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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55章、三皇子暗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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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烽火孤雏第55章、三皇子暗探(第1/2页)
乱葬岗的阴风卷着尸臭和劣质烟草的余味，舔舐着田昊的后背。他抱着怀中冰冷、气息微弱如游丝的焱，每一步都踏在腐朽的落叶与散碎骨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轻响。
覆盖鳞甲的左臂箍紧了她，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热度渡过去几分。脸上粗糙的人皮面具散发着刺鼻的硝制气味，闷得他几乎窒息，但总算遮住了那只在黑暗中幽幽散发着暗红光芒、如同熔炉窥视孔般的恐怖妖瞳，也掩盖了凝固的血泪痕迹。
熔岩妖瞳在面具下灼痛依旧，视野里凝固的暗红血色并未褪去，反而因为面具的遮挡，让这扭曲的血色世界更添了几分压抑。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眼球深处那枚狂暴火核的搏动，硫磺的灼烧感从喉管蔓延到肺腑。肋下被毒匕划开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痹和钻心的刺痛，毒素如同跗骨之蛆，正缓慢侵蚀着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
身后那片黑市的喧嚣已彻底死寂。疤脸老头和精壮汉子亡命奔逃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但田昊熔岩妖瞳的余光扫过，却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些倒塌的墓碑、巨大的兽骨头颅灯后，无数道充满恐惧、贪婪和忌惮的目光，如同暗夜里的萤火，正死死锁定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
焱刚才那焚灭一切的恐怖一击，震慑了宵小，但也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将他们彻底暴露在污秽之地的视野下。此地不宜久留。
他辨认着方向，熔岩妖瞳穿透面具的孔洞，在血红的视野中努力搜寻。
焚烬城那庞大狰狞的轮廓在西北方，而女帝血玉最后烙印的坐标——“天工坊”，应该就在城西靠近内河的区域。他需要尽快找到能处理焱伤势的地方，更需要一个临时的庇护所。
凭借着妖瞳在黑暗中勾勒出的模糊地形和避开活人气息的本能，田昊抱着焱，如同负伤的孤狼，在乱葬岗边缘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残破建筑和巨大废弃墓穴间穿行。
空气里的硫磺腐败味渐渐被潮湿的泥土、霉菌和一种沉闷的金属锈蚀气味取代。
前方，一座半嵌入山坡的巨大石砌建筑出现在血红视野中。建筑风格粗犷古拙，巨大的拱形石门早已坍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
门楣上，一个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然能辨认出齿轮与火焰交缠的徽记，让田昊心头猛地一跳——格隆·火砧！矮人大师的标志！这难道就是……？
一丝微弱的希望刚升起，立刻被更深的警惕压了下去。格隆是弑神弩设计者，是敌是友？他是否还在此地？这里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怀中的焱似乎被周围环境的变化刺激，极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背部绷带渗出的淡金色血液更多了，滴落在田昊的手臂上，带来一片冰凉粘腻的触感。
不能再犹豫了！田昊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铁锈和尘埃的空气刺痛肺叶。他抱着焱，矮身从坍塌的石门缺口处，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这座疑似格隆工坊的废弃建筑内部。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扑面而来。然而，在田昊熔岩妖瞳的血红视野中，这黑暗却呈现出另一种景象——巨大的空间里，堆积着小山般的废弃金属零件、断裂的齿轮轴、扭曲的金属板。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灰尘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硝石燃烧后的余烬气味。几台巨大的、结构复杂却布满锈迹和蛛网的锻炉和冲压机械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蹲伏在阴影里。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闪烁着奇异冷光的矿石碎片——与陈河交给苏红棉的那些，气息同源！
这里果然和格隆有关！田昊心中稍定，至少方向没错。他迅速扫视，目光锁定在建筑最深处一个相对干燥、被巨大废弃金属操作台半包围的角落。那里散落着一些相对干净的兽皮和破布。
他抱着焱，艰难地挪过去，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兽皮上。焱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田昊撕下自己破烂衣袍相对干净的内衬，颤抖着手，想为她更换背部的绷带。那淡金色的血液浸透了层层布料，触目惊心。
