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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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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晟伦将唐纪柔送到楼下之后便回去了。
站在不远处高楼上的姬山行和姬照就看着这一幕。
“叔公，既然你已经见到了姑奶奶，何不托梦与她说上几句话，也算了却您多年的一桩心愿。”姬照适时地提醒他。
姬山行摩挲着手中的这串红珊瑚，“她已经不记得我了，而且她已经不是你姑奶奶了，你姑奶奶早已死在了不夜城中，与那魔尊同归于尽了。”他忽然停住了手，将红珊瑚串戴回手中，这款式和颜色都不像是男子佩戴之物。
姬照沉默不语，叔公所言在理，“姑奶奶已经去世千年，不知道叔公今日此行是和目的是为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提点一下苏晟伦而已，过几日便是时空隧道开启之日，很快，他们就会相聚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世究竟能不能在一起，若是不能，只怕我那大姐姐又要苦熬轮回多年才能再世为人。”姬山行颇有些醋意和惋惜的说道，他嫉妒苏晟伦，苏晟伦最爱丹青，而大姐姐高阳珞云的转世唐纪柔最擅丹青，又是唐卡，又是壁画，终日与字画为伍，可见她执念如此之深，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该来的总会来。
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和钥匙的声音，姬山行和姬照又隐匿在了黑暗中，方才两人站立的阳台只留下一片清凉如水的月光和一只鸣鸣嘶叫的蟋蟀···
苏晟伦是一个迷信之人，尤其是在对待高阳珞云和唐纪柔这件事上，来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卧室点燃一支明天发日香。
随着啪的一声响，客厅里的灯亮了，白色的灯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山行老人？”苏晟伦已经知晓来者是何人，他大步走向客厅，山行就端坐在圈椅上，而姬照则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姬山行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五官立体而冷峻，身着一件黑色的唐装，从面料到做工都非常讲究，手腕上戴着一条黑色的手绳，手绳中央静卧着一个穷奇的头首，是天界才会有的古玉，耳骨上有一个银白色的耳骨夹，像巨星一般闪耀，而且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子老成持重，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
苏晟伦觉得高阳家族的人出场方式总是这样别开生面，出其不意，想当初自己以皇帝的身份接受山行老人的拜见时，他还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核桃一般的双唇始终紧抿着，白胡子垂落在了肚子上，一颗硕大的脑袋似乎蕴藏了这世间无穷无尽的智慧。
再想与她，有唐王朝时期，自己初见高阳珞云，也就是唐纪柔的前前前前世，她牵着白泽，手拿杨柳树，在路上大摇大摆的走着，架势十足，根本不像是天族公主，治水军统领，高阳家族一族之长，倒像是混迹人间的山大王，一根白色的骨鞭挥打众人，呼呼生风。
“据说这明天发日香与武帝有关。”姬山行手指玩弄着徐徐升起的白烟，这烟像通了人性似的在他指缝间萦绕，像是一条听话的小白蛇，“武帝曾于黄昏时远望，见东方云层涌动，俄顷一对天鹅飞聚台上，幻化为舞蹈的幼女，握着凤管箫，抚着落霞琴，唱着优美的曲调。武帝即开暗海玄落之席，散明天发日之香。此香出于胥池寒国，该国有发日树，太阳从云中出，云又遮蔽太阳，而一旦风吹此香树枝，它便能拨云见日。”
