门阙了,她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忽然仿佛被梦魇住。
    她惶惶然,不知该向何处去了。
    她想回家,可是她的家又在何处啊?
    她是想回崔府?当然不是,那不过是客居之地。
    她是想回莲落山?那山上茅庐虽然尚在,然则山已经空了,她一人又哪里还有曾经那般巴巴地赶回去的心情?
    又或者,她回月山么?可她现在师门的大仇还未尽报,她就算是已经知道了当日伤她的人是谁,可是她依旧还是不知那群鸦头黑羽的畜生是谁啊!那她现在又有何脸面去见师父和师门兄弟的黄泉之灵?
    她闭上眼,落下泪来。
    其实她知道,她想回的是哪个家——她想回到她的来处去,回到原来那个属于她的世界去。
    在那个世界里她还有幸福的家,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所有的现代化成果,有她爱吃的爱喝的爱玩的……
    那个世界里,没有她在眼前这里不想要的一切!
    可是她却又不得不明白:那个世界,她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就也自然找不到如何回去的关窍。
    她立在原地流泪,陈留王府上下人等这才在她视野里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方才那幢幢的人影,这一刻她才能逐渐分清,谁是男是女,谁是老是少。
    还有,他们好奇打量着她的神情。
    叫他们给看的,她的哭声都不由得一点一点地憋回去了。
    ——她之前是张开大嘴,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地放声大哭,渐渐变成抿着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哭。到最后,都不好意思出声哭了,只好剩下琼瑶剧女主角似的那种大颗大颗默默地掉眼泪疙瘩。
    李幽这时才走上前来,却是对着众人长眉紧皱:“还都站着?”
    众人一听,惊得甭管手里是端着什么的,全都当场给丢了,慌忙双膝跪地。
    又不知道该称呼这位小娘子什么好,便也只好就喊:“拜见娘子——”
    叶青鸾抹一把眼泪:“罢了,你们都起来吧。”
    从小到大看过太多的宫廷电视剧了,这套说辞什么的,她小时候过家家也都玩儿过,所以当这真章一下子到了眼前,她丝毫都没慌乱。
    她这样的表现倒叫李幽都哑然失笑。
    分明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却便立即拿出端庄来,一秒钟完美切换,毫无迟滞。
    本来就一大院子的人盯着看她,现在李幽也跑到身边歪头看她,叶青鸾深切理解了动物园里动物们的感受。
    她深吸一口气,朝众人挥袖:“诸位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不忙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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