“唔…….”昏迷中的焱似乎感应到触碰，眉头痛苦地蹙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田昊的动作僵住了。他熔岩妖瞳的血红视野穿透黑暗，清晰地“看”到她背部那恐怖的撕裂伤——边缘焦黑翻卷，内里淡金色的血肉模糊，一股微弱却精纯、带着焚世余烬气息的能量正在伤口深处与某种阴寒的力量对抗着，让伤口无法愈合，不断渗血。
更深处，那根缠绕尾骨的火焰锁链虚影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甚至……隐隐有断裂的征兆！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田昊。他能撕碎金丹修士，能吞噬蚁后火核，却对这致命的伤势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特有的滞涩脚步声，从工坊深处一片堆积如山的废弃齿轮小山后面传来！
田昊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覆盖鳞甲的左臂横在焱身前，熔岩妖瞳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右眼瞳孔深处的暗红漩涡疯狂旋转，硫磺气息瞬间浓烈！是敌？是友？还是这废弃之地盘踞的怪物？
脚步声停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齿轮山的阴影里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矮小的老者，身高只及田昊腰部。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打满补丁的皮围裙，裸露的右臂被一副结构复杂、由无数细小齿轮和金属杆件构成的机械义肢所取代，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咔哒”运转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并非失明，而是被两条浸染着暗褐色血迹的、画满奇异卦象的厚布条死死蒙住！
他面向田昊和焱的方向，蒙着布的脸似乎在“打量”着他们。一股混杂着机油、金属、草药和浓重暮气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谁？”田昊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威胁，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蒙眼老者没有立刻回答。他那覆盖着金属指套的机械左手，无意识地捻着腰间悬挂的几枚布满铜绿的古老铜钱，发出细微的碰撞声。片刻后，一个苍老、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的声音响起：
“血腥味……很重。妖气……更重。还有……被天雷劈过的焦糊味，和地底熔岩的硫磺臭。”他微微侧头，仿佛在用“心眼”感知，“两个……半死不活的小家伙。一个快被自己烧成灰了，一个快被背上的洞流干血了。跑到老瞎子这破窝里……是想找口棺材提前躺下吗？”
他的话刻薄，却精准地点出了两人的状态。
田昊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熔岩妖瞳死死盯着老者，尤其是他那双被厚布蒙住的眼睛。在血红的视野里，那蒙眼布条上浸染的暗褐色血迹，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混乱能量，让他的妖瞳本能地感到刺痛和排斥。更让田昊心惊的是，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极其晦涩，熔岩妖瞳竟无法清晰“透视”其灵力脉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我们……只是路过。借地方……避避风头。”田昊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天亮……就走。”
“避风头？”蒙眼老者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笑，“外面的‘风’，可都是追着你们刮进来的。乱葬岗的鬣狗们，鼻子灵着呢。”他顿了顿，机械左手停止了捻动铜钱，指向田昊脸上那张粗糙的面具，“那玩意儿...戴着不嫌憋得慌？还有股死人脸皮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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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昊沉默。他无法信任这个诡异的蒙眼矮人。
老者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他佝偻着背，摸索着走到一个巨大的废弃齿轮旁，靠着坐下，机械义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似乎进入了某种待机状态。“这地方……以前是格隆那疯矮子鼓捣杀人玩意儿的窝。老瞎子我，算是……给他看坟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和更深的疲惫，“说吧，想要什么？老瞎子这儿除了废铜烂铁，就剩几口还算结实的薄皮棺材了。”
田昊看着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焱，又看了看老者腰间那几枚似乎蕴含某种力量的古旧铜钱，咬了咬牙：“药！治伤的药！还有能遮掩气息的东西！”