苏晟伦知晓姬山行语中何意，珞云闲时就喜欢鼓捣这些，他定是为她。这几千年躲着她，想见不敢见，许是怕触景生情，想她高阳珞云纵横一世，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奇女子，可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要承受生老病死的苦痛，姬山行爱她异常，心中自然万般难忍，纵使无情却也有情，身为男子他明白这些。
“山行族长真是博学，苏州敬佩。”此句确是柳苏州肺腑所言。
姬山行缓慢抬眼，与柳苏州对视，眼前这人，既是苏晟伦，也是柳苏州，柳苏州不过是苏晟伦的转世而已，不过柳苏州比苏晟伦多了几分硬气和手段，一国之主自然不同凡响，他忽觉大姐姐没有爱错人，两人应该不会再错过了，可仍是嘴硬，极力证明自己不比苏晟伦差，也不比柳苏州差，虽是转世，有相同的音容相貌，可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还真是迷信，可偏偏我那大姐姐也喜欢这些，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为你姐姐能够少吃一些苦。”柳苏州由衷道。
“我姐姐为你吃的苦还少吗？”姬山行睁大眼，一瞬间，柳苏州发现香头燃着的一点骤然亮了一下，但随着他怒气的恢复，那点明亮很快恢复如常，“我姐姐为你耗损了一万年的寿命圆你和虞悫共赏长安盛景，又在那个扭转乾坤阵里当了一百多年的守阵人，只为找寻你的踪迹，可结果呢，又死在了魔尊之手，就为了封印你那把能蛊惑人心的幽冥剑。”姬山行瞟了一眼放在架子上的幽冥剑，这剑戾气尽除，再普通不过。
柳苏州惭愧至极，但也恼怒，“你这么爱她，何不表明心意？”
姬照扶了扶额头，暗想不妙，这两位老前辈，话赶话竟然又说到了这里，一个是自己的叔公，一个是自己的姑爷爷，要不要打圆场，还是算了吧，自己法力低微，自求多福吧！他后退一步，免受叔公强大气场的干扰。
姬山行正值气头上，脸色渐渐变成了金红色，眼珠因为充血变得通红，闪烁着一丝阴狠，他怒吼起来，是龙吟的声音，随着高昂的声音，客厅里的灯在一瞬间熄灭，月白色的窗帘哗哗乱响，这风带着一股火药味，将屋内的陈设吹的七零八落。他的面貌也在发生变化，脖颈和手臂上开始长出金灿灿的龙鳞，容貌在人头与龙脸之间来回变换。
而屋外电闪雷鸣，似有大雨到来之势，姬照在旁劝阻，“叔公，你可不能生气啊，这里是凡间，你生气发怒是会降雨的，天宫会怪罪你的。”
姬山行一瞬间清醒，只顾生气，竟然忘了自己是龙族的遗子，生气动怒时，是会下雨的，他不怕天宫降罪，只是不想再和天宫有任何往来，究其原因还是为了大姐姐。
“哼。”姬山行冷哼一声，转身愤然离开。
姬照劝解道：“您别往心里去，姑奶奶的死是我叔公的心结。”他只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的陈设又都恢复如初。
柳苏州取下幽冥剑，用油擦拭着剑身，斜对角，唐纪柔的卧室里还亮着灯，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找寻有关《灞桥风雪图》的线索。
“叔公，你别生气啊，千万不能生气。”姬照在他身后小跑着。
姬山行回瞪了他一眼，姬照乖乖住嘴不再言语，真不愧是长在姑奶奶身边的人，这说炸就炸的性格，这犀利的眼神，和姑奶奶如出一辙。
姬山行摸了摸手腕处的红珊瑚手链，自己不过是嫉妒罢了，他能得到大姐姐的爱，而我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寞，悔恨和自责，还有思念。
眼前忽然掉落一物，姬山行弯腰，刚要伸手去捡却似触电般又缩了回来，是一幅画，一幅《太公垂钓图》。
伴随着一声惊呼，从二楼阳台出探出来一个脑袋，有些看不清楚她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要下雨了，急忙把画收回来，没想到会砸着你。”
这声音，错不了，错不了。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可以见到她了，这一次，躲不掉了。
“叔公，你…”姬照欲言，姬山行打断了他，此刻，不要破坏这静默的美好。
姬山行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这一眼，犹如故人归，“我没事，这是你的画，以后要当心，幸好你住在二楼。”姬山行将画卷好递给画的主人，当真是百因必有果，方才自己动怒，继而电闪雷鸣，有下雨之势，而唐纪柔在阳台晒画，收画时画卷掉了下来，落在了自己的面前，此乃天意。姬山行将画熟练卷好递给她。