“药？”老者蒙着布的脸转向焱的方向，“她背上那伤，寻常金疮药可不管用。那是被‘弑序’级的力量撕裂，还残留着法则碎片在啃噬生机。除非有朱雀圣火或者龙血藤髓，否则.……”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田昊的心沉了下去。朱雀圣火？上官若溪远在皇城。龙血藤髓？更是传说中的神物。
“至于遮掩气息……”老者那被蒙住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田昊身上，“你身上那股子硫磺和妖血的混合味儿，还有这只……嗯，很特别的眼睛散发出来的‘香味’，隔着八百里地都能把夜行的蝙蝠招来。普通的敛息符可压不住。”
他摸索着从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掏摸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巴掌大小、黑乎乎的木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散发着一股阴冷的、仿佛能隔绝一切感知的气息。
“喏，这个。”老者将盒子随手抛了过来，落在田昊脚边的兽皮上，“老瞎子自己鼓捣的‘阴槐木盒’，勉强能把你身上那股子‘香味’封住几个时辰。代价嘛……用久了，神魂会慢慢染上阴气，跟死人做伴更舒服点。”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田昊没有去碰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盒，熔岩妖瞳警惕地盯着老者：“条件？”
“条件？”老者又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低笑，“老瞎子一个看坟的，要什么条件？就当……结个善缘？或者.……”他那被布条蒙住的脸，似乎“看”向田昊那只覆盖鳞甲的左臂，“等你这只小怪物将来真烧穿了天，记得给老瞎子坟头倒杯烈酒就行。”
田昊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用覆盖鳞甲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阴冷的木盒。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确实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硫磺妖气被强行压制下去不少。虽然代价未知，但眼下别无选择。
就在他准备将木盒收起时——
“等等。”蒙眼老者忽然又开口了，他摸索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颜色灰败、质地却异常细腻柔软的东西，再次抛了过来。“这个...也给你吧。算买一送一。”
那东西落在兽皮上，无声展开——赫然是一张制作精良、几乎看不出破绽的人皮面具！其材质和工艺，远非外面黑市摊位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货色可比。
田昊熔岩妖瞳扫过面具，在血红的视野中，这张面具的细节纤毫毕现。它的内层，靠近鼻梁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由丝线精心绣成的图案清晰可见——一支妖异的黑色玫瑰，花茎缠绕着一柄滴血的锋利匕首！
玫瑰衔匕首！
这个标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田昊的记忆深处！瞬间与第16章巨树树心空洞里那半张《朱雀南境布防图》上的落款——完美重合！
三皇子！这张面具，来自三皇子！这个蒙眼老者，是三皇子的人！
“轰！”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被背叛的怒火，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田昊的理智！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覆盖鳞甲的左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如钩，狠狠抓向那张绣着玫瑰匕首的面具！他要毁了这肮脏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面具的瞬间——
“嗡！！！”
一股阴冷、污秽、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诱惑的意念，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瞬间从那面具上爆发，狠狠刺入田昊的脑海！
“夫君…….戴上它……戴上它就安全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夜璃甜腻扭曲的痴笑在耳边炸响！
“昊儿……娘冷……把面具给娘戴上…….”养母那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唤直击灵魂深处！
无数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幻象疯狂冲击着田昊的意识！这面具本身，就是一个针对精神的陷阱！
“呃啊！”田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动作瞬间僵直！覆盖鳞甲的左臂上，暗金色的光芒疯狂流转，本能地抵御着精神侵蚀！他右眼的熔岩妖瞳更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瞳孔深处的漩涡疯狂旋转，试图焚毁这股入侵的精神污染！