“一看你就是个行家，竟然这么熟练，谢谢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要下雨了。”唐纪柔转身往回走，姬山行叫住了她。
“可否借把伞？”姬山行小心问道，凡人间的交往不同于他们这些仙人，还是小心为妙。
“当然可以，我一会去楼上就给你扔下来。”唐纪柔还看了一眼姬照。姬照微微一怔，但还是抱以微笑，心中有些感慨，轮回千年，唐纪柔是唐纪柔，已经不是姑奶奶了，因为眼神不同，一个硬如磐石，无坚不摧，坚定不移，一个却好似初秋时分明媚的一汪秋水，他好似明白为何叔公不敢去见姑奶奶的转世唐纪柔了，原来心是会疼的。
楼道里是唐纪柔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姬山行遥想起万年前自己遭奸人所害时是大姐姐救了自己，将尚在龙蛋中发育的他带回了虞山，传授自己武功，那时的她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却为自己撑起了一方天地。
她的身影迟迟没有在阳台上出现。
姬照觉得凡人有些斤斤计较，唐纪柔不会将伞借给他们。
姬山行在高阳珞云身边待了万年，当然她的脾气和行事风格，心地善良，爱管闲事，喜欢打抱不平，“傻小子，你姑奶奶方才看了你一眼，她现在定然是去找一把足够你我使用的双人伞。”姬山行十分自信，他不紧不慢的说着。
她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了二楼的阳台，“给你，双人伞，不用还我了，拜拜。”
“多谢。”
姬照吃惊，竟真的让叔公一说一个准儿，欲开口询问他是否会读心术时，却发现他眼角有晶莹的泪光，叔公真是嘴硬，明知道唐纪柔只是转世，却还是将她视为姑奶奶，这神评缱绻的眼神绝对错不了。他将问题咽了回去，不能破坏叔公和姑奶奶重逢的喜悦。
对话如此简洁，于姬山行而言足矣，他期待了千年，又逃避了千年，终于还是得偿所愿，再见心上人一面。他满足的笑着，入骨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疏解。
唐纪柔离开了阳台，拉上了房间的窗帘，眼前的明亮晦暗了不少，以前的时候阴阳相阻，如今一道帘子成了屏障，但总好过那一千多年的山一程水一程的苦苦寻觅。
姬照看了一眼天空，“叔公，咱们该走了，不便在人间久留。”。
“嗯。”姬山行淡淡道，他握紧手中的伞，转身和姬照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晟伦将唐纪柔送到楼下之后便回去了。
站在不远处高楼上的姬山行和姬照就看着这一幕。
“叔公，既然你已经见到了姑奶奶，何不托梦与她说上几句话，也算了却您多年的一桩心愿。”姬照适时地提醒他。
姬山行摩挲着手中的这串红珊瑚，“她已经不记得我了，而且她已经不是你姑奶奶了，你姑奶奶早已死在了不夜城中，与那魔尊同归于尽了。”他忽然停住了手，将红珊瑚串戴回手中，这款式和颜色都不像是男子佩戴之物。
姬照沉默不语，叔公所言在理，“姑奶奶已经去世千年，不知道叔公今日此行是和目的是为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提点一下苏晟伦而已，过几日便是时空隧道开启之日，很快，他们就会相聚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世究竟能不能在一起，若是不能，只怕我那大姐姐又要苦熬轮回多年才能再世为人。”姬山行颇有些醋意和惋惜的说道，他嫉妒苏晟伦，苏晟伦最爱丹青，而大姐姐高阳珞云的转世唐纪柔最擅丹青，又是唐卡，又是壁画，终日与字画为伍，可见她执念如此之深，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该来的总会来。
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和钥匙的声音，姬山行和姬照又隐匿在了黑暗中，方才两人站立的阳台只留下一片清凉如水的月光和一只鸣鸣嘶叫的蟋蟀···
苏晟伦是一个迷信之人，尤其是在对待高阳珞云和唐纪柔这件事上，来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卧室点燃一支明天发日香。