混乱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蒙眼老者依旧佝偻着靠在齿轮旁，蒙着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又仿佛……早已预料。
“噗嗤！”
一声轻微的灼烧声响起！田昊熔岩妖瞳爆发的暗红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舔舐上那张人皮面具！面具内层那朵妖异的玫瑰匕首刺绣，在暗红妖火的灼烧下，如同活物般扭曲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充满怨毒的尖啸，随即化作一缕腥臭的黑烟，彻底消散！
精神污染戛然而止！
田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熔岩妖瞳灼痛欲裂，死死盯着地上那张被妖火灼烧出一个焦黑小洞、内层刺绣已毁的面具，又猛地抬头看向那蒙眼老者。
老者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蒙着布的脸微微转向田昊的方向，苍老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看来……这‘礼物’，不太合你胃口啊。”
他顿了顿，机械左手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齿轮表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天工坊就在城西内河码头，最大的那座废弃水闸后面。门口有棵被雷劈焦的老槐树。”
他报出了一个精确的地址。
“拿着盒子，赶紧滚吧。再待下去，老瞎子这‘坟头’，怕是要被你们招来的麻烦给掀了。”
他挥了挥那只金属义肢，如同驱赶苍蝇。
田昊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神秘莫测、敌友难辨的蒙眼老者，不再犹豫。他迅速将那个阴冷的阴槐木盒揣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张被毁的面具，弯腰抱起气息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冰冷的焱，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座废弃的格隆工坊，没入外面更加深沉的夜色。
老者静静地“目送”他们消失在门口，蒙着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久，他才摸索着，从地上捡起那张被妖火灼穿的人皮面具，布满油污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焦黑的小洞边缘。
“妖瞳焚世呵……”他发出一声低沉模糊、意义不明的呓语，如同梦呓。
“三殿下……您这次钓上来的鱼，牙口可真利啊。小心别被鱼拖下水淹死了……”
声音在空旷死寂、堆满废弃金属的工坊里幽幽回荡，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工坊外，乱葬岗边缘一处新隆起的土堆旁，一只猩红的血蝶悄然落下，复眼幽幽地映照着田昊抱着焱、踉跄奔向焚烬城方向的背影。蝶翼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火痕悄然浮现，旋即隐没。
第一卷、烽火孤雏第55章、三皇子暗探(第1/2页)
乱葬岗的阴风卷着尸臭和劣质烟草的余味，舔舐着田昊的后背。他抱着怀中冰冷、气息微弱如游丝的焱，每一步都踏在腐朽的落叶与散碎骨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轻响。
覆盖鳞甲的左臂箍紧了她，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热度渡过去几分。脸上粗糙的人皮面具散发着刺鼻的硝制气味，闷得他几乎窒息，但总算遮住了那只在黑暗中幽幽散发着暗红光芒、如同熔炉窥视孔般的恐怖妖瞳，也掩盖了凝固的血泪痕迹。
熔岩妖瞳在面具下灼痛依旧，视野里凝固的暗红血色并未褪去，反而因为面具的遮挡，让这扭曲的血色世界更添了几分压抑。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眼球深处那枚狂暴火核的搏动，硫磺的灼烧感从喉管蔓延到肺腑。肋下被毒匕划开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痹和钻心的刺痛，毒素如同跗骨之蛆，正缓慢侵蚀着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
身后那片黑市的喧嚣已彻底死寂。疤脸老头和精壮汉子亡命奔逃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但田昊熔岩妖瞳的余光扫过，却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些倒塌的墓碑、巨大的兽骨头颅灯后，无数道充满恐惧、贪婪和忌惮的目光，如同暗夜里的萤火，正死死锁定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
焱刚才那焚灭一切的恐怖一击，震慑了宵小，但也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将他们彻底暴露在污秽之地的视野下。此地不宜久留。
他辨认着方向，熔岩妖瞳穿透面具的孔洞，在血红的视野中努力搜寻。
焚烬城那庞大狰狞的轮廓在西北方，而女帝血玉最后烙印的坐标——“天工坊”，应该就在城西靠近内河的区域。他需要尽快找到能处理焱伤势的地方，更需要一个临时的庇护所。
凭借着妖瞳在黑暗中勾勒出的模糊地形和避开活人气息的本能，田昊抱着焱，如同负伤的孤狼，在乱葬岗边缘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残破建筑和巨大废弃墓穴间穿行。