随着啪的一声响，客厅里的灯亮了，白色的灯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山行老人？”苏晟伦已经知晓来者是何人，他大步走向客厅，山行就端坐在圈椅上，而姬照则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姬山行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五官立体而冷峻，身着一件黑色的唐装，从面料到做工都非常讲究，手腕上戴着一条黑色的手绳，手绳中央静卧着一个穷奇的头首，是天界才会有的古玉，耳骨上有一个银白色的耳骨夹，像巨星一般闪耀，而且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子老成持重，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
苏晟伦觉得高阳家族的人出场方式总是这样别开生面，出其不意，想当初自己以皇帝的身份接受山行老人的拜见时，他还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核桃一般的双唇始终紧抿着，白胡子垂落在了肚子上，一颗硕大的脑袋似乎蕴藏了这世间无穷无尽的智慧。
再想与她，有唐王朝时期，自己初见高阳珞云，也就是唐纪柔的前前前前世，她牵着白泽，手拿杨柳树，在路上大摇大摆的走着，架势十足，根本不像是天族公主，治水军统领，高阳家族一族之长，倒像是混迹人间的山大王，一根白色的骨鞭挥打众人，呼呼生风。
“据说这明天发日香与武帝有关。”姬山行手指玩弄着徐徐升起的白烟，这烟像通了人性似的在他指缝间萦绕，像是一条听话的小白蛇，“武帝曾于黄昏时远望，见东方云层涌动，俄顷一对天鹅飞聚台上，幻化为舞蹈的幼女，握着凤管箫，抚着落霞琴，唱着优美的曲调。武帝即开暗海玄落之席，散明天发日之香。此香出于胥池寒国，该国有发日树，太阳从云中出，云又遮蔽太阳，而一旦风吹此香树枝，它便能拨云见日。”
苏晟伦知晓姬山行语中何意，珞云闲时就喜欢鼓捣这些，他定是为她。这几千年躲着她，想见不敢见，许是怕触景生情，想她高阳珞云纵横一世，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奇女子，可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要承受生老病死的苦痛，姬山行爱她异常，心中自然万般难忍，纵使无情却也有情，身为男子他明白这些。
“山行族长真是博学，苏州敬佩。”此句确是柳苏州肺腑所言。
姬山行缓慢抬眼，与柳苏州对视，眼前这人，既是苏晟伦，也是柳苏州，柳苏州不过是苏晟伦的转世而已，不过柳苏州比苏晟伦多了几分硬气和手段，一国之主自然不同凡响，他忽觉大姐姐没有爱错人，两人应该不会再错过了，可仍是嘴硬，极力证明自己不比苏晟伦差，也不比柳苏州差，虽是转世，有相同的音容相貌，可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还真是迷信，可偏偏我那大姐姐也喜欢这些，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为你姐姐能够少吃一些苦。”柳苏州由衷道。
“我姐姐为你吃的苦还少吗？”姬山行睁大眼，一瞬间，柳苏州发现香头燃着的一点骤然亮了一下，但随着他怒气的恢复，那点明亮很快恢复如常，“我姐姐为你耗损了一万年的寿命圆你和虞悫共赏长安盛景，又在那个扭转乾坤阵里当了一百多年的守阵人，只为找寻你的踪迹，可结果呢，又死在了魔尊之手，就为了封印你那把能蛊惑人心的幽冥剑。”姬山行瞟了一眼放在架子上的幽冥剑，这剑戾气尽除，再普通不过。
柳苏州惭愧至极，但也恼怒，“你这么爱她，何不表明心意？”
姬照扶了扶额头，暗想不妙，这两位老前辈，话赶话竟然又说到了这里，一个是自己的叔公，一个是自己的姑爷爷，要不要打圆场，还是算了吧，自己法力低微，自求多福吧！他后退一步，免受叔公强大气场的干扰。
姬山行正值气头上，脸色渐渐变成了金红色，眼珠因为充血变得通红，闪烁着一丝阴狠，他怒吼起来，是龙吟的声音，随着高昂的声音，客厅里的灯在一瞬间熄灭，月白色的窗帘哗哗乱响，这风带着一股火药味，将屋内的陈设吹的七零八落。他的面貌也在发生变化，脖颈和手臂上开始长出金灿灿的龙鳞，容貌在人头与龙脸之间来回变换。
而屋外电闪雷鸣，似有大雨到来之势，姬照在旁劝阻，“叔公，你可不能生气啊，这里是凡间，你生气发怒是会降雨的，天宫会怪罪你的。”
姬山行一瞬间清醒，只顾生气，竟然忘了自己是龙族的遗子，生气动怒时，是会下雨的，他不怕天宫降罪，只是不想再和天宫有任何往来，究其原因还是为了大姐姐。
“哼。”姬山行冷哼一声，转身愤然离开。