空气里的硫磺腐败味渐渐被潮湿的泥土、霉菌和一种沉闷的金属锈蚀气味取代。
前方，一座半嵌入山坡的巨大石砌建筑出现在血红视野中。建筑风格粗犷古拙，巨大的拱形石门早已坍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
门楣上，一个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然能辨认出齿轮与火焰交缠的徽记，让田昊心头猛地一跳——格隆·火砧！矮人大师的标志！这难道就是……？
一丝微弱的希望刚升起，立刻被更深的警惕压了下去。格隆是弑神弩设计者，是敌是友？他是否还在此地？这里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怀中的焱似乎被周围环境的变化刺激，极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背部绷带渗出的淡金色血液更多了，滴落在田昊的手臂上，带来一片冰凉粘腻的触感。
不能再犹豫了！田昊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铁锈和尘埃的空气刺痛肺叶。他抱着焱，矮身从坍塌的石门缺口处，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这座疑似格隆工坊的废弃建筑内部。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扑面而来。然而，在田昊熔岩妖瞳的血红视野中，这黑暗却呈现出另一种景象——巨大的空间里，堆积着小山般的废弃金属零件、断裂的齿轮轴、扭曲的金属板。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灰尘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硝石燃烧后的余烬气味。几台巨大的、结构复杂却布满锈迹和蛛网的锻炉和冲压机械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蹲伏在阴影里。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闪烁着奇异冷光的矿石碎片——与陈河交给苏红棉的那些，气息同源！
这里果然和格隆有关！田昊心中稍定，至少方向没错。他迅速扫视，目光锁定在建筑最深处一个相对干燥、被巨大废弃金属操作台半包围的角落。那里散落着一些相对干净的兽皮和破布。
他抱着焱，艰难地挪过去，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兽皮上。焱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田昊撕下自己破烂衣袍相对干净的内衬，颤抖着手，想为她更换背部的绷带。那淡金色的血液浸透了层层布料，触目惊心。
“唔…….”昏迷中的焱似乎感应到触碰，眉头痛苦地蹙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田昊的动作僵住了。他熔岩妖瞳的血红视野穿透黑暗，清晰地“看”到她背部那恐怖的撕裂伤——边缘焦黑翻卷，内里淡金色的血肉模糊，一股微弱却精纯、带着焚世余烬气息的能量正在伤口深处与某种阴寒的力量对抗着，让伤口无法愈合，不断渗血。
更深处，那根缠绕尾骨的火焰锁链虚影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甚至……隐隐有断裂的征兆！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田昊。他能撕碎金丹修士，能吞噬蚁后火核，却对这致命的伤势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特有的滞涩脚步声，从工坊深处一片堆积如山的废弃齿轮小山后面传来！
田昊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覆盖鳞甲的左臂横在焱身前，熔岩妖瞳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右眼瞳孔深处的暗红漩涡疯狂旋转，硫磺气息瞬间浓烈！是敌？是友？还是这废弃之地盘踞的怪物？
脚步声停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齿轮山的阴影里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矮小的老者，身高只及田昊腰部。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打满补丁的皮围裙，裸露的右臂被一副结构复杂、由无数细小齿轮和金属杆件构成的机械义肢所取代，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咔哒”运转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并非失明，而是被两条浸染着暗褐色血迹的、画满奇异卦象的厚布条死死蒙住！
他面向田昊和焱的方向，蒙着布的脸似乎在“打量”着他们。一股混杂着机油、金属、草药和浓重暮气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谁？”田昊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威胁，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蒙眼老者没有立刻回答。他那覆盖着金属指套的机械左手，无意识地捻着腰间悬挂的几枚布满铜绿的古老铜钱，发出细微的碰撞声。片刻后，一个苍老、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的声音响起：