姬照劝解道：“您别往心里去，姑奶奶的死是我叔公的心结。”他只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的陈设又都恢复如初。
柳苏州取下幽冥剑，用油擦拭着剑身，斜对角，唐纪柔的卧室里还亮着灯，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找寻有关《灞桥风雪图》的线索。
“叔公，你别生气啊，千万不能生气。”姬照在他身后小跑着。
姬山行回瞪了他一眼，姬照乖乖住嘴不再言语，真不愧是长在姑奶奶身边的人，这说炸就炸的性格，这犀利的眼神，和姑奶奶如出一辙。
姬山行摸了摸手腕处的红珊瑚手链，自己不过是嫉妒罢了，他能得到大姐姐的爱，而我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寞，悔恨和自责，还有思念。
眼前忽然掉落一物，姬山行弯腰，刚要伸手去捡却似触电般又缩了回来，是一幅画，一幅《太公垂钓图》。
伴随着一声惊呼，从二楼阳台出探出来一个脑袋，有些看不清楚她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要下雨了，急忙把画收回来，没想到会砸着你。”
这声音，错不了，错不了。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可以见到她了，这一次，躲不掉了。
“叔公，你…”姬照欲言，姬山行打断了他，此刻，不要破坏这静默的美好。
姬山行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这一眼，犹如故人归，“我没事，这是你的画，以后要当心，幸好你住在二楼。”姬山行将画卷好递给画的主人，当真是百因必有果，方才自己动怒，继而电闪雷鸣，有下雨之势，而唐纪柔在阳台晒画，收画时画卷掉了下来，落在了自己的面前，此乃天意。姬山行将画熟练卷好递给她。
“一看你就是个行家，竟然这么熟练，谢谢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要下雨了。”唐纪柔转身往回走，姬山行叫住了她。
“可否借把伞？”姬山行小心问道，凡人间的交往不同于他们这些仙人，还是小心为妙。
“当然可以，我一会去楼上就给你扔下来。”唐纪柔还看了一眼姬照。姬照微微一怔，但还是抱以微笑，心中有些感慨，轮回千年，唐纪柔是唐纪柔，已经不是姑奶奶了，因为眼神不同，一个硬如磐石，无坚不摧，坚定不移，一个却好似初秋时分明媚的一汪秋水，他好似明白为何叔公不敢去见姑奶奶的转世唐纪柔了，原来心是会疼的。
楼道里是唐纪柔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姬山行遥想起万年前自己遭奸人所害时是大姐姐救了自己，将尚在龙蛋中发育的他带回了虞山，传授自己武功，那时的她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却为自己撑起了一方天地。
她的身影迟迟没有在阳台上出现。
姬照觉得凡人有些斤斤计较，唐纪柔不会将伞借给他们。
姬山行在高阳珞云身边待了万年，当然她的脾气和行事风格，心地善良，爱管闲事，喜欢打抱不平，“傻小子，你姑奶奶方才看了你一眼，她现在定然是去找一把足够你我使用的双人伞。”姬山行十分自信，他不紧不慢的说着。
她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了二楼的阳台，“给你，双人伞，不用还我了，拜拜。”
“多谢。”
姬照吃惊，竟真的让叔公一说一个准儿，欲开口询问他是否会读心术时，却发现他眼角有晶莹的泪光，叔公真是嘴硬，明知道唐纪柔只是转世，却还是将她视为姑奶奶，这神评缱绻的眼神绝对错不了。他将问题咽了回去，不能破坏叔公和姑奶奶重逢的喜悦。
对话如此简洁，于姬山行而言足矣，他期待了千年，又逃避了千年，终于还是得偿所愿，再见心上人一面。他满足的笑着，入骨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疏解。
唐纪柔离开了阳台，拉上了房间的窗帘，眼前的明亮晦暗了不少，以前的时候阴阳相阻，如今一道帘子成了屏障，但总好过那一千多年的山一程水一程的苦苦寻觅。
姬照看了一眼天空，“叔公，咱们该走了，不便在人间久留。”。
“嗯。”姬山行淡淡道，他握紧手中的伞，转身和姬照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