“血腥味……很重。妖气……更重。还有……被天雷劈过的焦糊味，和地底熔岩的硫磺臭。”他微微侧头，仿佛在用“心眼”感知，“两个……半死不活的小家伙。一个快被自己烧成灰了，一个快被背上的洞流干血了。跑到老瞎子这破窝里……是想找口棺材提前躺下吗？”
他的话刻薄，却精准地点出了两人的状态。
田昊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熔岩妖瞳死死盯着老者，尤其是他那双被厚布蒙住的眼睛。在血红的视野里，那蒙眼布条上浸染的暗褐色血迹，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混乱能量，让他的妖瞳本能地感到刺痛和排斥。更让田昊心惊的是，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极其晦涩，熔岩妖瞳竟无法清晰“透视”其灵力脉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我们……只是路过。借地方……避避风头。”田昊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天亮……就走。”
“避风头？”蒙眼老者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笑，“外面的‘风’，可都是追着你们刮进来的。乱葬岗的鬣狗们，鼻子灵着呢。”他顿了顿，机械左手停止了捻动铜钱，指向田昊脸上那张粗糙的面具，“那玩意儿...戴着不嫌憋得慌？还有股死人脸皮的臭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卷、烽火孤雏第55章、三皇子暗探(第2/2页)
田昊沉默。他无法信任这个诡异的蒙眼矮人。
老者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他佝偻着背，摸索着走到一个巨大的废弃齿轮旁，靠着坐下，机械义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似乎进入了某种待机状态。“这地方……以前是格隆那疯矮子鼓捣杀人玩意儿的窝。老瞎子我，算是……给他看坟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和更深的疲惫，“说吧，想要什么？老瞎子这儿除了废铜烂铁，就剩几口还算结实的薄皮棺材了。”
田昊看着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焱，又看了看老者腰间那几枚似乎蕴含某种力量的古旧铜钱，咬了咬牙：“药！治伤的药！还有能遮掩气息的东西！”
“药？”老者蒙着布的脸转向焱的方向，“她背上那伤，寻常金疮药可不管用。那是被‘弑序’级的力量撕裂，还残留着法则碎片在啃噬生机。除非有朱雀圣火或者龙血藤髓，否则.……”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田昊的心沉了下去。朱雀圣火？上官若溪远在皇城。龙血藤髓？更是传说中的神物。
“至于遮掩气息……”老者那被蒙住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田昊身上，“你身上那股子硫磺和妖血的混合味儿，还有这只……嗯，很特别的眼睛散发出来的‘香味’，隔着八百里地都能把夜行的蝙蝠招来。普通的敛息符可压不住。”
他摸索着从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掏摸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巴掌大小、黑乎乎的木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散发着一股阴冷的、仿佛能隔绝一切感知的气息。
“喏，这个。”老者将盒子随手抛了过来，落在田昊脚边的兽皮上，“老瞎子自己鼓捣的‘阴槐木盒’，勉强能把你身上那股子‘香味’封住几个时辰。代价嘛……用久了，神魂会慢慢染上阴气，跟死人做伴更舒服点。”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田昊没有去碰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盒，熔岩妖瞳警惕地盯着老者：“条件？”
“条件？”老者又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低笑，“老瞎子一个看坟的，要什么条件？就当……结个善缘？或者.……”他那被布条蒙住的脸，似乎“看”向田昊那只覆盖鳞甲的左臂，“等你这只小怪物将来真烧穿了天，记得给老瞎子坟头倒杯烈酒就行。”
田昊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用覆盖鳞甲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阴冷的木盒。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确实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硫磺妖气被强行压制下去不少。虽然代价未知，但眼下别无选择。
就在他准备将木盒收起时——
“等等。”蒙眼老者忽然又开口了，他摸索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颜色灰败、质地却异常细腻柔软的东西，再次抛了过来。“这个...也给你吧。算买一送一。”
那东西落在兽皮上，无声展开——赫然是一张制作精良、几乎看不出破绽的人皮面具！其材质和工艺，远非外面黑市摊位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货色可比。
田昊熔岩妖瞳扫过面具，在血红的视野中，这张面具的细节纤毫毕现。它的内层，靠近鼻梁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由丝线精心绣成的图案清晰可见——一支妖异的黑色玫瑰，花茎缠绕着一柄滴血的锋利匕首！
玫瑰衔匕首！
这个标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田昊的记忆深处！瞬间与第16章巨树树心空洞里那半张《朱雀南境布防图》上的落款——完美重合！
三皇子！这张面具，来自三皇子！这个蒙眼老者，是三皇子的人！
“轰！”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被背叛的怒火，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田昊的理智！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覆盖鳞甲的左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如钩，狠狠抓向那张绣着玫瑰匕首的面具！他要毁了这肮脏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面具的瞬间——
“嗡！！！”
一股阴冷、污秽、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诱惑的意念，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瞬间从那面具上爆发，狠狠刺入田昊的脑海！
“夫君…….戴上它……戴上它就安全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夜璃甜腻扭曲的痴笑在耳边炸响！
“昊儿……娘冷……把面具给娘戴上…….”养母那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唤直击灵魂深处！
无数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幻象疯狂冲击着田昊的意识！这面具本身，就是一个针对精神的陷阱！
“呃啊！”田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动作瞬间僵直！覆盖鳞甲的左臂上，暗金色的光芒疯狂流转，本能地抵御着精神侵蚀！他右眼的熔岩妖瞳更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瞳孔深处的漩涡疯狂旋转，试图焚毁这股入侵的精神污染！
混乱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蒙眼老者依旧佝偻着靠在齿轮旁，蒙着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又仿佛……早已预料。
“噗嗤！”
一声轻微的灼烧声响起！田昊熔岩妖瞳爆发的暗红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舔舐上那张人皮面具！面具内层那朵妖异的玫瑰匕首刺绣，在暗红妖火的灼烧下，如同活物般扭曲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充满怨毒的尖啸，随即化作一缕腥臭的黑烟，彻底消散！
精神污染戛然而止！
田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熔岩妖瞳灼痛欲裂，死死盯着地上那张被妖火灼烧出一个焦黑小洞、内层刺绣已毁的面具，又猛地抬头看向那蒙眼老者。
老者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蒙着布的脸微微转向田昊的方向，苍老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看来……这‘礼物’，不太合你胃口啊。”
他顿了顿，机械左手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齿轮表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天工坊就在城西内河码头，最大的那座废弃水闸后面。门口有棵被雷劈焦的老槐树。”
他报出了一个精确的地址。
“拿着盒子，赶紧滚吧。再待下去，老瞎子这‘坟头’，怕是要被你们招来的麻烦给掀了。”
他挥了挥那只金属义肢，如同驱赶苍蝇。
田昊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神秘莫测、敌友难辨的蒙眼老者，不再犹豫。他迅速将那个阴冷的阴槐木盒揣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张被毁的面具，弯腰抱起气息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冰冷的焱，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座废弃的格隆工坊，没入外面更加深沉的夜色。
老者静静地“目送”他们消失在门口，蒙着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久，他才摸索着，从地上捡起那张被妖火灼穿的人皮面具，布满油污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焦黑的小洞边缘。
“妖瞳焚世呵……”他发出一声低沉模糊、意义不明的呓语，如同梦呓。
“三殿下……您这次钓上来的鱼，牙口可真利啊。小心别被鱼拖下水淹死了……”
声音在空旷死寂、堆满废弃金属的工坊里幽幽回荡，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工坊外，乱葬岗边缘一处新隆起的土堆旁，一只猩红的血蝶悄然落下，复眼幽幽地映照着田昊抱着焱、踉跄奔向焚烬城方向的背影。蝶翼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火痕悄然浮现，旋即隐没。